chapter61

2024-09-14 22:56:57 作者: 曉千城

  chapter61

  「……把他帶回來……」

  雒挽安耳邊還響著隋子閱說的話,她翻了個身,拉高了被子,好讓自己睡得舒服點。

  身下的床板過于堅硬,鼻息間充斥著腐爛的臭味,活像是垃圾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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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吸了吸鼻子,隨後聽到男人的咳嗽聲。

  等等!

  咳嗽聲?

  她不是死了嗎?她把牛排餐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臟,她記得鮮血從胸腔里湧現的無力感,也記得渾身血液急速流失的冰冷感。

  可為什麼……

  她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白色泛黃的蚊帳,透過蚊帳看到殘破掉漆的木質家具,以及自己的……手?

  雒挽安驟然瞪大眼睛,她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小和稚嫩了啊?

  等等,她猛地坐起來,旁邊的柜子有一片銀色的反光鏡,而鏡子裡面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她對自己小時候的印象只有在泛黃的照片裡,可如今在一個十分立體和真實的環境裡看到縮小版的自己實在是無比驚奇。

  難道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還是說她已經入了輪迴重生了?只不過這一次重生不是成年,而是自己小的時候?

  但是在自己曾經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這樣的環境啊?

  她透過黃色門板的縫隙里看到一個佝僂的中年男人,男人抽著煙,翹著二郎腿,一身白色的汗衫,渾身的皮膚衰老泛黃,和這殘破的屋子一樣。

  很顯然,她的動靜引起了男人的注意,男人站起來,將煙扔到地上,踩著塑料拖鞋熄滅了火光,推開門走了進來,「丫頭,醒了?」

  「嗯……」雒挽安出聲,標誌的童聲,給她自己都嚇一跳。

  她捂住自己的嘴,面前的中年男人很是枯槁,一張臉沒有多餘的肉,瘦弱不堪,看著她有些目光呆滯,「睡醒就起來,去打水,給你自己做飯。」

  雒挽安雖然還沒摸清現在的情況,但她大概知道這是一個怎樣惡劣的環境了。

  但是她現在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和小草莓差不多,所以不能輕舉妄動,不然受傷害的是自己。

  她站起來,穿著破舊的鞋子,走到院子裡,這才發現,院子裡簡直可以稱作一片狼藉,這是個農村院落,遠處是群山,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但應該是一個偏遠農村。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房子,破敗的磚瓦,上面有鳥窩雜草,看起來荒廢已久。

  身後傳來男人沙啞的聲音,「還不快打水?你想餓死你自己嗎!」

  雒挽安幼小的身體被男人粗糲高嗓門嚇了一跳,趕緊往外面跑,現在是夏季,她一動就一身汗,到了外面全都是土道,只是低矮的房屋連成一片,看樣子這個村子十分落後。

  她走到井邊,扔了木桶,拽了一桶水上來。

  但她的身軀過於瘦弱沒有力氣,用力一拎竟然沒有拎起來。

  她喘了喘氣,直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究竟處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又是到了怎樣一個世界。

  直到遠處傳來自行車的聲音,她順著自行車往前面看去,一個中年婦女騎著自行車,後面載著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紀,但好像是睡著了,軟趴靠在女人身上,他們之間靠著一根繩子繫著,這個姿勢應該很不舒服,但男孩似乎沒有感覺。

  「丫頭,打水?」

  是女人在跟她說話。

  「嗯。」雒挽安點了點頭。

  「你爸最近還抽大煙嗎?」

  我爸?原來剛才那個男人是她爸?雒挽安順著女人的話點了點頭。

  女人繼續說:「你好好的,你爸靠你養老呢。」

  女人笑了,漏出一排黃牙,扶了扶東倒西歪的小男孩,把自行車停在了另外一處低矮的小平房前面。

  緊接著,把小男孩解下來。

  小男孩還沒有醒,雙腳拖著地,在泥土地面上拖出兩道痕跡,女人毫不在意拖進屋子裡。

  雒挽安現在接受能力已經非常強了,自從知道自己能重生之後,自然也能接受自己以五歲年紀到了另外一個奇特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忽然想起隋子閱在她吐血時說的話,如果見到沈世稷把他帶回去。

  帶回去?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回到之前的世界呢?

  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自己的處境。

  這完全就是地獄開局。

  她是看明白了,自己這個爹完全就是一個賣女兒的廢物,而剛剛過去的中年女人,住在他們隔壁的,更像是一個拐賣孩子的。

  這個女人拖著的小男孩就是受害者。

  她不相信哪個母親會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她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綠樹,看到遠處升起炊煙,有人的聲音傳來,不過是哭喊和打罵聲。

  此時,她身後的房子裡忽然傳來男人的大喊,「快點!磨蹭什麼呢?」

  雒挽安灑了半桶水,才拖著剩下的半桶往屋子裡走。

  她將水倒進露天大鍋里,從米缸里舀了一點扔了進去。

  側頭,餘光看到躺在大炕上的中年男人,只見這個男人彎了腰,從破舊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白色的包,緊接著,用鼻子吸。

  男人翻起了白眼,整個人抽搐起來,仰躺在炕上,沒了動靜。

  五歲的小孩可能不明白,但雒挽安不是,她自然知道男人在幹什麼,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村子竟然埋藏了這麼多的罪惡。

  她裝作看不見,低頭往爐灶里添了柴火,卻看到旁邊撕成一片一片的日曆。

  2001年。

  2001年?雒挽安震驚,她竟然在這個時間點,這個時候偏遠山區沒有通訊,沒有手機,沒有娛樂設施,甚至,她想求救都沒有機會。

  而且,看現在這種情況,全村的人都是一起的,見不得光的買賣隨處可見。

  她儘量不讓自己添柴的手臂發抖。

  只能先穩住現在的情況,再看附近有沒有派出所或者可以求助的人。

  好在中年男人昏睡了過去,沒有要和她說話的跡象。

  而她煮著的一鍋毫無滋味的飯配著鹹菜倒也能吃。

  吃完飯,她聽到屬於旁邊房子傳來的小男孩的哭聲,聲音很大,伴隨著鞭子的抽打。

  果然。

  人販子。

  男孩口齒不清地喊著回家,找媽媽之類,之後,聲音越來越微弱,沒了氣力,應該是打昏了。

  雒挽安撿了蘋果放在口袋裡,透過兩家之間的磚縫看著旁邊的情況。

  只是這一眼,就讓雒挽安瞳孔巨震。

  在院子裡,除了這個小男孩,還有很多小孩,有的被繩子捆著,有的默不作聲,對女人的打罵習以為常,默默洗衣服,劈柴,眼睛裡渾然沒有屬於這個年紀的童真。

  女人的院落很大,但因為有太多的小孩,所以極其擁擠。

  女人像是皇帝,又像是挑選貨物的買家,滿意地看著自己馴服的孩童。

  「你在做什麼?」

  雒挽安嚇了一跳,驟然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年男人站在了自己身後。

  中年男人眼神沒有聚焦,但是似乎是上癮得到了抑制,明顯比之前看起來和藹不少,「丫頭,我說了別看,你和他們不一樣。」

  雒挽安想了想出聲,「他們……好多人啊。」

  中年男人聞言點了點頭,「離王婆子遠一點,她瘋的厲害。」

  「哦。」

  「還有,她的那些孩子也不要管,別和他們說話,幾天後你就看不見他們了。」

  「看不見?為什麼?」雒挽安情不自禁問道。

  中年男人似乎想摸出來一根煙,眼神迷離,「丫頭,這不是你該問的。」

  「好。」雒挽安低頭,看著自己塑料涼鞋上的粉色小花。

  「改明兒大集,給你買一身裙子,省的你親媽說我虐待你。」中年男人自言自語,他似乎神志不清,有些分不清窗戶和門,又或是吸後的後遺症,撞了幾次牆,捂住頭,鮮血順著額頭留下來。

  但他沒有痛覺,繼續躺回大炕上。

  之前雒挽安還覺得自己的居住環境惡劣,現在看來,這個爹是儘可能給自己女兒一個好一點的屋子,還掛了蚊帳。

  而他自己的屋子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宛如一個窟窿。

  夏夜蟬鳴。

  雒挽安睡不著,她走到院子裡,挪了磚縫,不出意外看到滿院子的男孩。

  他們腳上都拴著麻繩,一個一個連在一起。

  該不會……

  該不會這個世界的沈世稷在這裡面吧?

  雒挽安搖搖頭,把這個有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她難以想像,這些孩子有怎樣的命運。

  只是嘆息間,她看到一個小男孩擡起頭,月光的映襯下,眸光和她對視。

  眼睛紅腫,應該是剛剛哭過,他比別人多捆了一層,衣服上沾著土,正是今天下午被綁來的那個。

  雒挽安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再看過去的時候,男孩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雒挽安覺得他想求助,但是放棄了,畢竟這個村子裡應該沒有好心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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