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2024-09-14 22:56:28
作者: 曉千城
chapter33
雒挽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於她而言,沈世覲周圍就像是一個魔窟,窒息感刻入骨髓。
她打完工,拖著疲憊的身子繞道往宿舍走。
不知道為什麼走到了紅棕色磚瓦牆下面,看到一個男生領著塑膠袋。
雒挽安定睛一看,情不自禁招手,「白墨念!」
明明這條路很熟悉,但今天好像走了很遠的路,她才走到白墨念身邊。
白墨念的身上依舊有著淡淡的皂角香氣,能夠聞到陽光的味道,這個沒禮貌的人還挺講究。
「你怎麼在這裡?」
「嗯。」白墨念咳嗽了一聲,「你上次看到的事忘了吧,我沒有和你賣慘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我沒想什麼啊……」
「你也不用擔心我訛你錢,我的畫還是可以夠我看病和生活的。」
「我真沒有,是你多想了。」雒挽安吸口氣,擰巴男生的腦迴路十分清奇。
「不是傳染病,也不會通過血液傳播,空氣、□□都不會。」白墨念補充。
「好,好的。」
兩個人恢復沉默,雒挽安站立難安。
「吃飯了嗎?」雒挽安問道,終於鬆了口氣。
男生搖頭。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中餐館,我請你吧。」
男生看了一眼雒挽安,「也行。」
f國的中餐館大部分都是華人開的,這家店比起其他還經濟實惠一些。
雒挽安點了鍋包肉、炒菜花和乾鍋蘑菇,又點了炒飯,想了想又加了酸辣湯。
「可以嗎?你還想點些什麼嗎?」她問白墨念。
白墨念的房間裡沒有任何和他家人的合影,而他也從來沒有提過自己的家人,身在異鄉,應該會想吃些家鄉的食物。
男生握著茶杯,輕點頭,「可以,我以為你已經吃過了。」
」我在哪裡吃過了呀……」雒挽安愣住,「你看到了?」
「嗯,看到你從一個很好的車上下來,之前也見過幾次。」
「你不會覺得我在找有錢人吧?」雒挽安瞪大眼睛。
「不是,找完不會像你這麼寒酸。」
「……」
「你遇到什麼事了嗎?」白墨念輕轉茶杯。
「沒有事。」雒挽安回答。
「那就好,如果真有什麼事情,我希望我可以幫你。」
」我能問一下嗎?你為什麼在房間裡畫了那麼多我的畫像?」雒挽安吸了一口氣。
「哦,你在臥室看到了。」
白墨念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沒有什麼被戳穿的惶恐,輕聲說道:「你是覺得我喜歡你還是想要版權費?」
雒挽安:「……「
「題海戰術,美術生也是需要練筆的,而你多次出現在咖啡店,又是華人面孔,所以我畫了你,如果你覺得冒犯,我會換人。」
「碰巧?」
「你覺得是什麼?我暗戀你?」白墨念眼神躲閃,沒有看她,像多了一份自嘲。
雒挽安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白墨念補充:「你的骨相起伏平緩,不像歐美人,很考驗畫師的能力,很有挑戰性。「
雒挽安有種不想和他吃飯的感覺。
但菜上來就不一樣了,中餐擺在面前就激起了食慾,久違的味道讓她食指大開。
她不再在意面前的白墨念,也不去想沈世覲。
肉的香氣和橙汁的味道碰撞,蔬菜的味道和焦香的甜味輝映。
此時,她才注意到,白墨念沒有吃。
「你身體還好嗎?」
「死不了。」
雒挽安:「……」
「不過也快了。」
「什麼,什麼意思?」雒挽安放下筷子。
「字面意思。」白墨念泯了一口茶,雲淡風輕。
「你是在開玩笑吧?你家裡人呢?如果你這樣為什麼還要來留學啊?我是說,應該先治病,身體好再繼續深造也是對自己的負責啊。」
白墨念吃了一口炒飯,很艱難吞咽,喉結上下攢動,「我媽在我出國前就死了,我爸據說是個億萬富翁,我想那可能是我媽在臨終前寫小說,至於我的身體,再活三年應該沒有問題。」
雒挽安記得以前明渱說過,白墨念家裡條件不好,能出來留學幾乎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現在聽完白墨念親口講述,只覺得這個男生破碎的徹底。
好在吐血大概率是胃部疾病,如果好好養,會好起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家裡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願意,回國後歡迎來找我玩,我爸媽很好客的,你生病也需要人照顧,國外住院貴,如果你想治療,回國後我的家人可以照顧你。」
白墨念擡起頭,「你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里。」
「普通家庭,我爸媽會做些小生意,我姐剛結婚不久,當時我是縣狀元嘛,我爸媽可高興了,逢人便說,就差扯個橫幅掛在我家門口了。」雒挽安笑起來,隨即看到白墨念也跟著笑起來,眉眼彎彎的。
雒挽安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不覺愣住。
「我之前坐在街邊給別人畫肖像畫,很低的價格,我媽會抗一把鐵鍬,把我從街頭打到街尾,她不讓我拋頭露面,說我的臉價值幾個億,讓我去認我的親生父親要錢,後來,有一次下手打偏了,我腦袋裂了很大的血口,鄰居報了警,我媽被抓進了精神病院。」
「啊……」
「我被交給了社區照顧,社區的王媽每次只給我一個饅頭,剩下的飯菜拿回家給他的兒子,後來我瘦的厲害,營養不良昏倒,我媽治療完成就繼續照顧我。」
「你還好吧?」
「很好啊,我知道怎麼準確躲避我媽的各種利器,怎麼吃飽,怎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畫畫,之後努力讀書,終於在留學的前一個月,她死之前,拿到了錄取通知書。」
白墨念喝了一口茶,「至於那個億萬富翁的父親,好像是真的。」
「那你去認他了嗎?」雒挽安情不自禁問道。
白墨念後面是山水屏風,周圍陸續多了很多人,煙火氣濃重,周遭嘈雜。
他鼻樑上的紅痣像是一抹硃砂。
落日在他周圍,飄在他水洗多次的短袖上。
「假的,騙你的,生活怎麼可能這麼戲劇,我又不是莎士比亞,」白墨念若有所思,「如果是你,你會去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