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2024-09-14 22:56:12 作者: 曉千城

  chapter18

  雒挽安攤牌了,一下子湧入太多信息,腦子亂成一團,何況她始終對面前的男人有戒備,「你說我是孩子的母親,之前和你在一起過,你怎麼證明?」

  

  仿佛在等著這句話,男人忽然冷笑,「你如果再進來,就別想出去了。」

  終於,雒挽安舔嘴唇,攪動著手指,過去未知的自己在向她招手,如果退縮了,就是對過去的不負責,她做不到。

  但這句話,仿佛意有所指。

  這個男人是沈世覲的兄弟,那麼性格肯定會有所相似,她連沈世覲那樣的變態都過過招,還怕這個流放者嗎?

  沈世稷上了二樓,屬於沈懷夢的門虛掩著,裡面還能看到小小的人躺在上面,拐過去是男人的房間。

  裡面是極其精簡的黑白裝修,床單是白色的,窗簾是白色的,家具黑色,沒有什麼軟裝,像是酒店房間。

  他到床頭,拉開櫃門,裡面有一個保險箱,旋轉按鈕。

  咯嘣一聲,門開了。

  沈世稷抽出了幾張紙,遞到她面前,淡淡說道:「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份親子鑑定報告,上面蓋章定論,時間正好是她第一次見到沈世稷的第二周,她本人和沈懷夢是親生母女,重合率極高。

  紙張有些皺,不知道被人反覆看了多少次。

  余光中,她看到保險柜里有一個相框,只是還沒來得及細看,櫃門就關上了。

  「那天在醫院,你推著我往外面走,我撿到了你的頭髮,想著你可能想看這張紙。」沈世稷說道。

  房間變得逼仄,就連呼吸都覺困難。

  「你還想說什麼?」

  雒挽安只覺得身後那張白色大床晃眼,天知道現在的打擊對她有多大,明明之前這位名叫白墨念的先生還在說他的妻子在國外,明明之前還說他只是一個法人,現在就天翻地覆變了樣子。

  不但姓沈,還和沈世覲扯上了關係。

  「拋棄我們父女,這確實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雒挽安:「……我該怎麼解釋,我真的失憶了。」

  「你失憶了都沒有忘記沈世覲。」

  又來了。

  雒挽安站在床側,被逼的越來越近,沈世稷的影子完全籠罩住了她。

  她手扶住邊沿,再靠近,她就倒在床上了。

  她側身,避開沈世稷,誰料下一刻,沈世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拉扯,將她拽到了胸前。

  沈世稷低頭,唇際蹭著她的額頭。

  他喃喃自語,「我答應過懷夢,在她六歲生日過後,會送給她最好的禮物,現在我找到禮物了。」

  「你放開我!」雒挽安就要用力去踹他的下面,誰料沈世稷早有準備,一側身避過一擊。

  但雒挽安卻重心不穩,摔在床上。

  她仰躺在床上,大口喘著氣,還沒緩過神,就看到男人俯身在上。

  擋住了所有的光,她看不清沈世稷的神色,身下的絲綢質地光滑無比,她被迫擡頭,只聽到沈世稷悠悠說道:「我說過,進來了就別想出去了。」

  那一刻,透過聲音和他們之間僅剩一寸的縫隙,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忽然,她看到了沈世覲,這個男人扣在她上方,獰笑盯著她。

  目光中貪婪必顯,淬著噁心的目光掃視她每一寸。

  她分不清這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只覺得外面是萬丈懸崖,她寧可跳進崖底,也不要在他的身下虛與委蛇。

  「放開!放……開」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覺得周身的屏障消失,身上的衣物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扯的七零八碎的睡袍和遠處的風聲的呼嘯。

  窗外懸著一輪明月,隨即被烏雲遮蓋,雷聲陣陣,大雨傾盆。

  只是下一刻,她發現風聲消逝,雨聲不復存在,睡袍變成毛衣,沈世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驟亮的燈光和手邊的溫水。

  她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不遠處,沈世稷抱胸坐在沙發上,脖頸上牙印顯著,鮮血順著他的衣領往下流,暈染了一片赤紅。

  雒挽安口腔中充斥著鐵鏽味,衣服完好,很顯然,她髮絲凌亂的原因是咬了某人一口。

  而某人正坐在她的面前,和她拉開距離。

  雒挽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撐著手肘站起來,整理自己的頭髮,想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卻聽到沈世稷低聲嘆了口氣,有些悲戚說道:「我就這麼令你討厭嗎?我什麼都沒做,你打我咬我就算了,還想讓沈世覲救你。」

  雒挽安:「……」

  「你剛才叫的沈世覲的名字特別清楚。」

  雒挽安:「……」所以我以為咬的是沈世覲。

  不過這兩兄弟著實都不是善類,她一刻不能多呆,難保這人又做出什麼發瘋行為。

  「剛才雖然你叫的是沈世覲的名字,可你哭了,我說過不會讓你哭的,我背棄了承諾,就像你一樣,我們兩清了。」

  雒挽安看著他,男人眸色中隱隱有水光,和剛剛那個強勢的將她扣在床上的男人判若兩人,她呼吸急促,不明所以道:「……什麼啊……」

  「是我著急了,可能是第一次活到這個年紀,第一次能夠直面。」

  如果是旁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會第一時間疾步跑出去。

  暖氣很足,燈光昏暗。

  沈世稷聲音忽然變得無比落寞和淒涼,「你走吧,孩子你也不用管,反正都六年了,我也養大了,沒有媽媽又能怎麼樣呢,我沒有媽媽也過來了,以後上幼兒園就讓她同學嘲笑,上中學就送到國外,我們父女倆再也不出現在她的失憶母親面前了。」

  沈世稷越說越痛苦,「消失了六年,失憶了六年,馬上就要和別人結婚了,彩禮都送到家門口,前男友也要從京華追回來,這裡哪裡還有我和孩子的位置?我等懷夢燒退了就帶她走,廠子賣了,消失在她親生母親的視線里。」

  沈世稷掩面:「你快走,懷夢醒了我就告訴她親生母親改嫁了,她就是顆小白菜。」

  話音剛落,就看到房門開了。

  穿著粉色睡衣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看樣子是高燒剛退,髮絲黏在額頭上,她睜著碩大的眼睛,眼淚忽然淌下來,她踉踉蹌蹌走上前,一把抱住雒挽安的膝蓋,仰頭看向雒挽安,抽泣說道:「你是我的媽媽嗎?你要改嫁嗎?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沈懷夢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媽媽,不要離開我們,我不要做小白菜,我不要被同學嘲笑,求求你了,你不要和別人結婚,就和爸爸結婚好不好?」

  雒挽安的心被這個血緣上的孩子揉捏得無比痛苦。

  還沒等她說話,沈世稷上前拉過了孩子,他蹲下來,抱住沈懷夢,「沒關係的,爸爸也是沒有媽媽,我們都希望媽媽過得好對不對?」

  沈懷夢用力點頭,可她目光始終緊緊盯著雒挽安,眼淚大顆大顆流淌。

  可憐至極。

  雒挽安算是明白了,剛才那一出全都是給站在門口的沈懷夢看的。

  可偏偏她無法拒絕,血緣的力量無比強大,縱使她沒有之前的記憶,可骨子裡的愛始終存在。

  「可爸爸不能讓媽媽過得好嗎?」沈懷夢抽泣,小小的身體都在顫抖。

  「但媽媽不給爸爸機會啊。」沈世稷痛心疾首。

  雒挽安:「……」這位可能是從哪裡學過演藝。

  聽到爸爸的回答,沈懷夢哭得更大聲了,「媽媽,求求你給爸爸機會吧,媽媽別不要我們。」

  雒挽安心內柔軟的不成樣子,但對於她來講,面前的沈世稷完全是個陌生人,她怎麼能和完全不了解的人在一起?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沈世覲的弟弟。

  與那個惡魔有血緣關係的人,那個浸滿利益和算計的沈家。

  如果,重蹈上輩子的覆轍,這輩子還有什麼意義?

  但為什麼,這一世,雒挽安會和沈世稷扯上關係?

  雒挽安深吸一口氣,她避開沈懷夢的目光,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理智占據上風,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輕易和沈家人在一起。

  可下一刻,沈世稷拉開保險柜,從裡面拿出來一疊黑卡和房產證,對沈懷夢說道:「媽媽要結婚了,我們送給她禮物,這幾十個億都給媽媽好不好?」

  沈懷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接過房產證就要送給雒挽安。

  雒挽安的視線卻不在房產證和黑卡上,她終於看清了保險柜里的相框,那是從前的她。

  和她上輩子的記憶完全不同,照片裡的她穿著白色裙子,背景是京華京安酒店門前,裡面的她笑得明媚,披散著頭髮,緊緊依偎旁邊的男人,十指相扣,而那個男人赫然就站在她面前。

  這是一段完全不屬於上輩子的她的記憶。

  而照片上她很愛這個男人。

  沈世稷察覺了她的視線,不著痕跡苦笑,還是將照片遞給了她,「被人燒了很多我們過去的照片,好在還留著一張,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雒挽安有些顫抖接過照片,仔細看,能看到兩個人穿的鞋子是情侶鞋,恩愛無比。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雒挽安問道。

  「20x5年,我們確定關係,在京安酒店吃飯,那時你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現在看來,女人的嘴都是騙人的。」沈世稷目光冷起來。

  他似乎很用力吸氣,看向沈懷夢,「好了,懷夢,該睡覺了,回去吧。」

  「爸爸,我不要媽媽走。」

  「你的媽媽沒有之前的記憶了,但她不會忘了愛你的,爸爸保證。」沈世稷抱起女兒,走出了房門。

  屋子裡只有盯著照片看的雒挽安。

  她很想問問過去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機遇才會和沈世稷在一起。

  還想問問她,她有沒有為所做的選擇後悔,是不是帶著悔恨和不甘回到盛化。

  是不是像她一樣,縱使歷經繁華,但滿盤皆輸。

  沈世稷,她想問問過去的自己,他是一個值得信任和託付終身的人嗎?

  她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不能輕易交卷。

  那晚,她離開了蘭亭。

  夜晚寒風刺骨,她站在風中,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車上放著舒緩的音樂。

  她陷在車座上,陡然放鬆下來,看著這個城市陷入靜寂,看著燈紅酒綠失了顏色,看著雪落松樹,繁星漫天,看著幼時的大商場被推倒重建成新的大廈。

  人生海海,過眼雲煙。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哄睡了沈懷夢的沈世稷躺在冰冷的浴缸里。

  將自己完全浸入涼水,良久,才探出頭大口大口呼吸。

  裹了浴巾出來,將相框放在床頭。

  他躺在床上,看著身側虛空的大床,手探入身下。

  像是自虐般,他繃著腳,猛掐了幾下。

  膝蓋上的傷口剛剛癒合,如今崩裂,血淋在床單上。

  他坐起來,盯著已經流血的創口,裡面的血肉猙獰刺目。

  很是熟練的,他用指甲去撕扯膝蓋創口的皮肉。

  沒有任何麻藥,他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肉。

  冷汗淋漓,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他覺得床頭燈光有些暗,於是調亮了燈光,讓自己看得更清一些。

  鮮血染紅了床單,他沾了一手的血。

  終於,他像是意識到什麼,將筆扔到床上,用滿手的血糊滿手機給隋子閱,打了電話。

  隋子閱,他的主治醫生,此時正在布魯塞爾機場,馬上要登上回國的航班。

  最後的目的地是盛化。

  原因是,怕他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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