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2024-09-14 22:52:00
作者: 胡壹淳
第 81 章
謝卿白明白,但他必須得繼續查到底。
「那一晚我們喝酒至子時,你再去查死者的時間,包括前幾次,去查他的行診記錄,一定不會這麼巧。」
王琦站在那裡欲言又止,謝卿白見他沒動靜,就擡起有些疲憊的眼眸道,「有什麼話就說。」
「殿下,再查下去,可就連您都牽扯進來了。恕屬下冒昧,那人和殿下什麼關係?」王琦只知道他是文侍衛的爹,可那跟謝卿白有什麼直接關係。
謝卿白胸口悶悶的,他回憶起了第一次見到文書林的模樣,那個時候他還年輕,看到站在雪地里滿是防備的自己時,蹲下身,捏了捏他凍紅的臉,笑著問道,「以後你就是我徒弟了,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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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卻成了這般情景。
「他,救過本王的命,教我本領……如師如父。」
如師如父,這四個字直接把王琦震在了原地,他慌忙跪倒在地,「殿下,這話可不興亂說。」
謝卿白嘆口氣,看著王琦,見他這般謹慎,心裡說不上什麼感受,是啊,這世上,他只能有那一位。
「行了,到如今這地步,本王如履薄冰,要說還想有什麼想保護的人,就只有文家人。你起來吧,這事本也是衝著本王來的,遲早要捅破這一層紙的。」
「可是……」王琦還想說什麼,謝卿白擡手制止住了,「要快,時間不允許了。」
話了,突然外面進來兩個人。
謝卿白將視線轉向來人。
此時已是酉時,來人穿著黑罩衫,直到走到他們二人面前,為首的人才將罩衫脫了下來。
待看清來人後,謝卿白和王琦雙雙跪了下來。
正欲跪拜,被來人攔了下來。
「父皇,您怎麼來這裡了?」
魏帝看著疲憊的謝卿白,和一旁低頭跪著不言語的王琦,「孤來看看你,你們下去吧。」
「是皇上。」王琦難得跟個啞巴似的,告了禮,便躬身和身後的帽衫人出去了。
「起來吧。」魏帝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來,謝卿白站起身,來到魏帝身前道,「兒臣的不是,這些時日忙於查案,應該及時和您匯報的。」
魏帝摸了摸鬍子,「無妨,你這幾日天天進宮,為何都不去養心殿?」
「太晚了,兒臣想著有了結果,再去找父皇。」
魏帝但笑不語,「走吧,帶我去漸漸那位老朋友。」
謝卿白聞言,瞬間望向魏帝,「父皇,您……」
魏帝示意他坐下,「何以這般緊張,堯兒?」
謝卿白搖搖頭,「兒臣,兒臣想著那牢里不乾淨,不若把他帶過來更好。」
魏帝點點頭,「好,孤在這裡等你們。」
謝卿白得令後,便親自去了牢里。
見到文書林的時候,他正靠坐在牆邊打坐。這幾日未被行刑,但到底是在牢里,加身上有傷,有些灰頭土臉。
聽到門口開門的聲音,他才睜開眼,見是謝卿白就欲起身跪拜。
謝卿白忙跑過來攔住了,「師父,這裡沒有外人,不必行禮。」
文書林這才停下來,「卿兒來了。」
謝卿白打量著文書林平靜如水的面容,他直奔主題,「師父,等一下父皇要見你。不管他跟你說什麼,你都別答應,好嗎師父?」
文書林聽到魏帝來了,起先是愣怔,隨後便瞭然了,他擡起手拍了拍謝卿白道,「既是皇上,卿兒又擔心什麼。」
謝卿白搖了搖頭,「師父,您一定要答應我,不論什麼事情,都別答應好嗎,再有一日,我就能拿到結果。」
文書林大概已經猜到魏帝來的原因了,他只道,「你師姐呢?這幾日沒見到他。」
謝卿白如實道,「師姐被我留在了府里。」
文書林點點頭,「挺好,免得她情緒上頭,壞了事。只是,卿兒,以後要替師父照顧好她,別讓她衝動惹事。」
「師父,卿兒一定會照顧好師姐,只是師父,你要答應我好不好?」
文書林笑著點點頭,「好,快帶我去見你父皇吧。」
謝卿白心裡七上八下的,這個時間點,魏帝以這種裝扮來,他猜沒什麼好事。但也只能依言將文書林帶到了他面前。
魏帝見到這多年不見的老友,對謝卿白揮了揮手,「你也下去吧堯兒。」
謝卿白視線,在魏帝和文書林身邊掃了一圈,魏帝又道,「下去吧。」
沒法,謝卿白只能行過禮,道,「那兒臣就在外面,父皇有任何事,隨時叫兒臣。」
魏帝點了點頭。
謝卿白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了外面。
此時王琦和另一個黑罩衫的人,也站在門外。
見謝卿白也出來,王琦看著黑罩衫的人將門關了起來,擋在門前。
他湊近謝卿白身邊,小聲道,「殿下您怎麼也出來了?」
謝卿白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王琦便抿了抿唇退回了原地。
屋裡只剩文書林和魏帝。
「沒想到是你,書林兄。」
文書林拜了一拜,面色如常地看著魏帝,「草明參見皇上。」
魏帝遠遠地望著他,隨後起身走到文書林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坐吧,也是老友見面了,不必拘謹。」
「皇上多年不見,您還是老樣子。」
「老了,」說的時候還咳嗽了幾聲,「沒想到孤,跟心兒的孩子,是你一直照顧著,還把他教的這麼好。」
「能照顧皇子,是草明的福氣。」
「行了,孤知道,沒有你給堯兒治病,他都活不到現在。你也是個痴情之人。」魏帝此時倒說的真心實意。
「是殿下福氣大。」
魏帝擺了擺手,「這是孤欠你的,你說吧,想要孤怎麼報答你?」
文書林忙又跪了下來,「能為皇上分憂,是草明三生修來的福氣,怎感言報答。」
魏帝面上依舊帶著一層笑意,只是語氣淡了下來,「有功要賞,有過要罰,賞罰分明,方能治世。」
文書林不言語,手上的銬子因他此時漸湧起的一絲慌亂,「哐哐」響了幾聲。
「說吧,孤一定滿足。」
「那,草明就請陛下,放過我女兒文楚。」
文書林半跪著,頭磕在地上,帶著絲哭腔,低聲說道。
魏帝揚起頭,長出了一口氣,「父母為之計深遠,好,只要她不影響卿兒,孤不會為難她。」
「謝皇上。」
「嗯,你知道孤這次來是為了什麼!」魏帝這才切入正題。
「草明,猜到了。」
「說來也是堯兒年輕,被人抓了把柄,此案所有證據都指向你。孤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再查下去,堯兒會出事,更會有損大魏顏面的事發生,所以……」魏帝說到這裡再次看向文書林。
只聽文書林直起身,擡起雙眼頭一次看向魏帝的眼睛,一雙看不到情緒的眼睛,半晌才道,「所以,兇手只能是草明。」
「呵呵。」
魏帝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淺笑著點了點頭,「書林兄是聰明人,想來你對堯兒的感情,不在孤之下。孤的心思你應該能明白,大魏未來的接班人,絕對不能有死穴,更不能有污點。」
「草明明白。」
魏帝見文書林這般識趣,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和一張紙,「留全屍,是孤最後能幫你做的事情了。」
文書林僵了片刻,旋即緩緩探手撿起那一個小藥瓶,和那張紙,壓著聲音趴跪在地上,道,「草明,謝皇上。」
魏帝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文書林的肩膀,「書林兄先行一步,等孤將堯兒扶上皇位,就去找你和心兒。」
說完帶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有些事情,謝卿白心軟,他得幫他。
這件案子只能停在這裡,再查下去,太子被牽扯出來,謝卿白也被牽涉進去,這不是魏帝想看到的情況。
死誰,死多少人,不重要,互斗也不重要,但不能出了邊界,失了控制。
這些年他的隱忍,不能付諸東流。
魏帝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將黑罩衫重新穿了起來,看了謝卿白一眼,「有空多來養心殿看看孤。」
「是,父皇,兒臣送父皇回宮。」
「走吧。」
謝卿白走上前扶著魏帝,中間回身給王琦使了個眼色,這才離開刑部。
王琦會意,趕緊回到屋裡,此時文楚林還跪在那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琦走上前,將他扶了起來,「走吧,文師父,帶你回牢里。」
畢竟那句如師如父,他還記憶猶新,他得待他禮貌些。
「謝大人。」
在路上,王琦到底沒忍住,就問道,「皇上跟文師父,都聊了些什麼?」
文書林笑笑,「不過是老友敘敘舊。」
老友……
王琦不由側身打量了一番文書林,心道,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又是皇子的師父,又跟皇帝是老友,這莫不是他們坑錯人了?
這之後,王琦是再沒敢問一句話,深怕聽到不該聽的。
到了牢里,王琦將拷著他的手鍊和腳鏈打開,道,「文師父早點休息吧,明天怕是又一番折騰。」
「謝大人。」文書林依舊恭恭敬敬,目送王琦離開,才泄力般地跌坐在石榻上,朗聲大笑起來,直到咳嗽扯到傷口他才停了下來。
拿出藥瓶和那張紙,擡起手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隨後邊在紙上寫字,邊自言自語道,「楚楚,以後要保護好自己,爹不能陪你了。」
說著,一滴淚落到了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