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替嫁（下）

  向賢停住腳步，看著向良，長嘆一聲，「老三啊，孫老爺真的就只許給我三百兩銀子啊。但是我也覺得就這樣送月丫頭出嫁，確實是委屈她了。這樣吧，老三，我再給你籌五十兩銀子，補償你的損失能行不？」

  「那才250兩銀子啊？」向良拍了拍身上的土，陰陽怪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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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三，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啊。我這兩天受的累，挨的打，就當我給你扛活了行吧。誰讓我是你大哥呢。」向賢伏低做小的站到向良面前，哀求道，「我就當白忙活了，誰讓我不敢得罪那孫老爺呢。」

  「大哥，就不能再多給點了？」向良心裡也有自己的一筆帳，他尋思著這二百五十兩銀子雖然沒達到預期，但是也不少了，而且他心裡對向月以後能不能嫁入大戶人家，也覺得沒譜，這以後不確定的事情，和眼前這能定下來的事情，他也猶疑不定該選啥了。

  向賢聽向良鬆了口，心裡一陣竊喜，但是面上仍裝出悲切的樣子，「老三，我給你孫老爺答應給的那二百兩，然後那剩下的五十兩銀子，也得我賣了我那鋪子才能湊齊啊。你要是再多要，那這婚事，要不就算了，反正想嫁入孫家當大奶奶的姑娘，是一抓一大把啊。我再給孫老爺介紹一個漂亮姑娘就算了。」

  向賢以退為進，哀嘆一聲就要往外走。

  向良見向賢要走，急忙拉住他，軟聲說道，「大哥，你別著急走啊。這事咱再合計合計。」

  向賢停了腳步，轉過身面對著向良，臉上帶笑著說，「三弟，這樣就對了嘛，這孫府絕對是個好地方啊。等月丫頭進了孫府，你想要多少銀子沒有。人可不能短視了。」

  「大哥，你說的在理，可是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誰都不能告訴，連咱娘和我家那口子都不能說。」向良奸笑一聲，壓低聲音對向賢說道。

  「那是自然，就是咱倆知道這事，我絕不外傳。」向良的話正合向賢的心意，所以他爽快的答應道。

  這邊上房裡，向賢、向良商量著銀子的事，那邊三房屋子裡，向老太太和趙氏正在勸著向月。

  「月丫頭，你知道啊，奶從小最疼的就是你，你乖巧聽話，人也長得漂亮，一看就是能嫁入大戶人家過好日子，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讓人伺候的貴人。」向老太太抓著向月的一隻手，和顏悅色的勸道，全然沒了前段日子呵斥向月幹活時兇狠的樣子。

  「奶，我昨天聽我爹我娘他們說，這孫老爺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暴虐成性，愛打人。」向月把自己的手從向老太太手裡抽出來，身子不自覺地往後撤了撤，啜泣著說道。

  「唉，這可能都是外邊人謠傳的，嫉妒人家孫老爺家大業大本事大吶。」向老太太聽向月這麼說也是頭大，只能勉強想出這幾句詞來。

  「嗚嗚，奶，娘，我可是你們的親孫女親女兒啊，你們能不能不逼我出嫁？不是應該向早嫁嗎？把她抓回來不就行了嗎？」向月邊哭邊哀求著自己的奶和娘。

  原本向月聽說向早要嫁入孫家，雖說是給一個老頭子當妾，但是她還是覺得是便宜了向早那死丫頭可，她向早憑什麼啊，悶葫蘆一個，嫁個鄉野村夫也就可以了，有啥資格去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可是當向老太太他們逼她嫁給孫老爺的時候，向月卻不願意了，嫁給一個暴虐成性的老頭子，還是當妾，打死她，她也不願意。

  「月兒，你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願意讓你這樣嫁人嗎。可是，可是。」趙氏看了眼向老太太，然後對她說道，「娘，要不您回屋吧，我好好勸勸月兒。」

  向老太太聽趙氏的話茬，知道她有話要說，心想別管你說啥了，只要能勸動向月就行啊。所以向老太太又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勸向月的話，便起身回自己屋了。

  等向老太太一回屋，發現向良已經被向賢說服了，兩兄弟正有說有笑的聊天呢，好像剛才她出屋前的劍拔弩張從沒出現似的。然後又沒等多長時間，趙氏也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向月同意替嫁了。

  此時太陽已經是落到半山腰了，孫府接人的轎子眼看著就要來了。

  向老太太和向賢看事情已經成了，自然是高興不已，開始給向月準備出嫁的東西，因為事前沒有準備嫁妝的時間，所以也就是拿個八成新的包袱皮，包上向月的一些應季的換洗衣服，然後向老太太又從所剩不多的自己的嫁妝里，選了兩樣早就過時的首飾，送給了向早。

  「哎，等咱家月兒到了孫家，那各個季度各種花樣的綾羅綢緞穿都穿不完啊，再也不用穿咱這粗布衣服了。」向老太太看向月邊收衣服邊抹眼淚，便出言勸慰道。

  向月仍是低頭不說話，向老太太也不在意，還是在旁邊勸說著，這向月可是要嫁入孫府，以後有可能成為孫府大奶奶的人，現在可得好好巴結一下，起碼不能讓她記著前幾天自己苛待她的仇。

  「娘，您出來一下，我有話跟您說。」向賢在門口輕聲招呼向老太太。

  「月兒，你先收拾著啊，奶給你去我屋子找找，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能送給你的。」向老太太摸了摸向月的頭，輕聲說完，便往外走去。

  向月用怨恨的目光看著向老太太顫巍巍的走出門去，然後低頭一口啐在地上，低聲咒罵道，「死老太太，你以為你說幾句是為我好的話，我就同意嫁了，放屁，要不是我有難言之隱，我死都不會嫁給那死老頭子的。現在你說幾句好話，我就能感激你了，以後就能孝敬你了，做夢去吧，以後我要得了勢，你，向晚向早向晨那三個死丫頭，這向家的一切，我都要毀了。」

  向月心裡想的，向老太太自然不知道，她喜滋滋的出得門來，看大兒子在灶房那邊等著，並沒有進上房，便知道他是有事想跟自己說，不想讓向良知道。

  「老大，是有什麼事嗎？」向老太太低聲問道。

  「娘，是有些事，您知道老三咋同意向月的婚事的嗎？」向賢也壓低了嗓音說道。

  向老太太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娘，他跟我要銀子了，讓我去籌一百五十兩銀子給他，他才肯讓向月出嫁呢。」向賢把眉毛皺成一團，一臉焦急的說道。

  昨兒個向賢拿回來的那一百兩銀子已經交給向老太太了。他決定把多答應給向良的那一百五十兩銀子從向老太太那要點，多少減少點損失。

  「唉，你也知道，老三那人，有點小心思，剛才他同意了，我也想的出來是他跟你要銀子了。可是他要的也太多了吧，你這往哪去弄？」向老太太聽大兒子這麼說，倒並沒有很驚訝。

  「是啊。這麼多銀子，讓我去哪弄啊？」向賢一臉糾結的說道。

  「老大，這就咱娘倆，你跟娘交個實底，這樁婚事，孫老爺到底給了你多少銀子？」向老太太問道。

  其實向老太太一直對聘禮的數目存有懷疑，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大兒子不是那白忙活事的人，他一定是昧下了一些銀子了，至於昧了多少，就只有向賢知道了。

  「娘，這。」向賢知道再說自己一點銀子沒有得，向老太太肯定是不相信了，便對向老太太說道，「娘，我說了您可別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您知道，我那雜貨鋪子馬上就要被抵債了。我也是想留些錢，能把它贖回來。」

  「你說。」向老太太並沒有出現什麼怒容，只要大兒子說實話，沒啥不能原諒的。

  「娘，孫老爺許了三百兩銀子，我給了你一百兩，自己留了兩百兩，其中的一百兩，前兒個我已經還了債了，我手裡還有一百兩。」向賢說完，給向老太太跪了下來，懺悔道，「娘，是兒子不好，不該騙您。」

  向老太太哀嘆了一聲，把向賢攙了起來，「唉，你這孩子，你要是一開始就跟娘說實話，娘還能跟你搶銀子咋地。」

  「娘，我錯了。」向賢作勢擠出幾滴眼淚，像小時候做錯了事，跟向老太太撒嬌一樣。

  「那你現在只有一百兩銀子了？」向老太太詢問向賢道。

  「是啊，娘，我手頭就剩一百兩銀子了，老三要一百五十兩銀子，我一時間不知道去哪湊啊。」向賢可憐兮兮的說道。

  向老太太沒有說話，直接進了灶房，不知道從哪裡，把向賢交給她的那一百兩銀子拿出來了。

  向賢看向老太太拿著銀子出來了，心裡雖然一陣竊喜，但是面上還是作出難以置信的樣子，「娘，您這是啥意思啊？我不能拿您的銀子啊。」

  「老大，這是你給我的那一百兩銀子，我給你五十兩，補你給老三少的你五十兩銀子的空。」向老太太把五十兩銀子交給向賢，然後指著剩下的銀子說道，「剩的這五十兩銀子，我要留著等你爹帶著你四弟回來，給你四弟請大夫看病用的。」

  向賢先是拒了兩拒，最終接過向老太太遞過來的那五十兩的銀子，「娘，您放心，等我以後掙了錢，我一定會把銀子還給您的。」

  向老太太和向賢說著話，就聽到有敲大門的聲音，「向大爺，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