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息（上）

  在1999年的冬天來臨之前，有關於李森事件的是非恩怨在黎彥朗的多方工作之下，有了一個能夠稱得上是「大團圓結局」的善果。

  就在和雲靜嫻懇談的那天晚上，黎彥朗一夜未眠。

  次日，當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穿過雲層，照進庭院的時候，黎彥朗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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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十月底開始，黎彥朗就進入了不定期出差的「瘋狂工作模式」。每次出門前，他都這樣對小妻子交代道：「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元旦之前，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專心陪你們。」

  雖然心裡是想黎彥朗陪著的，但是，雲初語也不是個愛矯情的人，對於黎彥朗的事業，她是百分百支持的，所以，每次都是笑臉相送，笑臉相迎。

  黎彥朗先是去了B市大半個月，期間，他和唐天昊等一行五人，再次兄弟聯手，配合無間，很快就將盛天的危機化解。雖然損失了一些合作商以及幾家子公司，在錢財上出了血，但是，並沒有對大局造成多大影響。

  而且，經此一事，不少感知敏銳的人發現，盛天集團除了實力雄厚之外，幾個大股東更是能力卓群，面對政府和市場的雙重「絞殺」還能化險為夷，「盛天四少」真是後生可畏。

  很多專業人士也據此預估，盛天如果能按照如今的勢頭發展下去，未來二十年，北方市場上，它絕對有問鼎的能力。

  故而很多有心又有眼光和格局的商人便向盛天示好，表達合作意向。

  在千禧年到來之前，盛天分別五個大型企業簽署了長期合作協議，陸晟霆粗粗一算，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因為，之前的危機給他們盛天造成的損失已經補了回來，還是以翻了三番的結果，所以，他能不高興嗎！

  此事後話，不做細表。

  黎彥朗協助盛天度過危機，卻沒有去管黎井然的死活。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桿稱，誰也不是傻子，黎彥朗更不是。

  不說黎彥朗和江家的私人恩怨，單單就是他黎井然近來的所謂所謂，黎彥朗沒毀約那真是仁至義盡了。

  其中原因有三：

  第一，人在做，天在看。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擇手段，堂堂世家子弟，居然干出了綁架女人小孩的勾當，品行也真是夠丑的。

  第二，忘恩負義之人最是可恨。黎彥朗主動將足以覆滅江家的黑料送還，並主動做出讓步，以後他和江家進水不犯河水。黎彥朗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雖然沒指望你們江家、你黎井然能夠對他感恩戴德，但至少，你不能明知他身邊存在不小的隱患還閉口不言。做人，還是要厚道，因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第三，聰明反被聰明誤。黎井然自以為用當年舊事就能夠利用黎彥朗去對付李真，幫他分擔李真的怒火，某種程度上可以助力他化解危機。古語有云：貪心不足蛇吞象，黎井然在這一點上，犯了大忌。黎彥朗本就對他不喜，黎井然還這樣得寸進尺，那就怪不得誰了。

  黎彥朗當然不可能順著黎井然的思路走，他在協助盛天集團的同時，得空還給黎井然的公司多加了點油。一來是給黎井然這小子一個血的教訓，二來也是變相地和江黎兩家收一點利息，權當作為往事如煙散的代價。

  所以，這一個多月以來，黎井然處在焦頭爛額、水深火熱之中，整個人都蔫了，也瘦了不下十斤。看來，這次，他真提到鐵板，把自己弄翻了。

  為了對付李真，黎彥朗不可能只防守不進攻。

  幾次接觸下來，再加上朋友們的評價，黎彥朗深知，李真不是個你和她軟著來就能成的，還得拿實力讓她知道厲害，能夠知難而退最好，就算不奏效，她暫時也沒辦法再生事。

  這頭一件，黎彥朗就利用自己強大的人脈，請天昊的爺爺唐乾做中間人，負責幫他請來孔家的孔老爺子，以及孔家現任家主孔家長子，他們兩個，前者是李真的公公，後者是李真的丈夫。哦，對了，同樣被請來作陪的還有剛剛上任不久的劉部長，他是李真的同級，兩人在某種層度上屬於競爭關係。

  這個劉部長，和孔家老大有些矯情，他的出現讓孔家老大小小詫異了一下。

  這頓飯，黎彥朗誠意十足，特意投其所好，為孔老爺子準備了他愛喝的茶葉以及一隻極富靈氣的金剛鸚鵡。對於孔家老大，雖然知道他的習慣，送什麼都是不會收的，但該有的禮節少不得，黎彥朗還是送上了一套頂級的紫砂壺茶具。

  在場的都是人精，前半段，並沒進入正題，酒過三巡之後，劉部長做了開頭，他在感慨最近發生在北方市場上的一些大事，其中，著重提到了盛天集團以及黎井然公司的新聞。

  因為盛天集團的四個創始人都是B市的世家子弟，當初四個人搗鼓這麼個公司的時候，他們的大家長們直當成是孩子們在胡亂折騰，翻不出什麼浪來的，但是，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他們四個把公司做得是有模有樣，有聲有色。作為世家圈中的一條趣聞，前幾年流傳了好一陣，所以，孔老爺子也是知道一些盛天集團的消息的。只不過，小劉說的這事兒，他今兒是頭一次清楚明白地聽說。乍聞之下，他是奇怪的，但是一想到今兒這次的宴請，連唐乾這個老頑固都請來了，肯定有事兒，當即，孔老爺子也就豎著耳朵聽，沒接話。

  孔家老大相較於父親知道的更多，因為他前次回家，碰巧聽到妻子在講電話，正和什麼人說這件事。這老劉無緣無故提著一茬兒，該不是和小真最近在忙的事情有關吧？

  唐乾能答應過來，事先已經從黎彥朗那兒知道了整件事情的部分緣由，他也認為，孔家那大兒媳做事不厚道，甚至還損人不利己，所以，接著劉部長的話頭，他給補充了幾句，隱晦地提到了李真這個人。

  這下，孔老爺子心裡琢磨出味兒了，可是，看對方恭敬有禮的態度，不像是來興師問罪，反而是來求和的，所以，是要他們父子給幫忙？

  孔家老大這會兒心裡有些不悅，但這份不悅不是對著黎彥朗他們的，而是因為他妻子李真，在孔家老大的心中，他和妻子雖然感情不算多深，但好歹相敬如賓，小真是個很驕傲也很冷情的人，除了她弟弟的事情能引起她較大的情緒波動，他沒見過其他什麼人事物能夠讓小真這麼生氣甚至不惜利用職務之便，給一些人施壓，從而與盛天集團站在對立面。這其中，必有隱情。

  孔家老大想，這件事兒，小真做得確實有失妥當，所以，不管父親的意見如何，他回頭都會和小真溝通，讓她不要在情緒衝動之下意氣行事，這與她的至職位和身份不符。當然，他重視這件事情的程度要和對方的誠意相匹配。這誠意，並非是指錢財那些俗物，而是對方的坦白，他要事情的真相，前因後果不得遺漏。

  來之前黎彥朗已經決定好了，想要孔家的當家人幫忙，他必須一五一十的交代，否則，他會措施、、錯事一個絕佳的化解恩怨的機會，所以，黎彥朗坦白道：「想必孔爺爺還有孔伯伯多少知道一些李阿姨弟弟李森的事情。」

  這話頭一起，孔家的兩位齊齊正肅的目光。

  李森的事情，他們當然知道，不是知道一點，而是知道不少。

  孔家老大其實是二婚，前頭的那個妻子因為不喜孔家老大古板又教條的做派，趁著自己還年輕，便主動提起出離婚。孔家自然不同意，但是，孔家老大的第一任妻子不是什么小門小戶的，是世家獨女，其父母自然寵愛呵護，幫著女兒和孔家談判，終於如願離了婚。後來，孔家就不想再給大兒子找那麼嬌滴滴又愛作怪的千金，一番篩選下來，就選中了S城書香門第的李家長女，李真。

  那時，李真三十一歲，她弟弟李森剛剛亡故不到一年，得知孔家有意求娶，其父李鶴年本意是拒絕的，一來他心疼女兒為了這個家耽誤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他這個做父親的，就想女兒能嫁得近一些，他還能照顧到。二來，他剛剛喪子，女兒要在這個節骨眼兒出嫁，還是給到千里之外的B市，他的心裡更是不樂意了。

  過，兒大不由娘啊，李真自己願意，而且很堅持這門婚事，還讓對方以最快速度晚婚。

  完婚之後，經過半年多 的相處，孔家人對這個大氣優雅的新兒媳婦還是挺滿意的，作為當事人的孔家老大也是這麼覺得的。然而，事情的轉變是在他們婚後的第二年，李真開始藉助孔家的力量，拼盡全力地發展她的事業，同時，她不止一次請求孔老爺子在黎家的事情上持反對意見，甚至要是能採取相應的行動就好了。結果自然沒能如李真的意，孔老爺子和幾個兒子對李真憎惡黎家的態度感到奇怪，追問之下，才知道，她弟弟李森的死和黎家么子有關。她請求孔家幫助她，打垮黎家，這請求別說他們孔家不一定能辦成，就算真能辦成，他們也不會這麼做，畢竟家族立世的原則頭一條，就是不拉幫結派，參與黨爭。

  其實，不難猜出，李真會在弟弟死後一年不到的時間堅持嫁人，其中肯定是有她的考慮的，而李真的如意算盤就是藉助孔家的實力，對付黎家，自然，她的希望落空了。

  此後，李真便不再把她弟弟的事情，對付黎家的事情拿出來說，慢慢地，他們也都淡忘了。

  今天，經黎彥朗一提，他們很快就想起來過往的回憶，可見李真當時對她弟弟的事情有多麼執著。

  孔家老大說話了：「黎彥朗，你的意思是，我妻子為了替他弟弟討回公道而採取商業制裁的手段報復你們？」

  黎彥朗搖頭，繼續道：「孔伯伯，這算是其一吧，但最重要的原因還在後面。」

  孔家的兩位都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來。

  黎彥朗道：「其實，李森當年有一個遺腹子，是個女兒，而這個女孩兒現如今是我的新婚妻子。李阿姨因為過往恩怨而遷怒到我身上，她不願意自己的侄女嫁到她眼中的仇人家去，所以，李阿姨用了一些很不光彩的手段極力阻止我和妻子的婚事。」

  黎彥朗的用詞，讓孔家的兩位很不舒服，因為，現在李真是他們孔家的人，說她手段不光彩，變相就是在說他們孔家人手段不光彩。

  「怎麼個不光彩法兒？」孔家老大問，他黎彥朗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別怪他不給唐老面子。

  「您別生氣，且聽我慢慢說。之所以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李阿姨的行為，那是因為她真的做了不好的事情，她指使人綁架了我的妻子還有兩個不到十歲的雙胞胎小舅子，雖然現在他們都安全的回到了我身邊，但在他們失去蹤跡的三天裡，我和家人日夜擔心，飽受煎熬。」黎彥朗是個談判高手，他自然知道語言的「魅力」在何處，有些事情你別說的那麼細緻，就可以給對方留下足夠的聯想空間，要是這個聯想的方向，你還能稍加影響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後面的談話內容，孔家的兩位開始沒怎麼說話了，在清楚事情始末以及黎彥朗的用意之後，孔家老大當即表示，他會過問此事。

  孔家老大是不過問不行了，這種情況下，妻子要是還繼續打壓對方，很可能會累及自身，甚至把自己搭進去。他在紀委任職，很清楚濫用職權為己謀私的下場，為了妻子好，他也必須這麼阻止。

  得到允諾的黎彥朗心裡稍稍放鬆一些，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反擊」，讓李真的那些狗腿子們看看，他黎彥朗還有盛天四少可不是好惹的。你們不是喜歡用商業手段絞殺別人麼，那他們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了，讓你們嘗嘗真正被「絞殺」的滋味是什麼！

  這個部分黎彥朗主要貢獻了人脈網，在兄弟五人的謀劃下，一份完整的商業反擊計劃新鮮出爐，只等把局布好，靜待收網之日便可。

  自此，B市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黎彥朗要回Ｓ城一趟。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離別一個月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他必須要見到小豆芽才能有力氣繼續他整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