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

2024-09-14 19:56:25 作者: 綏流

  想知道

  商覺幾乎亢奮過了頭,臉上洇出不正常的紅暈,像是神思縹緲在雲霧端,眼神失焦,恍惚不已。

  秦予義帶著商覺在城堡里找可以處理傷口的地方,他本是橫抱著商覺,卻被懷中神志不清的人纏著要換成背。

  商覺沒用多少力氣拽著他的耳垂,口腔呼出灼熱,濕濕熱熱全都灌在他的耳中。

  商覺叫他小克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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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他:「我們是不是在逃跑。」

  又向他放軟了聲音,輕輕地要求:「也背一背我吧。」

  秦予義沒有理由拒絕。

  城堡里除了貴族之外沒有別人,由於這裡的特殊秘密,貴族們的隨身侍從都留在了城堡之外。

  這裡同樣也沒有醫生,更別提診室。

  商覺身體皮膚十分滾燙,受傷加上藥物影響,高熱來得又猛又急,持續不退。

  秦予義只能找了一間休息室,給商覺的手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應急處理。

  在這期間,商覺的藥勁兒減退了,後知後覺感到身體上的疼,眉頭也隨處理傷口的動作一直緊皺著。

  但商覺還是一直很安靜,安靜得有些過了頭。

  秦予義處理完商覺的傷口,確保那些刀傷不再流血後,才分出注意力往商覺一直盯著的地方看去。

  貴族的領地極度奢靡,就算只是一間休息室,也用了很鋪張的裝飾。

  正對他們的是一面雕花落地鏡,清晰寬大,將二人的模樣都裝了進去。

  他們坐在妃色絨面長椅上,一左一右,他執著商覺受傷的那隻手,端正地坐著。

  商覺忍受著高燒,脫力地歪斜向一邊。身體微屈,後腰靠在絲絨扶手,不著鞋履的足踩在絨面邊緣,蜷起一條腿,側頭偏向一旁,僅用散漫的目光看著鏡中的他們。

  秦予義與鏡中的商覺對視片刻。看著看著,商覺行動遲緩地擡起另一隻完好的手,目光怔怔地將手指放在唇邊,無意識地啃咬著。

  「別再添傷了。」秦予義伸手制止,輕輕握住了商覺的手腕。

  商覺卻猛地順勢往回收了兩條胳膊。

  秦予義不知道高熱成這樣的商覺哪裡來的力氣,不設防地被對方一拽,重心偏移,正好壓在了商覺的身上。

  秦予義怕壓到商覺,手肘撐在對方身體兩邊,支起身體,擡高了一點幅度。

  然而商覺卻用皮膚滾燙的雙腕,攬住了秦予義的後頸。

  秦予義看見商覺的眼珠很吃力地轉動著,眼皮緩慢地一張一合。

  「你發現了什麼?」商覺的聲音沙啞,語調遲緩,縱使狀態已經如此糟糕,卻還是毫不退讓地運轉思維,以最親密的姿勢審視著秦予義。

  「意識連接通道里……你沒有回應我……」

  「是因為你想起了什麼嗎?」

  秦予義抿了唇,眼眸微動。

  商覺的手緩緩下移,滑到秦予義的頸邊,手指在他有力跳動的脈搏上流連忘返。

  「看來是真的啊……越來越不聽話了。」商覺嘆了一聲。

  忽然,秦予義微涼的手指碰了碰商覺的嘴唇上方。

  他目光中有著克制的疼惜:「你流鼻血了。」

  商覺一愣,向旁邊的落地鏡看去。

  鏡中人髮絲凌亂,鼻端明晃晃掛著鮮艷的血跡,頸間淤青,污漬斑駁,鎖骨有傷,一隻手上還有厚重的包紮。

  商覺皺了皺眉,嘗到從唇邊流進口腔的血腥味,對鏡中的自己毫不留情地點評。

  「太狼狽了。」

  狼狽得太難堪了。

  商覺垂下眼皮,像是對這樣的自己極為厭惡一般,拽了拽秦予義的袖子。

  「幫我一把,讓我去浴室。」

  「我幫你簡單地擦一下,你身上的傷不適合再碰水。」

  「不。」商覺攀著秦予義的肩膀,借力擡起身體,向外伸腿,腳踩在地上,就要離開這張長椅。

  「我不能這種樣子去處理老七。」

  「你現在應該休息。」秦予義繃緊了臉,按住商覺的肩膀不讓離開。「找第七個繼任者的事先放一放。」

  「我不需要休息。」商覺強撐著精神,嘴唇越來越蒼白。

  他挺直了脊背,臉上的表情愈發淡漠和冷靜,轉頭對秦予義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我不需要休息。」

  秦予義呼吸一頓,眸光微斂,周身的氣勢變了一瞬。

  「好。」他沉聲回應,但語氣卻不像是答應。

  秦予義站了起來,擋在商覺身前,遮蔽了頂燈落在商覺臉上的光線。

  然而就在商覺將手搭在他手腕上,幾欲借力起身的一瞬間,秦予義猛然彎腰,手探向商覺的腿彎,將商覺整個人托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商覺毫無防備,下意識地緊緊攀住了秦予義的肩膀,兩人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不留間隔。

  秦予義抱著商覺去了休息室附帶的浴室,裡面氤氳著淡淡的香氛,四處都是鎏金與瓷白的裝飾。

  尤其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天花板,有著極盡彰顯貴族奢靡趣味的浮雕彩畫。

  上面繪著縱情狂歡的人類引誘著衣冠楚楚的魔鬼。

  淋漓的色彩和筆觸,極力刻畫著瘋癲與文明的碰撞。

  秦予義將商覺放進寬敞的浴缸中,伸出一隻手,蓋住商覺向上看壁畫的目光。

  商覺的視線落入了秦予義的掌心,睫毛在手掌之下輕顫。

  緊接著,秦予義轉而去打開了熱水。

  紛紛揚揚的水珠如細雨一樣落下,打濕了商覺的衣服,輕薄的布料貼在皮膚上,隱隱約約透出肌理的顏色。

  「你還有精力去找第七個繼任者……」秦予義掬了一捧蓄在浴池裡的清水,將手心的水潑在商覺的發間,黑沉沉的眼神透不進光,聲音輕緩地說。

  「看來是還不夠累。」

  秦予義鬆開蓋住商覺眼睛的手,從上往下垂眸看著那些透明的水跡,任由它們向商覺的額前蜿蜒,划過眉間,再打濕纖密的睫毛,落入那對黑瞳之中。

  在商覺茫然的目光中,秦予義擡腿跨進了浴缸,坐在商覺的對面。

  他單手撫上了商覺的下頜,面容沉靜地說:

  「我幫你洗。」

  說完,那隻手向下移動,單手去解商覺身前的扣子。

  商覺感覺到冰涼的指尖撚著銅扣,在他高熱不下的胸膛上若即若離。

  皮肉被碰得疼了起來。

  商覺比平時要遲鈍的思緒像年久失修的老機器,在熱水冒出來的蒸汽里,快要因降溫不及時而過熱停擺了。

  他看著秦予義被逐漸上漲的水位浸濕,透明的水中,秦予義的上衣下擺隨水流漂浮,露出若隱若現的一小截腰腹。

  商覺眼眶發熱,喉嚨像是灌入了滾燙的鐵漿,幾乎灼燒得快要沸騰起來。

  他艱難地移開眼,訕訕地飛速舔了下唇。

  「我自己可以,你不用……」

  可秦予義卻改手捏住了他的耳垂,用了些力氣,重重捏了捏,打斷了他的話。

  秦予義目若暗星,面無表情地威脅商覺說:

  「讓你累到連手指都不想動彈,就不會不自量力地逞能了。」

  低聲入耳,商覺被秦予義冰冷手指觸碰過的地方戰慄不已。

  他抓住瓷白浴缸的邊緣,向後退去,與秦予義拉開了些許距離。

  但浴缸總共就這麼大點兒地方,他沒移動幾寸,脊背就頂在了邊緣。

  「時間不多……我必須……咳咳……」商覺張口抗拒,卻猛地嗆了一口水汽,喉間沙啞,不住地連續咳嗽。

  秦予義伸手按住了他的脊背,在他後心拍了拍。

  商覺感覺到秦予義臂彎用力收緊,將他往懷中帶去,他撥開熱水,往前滑去了幾寸,又回到了原位。

  「你這副身體都快損耗成一把骨頭了。」

  秦予義不滿的聲音壓在喉間,從商覺額前傳來共鳴,聽得他心悸。

  「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替你去找。」秦予義恢復正色,跟他商量。

  「不行。」

  一談及到任務,商覺強硬地從秦予義懷中掙紮起來,浴缸里的水滿了,隨著他的動作溢了出來。

  「我必須自己去。」

  「商覺。」秦予義擡手,拇指和食指捉住他兩頰,逼他視線固定,只能看向自己。

  「你這樣,會讓我想要生氣。」

  此聲一出,商覺不由地停下動靜,看著秦予義的臉。

  剛才掙扎飛濺出去的水濺在秦予義俊秀挺拔的臉上,水珠懸垂在下頜邊緣,欲墜不墜。

  就在商覺愣神的功夫,秦予義的手隨著臉上滑落的水珠,一起沒入水面之下。

  商覺呼吸一窒,大腦一片空白。

  秦予義的聲音在耳旁變得有些模糊。

  「偶爾也……不必事事親為……」

  「可以適當的……交給別人……」

  「還有我,會幫你……」

  商覺睜大眼睛,臉上難得一見無措。秦予義的動作令他始料不及。

  太失控了。

  他看見細小的霧氣顆粒升騰、凝固,變成熾熱的點點金星,令每一個注視它們的人炫目失神。

  腳背繃直,似激流勇進的游魚,猝然躍出水面。

  商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強硬的態度卸去幾分,目光中漸漸染上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繾綣而眷戀。不由自主地向秦予義淡色的唇邊靠去,無意識地張開了口。

  瀲著水光的舌尖微伸,像是打算將渴望許久的東西嘗入口中。

  秦予義的表情也沒有多麼冷靜。他眉前氤氳著朦朧的霧氣,瞳孔擴大,又黑又圓。

  只是秦予義在商覺的唇瓣快要觸碰上自己的一瞬間,清醒過來,伸出濕漉漉的兩指,夾住了對方探出齒關的舌頭,制止商覺進一步的動作。

  「唔唔……」商覺漸漸從失神中回籠,不滿地抗議。

  「不許。」

  秦予義面不改色地沒有鬆手,呼出一口熱氣,輕聲說道。

  「在告訴我答案之前,不許親我。」

  商覺舌尖軟軟地舔舐著秦予義的指根。

  秦予義雙指微微鬆開了些許力道,頭向前傾,逼近商覺的耳畔。

  「路易斯要懲罰我到時候,你為什麼說要替我。」

  「是因為害怕影響到你對種夢計劃的最後執行嗎?」

  「還是單純因為我。」

  「我想知道這個。」

  秦予義放開了商覺,等著對方的回答。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卻遲遲等不來答案。

  等到秦予義耐心漸失,浴缸盛滿的水也漸涼的時候,商覺體溫正常了不少,甚至泡得有些偏冷。

  一室水霧散盡。

  「如果回答錯誤怎麼辦?」商覺問他,「你要離開我嗎?」

  秦予義感覺商覺的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將他往後推了一下,讓自己身體後傾。

  接著,秦予義感覺到身上一沉,商覺翻身坐在了自己的腰腹間。

  比海水還要鹹的液體忽然落在秦予義的臉頰,他倉促擡頭,卻發現商覺雙眸乾澀通紅地看著自己。

  秦予義一眨不眨地看著濕淋淋的商覺,看著那幾近無色的唇瓣上多了一道齒痕,蹙了蹙眉,打算說什麼。

  可商覺很快卻告訴他:「那我不答了。」

  「不是要讓我累嗎?」商覺退讓了一步,卻是以退為進,規避了關鍵問題。

  秦予義看見商覺擡腰挪了幾寸,然後緩緩低頭,俯身下來。

  「作為補償……」

  「不如就讓我累到喪失理智,丟掉自我……」

  「一心只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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