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團

  謎團

  經過掌柜身邊時，青袍身影腳步又一頓，側頭低聲道：「幫我留意一下這位客人所購之物。」

  掌柜看了眼那道逐漸遠去的纖瘦身影，為難道：「孟三公子，我們……」

  孟銜涼溫和的目光里藏著一絲冷意，「你別忘了，萬寶閣有三層都是孟家的，既是合商之友，也不必吝於這點消息吧？」

  「是，但我回頭會回稟主子。」

  「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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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低聲交接一陣後，掌柜立馬飛身跟了上去。

  萬寶閣的第七層設有結界，掌柜匆匆走到明珠面前，道：「客官，就在這裡。」

  他打了個響指，結界自行化開一個一人高的洞口，先行穿過結界掀起門前珠簾，讓明珠走了進去。

  黃花梨百眼櫃齊整擺在兩壁間，抽斗上的環扣閃爍著金光，法器兵器安置於簇雲紋木架上，奇珍異寶，令人神往。紫檀燈龕屹立在中央，淡淡的光暈與滿室的珠光寶氣相映，奢華奪目。

  燈龕旁的巧椅上，坐著一道閒適的身影，此時正背對著明珠。

  待掌柜安靜地退了下去，明珠才看著面前那道背影，問道：「你是這裡的主子嗎？」

  那道身影隨之從椅上起了身，身體轉向明珠，露出一張和藹的面孔來，濃黑眉毛下細紋微彎，滄桑的眼睛裡帶著點感慨的笑意，「這個修為，正正好，莫要再往上了。」

  這沒來由的話讓明珠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已經達到煉虛後期，卻看不透眼前人的修為，說明他已經到渡劫期了。

  明珠不自覺想起懸湖村那位老瘋子，明明已至渡劫期，仍然無法常駐青春，一副大壽將盡的模樣。

  雖說面前的人比老瘋子保養得更好，但渡劫期，怎麼也不該是這副模樣。

  明珠十分不解，微微蹙起眉，「為什麼？」

  萬寶閣閣主看了一眼天幕，豎指於唇前，示意噤聲。

  明珠心中瞭然，知道又與天道有關，想要再引導對方說些什麼，萬寶閣閣主卻先開了口：「你的靈乘劍，從何而來？」

  明珠盯著他，問道：「只要我說了，不管我怎麼說？你什麼東西都能賣給我嗎？」

  閣主翹起嘴角，笑道：「若你所言非虛，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消息，別說賣給你，我還能送給你。」

  此話一出，明珠眼神都雪亮起來，「那你可說好了，不許反悔，我要一樣能夠提我修為增我功力的東西，還要一些療愈的上品丹藥和補靈丹。」

  「可以，但你得先說，」閣主眸色微沉，凝視著她的雙眼，「你的靈乘劍從何而來？」

  明珠並不畏懼他的視線，說道：「青冢山，靈乘玄女的古墓，神劍認主。」

  似是附和她的話語，她腰間的靈乘劍自己從劍鞘中脫了出來，在空中搖搖晃晃，帶著飄逸的靈氣，一眼就知是不凡之品。

  閣主的目光隨著靈乘劍游移，在劍身捕捉到那清晰的「靈乘」二字，復看向明珠本人，心中有了幾分考量。

  他側頭看向明珠，眉毛一挑，恭敬作揖，「靈乘玄女大駕光臨，萬寶閣任意寶物盡可帶走。」

  明珠平靜地眨了眨眼，並未出聲否認，等待著閣主接下來的動作。

  閣主偏身而望，擡手運起靈氣，兩壁的百眼櫃驀地打了開，不同的丹藥帶著神異的光澤飄向了明珠。

  第一顆丹藥宛若流火，泛著金粉似的光彩。

  看著明珠接下這顆丹藥，閣主解釋道：「玄女修為過人，無法憑藉外物進階，此物乃是灼陽丹，是萬寶閣中最符合玄女要求的寶丹了，服下此丹後一日之內修為倍增，但此丹烈性十足，服下後恐怕會折損大半陽壽，若非必要之時，玄女還是莫要輕易服用。」

  「多謝你，我會記住你的。」明珠點了點頭，又收下剩下的兩袋丹藥，一袋是療愈類的神丹妙藥，另一袋則是上品的補靈丹。

  他要的正是如此。閣主看著她轉身，說道：「玄女若有所求，儘管來找萬寶閣相助。」

  明珠腳步微頓，側眸道：「好！」

  望著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閣主眸色深遠，藏匿著隱憂。

  沿著盤旋的木階疾步而下，明珠從幾道人影間穿行而過，走過第一層的展櫃旁，迅疾穿出了萬寶閣。

  一道身影從餘光里一晃而過，明珠停了停步子，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徑直往小路上走著。

  萬寶閣處於交界處，不在尋常集市內，明珠還刻意往街巷偏僻處行去，四周的人聲越發稀少，甚至空無一人。

  但背後，還有一道呼吸聲。

  轉入一個死胡同後，明珠停了腳步，驀然回過身，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時，瞳孔微縮。

  即便孟銜涼奪回了元嬰，如今也不過是元嬰修為。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某些痛苦的回憶湧上心頭，她眸色漸漸冷下去，也能學來幾分烏晏的淡漠疏離，「這位道友，你跟著我做什麼？」

  孟銜涼站在幾步之外，盯著她腰間的劍，視線又重新落到她的臉上，道：「你認識一個，叫謝明珠的女子嗎？」

  明珠冷聲道：「不認識。」

  孟銜涼看著她，「那你為何會有她的靈乘劍？」

  元嬰置身一日，他每夜都會夢回破廟雨日，原本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對著他痛哭流涕，數次哀求他暫緩時機。

  可他沒有停下，時至今日，他仍然在懷疑自己的決定，懷疑自己的用心。

  他試圖去打聽她的下落，始終杳無音訊，竟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看見靈乘劍，持劍之人還是一個修為高深、神情姿態與她極為相像的女子。

  數次午夜夢回，噩夢纏身，他開始後悔先前的抉擇，悔恨和愧疚如同藤蔓，讓他的心寸寸收緊，寸寸窒息。

  乍然在此處看到一絲線索，不由得生出一絲期冀。

  「這個？」明珠拔劍出鞘，劍身澄亮如鏡，她語氣狀似隨意，「我在外面撿到的，順道認了個主，原來的劍主也許已經死了。」

  雪亮的劍光與那張漠然的神情一齊刺痛了孟銜涼的眼睛，他哽了哽喉嚨，直視明珠的雙眸，「不可能，我——」

  他話未說盡，便被對面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打斷，「你說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還有急事，若你再跟著我，我不敢擔保自己會不會折斷你的手腳！」

  她神色冰冷，扔下狠話就化作流光飛離了原地。

  餘下孟銜涼孤身站在牆下，怔神許久。

  *

  片刻之後，明珠重新回到白虎門畢原山，找到風監陵瑕二人。

  蒼尾已經甦醒，小白龍在半空中遊動，打量著明珠。

  「還有不到三日，我們該商議一下如何救出玄晏。」風監側眸看向明珠，「你方才問陣法一道是何故？」

  明珠擡眸道：「天道縫隙中，有一陰藏古陣，我想我們可以利用此陣，救出梅玄晏。」

  幾人緊急商議了一陣，大致捋清了思路。

  救出梅玄晏，也需打敗姬留璇，但姬留璇擁有天道之力，實力太過強盛，殘敗衰弱的四神難以敵手，更何況暗中還有其餘強者觀測。

  明珠已經提升了自身修為，但四神衰弱，若能得到修真界強者相助，讓他們看清姬留璇的真面目，便能成為一大助力。

  他們還需及早切斷姬留璇汲取天道之力的陰藏古陣，既然是力量源頭，她必然會在意此陣，從此陣下手，營救梅玄晏也有機可乘。

  可由陵瑕聚集人手，由風監作為主要戰力，由蒼尾破除陰藏古陣，可問題是他們需要先找到陰藏古陣，才能推動一切的開始。

  傳承地壁畫中並未提及天道縫隙之處，幾人失去了線索，徹底沉默下來。

  明珠想了許久，突然道：「姬留璇汲取天道之力之前，曾與天道對話談心，依壁畫所載，天道是對她生了情嗎？」

  風監眉頭緊皺，「此事著實荒謬，天道怎麼會生情？」

  陵瑕也疑惑不解，「是啊……天道不會生情，更不會與人交談。不過作為天道，若是能破除蒙蔽，祂應當有能力收歸自身力量，我們也要設法讓天道清醒。」

  「揭開姬留璇那用來蒙蔽天道的破斗篷可以嗎？」風監道。

  陵瑕轉過頭，澄亮的眼眸看著他，「也許可行。」

  但陰藏古陣始終是個問題，他們必須要找到天道縫隙的所在之處。

  明珠緊抿著唇，似乎在迷濛間琢磨到什麼，「你們還記得天道第一次與姬留璇說話前的幾百年內，修真界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陵瑕立即道：「有。」

  她看著明珠迷茫的眼神，說道：「最近的一件事，是你……靈乘玄女飛升。」

  一人一龍聞言，不約而同地看向明珠。

  他們都清楚，她驅動得了靈乘劍，也有極強的修煉天賦，說是靈乘玄女轉世也十分可信，但她並沒有靈乘玄女的相關記憶。

  或許，天道的異狀，和當年靈乘玄女的飛升有一定干係。

  明珠按下心中驚詫，凝眉低眸，細細回想著梅玄晏提過的靈乘玄女往事，忽然福至心靈，「我想到了一個地方，可以一試。」

  「什麼地方？」

  「消失的蓬萊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