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現承諾

2024-09-14 19:51:47 作者: 滾玉無聲

  兌現承諾

  恩人的房間裡為何會有她的畫像?恩人認識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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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說,認識謝明珠?

  明珠心中疑雲重重,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正朝這個方向而來,連忙把畫卷斂好,物歸原位。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快步出了房間,小心翼翼地將房門合上。

  阿裘遠遠瞧見三公子房門前的一個纖瘦身影,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驚覺是那日落水的姑娘,「小珠姑娘,是來此處尋三公子嗎?」

  明珠點了點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昨夜進階得突然,不知有沒有驚擾到你們。」

  阿裘道:「談不上驚擾,不過城主似乎知道了三公子救姑娘一事。」

  明珠神情驚詫,「城主?」

  「是啊,小珠姑娘竟不知我們孟家是壺蘇城城主府嗎?」阿裘對此也十分驚愕,按常理來說,不論是四象大宗抑或是閒散小宗,多少都會清楚各城城主府。

  他看向明珠,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那小珠姑娘肯定也不清楚我們家三公子了……」

  明珠微微蹙起眉,問道:「恩人怎麼了?」

  阿裘掃視了一下周圍,確認沒有旁人,打開了話匣:「小珠姑娘有所不知,我們三公子是城主在外的……私生子。他娘親早亡,他打兒時起便清楚自己的身份,寧願在外孑然一身逍遙自在,也不願回到城主府受盡白眼,可前些時日,他不知經歷了什麼,落下一身病氣,失魂落魄地回了城主府。」

  「我雖不知三公子先前是什麼樣的人,但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打心底里覺得三公子是個極好的人。自從他回到這府里來,凡人病弱身軀和不受待見的身份都讓他在府里吃盡了苦頭,城主不聞不問,是三公子自己一步步在府中勉強站穩跟腳,才到如今僅僅可支使府中下人的地步。」

  「三公子入府以來,面上就極少有笑容,日日沉在房中與兵器武籍打交道,直至昨日救下小珠姑娘,臉上的笑容似乎也變多了。公子是冒著受城主責罰的風險,將姑娘救下,安養在府中的。像是昨夜姑娘進階,三公子還特地吩咐暫且停送靈膳,莫要叫人打擾你。」

  他眸光顫動,語氣里皆是對孟銜涼的疼惜,仿佛能瞧見病弱公子在雨檐下沉思的身影。

  明珠不免有些愕然,先前對孟銜涼的猜疑頓時消散了大半。

  恩人竟還有這段艱辛?

  她面上露出幾分感激,敬重道:「壺蘇城孟三公子,我記住了。你放心,恩人待我如此,我自然曉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阿裘撓了撓頭,羞赧地笑了起來,「小珠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三公子現下去找城主了,若是他回來了,我會將姑娘你來尋他的事告知於他的。」

  明珠笑著擺了擺手,沒再和阿裘閒談,沉思著往回走去。

  一路出了院落,步至曲廊盡頭的廂房前,明珠推開門扇進屋,正要合上格門,突覺鼻端散發著一股血腥氣。

  她剛轉過頭,餘光里猛然瞥見一個帶血黑影,瞪大了眼睛就要驚叫出聲,一隻冰涼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一把拉入懷中。

  「嘭」的一聲,門扇重重合上,修長黑影抵上門板,濃郁的血腥氣兜頭籠罩下來,夾著一絲淡淡的冷香,將明珠完完全全包裹在內。

  沉重的呼吸噴薄在耳側,明珠耳朵染上一片霞雲,她嗚嗚了兩聲,嘗試掙脫桎梏,卻聽身後人悶哼了一聲,啞聲道:「是我。」

  明珠動作一滯,肩膀忽的一重。

  她立時側過頭,望見一張熟悉的面孔,低聲喊道:「神、神君!」

  梅玄晏五官線條利落如刀削,白布條綁在雙目上,隱隱可看出深邃的輪廓,直鼻高挺,淡唇點著赤紅鮮血,這張驚為天人的臉此刻慘白無比,沉沉擱在她肩上,不時呼出虛弱的喘息聲。

  他身材高大,因傷重緣故全部壓在她身上,明珠艱難地扶著他繞到屏風之後,往床榻邊走去。

  她扶著他向前挪步,腳步交錯一瞬,左腳絆了右腳,帶著他失控地往榻上倒去。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梅玄晏整具身體歪歪斜斜壓在她身上,明珠險些喘不過氣,手忙腳亂地將他搬開,聽到他用極低的氣音道:「終於……終於……」

  明珠將他擺正在榻上,焦急地喚著:「神君、神君,你怎麼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有那麼幾瞬間,恍覺幾縷髮絲掩蓋了一些晦暗不明的悲痛神情。

  明珠心急如焚地望向門口,轉身就要出去搬救兵,手腕登時被人拽住,拉得她重心不穩,又朝榻上倒去。

  覆在他的胸膛之上,能聽到梅玄晏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明珠愣了一下。

  神,也有心跳聲嗎?

  就在她怔神的間隙里,梅玄晏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聲音嘶啞:「……別去。」

  「好好,我不去,我不去。」

  明珠心裡有太多想詢問的事情,可如今梅玄晏是這樣一副重傷模樣,怎麼也不是個好時機。

  明珠出神了一瞬,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巧的敲門聲,「小珠姑娘。」

  是孟銜涼的聲音。

  她神情一僵,緊張地看向門口,沒有應聲。

  然而門口還在繼續敲響,「小珠姑娘,你在裡面嗎?」

  明珠回過頭,梅玄晏始終緊握著她的手,顯然是不讓她暴露。

  她想了想,連忙朝門口喊道:「我、我在修煉!」

  孟銜涼立在門前,慢慢放下了敲門的手,目光仍停留在門扇的格心上,眼神若有所思。

  「如此,在下便不打擾了。」

  他眸色微深,在原地靜立了一陣,才緩緩轉身離去。

  等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明珠才鬆了一口氣,看向榻上的男人。

  他睡容沉寂,呼吸淺薄,明珠在他身上尋找著傷口,還沒摸索明白,就被他扒拉到懷裡。

  他低聲呢喃著,似是不滿,「小珠姑娘?」

  明珠的臉被迫埋在他懷裡,想起身又起不得,嘀咕道:「我亂取的……不是,神君,你的傷怎麼樣?傷在哪裡?」

  她又開始胡亂摸索,梅玄晏捉住她兩隻亂動的手,將她圈得嚴嚴實實,氣若遊絲道:「別亂動……就這樣,讓本座抱會。」

  攬住懷中人後,他的神情慢慢鬆懈下來,仿佛得了片刻安定。

  明珠從他胸前擡起腦袋,不解道:「神君,這樣會讓你好得更快嗎?」

  梅玄晏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輕笑,低低「嗯」了一聲。

  憑著他的自愈能力,只要鎮定安穩,的確可以好得更快。

  雖然不太理解,但是既然是神君說的話,應當不會錯吧。

  明珠也不著急了,乖乖伏在他胸膛上配合養傷,忍不住問道:「神君,那個黑斗篷的壞人,死了嗎?」

  梅玄晏眉頭緊皺,「沒有。」

  他擱在明珠後背的手不自覺收緊成拳,沉吟半晌,道:「她的力量功法異於常人,既非靈力神力,身上也無魔氣,而是一種……天生就在上位的力量,我們尚不能正面對抗,需要躲一陣風頭。」

  他回想著那副黑斗篷,燦金面具背後,是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藍金異瞳,妖異不詳。

  明珠道:「神君也打不過嗎?」

  梅玄晏神情一滯,微微低下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更近,明珠甚至能看清他薄唇上的紋理,也恍惚覺得他的目光穿透了白布,沉沉凝視著她。

  他薄唇微張,緩緩說道:「的確是恥辱。」

  當年謝聞宗以掌門身份誆騙他入陣,斗篷人提前設下了上古秘法,與謝聞宗聯手將他封印於地穴之內,不斷抽走他的神力壯大自身,甚至挖走了他的雙目。

  即便他暗中以傀儡術保全力量,體內神力也大不如從前。

  那幾百年來的血恨苦痛,仍歷歷在目,讓他夜夜輾轉難眠,恨不能立刻和幕後之人同歸於盡。

  可他不能,除去白虎神,其餘宗門守護神的狀況不容樂觀,之後的打算還需從長計議。

  本以為破除封印還需要一些時間,可沒想到意外誕生在明珠身上,直接加快了他的計劃。

  殺掉謝聞宗,只是報仇雪恨的第一步。

  至於明珠,時日還很長,他可以慢慢了解,直到她願意開口為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一隻柔軟的手驀地撫摸上他的臉,梅玄晏復上那隻手,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

  明珠盯著他看了許久,神情凝重,「那如今是什麼狀況?我們之後該怎麼辦?」

  「本座被封印了五百年,好不容易才得以重見天日。」梅玄晏喉嚨動了動,語氣平穩,「眼下的四象守護神,除去白虎神尚且安然無恙,青龍神和朱雀神都遭受了囚禁和神力抽取,接下來,我們要在躲避幕後之人追蹤的前提下,設法解救出青龍神和朱雀神,才能有一戰之力。」

  明珠點點頭,「好。」

  她已經默認了自己和四象守護神同站一隊,既然借用了謝明珠的身體,也當報答恩情,盡力為她報仇。

  明珠思索著,終於想起什麼,急得脫開他的懷抱,坐起身來,「徐弦和烏師弟呢?」

  梅玄晏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沒拉動,無奈道:「他們都是本座以天材地寶特製的傀儡身,徐弦是我,烏晏……也是我。徐弦傀儡被斗篷人毀去了,烏晏仍在白虎門,有白虎神坐鎮,加之我以部分神識牽引,暫時無需擔心。」

  烏晏果然是他的傀儡身體!

  明珠看著身下的男人,長發與白布飄帶一同鋪散在榻上,肌膚的病白與唇上的血紅更襯出幾分神性下的破碎之感,不論如何也難以和那名少年或是冷漠青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莫名生出一股割裂感,重新捋了捋思緒,想起一件要事。

  明珠眨著水靈靈的眼眸,朝他攤開手掌,提醒道:「神君,你該兌現承諾了。」

  梅玄晏怔愣一瞬,而後輕笑出聲。

  他撐著床榻坐起身來,搭上明珠伸出的手掌,引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之上。

  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她小巧的手,冰冷與溫熱相觸,恍若捧著摯愛珍寶,白布背後仿佛能透出一道溫柔的目光,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虔誠:

  「已經完全交給你了。」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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