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

  陸先生

  下一秒，幾乎消失在視線中的黑點上方瞬間冒出了一朵灰色的雲，高度恰好和姜沁的腳底平齊，遠遠望去，就好像她踩在了林放的傘蓋上。

  見他順利張開了降落傘，姜沁幾乎蹦到喉間的心又重新放了回去。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重重落下。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姜沁的心率忽上忽下，恍恍惚惚間，她感覺自己快產生吊橋效應了。

  短短几秒鐘，林放直接帥到了她心底。

  ……她沒救了。

  她一手張開保持著平衡，另一手擦了擦額前早已被風乾的汗，雙手如同空中的槳，自在地划過空氣，穿過雲梢。

  新奇地看著四周陌生的景色，感受自然風自下而上從下頜流動到頭頂的觸感，姜沁最終悠悠蕩蕩地飄落到地面。

  按照林放方才叮囑的話，距離地面還有個七八米的時候，她讓自己的身體略微垂直了一些，屈起雙腿，準備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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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腳尖剛接觸到地面，便見到林放走了過來，自然地幫她脫下了降落傘，遞給了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來的人。

  「走吧，前面得坐車了。」

  姜沁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故作嗔怒地剜了林放一眼：「你剛剛嚇死我了。」

  林放接過她脫下的降落傘包，單手拎到一邊，另一隻手高高舉起，做投降狀：「我錯了。」

  姜沁臉色稍霽，卻聽到林放繼續道：「但下次還敢。」

  「你！」

  林放笑著擡手握住了姜沁的手腕，一雙黑眉往上挑，看得出心情很好。

  -

  當晚，姜沁與林放一同進入了陸氏的酒會現場。

  作為粵區最大的地產投資公司陸氏，姜氏娛樂原本與陸氏並沒有交集，但厲景琛發過來的傳真里，說陸氏現任掌權人手上有傅霆霄參與GNE項目的證據，所以她打算來碰碰運氣。

  不過，兩人剛走到會場門口，守在門邊的侍者匆匆走到他們身前，鞠了一躬：「林先生，姜女士，裡面請。」

  「多謝。」林放平靜地回應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姜沁的手背，步履從容地跟著侍者繞過金碧輝煌的主廳，走到了一間像是休息室一樣的地方。

  說是休息室也不太準確，畢竟裝了一個標準游泳池在其中，旁邊零零散散擺放著幾條可供休息的沙發椅，不少穿著休閒服的人或站或躺，姿態閒適，全然沒有前廳觥籌交錯，珠光寶氣的場面。

  侍者把他們帶到之後，又鞠了一躬，便匆匆離開了。

  姜沁踏進門後，便一頭霧水。

  搞什麼？她不是來參加酒會的嗎？怎麼成泳池趴了？

  她轉頭，看向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很平靜的林放，無比疑惑：「你事先已經知道了？」

  林放沒說話，環視一圈周遭的環境之後，才搖搖頭：「我也是剛知道。」

  兩人通身規整的禮服，與這裡所有人穿著的休閒服在一起，簡直格格不入。

  一個躺在長椅上的人注意到了姜沁二人，站起身，非常自來熟地走到兩人跟前。

  「你們是第一次參加陸氏的酒會吧？」

  姜沁點點頭以示回答，並沒有多說。

  對方卻像是沒有看出姜沁的疏離，自顧自地抖落著自己知道的訊息：「看來陸家還挺看重你們的。一般來說，如果他不打算接見的人，就會直接帶去前廳。能來到這裡的，都是和他交好或者有點身份的人。」

  說完還意猶未盡，毫不避諱地湊到姜沁耳邊，給出豪門爆料：「以前都是在前廳會客的，自從上個月陸家原本的組織被血洗，換了個掌權者之後，就改成泳池會面了。我聽說，陸家現任家主是個殘疾老男人。」

  姜沁：……

  都還站在人家地盤上呢，這麼囂張毫不避諱真的好嗎？

  不過，殘疾大佬？

  怎麼越聽越覺得這設定耳熟。

  按照姜沁的理解，不出意外的話，這位「陸家掌權人」應該也是男主之一。

  就是不知道倒霉的女主會落到誰的頭上。

  「我叫郭豪，家裡做礦產的，做錫鐵礦的龍頭企業郭氏是我大哥在管。你們呢？」

  郭豪身體力行地貫徹著他大哥派給他的任務，儘可能拉攏所有可能的人脈。

  「江城姜氏，娛樂公司。」

  「你就是姜總？！啊幸會幸會，我大哥很早就和我提過你了，我一直以為您是四五十歲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沒想到這麼……年輕。」

  姜沁微笑，保持著體面的禮貌，對郭豪口中的『兄長』表現出了幾分興趣：「貴兄長是？」

  「我哥啊，他叫郭眀澈。」郭豪撓了撓頭，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介紹下去，於是乾笑兩聲，瞅瞅她身旁體格健碩的林放，不說話了。

  郭明澈。

  姜沁印象中沒聽說過這號角色。

  他怎麼會認識自己？是敵是友？

  就在姜沁大腦高速運轉，猜測郭豪的來意之時，正主忽然出現了。

  「姜總，久仰久仰，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郭明澈手挽著一個妖嬈的女人，走到姜沁的面前站定，黝黑俊朗的面容上布滿笑意，先是瞟了林放一眼，隨即看向姜沁的眼神中閃閃發光，含著不明的意味，像是在打量什麼稀有物種。

  郭明澈客氣地伸出手，簡單地進行自我介紹：「郭明澈。」

  姜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基於禮貌點點頭以示回應，「姜沁。」

  兩人又商業性地寒暄了幾句，在郭明澈偶然提到左氏的時候，姜沁這才明白他從哪裡聽說的自己。

  原來是左少軒，那估計不會是敵人。

  姜沁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原本緊緊挽著林放的手送了一些，分出神去看站在郭明澈身邊，恨不得貼到他身上的女人。

  這一看，直接給她整不會了。

  不是，誰能給她解釋一下，葉依雲怎麼會在這？！

  這女人真行啊，先是傅霆霄，現在又是郭明澈，堪稱霸總收割機。

  姜沁眨巴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閃著疑惑。

  葉依雲則悄咪咪地把手豎起來，在塗得殷紅的唇瓣前「噓」了一聲。

  姜沁瞬間瞭然，小幅度頷首作為禮貌的回應，然後就當沒見過她，拉著林放轉朝另一個方向，看著泳池邊上或坐或站的人群，靜靜等候著那位『陸氏新掌權人』的出現。

  並沒有讓姜沁等太久，很快，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姜沁不認識他，但見周圍的人在他走進來的一瞬間，都不約而同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原本斜靠在沙發椅上的人也站起來，像學生見到老師一般，端端正正地站好。

  所有人都齊齊朝著中年男人鞠了一躬，「尹管家好。」

  讓不明所以地站在中央的姜沁二人顯得無比突兀。

  啊這，這是什麼說好的儀式嗎？為什麼沒人提前通知她？

  還有，她沒記錯的話，現在已經二十一世紀了吧，為什麼整得像上朝一樣？

  這個想法一出現，姜沁就發現回不去了，簡直不能直視尹管家的存在。

  總是會讓她想到大內總管。。。

  尹管家環視一圈，只是簡單擺擺手，示意眾人不用管他，各自做各自的事。

  最後視線落在站立著的姜沁和林放身上。

  他眼神一亮，快步走到姜沁身前，深深鞠了一躬。

  「姜女士，林先生，陸先生讓我帶你們先去落腳，這邊請。」

  對方態度客氣，姜沁也不好拒絕，只能跟上。

  比起之前在顧家見過的埃里克森，尹管家倒是沒有那麼嚴肅，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和藹，禮數也更有人情味。在引路的時候，還不時停下轉身，看姜沁二人是否能跟上。

  從進入泳池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有點超過了姜沁的常識認知。甚至她見過的各種小說套路里，也沒有把正式宴會場所定在泳池邊的相關解釋。

  想著先從尹管家這裡套出點信息，再加上他態度很溫和，姜沁也懶得再進行彎彎繞繞，索性直接問：「尹管家，今晚……陸先生為什麼會把見面場所定在泳池？」

  本以為自己的問題會被迴避，或者說是用一個官方的說法搪塞過去，卻沒想到尹管家竟然認真回復了她：「陸先生也不是每一次都這樣，今天這麼做，只是為了……舉行一個特殊的儀式。」

  具體是什麼儀式，再問下去就冒犯了。

  姜沁只能揣著滿腹好奇，點點頭，閉上嘴。

  走著走著，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林放今天晚上，出奇的安靜。

  以往有人接近她的時候，雖然不會幹預她的選擇和行動，也會小聲提醒她保持警惕。

  但今天沒有。

  甚至從進入泳池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甚至尹管家提出帶他們走的時候，他連阻攔的表現都沒有。

  就好像，他相信尹管家，或者說尹管家背後代表的『陸先生』，絕對不會對他們產生威脅，所以也不需要再提醒。

  但為什麼呢？

  姜沁自認沒有見過這位『陸先生』。

  而且從到達會場那一刻開始，這裡的人，就對他們兩人表現得無比熟稔，甚至給出了很高的禮遇。

  不，更準確地來說，是對林放表現得熟悉。

  所以……他和那位『陸先生』，是什麼關係？還是有什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