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

  林先生

  姜沁的母親，遲雅欣，是遲家這一輩的唯一一個女人，獨苗苗，被整個遲家捧在手心上的大小姐。

  當年看上了姜沁的老爹姜榮，原因也很簡單，姜榮能力不錯，三觀和遲雅欣也很相當。

  最重要的是，姜榮頗有幾分姿色。

  兩人外貌基因都足夠優秀，看姜沁就知道了。

  頂級豪門大小姐下嫁一家小破公司的高管，階層跨度之大，直接被圈內人被傳成科幻片。

  姜沁入學之前，兩人盡到了身為父母的職責，認真且悉心培養著。

  等她大一些，開始進入叛逆期了，遲雅欣和姜榮看勢頭不對，直接以給她自由空間為由，拍拍屁股，跑到歐洲去過二人世界了。

  但該有的威懾力依然存在。想對姜沁動手的，都需要先掂量一番遲家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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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姜小姐，我記下了。」孟菁明顯被姜沁擠兌到破防，連基本的禮貌都懶得維持了，只有咬牙切齒。

  「不必。哦對了，」

  似乎是覺得不夠，姜沁還繼續往柴火堆上倒油：「孟女士鼓動我耍手段，讓阮綿離開之前，不妨先查一查，或許是您的寶貝兒子纏著人家不放呢？」

  「嘟嘟嘟嘟——」

  電話那端是一連串的忙音。

  切。

  姜沁把手機扔回桌上，眯起了眼。

  左不過都是自視甚高，還非得刻意包裝一番，將明晃晃的施捨打造成惺惺相惜的保護。

  嘖，也就是攤上阮綿那個戀愛腦。

  一想就煩。

  秉持著誰惹出來的事誰解決的原則，姜沁想也不想，用工作手機直接撥通了厲景琛的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一股子公事公辦的味道，客氣又凜然。

  不談戀愛的時候，還挺正常的。

  三言兩語解釋了孟菁給自己下的命令，姜沁囑咐厲景琛盯好她的動向。

  最好不要騰出手來對付自己，否則可能會給阮綿帶來麻煩。

  前面厲景琛都只是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等「阮綿」這個關鍵詞一出現，厲景琛像自帶雷達的蝙蝠一樣，立刻應下了姜沁的所有要求。

  很好，問題解決。

  別的不說，小說男主的戰鬥力，姜沁還是挺相信的。

  讓他們內部自己斗去吧，別把她牽扯進去就行。

  掛了電話，意識到白蔓還在等她，姜沁把東西收攏，拽上包，推開門。

  沒注意到門外有人，慣性驅使下，她的鼻尖差點撞上了一堵肉牆。

  姜沁後撤兩步，林放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攬住她的腰。

  被姜沁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林放擡起的手臂又堪堪垂下，站到了一邊，渾身的肌肉線條說不出的僵硬。

  刻意不去看林放的表情，姜沁重新邁開腿，直直朝著白蔓的工位走去。

  「走吧。」

  「好。」

  姜沁率先走進了專用電梯，轉身的時候，笑著朝白蔓點點頭，示意到樓下碰面。

  手指摁下了合上電梯門的按鈕，姜沁看著磨砂不鏽鋼表面自己模糊的身形，面無表情。

  電梯門緩緩合上。

  最後還剩巴掌那麼寬的縫隙之時，一隻手忽然伸進來，將門往外一扒。

  電梯感應到生命，門又重新緩緩滑開。

  林放面無表情地擠進了電梯。

  高大的身形擠入的瞬間，在姜沁面前投下了一片不小的陰影，電梯空間似乎都小了不少。

  「林先生。員工電梯在旁邊。」

  林放充耳不聞，自顧自關上了電梯。

  粗黑的眉毛擰緊，唇線繃成了一條直線，能看出心情相當的糟糕。

  電梯開始緩緩下行。

  姜沁瞟了他一眼，隨後淡淡收回視線。

  「如果連最基本的公司規矩都做不到的話，明天就可以找張嵐交辭職申請了。」

  話音剛落，姜沁能明顯感受到林放的呼吸沉重了幾分。

  緊貼在褲腿兩側的手也緊緊握拳，青筋瘋狂暴起，骨節泛白。

  像是在竭力壓制著情緒。

  在電梯的降速逐漸降下來，姜沁以為會一直沉默到開門的時候，林放卻忽然上前一步，擡手撐在了姜沁耳側，低頭看著她。

  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醞釀著無數的情緒，像是不解，又像是受傷。

  「姜……總，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為什麼一定要將我區別對待？」

  林放的呼吸很亂、很亂，心跳聲在狹小、密閉的空間中也被無放大，交織著、雜糅著，在姜沁的耳邊迴響。

  但她實在是不喜歡，從以前、從很小，就不喜歡，被人壓制、禁錮在一個狹窄的空間之內。

  尤其是在她處於被動的情況下。

  不論對方是誰。

  林放這次是真踩到她最反感的地方了。

  鬱氣凝在眉心，姜沁稍微踮起腳，伸手一把拽住林放的衣領，往自己面前狠狠一拽。

  林放看著自己面前陡然放大的精緻臉頰，不由得呼吸一窒。

  姜沁身上絲絲縷縷的香氣在他的鼻端縈繞，不濃，但完全揮之不去。

  湊到他的耳側，姜沁嫣紅的唇瓣張開，語氣平和地說著最冷酷的話。

  「我覺得，我對你和對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搞清楚，你只是我的司機，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你沒資格管我怎麼對你。」

  說完，姜沁手上一個用力，將林放的衣領鬆開，輕輕往前一推，在對方愣怔的時候，電梯門「叮咚」一聲，滑開了。

  沒再給林放一個多餘的表情，姜沁擡腳，直接跨出了電梯。

  -

  知道林放不跟著一起去，白蔓心裡鬆了口氣，愉悅地攬下了駕駛的任務。

  坐在副駕駛的姜沁，看她有模有樣地操縱著檔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白蔓自覺地在她的手心蹭了一下，整個人都散發著愉悅的泡泡。

  姜沁笑道：「你真的很像一隻小兔子，好可愛。」

  「哎？姜總你也這麼覺得嗎？」

  「也？」

  「嗯嗯，祁逸經常就說我像兔子。我……」

  「打住，好好開車。」

  見白蔓開始扭捏，似乎要回歸當初《霸道帝少心尖寵》那種架勢，姜沁識趣地止住了話頭。

  放下車窗，姜沁的手肘搭上了車窗邊緣，正午溫熱的風掃過她的耳側，非但不能轉涼，反而徒生燥熱。

  姜沁撚了撚指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林放胸口處的餘溫。

  麻、癢，帶著絲絲縷縷的燥意，雖然不明顯，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區別對待……嗎？

  白蔓開得不快，汽車緩緩地在公路上滑行。

  從城中央鬧市區，漸漸駛入荒無人煙的郊外。

  白蔓與大門處的工作人員溝通之後，越過高大的欄杆，進入了內部。

  姜沁打開車門下車，抱著手臂倚在車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面前的牆面如城牆一般，拔地而起，大約七八米高。石灰粉糊著的表面，因為長期無人打理，已經出現了斑駁的痕跡，牆角處也滋生出些許青苔。

  而倚在車門處的姜沁，寶藍色的襯衫和同色系袖扣，白色的西褲搭著同樣的白色高跟鞋，一身乾淨利索的裝扮，看上去和這個荒蕪的地方十分格格不入。

  她的視線虛虛落在面前灰白的牆面上，鉛灰色的瞳仁之中無喜無悲，看不清神色。

  沒過多久，白蔓就出來了。

  進去時還興高采烈，笑意盈盈的她，出門時，眼眶通紅，水汪汪的像是剛哭過的樣子。臉上蒸騰著熱意，紅撲撲皺成一團。

  這是被欺負了？

  姜沁心裡一緊，站直了身子，等著白蔓一步三回頭地朝自己走來。

  「怎麼了？」

  原本還強撐著表情的白蔓，聽到姜沁的問話，終於忍不住伸手環抱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胸前突然多了個抱枕的姜沁：……

  白蔓打著哭嗝兒，眼眶紅彤彤像只兔子，口齒不清地吐著一些模糊的字眼，似乎是在向姜沁訴苦：「嗚……姜總，他，他讓我找，讓我找別人……嗚，他憑什麼……」

  大概拼湊出了可能發生過的事，姜沁一把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拽出來，雙手撐在她的肩上，神色認真：「我覺得他說得對，蔓蔓，你有自己的人生，總不能一輩子拴在他身上。」

  白蔓語無倫次的傾訴突然頓了頓。

  「可，可是他也是為了我……」

  姜沁微微一笑：「如果你愛他，那當我沒說；如果你只是覺得自己欠他，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不欠他什麼。」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論出於什麼目的，都是他自願、自主選擇的。你並沒有干涉他的選擇，不是嗎？」

  白蔓緩緩、緩緩地，重新垂下了頭。

  汽車重新回到了城區。

  高樓聳立，大廈四起，姜沁和白蔓，一同回到了熟悉的喧囂里。

  車窗外閃過霓虹燈光無數，映在車內兩人的臉上，忽明忽暗，影影綽綽。

  汽車經過一家大商城。

  「停車。」姜沁淡淡開口。

  白蔓什麼都沒問，只是聽話地將保時捷停在了路邊。

  姜沁推開副駕駛的門，繞到駕駛座上，拉著白蔓的衣袖，將她拽下了車。

  「姜總，我們去哪？」白蔓腦子慢了半拍，在姜沁拉著她一路走到商場門口時，才後知後覺地問起。

  姜沁看了她一眼，眼裡流出幾分無奈：「吃飯。」

  白蔓住了嘴。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商場，姜沁高跟鞋「噠噠噠」落在瓷磚地面上，節奏不急不緩，卻穩當。

  白蔓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抿抿唇，也快步跟上去。

  姜沁轉過拐角，正想拐進一家常去的餐廳，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後，腳步微微一頓，看了過去。

  阮綿一身旗袍，肩上披著一件昂貴的真絲披肩，獨自一人，被一位店員引導著走進某家奢侈品店。

  難得這種場合厲景琛竟然沒有出現。

  姜沁留了個心眼，看向那家店面的名稱，帶著白蔓走進餐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