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菁

  孟菁

  姜沁嘆了口氣：「阮小姐，網際網路的世界，並不是所有人都追捧羅曼蒂克，更多人其實對一切超出認知的事物持有陰謀論的態度。」

  「就以你和厲景琛的關係為例，他自認為對你好，將你劃在了他的羽翼之下，讓對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忌憚厲氏的身份。實際上，這會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你未來的發展。」

  姜沁看了一眼電腦上瞬息萬變的流量趨勢圖，大致估計《驚鴻》開播前的宣發和熱度，在心裡有了譜之後，又重新把視線轉回了阮綿身上。

  「我相信等到《驚鴻》播出，你將會因此名氣大漲，但厲景琛這樣的處理方式，會讓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你是依靠他獲得的資源，獲得的名氣，幾句話，就能把你所有的努力都歸於男人的勢力。」

  「你在眾人眼中，只是一個跟著厲景琛的人，只是他的一隻寵物。你光鮮亮麗，那是因為主任熱心給你打扮包裝；你失意落魄，那是因為主人變心而你已失寵。」

  「你將永遠成為依附他活著的菟絲花，你的所有努力，永遠都不會再被人看見。」

  阮綿還是一副懵懂的狀態，似乎並沒有被姜沁說動。

  在姜沁端起保溫杯抿了一口，擡眼看向她之後，才猶豫地吐出了一句話。

  「應該沒有姜總……您說的那麼嚴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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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沁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鉛灰色的眼珠里盛滿了淡漠。

  她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永遠喊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以阮綿的智商，不可能不清楚姜沁話中的利弊分析，但就表現而言，依舊對厲景琛能夠護住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估計在她的觀念里，厲景琛可以做她一輩子的、最堅實的後盾。

  成，那就祝他倆百年好合，鎖死算了。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她人命運。

  「抱歉，是我冒犯了。方才的話當我沒說。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姜沁揮了揮手，視線重新落到了手頭的文件中，不再理會阮綿一舉一動，直到辦公室的門被她輕輕扣上。

  阮綿才走出辦公室，差點撞上了斜靠在門邊，正闔著眼休息的林放。

  見走出門的是她，原本掀起眼皮的林放，又重新收回了視線，繼續閉目養神，都懶得多看她一眼。

  「那個，林先生。」

  阮綿站定在林放跟前，神情有些猶豫。

  掙扎了一會兒，她還是開口問道：「您覺得，現在官宣我和厲總的關係，合適嗎？」

  林放一頭霧水地睜眼，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一會兒這個面容姣好的女人，不可思議：「你們官不官宣，關我什麼事？」

  阮綿：……

  完全沒想到林放說話毫不給她面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尷尬了許久，她才張紅著臉，擠出一句抱歉。

  腦海中卻不斷迴響著姜沁剛才的話。

  所以，姜總是把她看成自己人，才會……

  林放搖搖頭表示無妨，在阮綿轉身的時候，沒什麼語氣地補了一句：「如果不能保證你的安全和名譽不受損害，那麼不管什麼時候官宣，都是不負責的體現。」

  剛踏出門檻的繡花鞋細微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恢復步履匆匆，迅速離開了。

  -

  「眉毛，眉毛畫對稱了不？哦還有，這個口紅，會不會太艷了，對了，再幫我看看有沒有卡粉……」白蔓一手擡著鏡子，一手在化妝包里不斷撥拉，平時做事有條不紊，現在看上去就像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焦慮得不知東南西北。

  「行了，只是去見個人，又不是去選美，你就算不打扮也很美的蔓蔓。」已經看完一篇工作報告的姜沁喝了一口咖啡，又迅速點開了下一篇。

  「啊，還得是你泡的咖啡最好喝。這幾天被張嵐盯著，天天枸杞紅棗我都快喝吐了。」一口溫熱絲滑的咖啡從喉管順下，姜沁愜意地靠在椅背上，舒服地眯了眯眼。

  「那是。澳洲進口咖啡豆手工打磨，恆溫70℃山泉水沖泡，標準的1:5奶糖與咖啡比例，放涼到45℃後開始拉花，到您這裡剛好適合入口。」白蔓把挑好的口紅放下，才漫不經心道。

  姜沁：……

  總感覺這嚴苛的流程在哪裡見過。

  「這麼精細的活兒，怎麼記住的？」

  姜沁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不久前在她還是白蔓蔓的時候，是一個端咖啡都會灑到自己身上、看上去就笨手笨腳的小白花女主。

  「呲啦」一聲，白蔓把化妝包的拉鏈拉好，聽到姜沁的問話，頭都不擡：「熟能生巧唄，再說了都有固定流程，又不難。您要是讓我去干寫劇本等等需要創造性的活兒，那我可做不了。」

  「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罷了，這沒什麼。」

  姜沁把批好的郵件發給張嵐，合上了電腦，站起身。

  「是，所以在我擅長的領域做到最好，本就是應該的，不是嗎？」

  姜沁把電腦塞回包里的動作一頓。

  一會兒才擡頭，笑道：「你說得對。」

  拉鏈剛剛拉上，姜沁的私人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姜沁看著顯示屏上一串陌生的數字，有些疑惑。

  正常工作交接的話，她給的都是另一個手機的號碼。除了幾個親朋好友和張嵐，一般人都不知道她的這個號碼。

  想了想，姜沁還是滑動了接聽。

  白蔓很有眼色地收拾好東西，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辦公室，順便帶上了門。

  「姜小姐日安。」

  沒等姜沁自報名號，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威嚴的女聲，聲線帶著不可忽視的沙啞和蒼老，卻依舊不減氣勢。

  「您好，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孟菁。或者說另一個名字，你可能更熟悉，我是厲景琛的母親。」

  厲景琛的母親。

  男主的媽媽？

  那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沒等姜沁問出來，孟菁自顧自說了下去。

  「姜小姐，聽說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最近在江城惹了不少亂子，鬧得沸沸揚揚，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在這裡替他給你道歉。」

  「孟女士，您特意打電話過來，或許不單單是為了給我道歉吧？」

  電話那端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在姜沁疑惑是不是被掛電話，摁亮手機屏幕的時候，孟菁才開口，語氣中竟帶著隱隱的祈盼：「姜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叫一次？」

  「什麼？」

  或許覺得自己的要求也很離譜，孟菁輕嘆了口氣，再開口，已經徹底壓下了失落：「抱歉，方才有些失態。姜小姐是聰明人，我就直說了。不管用什麼手段，讓阮綿離開厲景琛。」

  姜沁捏著手機，進退兩難。掛斷也不是，繼續聽也不是。

  雖遲但到。

  男主媽甩五百萬給女主的劇情終於還是來了。

  但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在歐洲，暫時騰不出手回國。所以麻煩姜小姐幫個忙。事成之後，我將以厲氏集團在江城分公司8%的股份作為答謝。」孟菁的語氣帶著篤定和不容置疑。

  說是求幫忙，更像是通知和命令。

  8%，可真捨得。

  都快趕上姜沁公司規模的一半了。

  不過……

  姜沁身體自然後仰，靠在了柔軟的靠椅墊子上，神情放鬆。

  一手握著手機，靜靜地聽著對方的陳述。

  另一手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實木桌面。

  「可以問一下您原因嗎？我想，一個更願意被稱為孟女士，而非厲夫人的女士，不會因為一些膚淺的，比如說配不上厲先生之類的原因，讓我去針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吧。」

  電話那端再度陷入了沉默。

  這次沒有過多久，孟菁嘆了口氣，緊接著又輕笑一聲，似乎抒了懷：「真羨慕啊，遲雅欣有你這麼個好女兒。」

  「要說配不上，反倒是阿琛配不上阮綿那好姑娘。說來慚愧，厲家現在也只是表面光鮮，只是我勉強撐著罷了。阿琛要是還一直這樣孩子氣，我怕他護不住人小姑娘。我想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姜沁瞭然，說來說去就是覺得家世不匹配罷了。

  人之常情。

  但不代表她會答應幫忙。

  「抱歉孟女士，雖然我也不太看好他們，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樂意被人當牆使，在他們的感情中充當那個惡人。」

  敗壞人好感的事都讓她做了，到時候厲景琛的火力全部集中到她身上，讓而真正的幕後主使美美隱身，這種事蠢貨才會答應。

  估計是沒想到姜沁拒絕得如此乾脆，孟菁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和藹：「姜小姐，雖然現在厲氏不比從前，但想要讓姜氏從江城消失，同樣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喲。

  姜沁眉梢一擡。

  這母子還真是像啊。

  利誘不成，就開始威逼了。

  姜沁的視線落在半空，忽然之間，唇角揚起很大、很大的笑。

  那笑意卻分毫不達眼底，若是讓人看見，只會被她鉛灰色瞳仁之下，徹骨的寒意震顫。

  「無妨。姜氏確實不比厲氏，我最近抽不開身，麻煩孟女士給家母遲雅欣報個平安，就說我一切安好。」

  不就是借勢嗎？說得像是誰不會一樣。

  打不過還不允許她找家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