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

  拉勾

  「啊！！！」陳佳運比他反應還大，她跺腳，「你，你們！！」

  於溯手搭在葉流肩上，對陳佳運說：「嘴巴封住。」

  「嗯？嗯嗯嗯！！」陳佳運緊閉嘴巴，豎起四根手指頭，「我不說。」

  公交車停在他們面前，葉流上車，把於溯拉上來，幽幽問：「她對你很特殊麼？你幹嘛跟她出櫃？」

  於溯投了幣，道：「你們上次在樓梯間聊什麼呢？」

  「她說要和我交…啊~」葉流明白了一點，彎起眼說：「你吃醋啊？你不是說她喜歡女生。」

  

  於溯：「她喜歡什麼我不管，我在乎的是你。」

  葉流：「我怎麼了？」

  誰知道你怎麼想的？於溯別開目光，悶聲說：「我不知道，這年頭雙性戀那麼多。」

  「嗤，你懷疑我。」葉流笑了聲，他走到靠窗的位置，車子緩緩地駛動了，「我從不懷疑我自己。」

  「該被懷疑的是你，你好歹喜歡過。」

  於溯急道：「我沒喜歡過，我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葉流疑問：「我的注意？什麼意思？為了氣我？」

  於溯茫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在乎我。」

  葉流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你成功了，從那以後，我們和平相處的時間就沒超過三分鐘。」

  於溯：「……」

  車子在醫院前停下，葉流去拆線，他的左手手腕留下了一道疤，這次再也沒有什麼算命的理由，他後怕道：「割破的那瞬間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於溯沉默了幾秒，開口：「差一點。」

  哈。葉流笑，他彎起眼說：「那時候特想見你，沒想到醒來真的見到了。」

  於溯的眼眶剎間濕潤，要問他緩過來了麼？其實沒有，他完全不敢去回想。

  葉流停頓了幾秒，又垂眸道：「暈過去前我一直在想，如果就這樣睡過去，你會難過吧？」

  「我不希望你難過，一點也不希望。從那一刻我才理解你說的，不要太重的愛，或許你是對的。」

  他仰起頭，想要忘掉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之前你說一輩子的承諾，我一直不敢信，也不敢給你。我以為一輩子那麼那麼長，怎麼也過不完，現在發現，原來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截止了。」

  「不過這樣就算來不及反悔了。」葉流笑了笑，知足說：「也是一種實現吧。」

  街道偶爾路過幾個行人，陽光熱烈地穿過葉縫，留下斑駁的光影，他走在前面，慢慢停下腳步，「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什麼？也知道你是對的。」

  「可是我…餵……」葉流回頭，發現於溯蹲在地上哭了——

  「嘿，你竟然會為我哭。」葉流蹲在他面前，笑著與他蹭了蹭額頭說：「挺感動的。」

  於溯感覺心臟被葉流輕而易舉地捏碎了，隨之湧來的是莫大的歉疚與無力，幾近將他淹沒。

  葉流伸手觸碰到他的臉，輕聲說：「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我還不想死。」

  「我只是有時候想不通就會缺愛，叶音子生日那天晚上我沒確認你愛我。」

  「別為我擔心。」葉流想了想，哄道：「哥。」

  於溯聲音發哽：「我喜歡你叫我哥只是希望我可以保護你，可我並沒有做到。」

  葉流歪頭，笑說：「你沒有麼？甜品店那天你就罩著我了。」

  「還罩得很成功。」葉流望著遠方的斜陽，與於溯蹲在路邊的樹蔭下，他們參與過彼此太多的事，以致於偶爾的缺失便覺虧欠，這樣算好還是不好呢？

  沒有答案，他的手心沾滿了淚水，燙得他眼眶發熱，他恍然明白，能知覺這份情感的溫度，已經足夠珍貴了。

  ——

  第二天，學校要舉行頒獎典禮，二中這次整體考得不錯，校長全程樂呵呵的，讓葉流和於溯上去領獎，「倒一倒二到正一正二的——最大進步獎！」

  「哇喔！！」

  嘖，丟臉得要死，上次因為受傷沒念的檢討，這次算是補回來了。葉流捏了捏鼻樑，實在受不了這麼多人的圍觀。

  「謝謝。」他接過校長手中的獎狀，剛想跑下了台，就被攔住，手中塞來話筒。

  校長是如此的和藹可親，把他推向前，和於溯站成一排，哄道：「來，你們兩個分享一下學習經驗，讓同學們聽聽，共同進步，給點掌聲啊！」

  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葉流手心有點抖，他垂眸，拍了拍話筒。

  「我覺得，學習這種東西，還是天賦比較重要，謝謝。」他說完，快步走下了台。

  「呃……」台下一片死寂，連掌聲也不敢有。

  「狂妄之徒。」吳建在旁低聲罵了句，他使了個眼色，「於溯，你來講。」

  「請堅信自己是有天賦的，自信比較重要，謝謝。」於溯也下了台。

  吳建氣得臉都青了，他搶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大聲喊：「努力，努力最重要！學習要刻苦，要有堅強的意志，要爭分奪秒，再一年就快高考了，還不能專心致志……」

  表彰大會變成教育大會，鼓舞大會，長達一個多小時。

  葉流和於溯站在樹下，看見校長都喝了幾口水悄悄溜了，而台上的人還在滔滔不絕，講話都沒磕巴過，不禁嘆服。

  「他為什麼不當校長？」葉流有些無聊，他往教學樓的方向望了一眼，說：「現在教室沒人，我們回去好不好？」

  於溯婉拒：「站會兒也不錯，天天學得腦子脹。」

  「不是學習。」葉流拉他走，「是談戀愛。」

  於溯：「嗯？」

  打開教室門，葉流把窗簾拉上，又看了看上面的攝像頭，估摸死角的位置，拉於溯過來，「親一會兒。」

  這樣的吻不能專心致志，於溯心中發笑，「一會兒有人來了。」

  「刺激點好玩。」話音剛落，牆外就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葉流停下剛想走，又被按住親了回去——他的瞳孔放大，深吻是他們在床上才敢做的事，外面不斷靠近的人聲和不斷激起的情慾都在衝擊他的神經。

  「你……」

  「哪有親一半就跑的？」

  「唔…」

  喘不過氣了，葉流被動地往後仰，看見門把手轉動了兩下，咔嗒一聲，門開了，他神經爆炸。

  於溯同時鬆開了他，瞬間順暢的呼吸讓葉流通紅了臉，他的心要跳到嗓子眼，誰說的刺激點好玩，他再也不玩了——

  集會解散了，班裡同學陸陸續續地進了門，站了兩個小時渴得要死，飲水機前不一會兒便排起了長隊。

  王立傑和楊昊搶水喝，玩鬧間，水瓶一晃一甩，裡面的水向上湧出，灑在了葉流的桌面上。

  葉流回神，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啞著嗓子道：「沒事。」

  「流哥對，對不起，對不起。」兩人慌了，齊齊幫他擦乾淨桌面。

  「都說沒事了。」葉流心煩，拿書拍了他們兩下，「滾。」

  楊昊摸了摸腦門，笑道：「流哥，好久沒被你罵了，有點感動。」

  「……」

  葉流不說話，他低頭，剛才那一幕還在腦海里迴蕩，太險了，心緒根本靜不下來，他揪起於溯的後領，拉走：「打一架去不去？」

  「餵？」於溯挪動椅子，被拉得踉蹌了兩步，「等等。」

  要上課了，於溯攥住葉流的手指，牽著垂下，「一會兒數學課。」

  「好吧。」葉流慫慫地停了腳步，靠在欄杆上。

  於溯笑了聲，安慰道：「沒被發現，放心吧。」

  「我要被你嚇死。」葉流踹了他一腳，擡眼卻對上了吳建陰沉的目光。

  吳建皺著眉質問：「葉流，你幹什麼呢？」

  嘶~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葉流無辜，「我，不是。」

  於溯說：「老師，他欺負我。」

  啊！什麼啊！葉流捂住他的嘴巴，「我沒有！」

  吳建氣道：「考好一次讓你飄了是不是？敢欺負我的課代表？一會兒站著上課！」

  「就這？」於溯不服，添油加醋道：「很痛哎。」

  「啊！你痛個屁！」葉流真揍了他幾下。

  主打的就是一個非要人贓俱獲，吳建喝聲：「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敢打？！下去跑五圈，加三千字檢討。」

  葉流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下樓，於溯身擔重任道：「老師，我去監督他。」

  「你坑我？我才不要跑步！」葉流扯開他，轉身想上樓。

  「晚了。」於溯攔抱著炸毛的某人，笑說：「五圈，一圈也不能少。」

  來到操場，葉流不動聲色掰著指關節，新仇加舊怨，他抱摔於溯到草坪上，坐在這傢伙胯上就要揍。

  於溯卻猛然翻了個身，反壓他在下面，他們對視一眼，於溯吻在他的側頸上。

  葉流僵硬，在這？也太猖狂了？不遠處還有別的班在上體育課，他慌忙推開，「瘋子，等等。」

  於溯半起身，盯著葉流，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占有的欲望太過強烈了，內心的不安在指引著他做一些不能做的事。

  我想要你，想要你完完全全屬於我。

  他恍恍神，奔向紅色的跑道，「我幫你跑。」

  你幫我跑？吳建在上面看到不得殺了我？葉流忙爬起來，跟上去，「怎麼了？」

  於溯搖頭，跑得很快。

  五圈，太長了，待於溯到終點時，葉流還有二十米，他深吸一口氣，卻看到於溯折返回來，將他擁緊。

  葉流手抓在於溯的背上，泄了力氣，「好累，休息一會兒。

  於溯蹭著他的耳發說：「我要承諾。」

  葉流不懂：「什麼承諾？」

  於溯：「一輩子的承諾。」

  葉流：「為什麼？」

  於溯捏他的腰，「快點，我沒安全感。」

  嘁，你是對我不信任，葉流豎起四根手指，「我發誓，我一輩子喜歡你。」

  於溯：「不夠，你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葉流頓了一秒，開口：「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

  於溯：「我們會當彼此一輩子的愛人。」

  葉流疑問：「唯一的？」

  於溯篤定道：「唯一的。」

  葉流伸手，「拉勾。」

  手指被勾住，蓋章，葉流垂眸，在拇指相貼的那一刻，他觸動道：「我承諾，我的愛永遠比你多一點。只要你有，我一定也有，如果你沒有了，我也還有。」

  啊……說要安全感真就給滿了，於溯眼眶發熱，他別開臉說：「別惹我哭。」

  「嗯？」葉流愣了愣，交纏他的手指笑說：「你相信我了？你早該相信我。」

  於溯忍著淚沒說話，葉流歪頭看了他一會兒，張開雙手，「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