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放多了

  醋放多了

  數學考試結束，就是放學時間了，楊昊一蹦三尺高，在走廊里歡呼，他去找葉流，沒找到，又抓住王立傑，問：「流哥呢？」

  王立傑沒考好，悲傷道：「早跑了，你考得不錯？」

  楊昊豎起三根手指，「三道大題，全！都！會！牛不牛？牛不牛？」

  沒有比哥們超常發揮，自己失利更傷人的事了，王立傑豎了一個中指，走了。

  「小氣……」楊昊給葉流發消息，沒回復，他又按耐不住激動，打了電話，過了好久才有人接。

  「餵？」

  楊昊叫道：「大神，你在哪呢？」

  葉流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烹飪班。」

  「啥？」

  

  「就搗鼓麵粉什麼的。」葉流用筷子戳著麵團問：「找我幹嘛？」

  楊昊大聲道：：「我要感謝你啊！你讓我做的題全都估中了，我做數學從來沒有這麼順過！」

  葉流漠然：「哦。」

  人的運氣就很神奇，他只是隨便翻了幾題，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那幾道。

  楊昊說：「我跟你說我這次鐵定能進前十，你就是我的恩人吶，你出來，小弟請你吃飯。」

  葉流看了一眼他怎麼也發不起來的麵團，泄氣：「不了。」

  楊昊急道：「別啊~或者你想要什麼吃的，喝的，玩的？我明天帶給你！」。

  「嗯…」葉流想了想說：「你去孔子廟拜拜，幫我抽個學習簽吧。」

  「哎，好！」楊昊答應得很爽快，「還有麼？」

  「沒了。」葉流掛了電話，對著一團死面愁眉苦臉。

  他換了個新老師，叫魏包，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魏記包子的十八代傳人。

  魏包嘗了一口他做的包子，然後往垃圾桶里連呸了幾口。

  葉流習慣了，他木然地遞上水說：「老師您喝。」

  老魏頭看也不看一眼，把麵團往案板上一拍，「再做！學不會今晚別想回去了！」

  葉流犯怵，這也太兇了……

  半個小時後，他又做了一次，雙手捧著碗給這位易怒的大師嘗。

  大師咬了一口，皺著眉嚼了嚼，無奈擺擺手說：「熟了，可以回去了。」

  「嘿，謝謝老師！」葉流樂了，他扯了一個保鮮袋，說：「我帶點回去。」

  「嗯。」魏包點點頭，勉強笑了下，偷偷將旁邊的垃圾桶挪近。

  走廊上，於溯靠著圍欄，對著遠方的天空拍了一張照，黛紫與橘紅交相輝映，色彩很美。

  葉流出來了，有些驚訝他還在等，「幹嘛不自己先回去？」

  於溯眺向遠方，沒有回答他的話，他的額發順著晚風被吹起，問：「學得怎麼樣？」

  葉流怔了幾秒，伸手，觸到他的髮絲，「這種時候最適合接吻了。」

  「嗯？」於溯沒聽清，或者說，他寧願相信是自己的幻聽也不相信這是葉流對他說的話。

  葉流愣了愣，反應過來說：「給你嘗嘗我做的包子。」

  於溯婉拒：「會做包子了？我手髒，回去先吧。」

  「別啊，涼了就不好吃了。」葉流攔住他，勸說：「就著袋子嘛，我又不嫌棄你。」

  於溯：「……」

  他主要是怕在這吃不完不好扔而已。

  於溯咬了一口，盡力舒展眉頭，他好像第一次吃葉流做的菜就是這味，僅限能咽下去。但在某人滿是期待的目光中，他又說了一句違心的話：「很不錯。」

  葉流不信，搖頭：「騙子。」

  於溯笑了笑，肩頭卻突然一熱，他被抱了個滿懷。

  「但是謝謝。」葉流知道自己的水平，他為的不過是藉機擁抱。

  ——於溯未曾預料，心中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那種觸動比夏日的驕陽熱烈，比夜晚的煙花絢爛，比這時撲面而來的晚風更讓人心往陶醉。

  他閉上眼睛，痴迷道：「不客氣。」

  葉流摸了摸他的肩，問：「你背上的傷好了麼？要不要……」

  「不要，已經好了。」於溯瞬間鬆開手，他快步走下樓，回想多一秒都熱得慌 ，「快走吧。」

  葉流：「……」

  臨市的一條街道前，池白和江止抽著煙蹲在小商店門口，他們對視一眼，便彼此交換了一個煙吻。

  葉流看到了，懷疑今天沒看黃曆才走這條路，他剛想調轉車頭，卻見於溯停下了自行車。

  這畫面簡直少兒不宜，可他們也不是少兒了，於溯問：「抽菸是什麼感覺？」

  大哥，這是重點麼？葉流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好吧。」於溯有些好奇，又踩上車輪了，他們剛想經過，但那兩人顯然注意到他們了，趕上來握住車把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江止說：「留點買路錢。」

  於溯看了這兩個人一眼，不耐道：「滾開。」

  「這不是主要客戶。」池白把江止拉走 ，面對著葉流說：「50，不貴。」

  葉流皺了皺眉，對這要求有些麻木了，他討厭這種無止盡還沒有絲毫辦法躲避的脅迫。

  他翻空了口袋，伸手，「我只有一塊硬幣。」

  「那好吧。」池白勉為其難地收下，提醒道：「明天繼續給我傳答案，知道麼？」

  「喂，你不覺得丟臉麼？」在池白轉身時，葉流忽然問。

  池白回頭，納悶：「丟臉，什麼丟臉？」

  葉流細數，言語諷刺道：「惡劣的品性，腐爛的生活，噁心的性向。」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池白拿過江止的煙吸了一口，他笑笑，「那你呢？你又是什麼？懦夫？」

  葉流冷冷道：「你儘管說，我不會與你當同類，永遠都不會。」

  「呵。」誰信呢？池白讓開一條路，葉流表現出了足夠的厭惡，讓他無論揭穿什麼都沒有說服力了，「你們走吧。」

  葉流踩上自行車，又回頭看了一眼，於溯的神情意味不明，跟在他後面。

  他以為於溯會問他些什麼，但實際上沒有，他們一如平常地回家，吃飯，做作業。

  彼此心照不宣地選擇跳過這個話題，也算是一種默契吧……葉流咬著筷子想，他看叶音子一晚上都悶悶不樂的，奇怪：「小音子，你怎麼了？」

  叶音子不被問還好，一被問直接掉眼淚，「小虹欺負我。」

  「哎呦寶貝。」林莉忙放下筷子，抱她起來，「你怎麼不跟媽媽說呀？」

  葉流聽這名字有點耳熟，「你倆不是好朋友麼？」

  叶音子哭著仰起臉，「她罵我沒有爸爸。」

  林莉給他抹眼淚的手頓住，怒道：「這哪家的孩子，有沒有家教啊！咱們以後不跟她玩了，乖。」

  葉流嘲笑說：「人家說的是事實，你得接受事實。」

  「你！」叶音子揮起拳頭打他，不服氣道：「為什麼我沒有？大家都有。」

  說得好像我有一樣？葉流戳著飯，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你有我還不夠？真貪心啊！」

  「……」叶音子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想把他哥捶進地里！

  林莉也哄道：「對呀，音子有媽媽和哥哥就夠了，你看，兩個哥哥都這麼喜歡你。」

  叶音子眨了眨眼睛，追問：「真的麼？小溯哥哥也喜歡我麼？」

  林莉笑了，摸了摸她的頭髮道：「當然了，小溯哥哥最喜歡音子了。」

  ——雖然知道林莉沒那個意思，但葉流還是不由自主看了於溯一眼，「嘿，真的麼？」

  於溯攤了攤手，不在意道：「騙小孩又不犯法。」

  「嘁~」葉流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合著飯吃還是酸酸的，「老媽，醋放多了。」

  林莉蹙眉：「哪有醋？這是鹹甜土豆絲。」

  「哦~」葉流吐槽，「真是黑暗料理…」

  晚上，於溯在網上看到了一步評價很高的片子，一直很想看的，他敲了敲葉流的桌子，邀請道：「要不要去看電影？」

  葉流眼也沒擡，用筆頭往後指了指說：「那有電腦。」

  於溯走到他身後，俯身用手掌把題目擋住，說：「不是這個，是去電影院。」

  電影院？我都三年沒進過電影院了。葉流筆尖一頓，拒絕：「不。」

  「為什麼？吵？」於溯轉了兩圈筆，他思索道：「電腦也行，你和我看。」

  葉流伸手，「陪看？給錢。」

  「嘖。」於溯揉亂他的頭髮，奇怪：「你是不是掉錢眼裡了？」

  葉流攥住於溯的手指，擡眸，他的瞳仁又圓又亮，望向一個人時，能清晰地倒映出模樣，像琥珀般。情動時，卻會泛起漣漪。

  於溯對上他的目光，有些懵了。

  手指被拉著向下，葉流按住於溯的後頸，彎起眼說：「揉頭髮一次十塊。」

  ——於溯低頭，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十厘米，兩人都是微微一怔，他啞聲說：「太貴了。」

  這樣對視，能完完全全把對方的模樣鐫刻進心底，葉流失神，如果是戀人現在已經吻得難捨難分了吧？

  他無意識問：「你知道接吻是什麼感覺麼？」

  於溯喉結有輕微的滾動，他舔了舔乾燥的唇說：「你想和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