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匣門下明顯的滑坡，該說不說他這位置的確是藏的好，於這片森林的深處，橫濱臨海的邊緣。

  分岔的道口很多，而且空無一人。

  千里永時原本是拉著魏爾倫，可一轉身的功夫，就只剩了自己一個人。並且眼前憑空出現的門正緩緩地打開。

  中央的椅子上坐著垂眸的夢野久作，他的頭上戴著某些閃爍的儀器，連接後邊巨大屏幕上快速跳動的數字。

  「你來了。」

  像是與老朋友談話時的熟昵，前首領——櫻井夏野穿著西裝，在後面撥動了幾個按鈕後，轉身對著千里永時道。

  千里永時打量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見，他總感覺現在的櫻井夏野愈發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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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井夏野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高舉雙手，臉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意外嗎？我居然還活著，還變得這麼年輕。」

  「的確讓人挺意外的。」千里永時誠實地點了點頭。

  「還記得這個孩子嗎？」櫻井夏野踱步來到夢野久作旁，「把這孩子弄出來，還真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

  櫻井夏野笑呵呵地繼續說著什麼無關小事：

  「孩子出逃總是會叛逆。作為明朗的長輩，總是要使些手段才能讓孩子再次回歸聽話模式。」

  「你說是不是？」

  千里永時面無表情的像是一個聽眾，直到聽見櫻井夏野說出的那反問句，他才問道：

  「你想要什麼？」

  「你的心臟。」

  「如果我不給你呢？」

  「我是欣賞你的，千里。」

  「只要你幫助我們完成計劃，到時候你想要什麼都是應有盡有。」

  ……

  幾天前

  經營良好的武裝偵探社，不斷有職員在辦公室桌間穿梭，手上抱著一小疊文件。

  首席偵探江戶川亂步放鬆在坐靠在椅子上，他今日份的工作已經解決完畢。

  按照平時，這時候的他應該會早早下班，或者到親友那尋些樂子。

  但這幾天內，已經快步入青年的江戶川亂步什麼也沒做，他透亮而溢滿生機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桌上的彈珠——內部是定製的大片飄蕩的白雲。

  …這片天空太小了…

  …又太大了…

  江戶川亂步在永不停歇的思維中，勉強分出一絲想道。

  肩膀上忽然被搭一雙纖長的手，熟悉的女聲從頭上傳來：

  「亂步，要選擇放棄了嗎？」

  「媽媽。」

  江戶川亂步並不意外久居工作里的母親會來到這，他帶些面對母親時的委屈低聲說道：

  「除了我們，包括你在內的其他人都更相信永時，所以你們放任他的計劃，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是市長嗎？」

  「並且永時已經對橫濱布置平衡好局勢，為橫濱的未來留下了幾個保障及盟友。」

  「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橫濱的未來，著手起草了布局。明明他那麼厲害，你們不應該為了更好的未來留下他嗎？」

  江戶川亂步不解的語氣到最後一盡，擡頭注視著江戶川菊，道：

  「為了限制我和太宰治，永時他，一定計劃了很久吧。」

  江戶川菊看著已經長大，不需要再用謊言保護的兒子，她舉起食指輕輕的彈向江戶川亂步額頭，道：

  「你們相處了這麼久，多信任他一些，結果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

  像是莫名的被籠上了悲傷，少年緊握住手上的彈珠，垂落的髮絲遮住了他的神色，顫抖的聲線隱約透露著不安：

  「如果亂步沒有推理錯的話，那怎會是一場危險且不可遞的…終點。」

  「就算再相信他，也不可能不去擔心他，伸手試圖去挽回這樣的命運。」

  「亂步，長大了。」

  江戶川菊感慨，伸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隨後從身後伸出一份資料遞到了亂步面前：

  「這份資料或許能幫助你和你的朋友們。」

  棕發少年以迅雷不絕掩耳之勢奪過文件，擡頭露出得逞的如同狡猾貓咪般的笑容。

  「你和爸爸早就該給我了！」

  江戶川亂步緊緊握著文件，不在意堅硬的稜角劃紅了手。

  有了這份文件，行動再快點…或許我們還有幾分希望能夠阻止…

  偵探的內心此刻只有這種想法在迴蕩。

  ……

  馬路上旁，護士看著一閃而過，瞬間又消失在眼前的車子，一輛接著一輛。

  她忐忑的在角落裡呆上幾分鐘後，才吞吞吐吐地挪動步伐，走向援救起昏迷在黃色煙霧裡的人們。

  坐在副駕駛的太宰治單手撐著頭，晦暗的眼底是波濤洶湧，開車的織田作之織行得飛快，後邊的車子也是緊緊的跟上。

  ……

  喂喂，不是吧。

  再也抑不住異化的千里永時已經徹底的變了模樣，藤蔓在身體上緊緊的纏繞，狡殺不斷衝上去卻又殺不死的怪物。

  很明顯，他們談崩了。

  椅子上，空洞的眼神似乎預示著夢野久作還被困在某個夢境中逃脫不得。

  「好美，太完美了！」

  櫻井夏野狂熱的眼神，細細地打量著千里永時，就像是渴望出人頭地的不知名畫家看到了自己繆斯女神。

  怪物越殺越多，根本殺不死。

  千里永時煩惱的看向了夢野久作腦袋上的頭盔，順著他的電線望向了後邊的巨大屏幕。

  頭盔他嘗試過，像是被牢牢地吸住根本摘不下來。那既然如此，那直接將它的源頭毀了吧。

  屏幕被觸手狠狠地戳穿，櫻井夏野漫不經心的躲在角落裡注視著，臉上不見有一絲心疼。

  貪婪且瘋狂的目光藤蔓移轉到千里永時的胸前口。

  他興奮地小聲嘀咕道：

  「能量，不可估計的能量！太完美了！」

  可當藤蔓伸屏幕上方的一小瓶紅色液體時，他發出了尖銳的喊聲：

  「不可以！！不能！祂會知道的！」

  藤蔓在飛舞，千里永時一手將夢野久作頭上的頭盔扔掉，一手單抱起。

  他的理智逐漸被侵蝕，記好里錯落的片段像是被用橡皮擦去。

  椅子「吱呀」的破碎聲，夢野久作似乎是醒了，但眼神依舊是呆滯著望著千里永時。

  「小孩，小孩，醒醒！」

  只是半個工夫沒有看著櫻井夏野，一轉頭便見他竟褪去了人皮，被他高高摔碎的瓶子裡瀰漫著紅色煙霧。

  緊接著，紅光亮起，兩側的門被自動打開。

  無數的人沖了進來，眼神里的興奮像是貓聞到了貓薄荷。

  如同櫻井夏野般開始痴迷地嗅著紅色煙霧，在地上扭曲掙扎，隨後骨骼的碰撞聲。

  衝破皮囊的束縛，無數雙節肢迫不及待的伸出，伴隨著惡臭的膿黃液體。

  他們早已失去了作為人類的資格，就在櫻井夏野在人與怪物中左右切換時。

  千里永時也沒有一絲猶豫，抱著夢野久作，便來到他的身旁。

  ……

  此時不斷向外攀登的藤蔓成了最好的路標。

  ……

  「砰——」

  一路奔跑時揚起的風這一刻似乎是停止了。

  蠕動的藤蔓附著在牆上，徹底占領了最深處的房間。

  角落裡是死在藤蔓手中的屍體，千里永時彎弓著腰，懷裡是緊揪著衣角的夢野久作正埋頭在脖頸處。

  刀首被刺入心臟，千里永時感受著心臟傳來陣陣的痛，血液隨著慢慢鼓動的節奏，流出。

  全身上下只有半張臉還是人的模樣，熒熒的綠光正在閃爍著。

  詭異又荒誕。

  但卻沒有阻止他們的上前，千里永時艱難的轉動眼珠子，眼神里的陌生，讓此刻他們近在咫尺的距離是那麼遙遠。

  剛給角落的屍體補上一刀的魏爾倫伸已伸手接過夢野久作，這是進來時就已經商討好的。

  夢野久作也不做任何的反抗，任由他抱起。

  他的耳邊回放著千里永時臨終時的話語：

  「我會讓你帶走…應該是叫做「小助」的人…」

  「我快要忘記了…你跟著他…」

  「那你呢…」

  一直沉默於自己世界的夢野久作擡頭忽然輕輕問道。

  他那傷痕累累的手摸向了乾枯樹皮覆蓋的臉，慢慢的向下滑動，直到放在帶著微微震動的喉嚨上。

  「我會在別處看著你…你們的…」

  沙啞的聲音逐漸緩慢，輕飄飄的尾音湮滅在嘴形中。

  心臟的鼓動突然加速隨後，太宰治臉上忽然揚起明媚的笑容，氣息卻是讓人危險到膽寒。

  「下地獄的話，至少帶上我一個嘛~」

  與太宰治完成某種交易的蘭堂，在接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後。於下一秒，蘭堂的周圍出現了金黃透亮的方塊，那些輕易可取人性命的危險方塊，閃成道道絢麗的光帶。

  毫不留情的攻向在千里永時跳動的織田作之織，瞄準的地方皆為要害，只要不幸命中一次，便當場死亡。

  他們的計劃便是用「繩」拉住千里永時的靈魂，以「籠」囚住他的肉身。

  空間精準的把控和時機的轉換。他們早就意識到在千里永時身上必然糾纏著常人難以理解的因果力量，因此對於千里永時最終的歸宿，他們便是不可推測出。

  由超越者蘭堂構建出無視物理量子定律的亞空間，並施加將人轉化為異能體的力量，但卻要控制在不完全轉化的範圍內，調整空間與人的線。

  同時由織田作之織的「天衣無縫」，對未來幾秒的預知行動保險措施，個人自主發動的異能中存在一定的偏差。

  但加以蘭堂攻擊織田作之織致命點輔助其連續銜接預知。

  雖然這些年織田作之織從殺手轉成了全能幕後助手，但他卻沒有放棄鍛鍊，身姿依舊敏捷。

  配合著預知能力，每次攻擊他的方塊都被他以毫釐之差躲過，好幾次以險之又險的情形在生死線上存活。

  他的衣角在空中起舞，像只敏捷捕捉水牛的獵豹，過去所經歷的磨礪讓他有資格的與危險共舞。

  同時，他把控躲避的範圍不出千里永時的附近，甚至還會精準地控制好方向。

  不能讓體弱多病的千里永時獨自面對死亡的危險。

  懷抱著這個想法，纏繞的繩子不斷的在空中顯現出來，躲過的方塊不斷的在身上劃出血絲。

  「哥哥，你要拋棄我嗎？」

  太宰治站在千里永時不遠不近處，正好給他們施展的空間。

  他話語間充斥著被拋棄的悲傷與抉決，像是原本流浪的小貓被好心人帶回家，轉眼卻又要面臨再次的拋棄。

  「…治…」

  像是痴呆的老人終於在僅剩中尋找到了最後的記憶，遲緩的聲音在空中飄向太宰治耳邊。

  周圍閃爍著綠光消散的更加更快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沉著應對的織田作之織突然在躲閃時停頓了一下，這不到一秒的錯漏，讓青年的手臂遭受創重，猩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溢出重。

  金色的繩子逐漸在空中被壓縮的變細，他們聽到了繩子承受不住崩斷的清脆聲。

  顧不上原先討論的計劃，織田作之織驚恐的喊道：

  「太宰！永時…」

  千里永時的下半生身開始如同螢火蟲發出點點的綠光，又迅速的向四周擴散。

  在最後的一刻，眼神里想過的清醒和不舍被所有人目睹著。

  夢野久作看見他說著，像是對著他，又像是對著向他奔來的太宰治幾人：

  『為了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