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現世（五）

  千霜現世（五）

  謝辭看向鬼主，平日裡那麼淡然的眼中此刻帶著些淺淡笑意。

  久別逢故人，不過對謝辭來說卻也不知是喜是悲。

  鬼主猛然一震，他揮手讓周圍的侍衛全部退了下去，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卻又不敢再靠近了。

  

  「符徽，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串佛珠你還留著半串。」謝辭輕聲笑道，「更沒想到，你現在竟已是鬼主了。」

  符徽，這個名字多少年沒有人叫過了。

  鬼主顫抖著伸手取下臉上的面具，看向謝辭的眼有些濕潤，唇齒輕顫好半天，才淌出一絲哽咽。

  「謝公子，真的是您……」

  另一邊，江懷雪掃視著周圍那些人，心裡已經有了些底。

  今天比武的六十多人里，大部分在江湖中名不經傳，還有一部分甚至只是來湊熱鬧或者想看看自己實力水平而已，根本沒奔著拔得頭籌進入拍賣去。

  而剩下的二三十人里有一半是富家子弟花錢請來的高手，還有一半是武林中慕名而來想要一睹千霜風采的人。

  但這些人算不上多麼厲害，畢竟武力高強者大多桀驁，自然也沒有興趣來爭奪他人的佩劍。

  「第四十九號江懷雪，對戰第二十號陸雲輝！」

  江懷雪走上一座比武台，只是第一輪同時比武的人很多，這裡也沒有多少人圍觀。

  這二十號陸雲輝倒是有幾分名氣，是個用槍的高手，一桿長槍最善進攻，整個平江城就屬他槍法最佳。

  「江……江懷雪？」陸雲輝有些遲疑，「你是那個踏雲門的江懷雪？」

  天下誰人不知踏雲門前門主的徒弟江懷雪武功全無早已是個廢物，她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千霜，這倒是並不奇怪。

  但一個沒有武功的廢物敢站上比武台，這就有些令人想不通了，她就算想要千霜，不也該找個人替她奪魁麼，就像那些富家公子一樣。

  可江懷雪並不打算解釋，她只是一抖手腕，劍刃爭鳴。

  陸雲輝的槍法的確不錯，但卻也遠不是江懷雪的對手，她輕點地面一躍而起，劍身掃著陸雲輝的長槍擦過去。

  陸雲輝慌忙將長槍往前掃去，卻沒想到江懷雪的輕功早已出神入化，毫不費力的就躲開了他這自認為速度極快的一槍。

  「早已聽聞江姑娘雖然沒有武功，但輕功一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陸雲輝開始拼盡全力，「但光靠躲閃可沒辦法取勝，沒有內力，一會兒可要小心被傷到。」

  江懷雪並不欲與他廢話，她手腕輕轉，止戈就劃了過去。

  陸雲輝想要用槍桿擋住止戈，然而軟劍哪裡是槍桿擋得住的？

  止戈劍刃擦著槍桿繼續往前刺去，根本攔不住，陸雲輝猛地後退，卻不料軟劍貼著槍桿往他的手掃去！

  陸雲輝放了手從下方反手接住槍桿，迅速與江懷雪拉開距離，心有餘悸的擡頭看向江懷雪：「你有內力？」

  江懷雪不但有內力，而且內力還遠在他之上。

  「前不久剛恢復，這次來試試手。」江懷雪說著，再次出劍。

  陸雲輝被那軟劍逼到比武台邊緣，轉頭卻看到止戈已經逼近了他的心口！

  「我輸了。」陸雲輝拱手抱拳，「看來江湖傳聞不可信啊，沒想到江姑娘的武功竟然如此厲害。」

  他倒是不像那些人下手如此陰損，這樣光明正大輸贏坦蕩的對手在鬼市中可不多見。

  江懷雪回禮笑道：「承讓。」

  「我本也只是想一睹千霜的風采，畢竟是曾經的江湖第一高手的劍，能看上一眼也是好的。」陸雲輝感慨道，「不過你是謝門主的徒弟，這千霜，自然是要在你手中才最為合適。」

  江懷雪轉頭輕笑：「承你吉言，若是千霜我能順利帶回，定邀陸兄一敘。」

  「如此，無憾了。」

  陸雲輝離開後，江懷雪等著下一輪比武，看到旁邊的秦桑。

  秦桑也剛取勝一場，正眼神陰鷙的盯著她。

  在秦桑的計劃里，江懷雪此時應該跟謝辭一起被趕出鬼市了才對，可他也沒想到江懷雪竟然沒有對那五人出手，趕上比武還得勝了一場。

  「師父。」秦汶恩給秦桑遞上水壺。

  秦桑一把拽過來，仰頭喝了一口，咬牙道：「她內力全無不過是個廢物，只靠著輕功難道都能取勝？」

  秦汶恩並未看到剛才的打鬥，他只能附和道：「大概是那陸雲輝看在江懷雪是謝辭徒弟的份兒上收手了吧，不過今天有師父在，她就沒希望拔得頭籌。」

  秦桑聽了秦汶恩的話終於是神色緩和了些，他在武林各派中算不上翹楚，但對付一個沒有武功的廢物，當然是不在話下的。

  江懷雪很快又勝了一場，最後站上那中間最大的比武台時，台上只有她、秦桑還有一個用毒的鬼市中人，和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但手中利刃染血的武者。

  江懷雪站在高台上，便看到謝辭和鬼主一起出現在了比武台二層的看台之上。

  符徽站在謝辭身邊，雖然戴著面具，但也能看出他無比恭敬。

  江懷雪在比武台上困惑的擡頭看著謝辭，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要分不清誰才是鬼主了，鬼主怎麼會對謝辭這般客氣？

  沒有人知道，十一年前謝辭救過符徽一命。

  那時候符徽在平江還沒有站穩腳跟，於平江城郊外叫人圍了，身上帶著的全部身家被搶不著急，那些人還要殺人滅口。

  要怪就怪他賺得太多叫人紅了眼，卻忘記了這些虎視眈眈的人會不擇手段。

  就在符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的時候，謝承安救了他，但為了救當時身受重傷的符徽，謝承安沒來得及找那些歹徒算帳，也沒來得及奪回符徽的全部身家。

  謝承安將符徽帶回平江城找了醫館，最後在確定他已無大礙後將身上最值錢的一串白玉佛珠留給了他，助他東山再起。

  過了好久之後，符徽才知道救他的人就是那是剛建立踏雲門的謝承安，可他忙於重建鬼市沒來得及拜謝。

  本以為將來多的是機會，符徽卻在不久之後就聽到了謝承安失蹤的消息……他不是沒有暗中派人去打探過，然而卻一無所獲。

  今日謝辭一說出這串白玉佛珠的來歷，符徽就肯定眼前人便是謝承安。

  因為此事除了謝承安，絕不會有第二人知曉！

  「這場比武還請你幫我看著些，若是有人下手太狠，還請鬼主出面叫停。」謝辭有些擔憂的看著江懷雪。

  謝辭相信江懷雪的實力，在場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她對手。

  但就怕秦桑這樣的陰險小人暗中使詐，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符徽立馬叫旁邊的人吩咐下去，在比武台周圍都守了侍衛，只要情況不對，就能立刻上前阻止。

  比武開始，台上四人開始試探著出手，江懷雪只做防守暗中觀察著。

  「這比武台上幾人都不是江姑娘的對手，但秦桑和那個用毒的人似乎在合作，要聯手對敵。」符徽道，「這倒是也沒有不合規矩，但其他人就危險了。」

  謝辭伸手扶著二層的欄杆：「我相信懷雪的實力。」

  江懷雪看出秦桑的意圖，卻只是退到一旁暗中防守，在那人用毒酣戰之時，她卻在保存實力。

  沒有合作的另一人很快就中了毒，被秦桑一劍掃下比武台去。

  也就在此時，江懷雪出手激怒了那個用毒之人，這些毒固然難防，但他也根本追不上江懷雪的速度。

  沒幾個回合下來，那人就被氣得不行，將殺招都統統用了出來。

  他以無數飛針刺來，空氣中瞬間爆開的劇毒粉末沾在針上，直衝站在最中央的江懷雪而來。

  江懷雪站在中間，擋住了其他兩人的視線，當她輕功一踏往旁邊躲閃，那用毒之人才看清秦桑就在她身後！

  可扔出去的飛針已經來不及收回來，秦桑不得不拼盡全力以劍花截住飛針，卻不曾想被反彈的飛針瞬間就射中了那人……

  他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就中了自己的毒針！

  不過轉瞬間，台上就只剩下江懷雪和秦桑了。

  「懷雪，你倒是會躲，但接下來可不是靠輕功就能矇混過關的。」秦桑的語氣實在是太過於輕蔑，台下圍觀的那些人也都看出了秦桑眼中的恨意。

  「今天這場比武有意思啊，踏雲門前門主的徒弟和當今的門主！」

  「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

  「話不能這麼說，聽說這個秦桑恩將仇報，在謝承安死後屢屢刁難江懷雪，所以最後江懷雪才不得不離開了踏雲門！」

  「可是……江懷雪不是沒有武功了麼？她怎麼也敢來比武？」

  圍觀的眾人都迫不及待，他們想要看著江懷雪敗下陣來，曾經江湖第一高手的徒弟，也便會淪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秦桑此時也滿心疑問，可緊接著江懷雪手中的止戈就衝著他刺了過來。

  「若是在其他地方，我念在踏雲門的份兒上還可以對你手下留情，但今日，千霜在前，就對不住了！」江懷雪說著，用了謝辭給她的劍法。

  周圍圍觀的人里爆發出陣陣驚呼。

  「天下竟有這麼厲害的劍法……」

  「不愧是謝承安的徒弟！」

  「這秦桑果然就是個廢物，若是個普通弟子也就罷了，但這踏雲門門主之位，他也配得上？」

  江懷雪並未在意周圍那些人的言語，她的招式行雲流水之姿，每一招都帶著十足的殺氣，令周圍圍觀的人都忍不住驚嘆。

  那軟劍在空中劃出道道銀光，江懷雪翩若驚鴻踏雪，劍指沖秦桑而去！

  「你……」秦桑終於發現了蹊蹺，「你有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