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霜現世(六)

2024-09-14 19:41:07 作者: 千南北

  千霜現世(六)

  

  江懷雪冷冷看著秦桑,手裡軟劍雲過頭頂,瞬間步伐一轉來到他身後。

  秦桑根本沒反應過來,江懷雪就已經繞過了他。

  江懷雪的輕功本就了得,在內力加持下就更不是秦桑所能應對的,但江懷雪並未著急分出勝負,她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秦桑難以置信的顫抖著轉身,那雙通紅的眼中都是恨意。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恢復內力!」秦桑失態的怒喊著,手裡的劍都抖得不行,「不會的,當年你明明……」

  秦桑一直覺得自己下毒一事做得毫無破綻,江懷雪也絕對不會發現。

  也正因為江懷雪沒有發現,才一直以來都是廢物,如果她真的能發現的話,應該早就來踏雲門興師問罪尋找解毒之法了才對。

  不過江懷雪八年前若真來了,那也不會找到任何線索,畢竟且不說當時的踏雲門已經全部都是秦桑的人,就只說那毒,也是特意調製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見秦桑反應,江懷雪心頭有了答案,她轉瞬來到秦桑面前,止戈向秦桑手腕點去。

  軟劍繞上秦桑的劍刃,瞬間就要刺向他執劍的手,秦桑不得不放開了劍,砰的一聲脆響驚醒了周圍看得入迷的人!

  「當年我明明應該已經中毒再無內力,怎麼可能會解毒。」江懷雪冷笑著,「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秦桑猛然回過神來,他絕對不能承認!

  見秦桑無論如何也不願再袒露,江懷雪也沒有再手下留情了。

  江懷雪將秦桑的劍直接踹下了比武台,然後踏著一旁的石燈籠一躍而上,從半空中向下挑出一劍來!

  「這輕功的確了得啊……」

  「江湖翹楚無數,但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輕功。」

  「這江湖之中,還有人的輕功能比得過江懷雪麼?」

  在台下的驚嘆聲中,江懷雪一劍掃過秦桑的頸側,秦桑頸脖上頓時出現了一條淺淺的血口。

  刺痛傳來的一瞬間,秦桑臉色慘白的跌坐在地。

  頸部的痛感讓他覺得江懷雪的劍已經割開了他的血脈,他應當是馬上就要死了。

  畢竟秦桑心知肚明,江懷雪是有理由殺他的,無論是替八年前的謝承安算帳,還是替當年中毒失去內力的自己報仇,江懷雪都有理由置他於死地。

  更何況鬼市的比武台上生死不論,這是江懷雪最好的報仇機會。

  可在周圍的一片唏噓和鬨笑聲中,江懷雪卻只是立於高台上,她軟劍輕壓,直指秦桑的心臟。

  秦桑顫巍巍伸手摸上自己的頸脖,卻發現手上並沒有太多血液湧出。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狼狽逃離,江懷雪站在高台中央冷冷看著抱頭鼠竄的秦桑,淡淡開口道:「我剛才用的這輕功,從此以後便叫無回。」

  周圍一片轟動,江懷雪卻只是收了劍,往謝辭那邊走去。

  「無回步?有來無回,殺氣四溢啊!」

  「這無回得算是天下第一的輕功了吧,今日有幸得見啊……」

  「開弓無回,落子無悔,江懷雪這是要跟踏雲門撇清關係的意思了麼?」

  「她才是謝承安的徒弟,要我說這踏雲門本來就該是她的,現在她武功如此厲害,奪回來又有什麼不好。」

  江懷雪置若罔聞,她來到二樓,看到謝辭仍盯著秦桑離去的方向。

  謝辭回過頭看到江懷雪已經走到了旁邊,連忙伸手撫上她手背的血跡,在看清那是沾染的血漬但沒有受傷之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八年前你中毒,是秦桑所下?」謝辭問道。

  江懷雪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他不過是盯著這個門主之位,生怕我給他搶了去,可天下人並不都是像他一樣,只在乎這麼一點權勢。」江懷雪眼中儘是不屑,「現如今的踏雲門,我看不上。」

  「可是秦桑他恐怕不會這麼想,江姑娘之後幾日還是小心些為上。」符徽說著,將一個精緻的竹筒遞了過來,「這是鬼市的信煙,若是遇到麻煩就拉開它自會點燃,只要在鬼市之內,我立刻就能趕來。」

  江懷雪將信煙掛在腰間,同謝辭一起回見幽園。

  「秦桑接下來的幾日還是會想辦法取得頭籌,到時候依舊得與他爭上一爭。」謝辭說起秦桑的時候,眼神徹底冷了下去。

  他其實並不怪秦桑當年不來尋他反而爭門主之位,被權位迷暈了眼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不過是有些私心罷了。

  但謝辭對秦桑的最後一絲舊情卻也在方才湮滅殆盡。

  逐利非罪,但若害人,就是罪該萬死了。

  「不過踏雲宗現在並沒有多少錢財,想來應該不至於有威脅。」江懷雪笑著,眉眼彎若弦月,「我前幾天就已經給我阿姐去了封信,我阿姐說她身子調養得差不多了,也正好想出門看看,就藉此機會來江南給我送些銀錢。」

  殊劍閣的財力不在平安行之下,正好此次江懷月若是能與平安行合作一二,說不定以後殊劍閣的鋪子也會遍及江南。

  十幾日時間轉眼便過去,江懷月也很快到了平江。

  「阿姐!」

  江懷月從馬車上下來,而她身邊的,正是沈渡舟。

  江懷雪撲上去挽住江懷月的手:「阿姐你現在身體如何了,出遠門路上可有不適?」

  江懷月輕笑搖頭,側目看向沈渡舟:「多虧了沈渡舟,我現在身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這一路而來並無不適,還看到了許多以前不曾見過的風景。」

  沈渡舟也回望一笑。

  平日裡總是那般毅然的人兒此刻眼中也滿是溫柔,比起這江南水鄉的煙雨柔情,也毫不遜色。

  「懷雪,這段日子你安心去拍賣,我這次帶的三百萬兩應當是夠了,若是不夠錢莊還能再調兩百萬兩,只是可能要等些時日。」江懷月道,「這些事日我就在平江城看看,若是能將我們殊劍閣開到這平江城來就是最好。」

  五百萬兩不是小數,天底下也沒有多少人能短時間拿出這麼多銀兩來的恐怕也沒有幾家了。

  謝辭突然一笑:「不知懷月姑娘可曾聽說過平安行,不妨賞臉去看看,或許我們還能合作一二。」

  「平安行?」江懷月當然是聽說過的,但這樣大的商行,恐怕不會輕易與他們合作。

  「謝辭是平安行的東家,要不明天讓他帶你們去平安行看看?」江懷雪拉著江懷月往前走,「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去吃飯吧,這邊的菜可好吃了!」

  接下來的幾日,除了去平安行,江懷雪都陪著江懷月,而沈渡舟則給謝辭開了些藥方調養,只怕他蠱毒再出現問題。

  很快就到了拍賣千霜的那日,江懷雪和謝辭來到鬼市之時,這裡比平日熱鬧了不知多少倍。

  能進鬼主府親眼目睹千霜的其實不過數十人,但剩下的千萬人都擠在這鬼市之中,只想知道當年江湖第一高手的佩劍最後到底會花落誰家。

  謝承安失蹤後的那麼多年裡,他仍然是整個江湖都無法企及的傳奇。

  在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裡,他恍若九天而來的神明,一劍留名萬世,再無人能超越。

  可是在那些人的心裡,他是早已死去的傳奇,是恍若謫仙的劍神,卻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這次拍賣是在鬼主府的戲樓里,戲台四周都是燭火,燈火通明。

  而戲台的中間,正是那被紅布遮住的劍架,柔軟的紅布搭在劍身,依稀可以窺見其下勾勒出千霜的劍形。

  大概是符徽的安排,謝辭和江懷雪坐在離戲台最近的位置。

  而秦桑就比較不幸了,被安排到了最側面的角落,恐怕一會兒連劍都看不清。

  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走上戲台,拉住紅布一角,台下的人全部都緊張起來。

  「在下周勝翰,這劍是我在商隊外出西疆的時候機緣偶然所得,今天的拍賣也將由我親自主持。」這富商摸著紅布,卻遲遲不揭開,「各位都是衝著千霜而來,它銷聲匿跡整整八年,如今終於是又回來了。」

  滿座賓客都等得有些急了,周勝翰終於是揭開那紅布來!

  千霜通體銀白沒有一絲雜質,在火光照耀下如同霜雪落滿霞光,遠遠看去,劍身上似乎還閃耀著浮金……

  整個戲樓都嘈雜起來,在座下驚嘆中,周勝翰道:「千霜難得,起拍為一萬兩。」

  「一萬兩!」

  「怎麼這麼貴,再好的劍百兩白銀也足夠了吧,這一萬兩購買多少好劍了……」

  「就是啊,這麼貴不如直接去搶得了!」

  「但這可是千霜啊,它值一萬兩!」

  「千霜本身的當然也值不了這麼多,但謝承安這個名字,就值了。」

  「只怪我們自己太窮,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啊……」

  有不少人都搖頭痛惜,千霜劍他們註定帶不走,不過能來看上一眼卻也是值得的。

  就在眾人還搖擺不定時,秦桑緩緩站了起來,除了周勝翰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他。

  然而秦桑輕蔑的掃視了那些人一眼,喊道:

  「一百萬兩。」

  秦桑加價實在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江懷雪回頭看過去,她知道秦桑會與她搶,但也沒想到秦桑一來就喊價如此之高。

  按理說踏雲門早就沒有這麼多銀錢了,而他自己顯然也不是個會賺的。

  就在江懷雪疑惑之際,稀稀拉拉還能出價的幾人試探著將價錢加到了一百五十萬兩。

  可再往上,就沒人敢報價了。

  「秦桑敢如此加價,只怕他這次也不單是替踏雲門來的。」謝辭眉頭緊鎖,「只是不知道,他背後到底有多少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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