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蝶化骨（七）

  靈蝶化骨（七）

  佑娘打量著謝辭，好半天沒有開口。

  像謝辭這麼出手闊綽的貴公子確實不多見，但來金玉坊鬼市拍賣的人大多是不想暴露身份的，貿然前去尋找恐怕有些冒昧了。

  「若是不合適的話，就算了吧，在下就不討擾了。」謝辭說著就作勢要走。

  佑娘連忙將他喊住了：「等等！」

  謝辭停下腳步，回頭等著佑娘說下去，佑娘糾結一番還是鬆了口：「我可以去幫你問問他，但他會不會答應提供更多的見血凝還很難說，更別提跟你們見面了，這個大概是沒希望的。」

  謝辭轉身對佑娘拱手道謝：「若是他不同意也沒關係，佑娘的心意我們領了，就先謝過坊主了。」

  江懷雪也對佑娘行禮道謝，然後兩人才一起出了金玉坊的門。

  

  回到秋府，江懷雪依舊有些放不下心。

  「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若是佑娘也沒辦法說服那人就麻煩了，我們還是得做點兒什麼吧。」江懷雪看著謝辭，「既然那人這麼在乎身份不想暴露，那佑娘八成會親自去而非派人去。」

  謝辭點頭：「所以我們最好派人跟著佑娘，就能找到那人的蹤跡。」

  從金玉坊出來，謝辭就找上了胡玥，讓秋蕭閣的人守在了金玉坊的周圍。

  跟蹤和打探消息這類的事還是秋蕭閣的人比較擅長，而他們就同胡玥在秋府中等消息便好。

  夏日炎炎，明明都快日落西山了，陽光卻依舊毒辣。

  好在樹蔭下還算陰涼，江懷雪搖著一把摺扇，有些焦急的等著，實在不覺得又多少涼意。

  「先吃點兒東西吧，佑娘白日裡八成是不回去的，畢竟她實在是惹人注目，若是被太多人看到那就不好去找人了。」謝辭說著遞給江懷雪一塊核桃酥。

  江懷雪自然是知道這一點點，她只是有些坐立難安。

  「秋子蕭他們已經去了那麼久，卻還是沒有找到更多線索，我們這裡再多等一天時間，張若瀟便多一分危險。」江懷雪滿眼都是擔憂，「或許她就在什麼地方，等著我們去救呢？」

  謝辭擡頭看向她：「那也要先等到消息才行，不然我們隨意外出若是被金玉坊的人懷疑，這條線索就算徹底斷了。」

  謝辭實在是不會安慰人，他這麼一說，江懷雪更擔心了。

  過了好久，太陽終於是下了山，暮色四合，滿天星辰越來越亮。

  明州的星辰最是明亮，若是在入夜之後泛舟湖上，便定然能看到滿船星夢壓清河之美景，只可惜此刻卻沒有有心思欣賞這滿天繁星了。

  又等了很久，街上逐漸沒了人跡，整座觀渡城中都靜悄悄的，只有蟲鳴不曾停止。

  終於，秋蕭閣的人跑了進來，遞給胡玥一封密信。

  胡玥拆開一看，站起了身：「佑娘往城西去了，她乘馬車去得匆忙，應當是要去找那人。」

  「叫你跟著的人一會兒便撤了吧，我和謝辭去追。」江懷雪道，「找到地方，我們也好第一時間拿下那西疆之人。」

  謝辭和江懷雪不敢耽擱，一路趕了過去。

  他們不敢騎馬怕被佑娘發覺，不過好在佑娘的馬車速度倒也不快，他們的輕功跟得上。

  這一路，謝辭發覺江懷雪在動用內力的情況下輕功實在了得，哪怕是曾經沒有中蠱的自己，恐怕也比不過這樣的輕功！

  他們跟著佑娘一路來觀渡城旁邊的靜寒湖，這裡與觀渡城隔了一座渡岳山，已然沒了多少繁華的蹤跡。

  不過此地平坦沒有遮擋，謝辭和江懷雪也不敢跟得太緊，不曾想馬車到了一個村子裡，轉了幾個彎之後竟然隱沒於房屋間不見了蹤跡。

  「這下難辦了，總不能挨家挨戶的找。」江懷雪面露難色。

  可沒過一會兒，還不等謝辭和江懷雪一一找過去，就只見佑娘的馬車又出來了，馬車來到湖邊，點亮了一盞燈。

  佑娘在那盞燈下等了很久，然而卻沒有等來人。

  她最後也只能放棄，轉身準備回到馬車上。

  到了此時，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謝辭現身將佑娘攔了下來。

  「你們……是從城中一路跟來的？」佑娘在看到謝辭和江懷雪的第一眼就察覺了不對，「馬車跟來我會發現，但你們若沒有馬，那就必然會武功，才能跟這麼遠的路程。」

  謝辭也沒有再繼續隱瞞：「抱歉，我們必須找到這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佑娘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好幾次，最後遲疑的問道：「你們是從東蜀來的？是不是……之前東蜀死人那事，跟這個見血凝有關？」

  江懷雪點頭：「所以我們必須找到這人，還請您行個方便。」

  金玉坊這樣的經營之地最怕沾上命案，佑娘權衡片刻，便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出來：「我第一次見到那人就知道他定然不簡單，他每次出現都穿著黑衣裹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我們交易了這麼多次，我都沒見過他真容。」

  「最開始我們就是在這裡交接，我點上燈，他就會來找我。」佑娘指著旁邊的燈。

  「但後來熟悉了，我知道他就住村子最裡面的破房子，那裡挺陰森的，平時也沒有村民會去。可今天我也去房子那找了，也在這裡點了燈，他都沒有來，是不是……已經離開此地了？」佑娘猜測著。

  「之前他在你這裡賣的銀子也都不要了麼？」江懷雪仍舊不死心。

  「之前的毒和蠱蟲，他在端陽那天找我結清過一次。這次也很奇怪，以前他從來不會中途找我結帳，都是些下一次拿貨的時候我在把上一次的銀子給他。」佑娘回憶著，「他這次這麼急，就好像要準備跑路了似的。」

  謝辭和江懷雪謝過佑娘告知，隨後向村子裡走去。

  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不過那人既然是端陽最後一次出現，倒是跟張若瀟失蹤的時間都對得上了。

  「如果張若瀟當真是被此人所害那就麻煩了。」謝辭有些不忍說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他既然急著走，應當會奪了玉料便直接離開，所以張若瀟和甄晴，可能已經……」

  可能已經遇害了。

  這些話他到底是沒有說出口，但他和江懷雪都已經心知肚明。

  兩人來到村口，正準備進村卻只見旁邊的一個院子打開了門，裡面衝出好幾個壯漢來。

  「村里來人了——！快出來幫忙！」

  隨著這一聲喊，周圍湧出來好多人，他們手裡都拿著棍棒鋤頭之類的東西，大有要把謝辭和江懷雪打死在這裡的架勢！

  「不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江懷雪後退幾步，卻發現後面也被人堵住了。

  「剛才駕馬車進去的就是你們？」

  「那還好，我還以為是之前那個人回來了，嚇得都不敢出來。」

  「但是剛才馬車分明也去了那個人的茅屋，他們定然是一夥兒的！」

  「先把他們抓起來，不能再讓他們害人了！」

  說著，那些村民就一擁而上，要把謝辭和江懷雪一起拿下。

  以謝辭和江懷雪的武功自然是打得過這群人的，但江懷雪糾結於不該對這些不會武功的普通人下手，而謝辭似乎也另有打算。

  兩人都沒有動手，倒是讓村民們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拿下了。

  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江懷雪卻仍舊想要解釋一番：「各位，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只是來找人的，真的沒有歹心……」

  可是那些義憤填膺的村民根本聽不進去江懷雪的話，就要把他們先抓到王屠夫的家裡柴房先關起來。

  這王屠夫是幾個壯漢里最膘肥體壯的，一看就很能打，難怪村民們放心把人關到他家。

  眼看解釋不管用，江懷雪只好考慮要不還是動武。

  但她剛跟謝辭一對視，那些人就警覺起來。

  緊接著，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的謝辭就眼睜睜看著他面前被叫做王屠夫的那個壯漢舉起了棍子，這一棍結結實實敲在謝辭頭上！

  沒別的原因，主要是他長得很會逃的樣子，捆起來也讓人不太放心。

  那就先直接敲暈吧，以防萬一。

  江懷雪看著謝辭被打暈，瞪大了眼睛不敢再說一個字。

  罷了，先保命要緊。

  兩人被綁了個結實丟進柴房裡，謝辭還好，暈過去什麼都不知道，而江懷雪這一晚可當真過得心驚膽戰。

  這王屠夫看起來很是健碩，大概是長期屠宰豬牛羊，眼神里也有著一股子狠勁兒。

  第二日天亮之際，謝辭才終於醒了過來。

  他有些茫然的坐起身，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著，這才想起昨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

  雖然已經過去一夜，但昨天那結結實實的一棍實在是讓人有些吃不消，直到現在謝辭都依舊覺得難受不已，稍微一轉頭都能感覺到腦海中一陣隱隱作痛。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額頭上得有好深一道印子吧。

  江懷雪被綁在另一邊，正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看樣子是一夜未曾合眼已經有些熬不住了。

  柴房咯吱作響的門被推開來，十幾個村民蜂擁而入，將兩人拖到了外面的壩子上，只見全村七八十個人都已經等在了此處。

  江懷雪站在謝辭身後，顫巍巍探出頭看向前面那些拿著各式棍棒的人，忍不住小聲道：「就算這裡離觀渡城遠，你們……也不能草菅人命吧？」

  一個佝僂的老人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著笑著卻滿臉怒氣，竟是掄起手中的拐杖就要衝江懷雪衝來！

  「草菅人命？那我們今天就要草菅人命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