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 33 章

  這是一個一個相當漫長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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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萊雅和薇薇安走後，蘿絲和索恩埋葬了密室中的屍體，又封鎖了書房的出入口，這才回到教堂中宣稱萊雅和薇薇安在執行秘密的任務，並請來彼得老人進行現場勘察。

  敲定了開鑿密道的方案之後，蘿絲還沒來得及休息，便被擔驚受怕的萊恩夫人找到，請求她協助尋找菲利普的下落。好不容易勸住了她時，時間已經接近黃昏。

  太陽下山之後，教堂內部正式進入宵禁時間。

  禁止一切出入，禁止打開任何門窗。每個封閉空間內由四人負責守夜，實行兩班輪流的制度。

  這種制度很方便，便於實施且安全性高。不僅是教堂據點，由市民自治組織在市政廳原址上建立起的據點也採用了這種制度。

  目前為止，相當成功。

  當然，部分也是因為在坎德拉宅的那場大戰之後，城市中吸血鬼數量銳減。已經有好幾個晚上，兩處據點沒有被任何吸血鬼騷擾了。

  這當然是好事。至少眼下，夜深人靜，一盞孤燈暈染這暖黃的光，蘿絲獨坐燈下，終於能有時間捋一捋思路。其他守夜人員知道她需要思考的空間，便也自覺地沒有上前打擾她。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陰影拉回現實。

  索恩站在她身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氣音道：「換班了，去休息吧。」

  「再等一等。」蘿絲用氣音回應道。

  索恩索性走到她身邊，兩人一起倚在牆邊。

  「在想什麼？」

  「剛才在想用魔法石作為單一魔力來源施法的可能性；前面一點的時候在想要不要把密室里的法陣毀掉；更早一點的時候在想菲利普會怎樣，以及薇薇安和萊雅到哪裡了……」

  索恩無奈地微微笑了笑，莫名顯出些無奈又寵溺的意味。他此時沒帶面具，雙手抱在胸前，月光從彩窗玻璃中流淌進來，給他肩背與雙臂上流暢優雅的肌肉線條描出銀色的輪廓。「得出結論了嗎？」

  「嗯，有一些想明白了，有一些沒有。」

  「萊雅不在，我們可以偷偷晚睡一點。要不，和我講講你的思路吧。」

  「好啊。」

  蘿絲笑了起來，仰臉認真地和索恩分析起關於傳送法陣的利弊，菲利普的下場的幾種可能，以及工程進度的估計，等等等等。索恩耐心地聽著，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或是總結一句蘿絲的想法。不知不覺，兩人就這樣燈下私語，一直聊到了深夜。

  「吸血鬼，唔，可能……糧食、魔法石、大理石和……和……」

  蘿絲身體一歪，索恩順勢把她攏進懷裡。久違的酣眠之中，蘿絲緊皺的眉頭微微鬆動了些，索恩替她撫平，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

  「晚安。」

  與此同時，被封鎖的書房中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不過瞬息，白光便暗淡下去，接著，鎖住的大門被一記重拳打得搖搖欲墜！

  拳頭如狂暴般不斷落在門扉上。不多時，合頁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木門終於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個怪物從書房中走出，跌跌撞撞，雙手抱著頭，看起來痛苦不堪。他——或者說它已經失去了大多為人的記憶和情感，卻仍會因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安，因頭腦中低低的笑聲和話語感到恐懼。

  它的利爪抓破頭皮，試圖讓腦海中的聲音停止。然而，鮮血淋漓的傷口又在片刻之後癒合，腦海中的聲音一刻不停，甚至變本加厲，催動著它，讓它去殺戮，去獵取，去將嘴唇貼在跳動的血管之上感受溫熱的鮮血！

  無法抵抗那種誘惑，怪物最終長嚎一聲，從四樓的破窗中一躍而下，全身沐浴在月光之中。

  血肉在青灰色的皮膚下涌動，怪物卻毫無知覺，並未意識到自己身上曾屬於「菲利普」的部分正在一絲一毫地被異化、抹除。它再次對著月亮發出怒吼，隨即四肢並用地向著沉睡中的阿德瑪城奔去。

  月光下，它身上最後一點作為「人」的特徵被抹去，奔跑著的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怪物。

  「你這卑鄙下賤滿口謊言的東西！你做了什麼！」

  水鏡另一頭，奧萊恩大主教憤怒地咆哮著。白天他的臥室中突然竄出來兩個女人，還將梅林德大主教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才應對過去中央神殿的問責，他才終於有時間來和這個該死的吸血鬼算算帳。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吸血鬼始祖卻依舊隱身於天鵝絨帷幔之後，搖晃著高腳杯，聲音一如既往地透著愉悅：「何必如此動怒呢，大主教大人。一兩隻出逃的小老鼠而已，不值得您這麼發愁。」

  「你是故意的，對嗎！」主教稍微冷靜下些許，又被對方的一聲輕笑瞬間激怒，「回答我！說！」

  「我承認我沒有大費周章的地防範什麼，不過，要往好處想呀？我問您，逃出來的那兩個人中有你們的天之驕女，蘿絲小姐嗎？」

  「沒有。什麼意思？」

  「逃出來的那兩個人，您也讓他們吃盡了苦頭對吧？」

  「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把戲？這個詞對於您尊貴的身份而言未免太粗俗了。我只是想斗膽提出一個看法：您想想，兩個不是領袖的人大費周章地逃出來，他們會試圖做什麼呢？他們能做什麼呢？」

  水鏡那端的奧萊恩一點點冷靜下來。

  的確，如果是蘿絲費盡心思地逃了出來那都還說得通。但是，她卻送了兩個無名小卒出來，而自己還留在城裡。說明她還沒有放棄挽救那座無可救藥的城市。說明那兩人逃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尋求幫助。

  仿佛是感受到了主教的思緒一般，吸血鬼始祖笑了起來，隨著笑聲一點點放肆，主教不禁也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很好，她們逃不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所以您的行為實際上是假裝露出一些完全不影響大局的疏漏，然後誘使她們背後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傢伙現身……倘若教皇大人知道您的苦心，他必定也不會再責備您了！」

  吸血鬼始祖諂媚的聲音中似乎還蘊藏著某種別樣的情緒，不過奧萊恩並未放在心上。

  他想起白天自己匍匐在教皇腳下承受著他恐怖的雷霆般的怒火的時刻，又想起教皇說他要親自接管阿德瑪城方面的事務，由衷的暢快感從心底冉冉升起。

  他仿佛已經看見了光明的前路，看見了教皇的賞識，看見了自己重新回到王都富麗的宅邸中，乘坐馬車來往於皇宮之中，看見了數不勝數的珍寶萬物和妖嬈的情婦……

  「呵呵，雖說你這次搞砸了，但倒是意外促成了一件好事。」奧萊恩直起身子，「我不會忘記我的承諾的。以及，那些財寶還會有嗎？」

  「會的，我的主教大人——」吸血鬼始祖語調一轉，「如果他們沒有毀掉我的書房的話。」

  蘿絲、索恩和薩姆站在倒下的書房門前，面色難看。第一批來施工的小伙子們都在遠處好奇地探頭探腦，被彼得老人趕了回去。

  「所以，」薩姆吞了口口水，「你是說昨天菲利普從這裡把自己傳送了出去，然後晚上又有什麼東西從這裡面回來了？」

  蘿絲面色凝重：「是。這件事情不要透露，防止引起恐慌。尤其是新議會那群人，提都不要提！」

  薩姆立馬立正點頭，做了個把嘴縫上的手勢：「那我先去帶工程隊的小伙子們了？」

  「嗯。」

  薩姆走後，索恩轉向蘿絲：「你覺得呢。」

  「別無其他可能，只會是菲利普了。」

  「是，我也覺得。」索恩俯下身，檢查門板上留下的爪痕，「而且，我傾向於他被變成了和阿莫一樣的怪物。」

  蘿絲擰眉：「更加難辦了。原先是萊雅用自己的血布置下陷阱才殺死了它——他。而現在我們再想對付這麼一隻怪物的話……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至少現在，城市裡面的絕大部分的人武裝了起來，不至於讓吸血鬼在城市內部的繁衍速度過快。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找到它、了結它。」

  「嗯，我們會做到的。」

  蘿絲走進書房，停在密室的法陣之前。地面上繁複的紋路一處處都描繪得清晰可見，像是在嘲笑蘿絲的一時疏忽。

  而她臉上的表情並無波動，從口袋中掏出一塊魔法石遞給索恩：「我想驗證一下我昨晚的猜想。」

  「好。」

  索恩掂了掂手中的魔法石，轉身走出幾步，猛地回身將魔法石扔出去，在它落地的瞬間開槍，將魔法石打碎成一片塵霧！

  與此同時，蘿絲拔出腰間迅捷劍穿過塵霧刺入法陣中央。伴隨著石塊碎裂的聲音和法陣中隱隱傳來的尖嚎之聲，法陣化作點點白光散去！

  塵埃落定之後，地面上空空如也，只有蘿絲的劍插進地面石磚之中，四周龜裂紋路如同蛛網。

  「解決了。」她拔出劍收歸劍鞘中。

  索恩點點頭：「回頭讓彼得老人想辦法把這裡堵死。這裡有傳送法陣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