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從B市回來之後，江睿的接送都是江渡媽媽在做，江渡再有一天才去工作，空出來的時間除了看書學習，就是和薛盛舟打電話打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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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送薛盛舟離開後，江渡剛回到家，薛盛舟就發了一個視頻請求過來。

  江渡不太喜歡接視頻電話，他不想讓自己暴露在別人的鏡頭下，平時他接起來，都會關掉攝像頭。

  這次照樣是關攝像頭，江渡戴著耳機剛和薛盛舟說了兩句話，忽然聽見他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間門。

  他取下耳機，正要應聲。

  門開了。

  江渡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下意識的回頭。

  媽媽打開了他的門，見他在裡面，臉色變了變，說：「江渡，你去超市買點排骨回來，今天晚上做排骨湯。」

  「錢在抽屜里。」

  「你昨天說今晚喝魚湯，我買了魚回來。」江渡站起來。

  「哦，我忘了。」江渡媽媽說了句，又關上門，離開了。

  他表情不太好的重新把手機立起來，薛盛舟問他，「怎麼了？」

  「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們是不會進我的房間的。」江渡不喜歡有人進入他的房間，特別是在他不在的時候。

  這件事爸爸媽媽都知道，他們平時都不會開他的門，而是敲門詢問，江渡會走過去給他們開門。

  他們只在門外交談。

  現在江渡懷疑，媽媽趁他不在進他的房間。

  爸爸媽媽之前表示過尊重他的隱私，但是這次江渡沒有應聲，媽媽為什麼要開門？

  看見他在房間裡之後，為什麼表情那麼奇怪？

  而且昨天媽媽說，今晚喝魚湯，他剛剛回來的時候把魚也買回來了，怕他們買重了，他還特意發了信息給他們。

  現在又讓他去買排骨，是怕被江渡看出來，慌亂間找的藉口吧。

  江渡比了個「噓」的手勢，沒再說話，轉而在手機上和薛盛舟打字溝通。

  江睿站在客廳里，看著媽媽將耳朵貼在哥哥的房間門上，剛要說話，看見媽媽對他擺了擺手，於是他舉著書，重新坐到了沙發上。

  此後的幾天，江渡每次在家裡和薛盛舟打電話或者視頻，都只是通過打字和薛盛舟溝通。

  他從前從來沒懷疑過，也就沒有注意那些細枝末節，可是一旦有一次被懷疑，被發現的次數就會越來越多。

  他去查看了他床下藏著的東西，那些乾花位置似乎和之前不一樣，還有他放在抽屜里的一本空白日記，好像也被人翻動過。

  他以前都只懷疑是自己記錯了，或者不小心被自己碰到了，所以有些東西的擺放位置會有所變化。

  但是現在，他幾乎能肯定，爸爸媽媽一定進過他的房間。

  江渡有的時候寫著作業，會忽然回頭，好像透過房門看見了站在門口偷聽或者偷看的父母。

  薛盛舟不知道為什麼，江渡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們原本約定好的通話時間是在晚上，後面改成了江渡早晚上下班的途中電話和視頻。

  晚上他們只是開著視頻，關掉聲音，都不說話，互相監督著學習。

  這樣的日子堅持了半個月，江渡一直裝作不知道，只是每天背著書包上下班，書包里裝著他的日記本。

  直到過年前幾天，江渡晚上回到家，爸爸媽媽已經回了房間，他換了鞋洗完澡，江睿正站在門外等他。

  「哥哥。」江睿小聲的叫他，神秘兮兮的把他扯到昏暗的客廳里。

  「你今年會送我新年禮物嗎？」

  原來是來討要禮物了。

  江渡還沒有工作，也沒有什麼錢，給壓歲錢負擔太重，江睿也花不了，昨年就給江睿買了新年禮物，沒有給壓歲錢。

  江渡摸了摸江睿的發頂，「當然會，你要什麼？」

  江渡拉著他去房間裡，摸出一隻鋼筆給他看，「我想要這樣的鋼筆，班上的好多同學都有，只有我沒有，我也想要一支。」

  江渡拍了圖上網搜了一下，這支鋼筆六百多塊。

  他苦笑一聲，對著江睿說，「可是哥哥沒有這麼多錢。」

  他哪來兒的這麼多錢給江睿買鋼筆？他全身上下加起來也才三千，這支鋼筆的價格幾乎是他身家的四分之一了。

  對江渡來說，買下這支鋼筆，實在是有點奢侈。

  江睿抿唇看著他，開口便是驚雷，「可是爸爸媽媽說你很有錢啊。」

  江渡一懵，下意識問道：「什麼？」

  「爸爸媽媽說太姥姥的錢都在你那兒。」江睿繼續說，江渡聽得渾身直發冷。

  「爸媽這麼說的？」他無意識的喃喃了一句。

  江睿接著說，「爸爸媽媽幾天就是在找錢呢。」

  「哥哥，太姥姥的錢，真的在你那裡嗎？」

  江渡腦袋「轟」的一聲，一瞬間失去了力氣。

  他走出去，失魂落魄進了房間，反鎖了門，把自己摔在床上。

  江渡忽然覺得很累。

  他事事聽話，從不做他們不喜歡的事，從不反駁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換取父母的關心和愛護。

  他以為他聽話一些，他們就會多愛他一些。

  但現實狠狠給了他一擊，將他整個人擊碎。

  他不埋怨父母將他一個人丟在B市，他的確沒有看好江睿，他們生氣也是平常的事，如果薛盛舟沒有找他，或許他第二天就會用自己的錢買票回家。

  但是他從沒想過，他們居然是這樣想的。

  他們不關心那幾天他是怎麼過來的，也不關心他有沒有被那些傷人的話語傷害，反而懷疑他偷走了太姥姥的錢，懷疑他是一個賊。

  江渡看著燈，眼中卻流不出一滴淚。

  他從前一直以為，他們只是多年不見，都還不太習慣彼此的存在，卻沒想到，他們的關係早就無法彌補了。

  手機振動，是薛盛舟打了電話過來。

  江渡掛了電話，給薛盛舟發現信息過去。

  「好睏，睡了。」

  「好吧。」薛盛舟很快回消息。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了消息過來。

  「江渡，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我想回隨城了。」

  「今天在路邊看到有情侶散步，我好想和你一起去濱河路散步啊。」

  「睡了嗎？」

  「好吧，晚安，好好睡覺。」

  薛盛舟發了一張照片過來，那是一對情侶的背影，其中一個抱著花，正側頭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

  江渡閉上眼，不敢再看那些信息，薛盛舟對他袒露自己的一切，他卻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躲躲藏藏的，不敢見光。

  他打開手機，晚上九點多，他把定位切換到A市，下單了一束鮮花到薛盛舟家附近。

  薛盛舟在床上打了個滾，他退出和江渡的對話框，切換到小群里，和袁宇他們打了一把遊戲，下一把正開始的時候，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餵？」薛盛舟接起來。

  「您好，您的鮮花外送到小區門口的商店外了，您現在下來拿嗎？」

  「我的外賣？」薛盛舟站起來。

  「對。」對面頓了一下，似乎在看訂單信息，「薛盛舟先生，尾號4321。」

  「什麼東西？」周晴女士這晚還在加班，還沒回家，家裡到處都黑漆漆的，見他出來，一隻肥貓從沙發上擡起了頭，薛盛舟裹了個外套出門，聽見電話里回答，「鮮花。」

  「好，麻煩等下，我剛剛出門。」

  薛盛舟進了電梯，他心裡隱隱有個猜測，現在激動得很。

  群里袁宇正在消息轟炸。

  「薛盛舟你神經病嗎？我抽，遊戲開了你跑了？」

  「我現在有個緊急的外賣要去拿，見諒見諒。」

  到了樓下，薛盛舟幾乎是狂奔去了小區門口，他走到商店門口，正鬱悶沒看見人，一邊停靠的車就降下了後車窗。

  「您好，薛先生嗎？」是位年輕的女士，沒穿騎手服。

  薛盛舟猜測這應該是最後一單，花店老闆下班順路送了過來。

  「是我。」薛盛舟跑過去。

  女生回頭，打開車門，從后座抱出了一束鮮紅的玫瑰遞給薛盛舟。

  「帥哥，對象送的吧？」

  薛盛舟抱著花，又驚又喜，滿臉壓不住的笑容。

  「對，對象送的。」

  「你對象還留了信息，在明信片上，別忘了看。」女生坐回去，車開遠了。

  薛盛舟拿出手機就咔咔連拍了數張，又拍了幾個視頻，恨不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把這束花記錄下來。

  他先是發給江渡，「你給我買花了！！！」

  「好漂亮，聞著好香，我第一次收到對象送我的花！」

  「我真的超級喜歡你！」

  「好想你！」

  他知道江渡已經睡了，今晚不會回消息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一直發消息，在寒風中站了快一個小時，才如夢初醒般抱著花往家裡走。

  得快點回家，把花養起來，不能讓花這麼快就凋謝了。

  薛盛舟腳步輕快的抱著花往家的方向走，剛走到小區門口，一輛車緩緩的停在了路邊。

  「薛盛舟。」

  周晴女士搖開車窗，看薛盛舟笑的見牙不見眼，眼底含著笑意，「上車。」

  薛盛舟立馬鑽進去，在後排端正的坐好，全程小心的護著懷裡的花。

  「媽，我對象給我買的，是不是特別好看？」

  周晴看了看，指腹摸過玫瑰絲絨般順滑的花瓣，「嗯，特別好看。」

  「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

  周晴剛問完，就自問自答，「是不是在B市旅遊的時候？」

  她當時就想，薛盛舟一定不是一個人出去玩兒的，她的兒子她清楚。

  「對！」

  「而且還是他主動和我表白的呢！」薛盛舟像是鬥勝了的公雞，驕傲的挺著胸脯。

  「肯定是你把人逼太緊了。」周晴說。

  「怎麼可能！我們是雙向奔赴，互相暗戀，我沒有逼他！」

  「你看，要是他不喜歡我，他為什麼要給我買花？」薛盛舟還沉醉在收到花的欣喜里，「雖然他不說，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也很想我。」

  「有話直說。」周晴淡淡道。

  下了車，兩人又上了電梯，薛盛舟抱著花湊在周晴身邊，「我除夕想去隨城過。」

  「哦，有了對象不要媽媽了。」

  「媽，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薛盛舟湊上去，「我們一起回隨城過年吧，你都有好久沒有回過老家了是不是？」

  周晴笑著看他，「你自己回去吧，初三初四的時候要去拜訪你爺爺奶奶，別回來晚了。」

  「好！」薛盛舟狗腿的走在前面給周晴開門開燈，然後抱著花站在客廳里，「媽，你給我和花照張照片吧！」

  周晴好笑的看著他，「剛才在外面還沒有拍夠？」

  薛盛舟剛出小區，周晴就看到他了，讓助理打車停在路邊觀察了好一會兒，周晴才讓開上去和薛盛舟說話。

  「那不一樣，剛才是花的單人照，現在是我和花的合照。」

  周晴要按快門，薛盛舟卻又把花放在桌上，「等下，媽，我去拿個手機支架，你也和我一起拍。」

  「我和你一起拍什麼？」

  「特別的東西，當然要和特殊的人一起合影留念。」薛盛舟從房間裡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相框，裡面是一家三口，正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

  周晴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沒說話。

  「媽，你快去沙發那裡站著，我調鏡頭了。」薛盛舟調好了鏡頭，定了倒數十秒，一手舉著相框，一手攬著周晴的肩膀，把花塞在了周晴的懷裡。

  3、2、1。

  倒數完畢，鏡頭裡，薛盛舟一臉燦爛，周晴懷裡抱著花，臉上也帶著淺笑，仿佛和相框裡年輕時的樣子重合。

  薛盛舟滿意的將照片看了又看，「媽你真是一點也沒有老，你看你跟你年輕的時候有什麼變化？」

  「少和我說這些。」周晴把花放在桌上，看薛盛舟擺弄手機，她忍不住語重心長，「你要談戀愛，就要認真談，不要抱著玩一玩的心態，知道嗎？」

  「我知道的媽，我很認真的。」薛盛舟把花一支支插進花瓶里。

  江渡買的花很大一束，薛盛舟插了三個花瓶，一個抱進了周晴女士的臥室，一個留在客廳，一個放在自己的房間裡。

  「過幾天我回隨城，你可別把花給我丟了啊媽，我還要留著做留戀的。」

  周晴關上房間門，留下一句，「知道了。」

  薛盛舟則坐在沙發上，在群里和朋友炫耀自己今晚收到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