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薛盛舟掉頭回來問江渡這會兒正好躲過一劫。

  在孔文楚的瞪視中，況橋一行人灰溜溜回了座位，薛盛舟一臉正經的舉著筆演算數學題。

  下午李老師罰站他的事孔文楚肯定已經知道了，薛盛舟偷偷看了一眼，正遇見孔文楚的視線，立馬低下了頭。

  孔文楚是18班的地理老師，開學一星期了，薛盛舟只有地理課是認真上了的。

  孔文楚守完了剩下的晚自習，下課鈴剛一響，薛盛舟就催促江渡快走。

  江渡向來是不急著走的，他不喜歡人擠人，下課的時候樓道間全是人，他自己的節奏全被打亂了，只能被迫順從其他人的節奏，想停不能，想走也不能。

  他仔細的收著晚上要帶回去的書本，在催促聲中加快了速度，「怎麼了？」江渡問。

  「我有點餓了，想去老校門那邊買點夜宵。」薛盛舟說。

  江渡拉上書包拉鏈，眉頭微微皺起，「我們可能會錯過最後一班公交車。」

  

  從老校門出去還要走一段路才到公交車站，剛剛放學那路上全是人，等他們下去可能就來不及了。

  「不會的，我會很快的。」薛盛舟舉手做發誓狀，然後拉著江渡一頭扎進了人群中，靈活在人潮中鑽來鑽去。

  薛盛舟走的太快，人群太擁擠，他只拉著江渡的衣袖，他們之間的聯繫如此的薄弱，仿佛一轉身他就會弄掉江渡。

  他回頭看了一眼，江渡正低聲和別人說著抱歉，費力的從縫隙中擠出來，他或許從來沒一次性說過這麼多的抱歉，麵皮充血，雪白的脖頸都紅了。

  江渡不好意思的從兩人的空隙中擠出來，不斷的同人道歉，「抱歉，我有急事。」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說著說著渾身發熱，尷尬的出了一頭的汗。

  忽然，他的手腕被滾燙的皮膚圈住，薛盛舟站在樓梯下擡頭看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們還得再快點哦。」

  四周嘈雜，他們之間隔著那麼多人，江渡根本沒有聽清他的聲音，但那句話卻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

  江渡一愣，來不及反應，薛盛舟已經拉著江渡的手狂奔起來。

  鈴聲剛過，路上全是結伴而行的學生，薛盛舟拉著江渡穿梭在人群中，速度那麼快，快到江渡來不及和任何人道歉，他們已經奔出了教學樓，一路跑出了學校。

  「等等……」江渡說。

  校門外的空曠處人稍少一些，薛盛舟卻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他拉著江渡沿著種滿大葉榕的路繼續往前，各色的小攤販出現在眼前，空氣中是各種食物混雜的香味，吆喝聲越來越近，薛盛舟這才停下。

  江渡扶著膝蓋喘息，薛盛舟也不去買東西，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他，臉上掛著笑，眼裡閃著某種古怪的光。

  「你不去買東西嗎？」江渡擡頭看他。

  薛盛舟這才想起來一樣，一拍腦袋往前走，「你說我買什麼呢？」

  江渡眉頭微微蹙著，難道不是因為有想買的東西，薛盛舟才會急忙拉著他過來嗎？

  江渡看了眼時間，九點三十首發的車會在十點十五分左右到達下方的公交車站，還有八分鐘。

  八分鐘，公交站台就在前方四五百米處，完全來得及。

  他的視線飄向站在一個燒烤攤前的薛盛舟，卻發現他完全沒有要買的意思。

  他們可能會因為買東西而錯過這班車，江渡想，「你要買什麼？」他幾乎是有些在催促薛盛舟快點買了。

  薛盛舟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有點想吃這個，又有點不想，你覺得我買不買？」

  江渡語塞，這種事情，他怎麼知道。

  「我有點選擇困難，你幫我選吧，你說買我就買，你說不買我就不買。」薛盛舟說。

  一邊的老闆立馬接話，「買嘛買嘛，我們家燒烤可香了，每天好多學生來買呢。」

  說話的功夫已經過去兩分鐘，江渡又看了眼時間，他們甚至還沒有選菜，燒烤也需要時間，要是買就根本來不及去坐公交。

  「買根烤腸吧。」攤子上只有烤腸是馬上可以拿走吃的。

  老闆要去拿，薛盛舟卻攔住了老闆，「我不愛吃烤腸，你讓我想想我喜歡吃什麼。」

  江渡看了薛盛舟一眼，薛盛舟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他的急切。

  還剩三分鐘，江渡隔老遠已經看見公交車了。

  「薛盛舟，你想吃什麼？」江渡問。

  他一手拽住了薛盛舟的衣擺，指節猛然收緊。

  薛盛舟笑吟吟看了他一眼，又向下看去，「我現在不想吃燒烤了，我們去看看其他的吧。」

  他向公交車的方向走去，江渡立刻跟上去，走到一半薛盛舟又停在了一個小推車前面，「手抓餅怎麼樣？」他問江渡。

  等在公交站台的學生排隊上了車，江渡往前走了兩步，又被薛盛舟的問題叫了回來。

  「可以的。」江渡說。

  「要不然我們下次來買吧，」江渡眼睛盯著公交車，腳下蠢蠢欲動，「要趕不上了。」

  薛盛舟也轉過去，忽然驚慌起來，「啊，來不及了！」

  他立刻往前跑，江渡也慌裡慌張的跟上去，公交車卻一關門，在他們的目光中遠去了。

  薛盛舟停下腳步，江渡跑在他前面，也慢慢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了。

  「怎麼辦？」薛盛舟問江渡，「等下還有車嗎？」

  「這是最後一班了。」

  「帶手機了嗎？我們打車回去？」薛盛舟問。

  江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記得薛盛舟帶手機了。

  薛盛舟卻慢慢悠悠的，公交車離開之後更加從容，「我記得你沒帶，我帶了，但是我不想坐車回去，我暈車，我們走路回去可以嗎？」

  從一中走回兩人住的地方至少一個小時。

  江渡看了薛盛舟兩眼，移開目光，點了點頭，沒發表任何反對意見。

  薛盛舟打開地圖，跟著導航往前走，江渡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拽我走？」走著走著，薛盛舟忽然出聲。

  天色很晚了，周圍的店鋪大多關門了，路燈還亮著，燈下掉了一地的飛蛾。

  江渡茫然的眨了眨眼，薛盛舟站在燈下不動，好像在等他的回覆。

  「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很急。」薛盛舟轉過身看他，眼神中帶著好笑，「你也太好欺負了，不想做的事你可以不做啊。」

  「我沒關係的。」江渡下意識開口接話，本來他也沒有什麼急事。

  薛盛舟看看他肩膀上的書包帶子，「你帶了那麼多書，是帶回去要看的吧？你和我走路回去，你還有時間看書嗎？」

  「今天沒關係的。」江渡好脾氣的說。

  「你的事就算被打亂了也沒關係，那其實我的事也不急啊，我催你，你完全可以不管我。」薛盛舟受不了了，他知道江渡一向能忍，但是他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能忍。

  「你看出來了吧，我故意讓你錯過公交車，故意不打車讓你走路，故意帶著你跑來跑去，打亂你的一切計劃，你一點意見都沒有？」

  江渡站在燈下，他看著薛盛舟，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不生氣？」薛盛舟也看他，「一點也不？」

  江渡低下頭，燈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躍，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江渡想，生氣能改變什麼？什麼也不能。

  「沒有什麼好生氣的，」江渡說，「我的事情本來也不急。」

  他可以妥協的，他可以一直妥協下去，江渡從來沒想過和誰生氣，他只需要改變自己去適應別人，儘量的減少麻煩。

  薛盛舟盯著他，盯得他渾身發毛。

  「我們要走一個小時，回家要十一點半了，你不覺得我很過分嗎？」

  「走路也很好，鍛鍊身體。」江渡說。

  薛盛舟嘆了口氣，真是敗給江渡了，江渡的反應和薛盛舟預料的完全不同，甚至沒有一點重合。

  「我打了車，一會兒就到。」薛盛舟在街邊蹲下來。

  江渡「哦」了一聲，從他身邊經過，繼續往前走。

  「你去哪兒？」薛盛舟拉住江渡。

  江渡面無表情回頭看他，語氣裡帶著點小小的驚訝，「我走回去啊。」

  ？？？

  忘了江渡這人有點倔脾氣。

  薛盛舟看著江渡越走越遠，又看看手機，他打的車還有兩分鐘就到了。

  「你等等啊！我們坐車回去！」薛盛舟試圖拉住江渡，江渡卻掙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而這邊司機已經到了，給薛盛舟打了電話過來。

  「喂，……前面那兩個是，對，這樣，我尾號XXXX，你直接開走吧，我們現在不想坐車了，我們打算走著回去。」

  「沒逗你，我們就是忽然不想坐車了。」

  「啊？什麼？」司機開車追上他們，用眼神和薛盛舟交流了幾個回合，確認他們真的不上車後罵罵咧咧開著車離開了。

  江渡在前面走的飛快，薛盛舟小跑幾步追上去，他好幾次拍江渡的肩膀要說話，江渡一扭肩，把他的手讓了下去。

  「你怎麼走那麼快，等等我啊。」薛盛舟的聲音在無人的街道中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