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你們兩個……是卦術師？」開門的人在看到她們腰間的卦盤之後，臉上的懷疑變成了敬佩，而因為聽到無端的敲門聲而產生的憤怒，此刻已全部消散。

  兩人俱點了點頭。

  伯妤看著男子頭上金色的「一級」兩個大字，不是很懂對方為什麼對自己是卦術師這麼驚訝。

  按道理來說，他在這邊認識的人應該都是卦術師才對。

  「有卦術師來了——」在兩人錯愕的目光下，男子對著後門方向吼了一下。

  頃刻間，一大撮男男女女，就從外面各個屋子跑了過來，擠滿了這間茅草屋，讓兩人不禁覺得有些汗顏。

  伯妤仔細看著屋子裡的這些人。

  根據千里眼的眼睛的判定，這些人都是初級或者一級卦術師。

  這群人還有個共同點，就是腰間，背上，身上任何地方都沒有帶了卦盤的痕跡。

  

  這些人……知道自己是卦術師嗎？

  看著看著，伯妤不禁生出了這個疑問。

  鹽坑底下人幹的形象，同時出現在伯妤的腦海里。

  也許像叢棘會這樣，把無辜的平民拉過去求問卦道，儲存起來的組織，並不少。

  不然不可能有這麼多個對卦術師不甚了解，等級也不算高的卦術師。

  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卦術師的卦術師。

  伯妤轉頭看向川蕪，對方剛剛驚訝的目光開始逐漸變得平靜。

  看來川蕪也知道，外面那片大地上，有不少叢棘會做的那樣的勾當。

  「既然你們是神通廣大的卦術師。」一個盤坐在石床上的女子，從人堆里探出一個腦袋來，好奇地看著兩位來客道：「那能把山上的大蛇給殺了嗎？我們村的人被蛇鱗雨困擾了很久了。」

  「是啊是啊，我上次認識的那個小伙子，在蛇鱗雨突然落下來的時候，沒來得及掏擾雨鼓，被蛇鱗附了身，後來就去了山上，我攔也攔不住，那眼神，可怕的嘞。」

  「我對門那小女娃也是。除非那山上的大蛇不在了，才不會下蛇鱗雨。」

  「沒點能力，誰敢去招惹那大蛇呢。」

  「是啊是啊。」

  女子開了個頭，人堆里的男女老少就紛紛說了起來。

  伯妤和川蕪茫然地看著這些眉飛色舞地講著大蛇的人，直到最開始開門的那個男子跟她們解釋起來。

  「我們村的人，確實被蛇鱗雨困擾很久了。有時候天上會下一種蛇鱗雨，幾千片蛇鱗一瞬間就能掉到屋子上，人身上。掉到屋子上倒是沒關係，掉到人身上，那人就遭殃了。」

  「那人啊，被蛇鱗附了身，就會不聽周圍人叫喚，失了神一樣，往那山上大蛇住的地方跑過去，誰勸也攔不住，然後再也不回來。」

  伯妤聽到此處，和川蕪對望了一眼。

  她們之前看到的那群詭異的艮術師，估計就是沾了蛇鱗雨，才這樣的。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下蛇鱗雨的概率比天色亮一些的時候大。所以天暗下來之後，我們幾乎不怎麼出門。」

  「當然對於蛇鱗雨，我們也不是毫無辦法。」

  「之前的村長，發明了這個擾雨鼓。只要在天上下蛇鱗雨的時候，搖動這個擾雨鼓，蛇鱗就不會落在你身上。」

  這時，屋子裡的男男女女皆從衣服裡面拿出一把木製小鼓。

  「喏，這就是擾雨鼓了。」

  每個擾雨鼓跟一個巴掌差不多大，兩側有線連著可以甩到鼓面上的小球。

  在伯妤眼裡有點像撥浪鼓。

  咚。啵哩個琅咚。

  有人開始搖起擾雨鼓來，示範給兩位大卦術師看。

  川蕪好奇地走上前去，仔細瞧著那擾雨鼓的構造。

  「那你們的村長。」伯妤把視線從最近的一個擾雨鼓上收回，重新看向講解的男子，「他現在在哪。」

  看這間屋子這麼熱鬧，沒道理村長不會來。

  「村長他……」男子面色為難起來，「村長他有一天說他要徹底解決蛇鱗雨這個問題，然後跑到山上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所以說啊，想要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得去山上把那個會掉蛇鱗的大蛇給殺了。」坐在床邊的女子又道，「但是連村長他老人家都做不到，更別提我們了。」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所以才會把希望寄托在外來者身上麼。

  「誒，麻子，說這麼久，還沒給她們看看蛇鱗長啥樣呢。」女子對講解的男子喊道。

  「也是。」這個男子便不再講解，把一個漆木盒子從床腳邊拿到手上，捧到兩位新來的卦術師眼前。

  卡扣咔噠一聲打開。

  一片周邊呈不規則多邊形，閃著金光的薄片就出現在兩人眼眸中。

  然後咔噠一聲又被關上了。

  全程不到一秒。

  伯妤和研究完擾雨鼓的川蕪還沒看夠，就被這沉悶的關盒聲驚得眼皮一跳。

  「這東西，沾到人身上就會出大禍，看多了估計也不好。」麻子邊把漆木盒子捧回床邊，邊說著：「你們了解一下就行。下次看到這樣的東西，記得及時跑到有遮擋物的地方。」

  「對了，你們剛來，需要休息的地方不？」床上盤著腿的女子邀請道，「我家屋子旁邊有間空屋子，應該夠你們兩個人住。」

  麻子放好盒子走了回來：「其實，你們也不用非得幫我們去山上收了那大蛇。我們也歡迎你們跟我們村的人住一塊，然後一直生活下去。」

  「說真的，因為奇奇怪怪的原因來到這個地方後，心裡一直慌慌的。好在有這個村子，把相同境遇的人聚集在一起，這才好了不少。只是這些年，因著蛇鱗雨的緣故，村民越來越少了。」

  「如果有路過這個村的人願意留下來當村民，我們自然是很開心的……」

  「我願意去山上探探那個大蛇。」伯妤打斷了麻子的話，乾脆利落地說道。

  如果那個大蛇是什麼異獸，砍了大蛇能幫助她快速升級，那再好不過了。

  她現在剩的時間可不多。

  「我也願意。」旁邊的川蕪聳了聳肩道，「反正無聊嘛，找點事做。」

  「不過我得先休息一下，實在是太累了。」

  主要是心累。

  川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到現在，精神一直緊繃著，還沒有好好放鬆一下。

  -

  川蕪很快跟著女子去往村子裡的空屋。

  伯妤也在後面跟著。

  她主要想待會也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夢裡遇到巽神，問問他們八個卦神是不是都有卦中世界這個東西。

  還有山上的大蛇掉下的蛇鱗能控制人的事情。

  到了空屋，伯妤發現了兩張床，於是她就坐到其中一張床上，接著躺了下來。

  而川蕪說她要跟著那女子學做擾雨鼓，所以先去了隔壁屋子。

  按理說應該很清靜，很好入眠來著。

  但伯妤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見幾十個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金娃娃，銀娃娃，都不如山洞裡的蛇娃娃……」

  「金娃娃，銀娃娃，都不如山洞裡的蛇娃娃……」

  伯妤翻了幾次身，但還是沒能成功把那聲音甩走。

  本來卦術師等級越往上走，越不需要睡眠。

  伯妤好不容易培養了點睡意，這睡意卻被那些人聲徹徹底底給趕跑了。

  聽聲音像是村民們發出來的。

  但總不至於短短時間內，所有的村民都沾了蛇鱗，被蛇鱗控制了吧。

  伯妤走到門邊，準備看看情況。

  「不用擔心，她告訴我說，是村民們在家裡唱歌。」製作擾雨鼓到一半的川蕪也走到隔壁屋的門口，對著探出腦袋來擔憂張望的伯妤喊道：「這是村民們編的歌。村民們覺得，這樣多唱幾遍，山上的大蛇聽了奉承，就會心軟下來，把那些走到山上的人都放回來。」

  「行吧。」伯妤聽完，又走回了屋子。

  這種自我安慰式唱歌真的有用嗎？

  如果有用，人就不會走到山上不回來了。

  村民們，或者說這裡的人還真相信這首歌的作用，以至於都被控制了，嘴裡還會叨叨這首歌，猛一看還挺嚇人的。

  伯妤坐回到床上，掏出腰間的木卦盤來。

  既然睡不著，夢不見巽神，不如來問問卦象自己想了解的事情吧。

  比如說山上的大蛇威力到底有多大，那些去了山上的人是不是被大蛇給吃了。

  右手持盤，左手中指疊於食指之上，再懸於卦盤之上。

  伯妤本來已經想好了問題，卻在藍色煙霧出現之際，腦子微微出神了。

  南萼……她們後來有尋找自己嗎，有查出自己失蹤的原因嗎，有看到自己丟失的卦納和活卦子嗎。

  走神期間，伯妤都沒注意到藍色煙霧已經亮起。

  而煙霧中，出現了一個耳戴綠松石耳環的少女，驚愕的面孔。

  「……東萼！」她驚訝地捂住了嘴，又道：「我問了好幾次卦象你的行蹤，都沒有出現你的模樣，而是那片樹林的景象。你現在還是活的嗎！」

  「我是活的。」伯妤忍不住回道。

  而煙霧中的少女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你你，居然還會說話！卦象里的人會自己說話嗎，我待會要問問哥哥。」

  「我當然會說話了。」伯妤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皺起了眉毛，「你說，你剛才問卦象的問題是什麼來著？」

  「問你的行蹤啊！不對，問東萼的行蹤。你不是卦象嗎，你不知道我要問什麼？」南萼驚得手都懸在半空忘了放下了。

  「我也在想關於你的問題。你們有沒有找到我的卦盤之類的。」

  「我不是卦象，我就是東萼本人，此時此刻的東萼本人。」

  伯妤說完，也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藍色煙霧裡的一切。

  這玩意是……實時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