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伯妤看著眼前倒在地上的黑身白翅的大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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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千里眼打下來了。

  不過不是直接用弓箭打下來的。

  她哪怕再有天賦，也不可能練一上午的射箭，就能變得想射中哪個東西，就射中哪個東西。

  更何況草靶是靜態的，千里眼是動態的。

  不過她還會瞬移。還有青銅刀。

  雖然射向千里眼的箭，漫天飛舞，永遠打不中目標，但可以干擾千里眼的飛行方向。

  只要射得夠快，讓千里眼躲得太急，急到沒法判斷她下一秒會出現在哪裡。

  然後出現在飛到低處的千里眼身後，一把將青銅小刀捅進去。

  「接下來……」伯妤喃喃，「就是把它的眼睛吃了。」

  她早就在溪水邊洗乾淨了小刀，只需把這雙色異瞳的千里眼的兩隻眼睛，挖下來，吞進肚子裡即可。

  而她還在做著心理鬥爭。

  生吃千里眼的眼睛，比殺了千里眼，對她來說難多了。

  她上輩子可是連生切魚片都不願意嘗試的。

  現在就算艮神姐姐給她說明了，她現在的體質能經得起生吃食物，她還是有點抵抗情緒。

  「嗷嗚……」

  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類似狼叫的聲音。

  伯妤手一抖。

  說起來，她爺爺帶她走過的這個樹林真的很神奇。

  不僅有三個頭的狐貍，還有神奇的千里眼，甚至還可能有野狼。

  爺爺是為了給她買衣服去甬城，才帶他們穿過這片樹林的，然後逃跑的時候，叫她往東邊跑，東邊恰好就是這個樹林的方向。

  表面上看是不經意間發生的事，可是仔細一想，很多事情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了一樣。

  伯妤輕輕搖了搖頭。

  她暫時不想去思考關於爺爺和二哥的事情。

  經歷了和商伯的詢問之後，她開始對她這兩個「親人」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

  她得趕緊把這兩隻千里眼的眼睛吃了。

  那不遠處的野狼，萬一把她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千里眼奪走了，那就難辦了，下次她再碰到千里眼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更何況，那隻狼她還沒有看到是什麼模樣，萬一六個頭、九個頭的，她是真的打不過。

  手裡的青銅小刀開始動起來。

  不消片刻，一黃一綠，兩隻圓圓的鳥眼睛出現在她的手裡。

  伯妤眼睛一閉，就把手裡的東西囫圇吞了下去。

  咕咚。

  這滑滑膩膩、黏黏糊糊、冰冰涼涼、卡在胃裡半天都消化不了的感覺，她此生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但是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她感覺視力似乎都變好了不少。

  沒來得及再感受感受，她害怕那野狼發現自己，趕緊洗了小刀，瞬移起來，往姜國王宮趕。

  -

  墨色侵染了姜國的天空。

  伯妤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值夜班的守衛們。

  和守衛們頭上飄著的金色的字。

  「一級。」

  「一級。」「一級。」「一級。」

  金燦燦的字，飄蕩在身著石黃色衣服的少年頭上。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就可以升級，就可以成為二級卦術師！

  伯妤心臟砰砰地跳著。

  她很快按捺下這個荒誕的想法。

  前後兩輩子加起來，她唯一想殺的人就是她的老闆，還不是真的想殺的那種，因為還要靠老闆發工資。

  純良如她，竟然也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裡，陷入了對力量的失控渴望中。

  內心再三告誡自己，不要出現這樣的念頭之後，她和守衛們打完招呼，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個院子。

  頭一扭，偷偷進了守衛們的屋子。

  此時商伯消失了，公主消失了，只剩下地上三十幾個在打鼾的少年。

  伯妤掃了一眼這些同僚，確認他們都睡得死死的以後，目光往其他地方開始搜尋。

  她尋了一處，似乎是堆放弓箭的地方，放下了手裡的弓箭。

  私自攜帶宮裡的東西出宮，可能會受到懲罰。

  她在碰到值班的守衛們的時候，都把那弓箭努力藏在他們的視線死角處。

  雖然紙包不住火，但有些事情，能晚一點被發現，就晚一點被發現吧。

  等到回了女使的屋子，看著也睡得死死的子泉和另一個女使之後，她放心地躺了下來。

  灰色濃霧慢慢襲來。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濕冷的感覺，至少比千里眼的眼睛帶給她的感覺，好多了。

  「小魚。」

  清冷而有力量的女聲傳來。

  艮神老師出現得可比巽神老師穩定按時多了，伯妤一陣腹誹。

  「艮神大人。」

  「升級一定要殺七個同級卦術師嗎？」伯妤很快進入了求學狀態，「我們這裡卦術師並不多，其他東西可不可以？」

  「你在姜國。」那女聲沉穩，「對嗎。」

  伯妤不禁感到神奇：「是的，艮神大人，你怎麼知道的啊？」

  對面緩緩答來：「我猜測你已經拿到了千里眼的眼睛，才會把目前的重點放在尋找同級卦術師上。」

  「而姜國，是千里眼最多的地方。」

  「噢，原來是這樣。」伯妤恍然大悟，她感覺自己在來到這個世界不知道多少年的，艮神姐姐面前，就像個嬰兒。

  「姜國盛產的不只是千里眼。」對面繼續講述道，「還有各種各樣的奇牲異獸，殺了他們，效果和殺同級的卦術師一樣。你可以靠這些異獸來升級。」

  「你通過千里眼的眼睛，也可以感知到這些異獸的能力相當於幾級的卦術師。」

  「不過這樣的方法只適用於一級升二級，因為大部分異獸的能力只等同於一級卦術師，很少有等同於二級卦術師的。」

  接著，她略略介紹了幾種姜國常見的異獸。

  末了，對面又叮囑道：「異獸和玄物不一樣，不要搞錯了。玄物周身漂浮著金光，你可以靠這一點來判斷。」

  伯妤嗯嗯聽著，雖然沒完全記住，但還是先感謝道：「謝謝艮神大人。」

  女聲依舊溫和：「你現在有了千里眼的眼睛，是不是感覺老是看到別人頭上的等級，很晃眼睛？你可以多加練習，以睜眼閉眼為開關，這樣可以通過眨眼來控制什麼時候眼前顯示別人的等級，什麼時候不顯示別人的等級。」

  艮神姐姐的這句話簡直是雪中送炭啊。

  伯妤真的被那些金字晃眼睛晃得頭痛。

  這次她來不及感謝艮神姐姐，就看到濃霧消散了。

  -

  醒來的時候，伯妤覺得自己似乎好幾次沒夢到大雞腿了。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控制夢境的實力變強了，還是認識姜國公主之後，自己的食物來源趨於穩定，且多元化起來，導致自己不會再因為對食物不滿足，而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以後還得多練習才行，爭取能讓這些卦神老師在自己夢裡的停留時間，長一點。

  外面天已大亮。

  這次伯妤不用子泉的幫助，把自己睡前散開的頭髮很快地紮成一個長長的辮子，盤在頭上。

  然後蹦到院子裡去。

  出乎意外的是，她沒看到少年們兩兩一組練習格鬥的景象。

  隊長伊康見她來了，便對院子裡的少年們說道：「今日公主隨戚王、王子一起去郊外打獵，我們分成兩隊護送公主，下面我來安排……」

  伯妤和仲莘，照舊是被安排在公主馬車後面隊伍里的最後一排。

  她正要找仲莘一起同走，就被伊康喊住了：「伯夷烏，你過來一下。」

  伯妤便跟著伊康七拐八拐，到了一座小木屋前。

  伊康讓伯妤在外面等一下他，然後又掏出一把鐵製大鑰匙，進了屋裡。

  再次出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八邊形的桃紅色卦盤。

  那桃紅色卦盤邊上的小孔里還掛著一條長穗，足以窺視出卦盤的主人對它有多珍惜。

  「這個卦盤的主人是個二級艮術師，但這個卦盤主人已經死了，留下了這個完整的卦盤。」伊康耐心地說道，「是商伯送給了我們這個卦盤。他說，在外面有一種卦術師的武器很常見，叫做『活卦子』。卦盤主人死了之後，如果魂魄遺留了一部分在他的卦盤裡，從而拿到這個卦盤的人可以使用原主人曾經擁有的卦術，這種卦盤就叫『活卦子』。」

  「我手裡的這個就是『活卦子』。」伊康頓了頓，又道：「我們隊裡原先只有干術師、兌術師、離術師這三種卦術師。姜國的卦術師也基本是這三種，因為大部分人都抗不過震神那一關。而你是巽術師，聽說現在萬卦之神是巽神，所以巽術師會比其他卦術師厲害一點……」

  見伯妤安靜聽著，伊康有點心虛了，但還是繼續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們暫時還不知道怎麼使用這個活卦子，還有使用這個活卦子有什麼負面效果。商伯說，使用原先主人的卦盤，肯定也要受到卦盤裡他魂魄的懲罰……我想著，你會比較厲害一點……」

  「公主很少跟著戚王他們出去，所以我想著多帶點東西，確保公主的安全……」

  伊康看著面前一臉的平靜的伯妤，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

  自己作為隊長，把最難做的事情推給新人來做，他實在是有些愧疚，但他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因為守衛隊裡都只是些比較普通的一級卦術師罷了，包括他自己。

  伯妤眨巴著眼睛聽著。

  閉眼。睜眼。

  隊長頭上飄著的「一級」還在。

  努力用意念控制它消失。

  閉眼。睜眼。

  隊長頭上的字怎麼還在。

  再試一次。

  閉眼。睜眼。

  隊長頭上的「一級」終於不見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