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2024-09-14 18:55:06
作者: 雪梨川貝
第 6 章
及時趕到的齊淵制止了即將發生的槍殺案,唐言一側身瞧見他,便不情不願放下槍。
機靈的齊澤立刻將小小的手槍順到自己手裡,利落地將子彈卸了個乾淨:「唉,我就說不能動槍吧。」
唐言一白了他一眼,又瞧見齊淵和林序四目相對半晌,分明是把他們這一圈人全都給屏蔽了,當即不爽地冷哼出聲。
「你終於出現了。」唐言一伸手截斷兩人交錯的視線,語帶氣憤,「可別告訴我,你一年偷看林序十多次,不知道他已經有個不算新的狗男友。」
齊淵不自然地撇開眼,一言不發。
林序的目光倒是固執地盯住他不放。
「知道了你還念念不忘,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啊你。」唐言一怒其不爭,憤憤撫掌,「要不是因為他,你能被坑坐牢嗎?大好年華前途盡毀,一個人在原地徘徊這麼多年,結果人家早就把你拋諸腦後,不但前程似錦還敢另結新歡!」
連珠炮似的語言輸出幾乎不留氣口,齊澤聽出老大動了怒,立刻上前撫著他心口哄:「不氣不氣哦,生氣不好,你彆氣了。」
唐言一瞧他這樣,心裡冷熱參半梗得慌,不輕不重推了齊澤一把,咬牙切齒道:「越說我越氣,你們齊家盡出傻瓜。」
唐言一的話雖短,信息量卻大得可怕。
就連被槍指了頭的周斯南,也暫時放下驚恐,專注地等著下一波爆料。
林序的臉色不太好,直愣愣盯著齊淵,他的心好似被無形的手掌牢牢攥住,除齊淵之外的一切都瞬間凝滯。
在林序蹙眉注視之下,齊淵轉身背對他,對唐言一說:「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帶阿澤出去。條條醒了,在車裡等你們。這裡我自己來。」
唐言一在齊淵面前,似乎沒有那麼囂張幼稚,他點點頭,拉著齊澤大步走出病房。
「嘭」的一聲狠狠將門摔上。
不算寬敞的病房只剩下床上茫然且好奇的周斯南,以及再一次視線交錯的齊淵林序。
齊淵草草看了看床上的周斯南,不甚柔和的眼神,讓周斯南錯覺他墨色的眼睛是暗器刀鞘,眼底居然閃著幾分凜冽刀光。
眨眨眼定睛一看,齊淵看著林序的眼睛,分明是平靜柔和的:「林序,很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阿澤不是故意的,我替他給你們道歉。」
「實在是對不起。」齊淵退後一步,衝著林序深深鞠躬,並誠摯地表達歉意:「打傷了你的朋友,我們會負責,我留一個人在這兒陪著你們處理,所有費用我來承擔。」
這一鞠躬讓林序心頭抽搐,湧起難言的酸楚。他抿唇看著齊淵,竭力維持住面上的淡漠冷靜,最終卻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一句。
「他剛剛說的是……你因為我坐牢?」
齊淵不在意地搖搖頭:「他那是一知半解,說得不對,你別往心裡去。」
「齊淵,你真的坐過牢嗎?」林序再問。
窗外猛地刮進一陣涼風,掀起淡藍色的帘子,亂糟糟拍在齊淵身上,啪啪作響,吵得人心慌。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目光沉沉地望著林序,林序也同樣毫不避諱地望向他的眼睛。
對視間,齊淵先錯開目光,低聲道:「我現在不想說這些。」
「什麼時候的事,是因為什麼。」林序卻不打算放過他,還是固執地追問。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兩個人都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對方。
可這屋子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圍觀的周斯南實在是忍受不了詭異的氛圍。
他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試探著說:「林序,藥水快沒了,你過來幫我按一下鈴吧。」
第三人的加入讓整個話題戛然而止,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可能。齊淵垂眉斂目,餘光輕輕掃過病床上的周斯南,激起一陣寒氣。
林序回神,轉身走向病床,擡手去按側上方紅色的呼叫鈴。
再一回頭,發現齊淵已經走了,沒有跟他招呼一聲,就這麼隨隨便便離開了。
周斯南歪頭看他:「你按鈴的時候,他就走了。」
林序坐下來,閉目養神不搭理他。
周斯南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向他求助:「我想喝熱水。」
「只有冷的。」
「外面走廊里就有熱水,幫我接一杯吧。」
「自己去接,我手邊只有冷水,你喝不喝?」
林序從病床邊摸出一瓶純淨水,扔到周斯南被子上,繼續閉目養神。
周斯南委屈撇嘴:「又有莫名其妙的人當著我的面糾纏你,這種時候不都該心虛地對我體貼討好些嗎?」
「是你自己在充分了解我之後還要繼續保持關係,不滿意隨時可以分手。」林序睜開眼,一臉冷漠,「另外我說好幾次,別在我工作時隨便跟上來,你沒有正事可做嗎?」
「你說話真的很不客氣啊,我為什麼跟著你難道你不清楚嗎,你是那種老老實實讓我放心的相親對象嗎?放任你勾三搭四,小瑕疵我都可以裝看不見,這麼寬容的,你得惜福啊,很少見的。要不是重新找一個結婚對象太麻煩了,而我們恰好是對方最合適的對象,誰管你啊?我可不想再去和奇形怪狀的人相親了。」
林序不在意地瞥他一眼:「等真結了婚,再來管我。」
「別別別,你別說了……」周斯南驚恐瞪眼,捂住胸口哀嘆,「我恐婚。」
早就習慣了,林序不搭理他,捧著手機找人打聽唐言一的背景。
這些年,他交友廣泛,關係網遍布各國各行各業,所以回信來得很快。
唐言一,男性omega,現年30歲,未婚。
是利托帝國最大幫派「玄度」的主人。
玄度就是月亮。
月光照亮之處,沒有什麼能蒙蔽女王的耳目。
玄度不僅是帝國最大的幫派,更是皇室外設的特務機關。
唐言一的確不是普通的權勢滔天,在一定的範圍內,他的確有本事一手遮天、指鹿為馬。
得到的消息在林序意料之外,他不明白六年前還是公職的齊淵,怎麼會莫名其妙遠赴他國加入了□□?
林序憂愁地蹙眉沉思,不管說得多好聽,這個唐言一不還是個□□老大嗎?
可是唐言一說齊淵坐過牢,前途盡毀。
還說是因為自己……
林序按滅手機,擡眼望著窗外,視線被暗夜裡的稠密枝葉遮了大半,只能瞧見漏進來的模糊光斑。他不安地捏住衣角摩挲,按捺不住腦袋裡層出不窮的胡思亂想。
為什麼會坐牢呢?
他試圖通過回憶兩人分開前那段日子,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思來想去,什麼頭緒也沒找到,反倒是身體一寸寸麻痹下去,心臟和腺體一齊突突直跳。
迅速摸出包里的可攜式藥片,往嘴裡丟了一片兒,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去。
林序起身去找醫生,想要問問方瑩什麼時候能過來陪床,他有些疲倦,需要回酒店休息。
病床上的周斯南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林序方才發病的事情。
作為灑脫自在的beta,除非林序主動說,否則他觀察不到任何林序軀體之外的症狀。
唐家莊園坐落於臨江市城西,背靠栗山,側臨青安河,綿延占地一百多畝。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整座莊園依然燈火通明,靜待主人歸家。
車隊有序排列,一路疾馳而來,順利通過提前開啟的層層大門,沿著寬闊主道平穩抵達莊園主樓。
條條在齊澤懷裡睡得安穩,唐言一顧不上看孩子,一路都在接收查看關於林序的資料。
底下人很是用心,把關於林序的所有資料事無巨細地傳過來,看得唐言一瞠目結舌。
要不是怕吵醒孩子,路上他就要全部噴發出來。
回到家,陪著齊澤把孩子送回房間安頓好,唐言一急匆匆跑到齊淵面前,表達自己的驚詫。
「這個林序怎麼跟我印象中根本就……」
唐言一的目光在齊淵陰沉不定的臉上緩緩游過,還是沒找出什麼特別柔和的形容詞:「完全不是一個人,浪裏白條也沒他這麼能浪。」
「不許你污衊他。」齊淵難得大聲,面帶怒色。
在齊淵譴責的注視下,唐言一無語:「你個沒出息的過氣舔狗。」
齊澤突然舉手,滿眼期待地望著唐言一。
唐言一吩咐過,每當自己和齊淵談正事的時候,不許齊澤插嘴。非要說話的時候必須舉手,得到唐言一準許後,才能發言。
一模一樣的臉,齊淵的眼底已經有怒火蔓延,齊澤的眼睛卻盛滿了閃爍的星光。
唐言一朝他點點手指:「你最好說點有用的。」
齊澤的目光堅定,回以他有力的點頭,繼而大聲發言:「不許罵哥哥。」
唐言一眼前一黑,太陽穴突突直跳。
「有!種!再!說!一!遍!」
……又生氣了。
齊澤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哥哥身後挪了幾寸,做作地扭頭欣賞桌上三層高的果盤。
齊淵沉默片刻,說:「你不了解林序,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表象。我很清楚,他不可能玩弄他人感情。」
「你跟他多少年沒來往了,你都不是原來的你,憑什麼篤定他還是你原來認識的模樣?他這些年曖昧不清的對象,光我查到的就有二十多個,全性別覆蓋,甚至同時段能交叉出三四條線。」
唐言一說的事情,齊淵全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是全世界最了解林序的人,任何有關林序的流言蜚語傳到齊淵這裡,統統都會找到合理的藉口被屏蔽。哪怕是親眼所見,也會被無敵唯粉濾鏡徹底打敗。
林序絕對正確,永遠不會錯。
齊淵很認真:「你不懂,林序是天使,他對身邊的每個人都溫柔體貼。」
唐言一大吃一驚:「他在說什麼鬼話,給條條童話講多了吧這是?還天使?」
「是有些人沒有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憑空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林序不需要為別人的幻想買單。」並沒有被嘲諷到,齊淵依然冷靜理智地為林序辯解,「正常的人際交往罷了,那些痴心妄想、糾纏不休的人才應該反省,林序只是交友廣泛,我並不覺得他有問題。」
「廢話少說,我就問你結局想好了嗎,結局裡站在林序身邊的有你嗎?到那時候你還是覺得他只是交友廣泛嗎?」
齊淵閉嘴了,跟他弟弟一樣,移開視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提問的人。
沒得到回應,唐言一給出第二套方案:「實在不行,咱換一個吧,我朋友這幾天就要過來,你接觸一下。」
齊澤看看哥哥,又看看老大,再一次勇敢舉手,等待發言。
唐言一警告他:「手放下,不想聽,再多嘴滾去和齊淵睡。」
又被凶了,而且這次有懲罰。
老大的被窩是齊澤的天堂……
齊澤只能賠笑,悻悻地收回手,用那種「弟弟幫不了你,哥哥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望著齊淵聳肩。
並默默挪動到唐言一身側,乖順地閉了嘴,老老實實東看西看打發時間。
唐言一對齊淵進行總結髮言:「今天的確比較跌宕起伏,你一定是累了困了,就這樣,各回各屋,先睡覺。睡清醒了,你先自己想想清楚,剩下的等我朋友來了再說。」
說完轉身就走,齊澤趕緊跟上他,走兩步不放心,又回頭看一眼他哥。齊淵沖他輕笑,揮揮手讓他走。看著唐言一和齊澤進了電梯,齊淵才轉身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