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林觀遠被這突如其來的「幼崽」驚到了，他抖了抖腿，沒能把這隻毛蟲抖掉，問莫爾加，「這是什麼蟲？」

  莫爾加盯著毛蟲看了幾眼，「像是俠蝶，但又有些不同。蝶和蛾的種類太多了，而且很多昆蟲也和人類一樣開始變異，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很難認全，但肯定是蝶或蛾的一種。」

  林觀遠看著那隻毛蟲還在貼著他，綠色的小腳在他的腿上一踩一踩，竟然有點像貓咪踩奶……他竟然在一隻綠毛蟲的身上看到了貓的影子，不得不說這地方真是讓他呆得瘋魔了。

  莫爾加看到林觀遠的模樣，心眼壞起來，拿起自己的骨刀對準綠毛蟲，「怎麼樣？看起來軟乎乎的營養豐富，吃了它嗎？」

  林觀遠面露難色，「呃，不急於這一時吧。」

  莫爾加繼續拿刀逼近，「那就先宰了它，方便拿回去。」

  林觀遠開始將被毛蟲抱著的腿往後挪了挪，「它看起來不像是會帶來麻煩的樣子。」

  莫爾加終於笑了起來，他把骨刀收走，「那就抱起來你的幼崽吧。想養它就別讓它被誤傷了，這個時候的它只能當獵物。」

  林觀遠被看穿心思也不著惱，他真的俯身抱起了那隻綠色的毛蟲，那隻毛蟲立刻蜷縮在他的懷裡，小腳腳還在不斷踩著，兩隻小顎齒也一開一合，但是沒有要咬林觀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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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觀遠的心情忽然很奇怪。

  「想養蟲子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林觀遠問走在前面當掩護的莫爾加。

  莫爾加回頭看著林觀遠跟抱嬰兒一樣抱蟲子的姿勢，勾唇笑了笑，「不是啊。霍頓斯區養著很多蟲子呢。但像你這樣這么小心翼翼抱著蟲子的倒是不多。」

  那隻蟲子就像聽到了莫爾加的話一樣，原本朝外露著的頭竟然一轉身埋到了林觀遠的懷裡。

  莫爾加心中冷哼一聲，暗搓搓動用了一下自己的異化能力，給那小毛蟲嚇得身子都直了，差點假死，他又立馬收回了自己的能力，搖頭嘆氣自己怎麼這麼幼稚了。

  林觀遠不明所以，看著毛蟲在自己懷了發抖還以為是被這血腥場面嚇的，竟然真的像呼嚕貓一樣呼嚕了它兩下，小聲說：「別怕，別怕。」

  他們歷經一路的各種打打殺殺，汁液飛濺，途中還跟霍頓斯的獵人要了幾塊昆蟲肉乾補充體力，到了晚上，獵人都走得差不多後，他們也終於和一幫霍頓斯的獵人來到了森林的邊緣。

  「晚上森林可就不好呆了，昆蟲們的夜視力都很好，攻擊性也強，人類反而就處於下風了。」一個年齡在四十左右的老獵人說。

  他應該也是異化的第一批，異化能力也是手臂，看起來身體素質很好。

  霍頓斯區的獵人也是按小隊組合打獵，他們的任務分配也更加明確，而且他們有專門的救助隊伍，有人受傷就會經由專門的人員運回，在森林也時刻停著一輛「救護車」——大蜻蜓。

  大蜻蜓速度極快，載上傷員，立馬就能飛回霍頓斯區，將傷員放下後，再飛回，完全是全自動救援飛機。

  大蜻蜓是肉食性昆蟲，比較兇猛，連小型脊椎動物都敢捕食，能對人類這麼友好，靠的就是莫爾加的訓練。

  大蜻蜓呆在救援隊旁邊還會給其他昆蟲帶來壓迫感，救援隊中的獵人和非戰力就會安全很多。

  林觀遠在森林邊界先看到了一塊被一片樹幹做的柵欄圍起來的地面，那裡面很明顯是人為種植的一些東西，外面有三個獵人和一隻大虎甲看著，三人一蟲並不親密，井水不犯河水地站在兩邊。

  然後是一片沒有任何樹木只有矮矮的雜草的一片空間，這裡應該也是人為打造的，為的就是防止森林裡的昆蟲順著過來。空曠的地帶也能讓獵人們及時發現不對。

  再往前走才是一排給人巨大壓迫感的樹木。

  和伊爾區邊界就只有幾棵鋼樹不同，霍頓斯區是由一排高大的類似於樺樹的樹圍著，就像是城牆。然後便是在這些樹之間來回巡邏的獵人和非戰力們。

  非戰力對危險的感知更為強烈，因而很適合做巡防工作，同時還有獵人在外側，也防止他們遇到傷害時孤立無援。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武器。

  獵人的武器都是個性化的，自己用著順手的，非戰力的武器只有兩種，一種是木質砍刀，一種是昆蟲肢體。

  再往裡走則大大出乎林觀遠的預料。

  霍頓斯區裡有很多昆蟲。

  黑夜中，如星光點點漂浮在半空中的是螢火蟲。

  林觀遠過去也沒有見過真正的螢火蟲，他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大城市裡很難見到這樣的蟲子。

  沒想到在霍頓斯區竟然能見到那麼多。

  它們輕盈地穿梭在樹木之間，雖然身形很大，但也並不會相撞，一個個像尾巴上提著一盞盞燈籠，發出或瑩黃或淡藍的光亮，這些光都是淡淡的，朦朦朧朧的，勉強能照亮腳下的地面，但毋庸置疑，在黑暗的林子中，它們就像精靈一樣，美的動人心魄。

  林觀遠抱著那隻小毛蟲，跟著已經習以為常的霍頓斯獵人穿梭在林木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咚咚地跳動。

  它們和人類相安無事，甚至像是相互依存的同伴。

  走了一段距離，林觀遠發現了一團巨大的蜂巢。他想起來莫爾加說過霍頓斯區每隔三五棵鋼樹就會有一個蜂巢，看來所言非虛。

  晚上的蜂巢比白天安靜一些，但依然能看到它們忙碌的身影，獵人們從身邊走過也不會引起騷動，大概也是習慣了。

  霍頓斯的樹屋和伊爾區的差別不大，只不過他們的上下通道更多一些，而且他們還專門將爬藤進行了處理，種植的都是非常光滑柔韌的綠藤，從樹屋上垂下來，方便獵人們直接就著樹藤下落，通道留出來給非戰力。

  霍頓斯區的毒花和毒草也確實少，至少走了這一路，林觀遠只在霍頓斯邊緣見了一個霸王花，其他地方還真沒有。

  他們的樹屋還有專門開闢出來給鳥住的地方，因為鳥身形龐大，一群鳥會占據幾乎整個樹屋，下面留出來兩個房間，方便獵人及時查探。

  林觀遠注意到在影影綽綽的不遠處，有非常雜亂的人聲，看起來也是人來人往，還看到了大蜻蜓的影子，估計那邊是治療傷員的地方。

  在他看來，整個區都規規矩矩，井井有條。

  獵人們都帶著自己的戰利品回了屬於自己的鋼樹，林觀遠就抱著毛蟲跟著莫爾加。

  莫爾加的樹屋……

  怎麼說呢，一眼就能看出是他的。

  他的樹屋外面除了綠色爬藤，還有大量的爬藤花，雖然到了晚上都已經閉合，但可以想見白天盛開的模樣。

  但最顯眼的是他的坐騎「牛牛」和回來的「蜓蜓」，它們都乖巧地趴在樹屋前。莫爾加來到先給它們丟了幾隻昆蟲的屍體，兩隻大蟲都開心地吃了。

  它們對林觀遠也很感興趣，都往他身邊蹭，林觀遠只能站在那裡，任由這兩隻大蟲圍觀他。雖然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戳死他。

  懷裡的小毛蟲不願意了，一個勁地扭動，綠色小腳不斷踢著，兩個小顎使勁一張一合，林觀遠剛想繼續拍它，沒想到莫爾加直接塞了一朵花到它的嘴裡。

  「餓的。」莫爾加面無表情地說。

  毛蟲在他的注視下乖乖地啃起了那朵花，啃得很香，仿佛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林觀遠放心了。

  莫爾加目前居住的鋼樹就叫莫爾加樹，他一個人占有全樹。

  每一層都只有一個很大的樹屋，一共是五層。

  林觀遠想了想，自己住的安佳樹比莫爾加這棵樹還小一點，但是有十幾層，而且每一層還有兩個樹屋。

  這就是過去小高層和洋房大平層的區別啊。

  莫爾加渾然未覺林觀遠看他的眼神已經帶著打工人對資本主義的憎恨，而是讓蜓蜓俯下身子，帶著林觀遠和毛蟲一起坐在蜻蜓的背上，蜻蜓飛起，在空中懸停，讓莫爾加和林觀遠安全「下機」，來到莫爾加的住處。

  此時的林觀遠已經無話可說了。

  可是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面，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莫爾加那麼嫌棄自己的樹屋。

  他的住處分兩部分，用一個在燈花的照耀下閃著藍色珠光的帘子隔著。

  剛進門是一個書房，裡面有木桌和木椅，木椅上還套了皮套，後背竟然還有一堆透明的粉瑩瑩的翅膀。

  林觀遠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揪著那對翅膀，看起來在努力控制著力度不把它扯碎，「你臭美地有點過分了吧！」

  「我只是廢物利用啊。」莫爾加攤開雙手，「翅膀又不能吃，扔掉多可惜，用來做裝飾正好。」

  莫爾加這話當然是沒問題，因此林觀遠只能赤果果地嫉妒著轉開臉，看向別的地方，他的房間燈花非常多，應該是專門移栽過來的，因此只借用燈花的光亮也能看清楚房間內的擺設。

  他還有幾個木頭柜子，裡面放的大概是平常能看到的書籍。書籍基本上是用竹子、羊皮等不容易腐蝕的物件做成的，他的桌子上也擺著一些。

  林觀遠上前看了看，那些文字他按理說應該根本不認識的，可是沒想到竟然進入他的大腦後，一個個都轉換成了他能理解的文字，這竟然是一本和種植相關的書籍。

  應該是好不容易留存下來的過去的農書，但是他也能看出來這書上講的和過去的氣候以及環境更相符，和現在已經差異極大了，但莫爾加仍然在一旁用花瓣汁液做的墨水注釋了很多。

  莫爾加也注意到了林觀遠對這些書籍感興趣，他嘆了口氣，「研究它們確實費了我不少功夫，畢竟我對過去的環境並不了解。但好在現在小有成效，你想看的話可以……在我這裡看。想看多久都可以。」

  林觀遠斜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會說借給我呢。」

  莫爾加湊到他身邊，指著這些書籍，「你看看它們都已經歷盡歲月的折磨，你還捨得讓它們再繼續奔波嗎？容易丟失不說，這些想都帶走也太過沉重，能不能走出森林都不好說。你只要在這裡，保證你想看什麼都可以。」莫爾加最後一句話說得輕飄飄，像是在故意調戲林觀遠。

  林觀遠卻並不怕他這一招，對待莫爾加這樣的一肚子壞水一樣的人，他主打一個真摯。

  「好。那我就照單全收了。」林觀遠抱著毛蟲的一隻小腳向他道謝。

  莫爾加看著燈花照耀下的林觀遠，抱著綠毛蟲的他莫名有了一絲溫和氣息，眼中一直存在的戾氣減少了許多，低頭俯首間竟然有種讓人憐惜的脆弱感。

  他想，伊爾區肯定是容不得他當獵人的。林觀遠如果不露出獠牙，那麼想要把他占為己有的人應該很多。

  「今天不早了，明天我們要好好研究一些你的異化能力，今晚就在我這裡睡吧。」莫爾加突然說，並且帶有一定炫耀意味的拉開了自己的帘子。

  林觀遠木著臉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同時捂住了小毛蟲的臉，以免它小小年紀看到過於奢華的生存環境養成虛榮的品質，會嫌棄他遠在伊爾區的樹屋。

  看完之後，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果然，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