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許

  以身許

  「策軒，你這是怎麼了？」

  崔夫人不懷好意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二人的對視，曼珠鬆開手，「崔策軒」將箱子遞給小廝。

  他淡淡回應道，「無事，船坐久了，有些暈眩，謝謝寨主相扶。」

  「無……無事。」

  「鳳策軒」抱拳點頭，罷了便向一旁走去，讓出下船通道。

  曼珠壓下心中震驚和欣喜，她目光追隨著眼前的陌生背影，同心結在他們的神識內，炎聿不可能會知道，雖披著陌生的皮囊，但他……曼珠斂下神色，逐漸心安。

  崔承瑾見船上族人全都下船後，拱手向曼珠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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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主的救命之恩，崔氏族永不相忘，然我族人皆身患魔氣殘留，唯恐糟踐寨民，雖是冒昧，但老夫厚著老臉再次相求，寨中是否有偏遠荒廢的寨屋？我等暫落腳修養，一有所好轉，定會自行離去，不敢打擾神寨。」

  眼下的情景讓曼珠有些為難，這是當年與房家對立的崔氏，但聽崔將軍之言，曼珠又能確定，這是娘親的母族！

  原來，當年崔氏就是這樣留在花神寨的嗎？

  曼珠還未回話，看到一旁的寨民們皆笑臉相迎，她已不好反口。

  雖從後世結局來看，崔氏真正的目的尚且不明，但且就先順水推舟，走一步看一步吧！

  「將軍客氣了，我觀將軍族人行船多日，想必已經勞乏，不如就近擇屋，花河畔的寨屋乃是日常捕魚耕作休憩所用，無人居住。」

  頓了頓，曼珠繼續道，「我寨的寨民淳樸，若將軍還有哪些需要幫忙的，可及時言說，大夥定都協力相助。」

  大伙兒聽曼珠這麼說，也紛紛表態，「是啊將軍，屋內我們也放置了日常所需之物，您們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們提，大夥一起想辦法！」

  「是啊，將軍！我們能幫的都會幫的，您可別拘束了。」

  崔承瑾又一陣客氣的推脫，場面一時竟還有些熱鬧。

  曼珠望著他們淡笑不語，她又望向崔策軒的方向，用同心結試探出聲，「阿玄？是你嗎？」

  鳳玄一直站在人群後望著曼珠，他開口應道，「是我，珠兒。」

  曼珠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鳳玄原也覺得神奇，但看到曼珠後便想通了。

  「我與炎聿大戰，被他拉入了魘獄，沒成想你在火丹樹內也會被我連累，對不起，珠兒。」

  聽他這麼一說，曼珠也把前因後果都理通了，她絲毫不介意地搖搖頭，反而還很感激。

  「不，是我要謝謝你，在這我見到了沙華，她告訴我娘親的神識就在崔氏族的嫡長女身上！」

  鳳玄聞言眉頭一挑，他從上船到下船，很清楚崔氏沒有旁支子女，他也沒有感受到她母親的氣息。

  「可是，崔氏沒有嫡長女。」

  曼珠眨眨眼，又望了望身後的船隻，確實沒看到除了崔夫人和侍女外其他的女子。

  「可是……」想了半天，曼珠也想不出所以然，沙華明明是這樣說的沒錯，但事實擺在眼前。

  娘親，她難道就這樣消失了？

  鳳玄在同心結內安撫她，「珠兒你先別急，沙華在哪？」

  「她……」曼珠看向枯萎的彼岸花叢，吶吶說道，「她以我在河畔立誓咒的血祭為容，開出了彼岸花，虛魂短暫與我相見片刻，告知我娘親神識所在後，便消失了。」

  說罷同心結內一陣沉默。

  面前與大夥其樂融融的崔承瑾卻上前，向曼珠拱手行禮。

  聲音遼闊，「既如此，寨主大人，各叔伯嬸母們，今後你們就是崔氏的再生父母，妖靈以火丹為首，今日起，我等捨去崔氏姓，以鳳為姓，跟隨大夥信奉妖靈。」

  「這，將軍不可！姓氏乃祖源呀！」

  各寨民們又紛紛好心相勸起來。

  呵，真不愧是曾叱吒朝堂的崔大將軍，年邁了還這麼會能言善辯，曼珠蹙眉，繼續在同心結內詢問鳳玄，「這麼突兀，崔氏族一入寨就改姓氏了嗎？」

  鳳玄搖頭，「這是炎聿用他所知所猜所想，構造出來的夢魘罷了，他並不能瞰破全貌，應只是揣測後世劇情。」

  曼珠一時竟有些佩服，這強大的造夢能力，「看來這魔的實力不容小覷。」

  二人話音剛落，整個界面像點了加速鍵般運轉起來。

  ……

  曼珠再次眨眼，她已經身處寨頂閨房，有些不解，繼續同心結呼喚，「阿玄？」

  鳳玄沉穩的聲音傳來，「珠兒別慌，只是魔魘加速夢境而已，過掉主線無關的日常，之前在漳村，我也曾遇到過。」

  竟是這樣，「那你那邊現在如何了？」

  「我在花河寨屋，崔氏族的魔氣已經消散了。」鳳玄又想起什麼，「那個崔大少爺，崔策安，他身上有古怪，但我在這夢魘里探不出來。」

  「他會不會就是炎聿？」

  「不會的，造夢者不會入夢，炎聿不在此。珠兒放心，眼下崔策安還夠不成威脅，我只是先提前告知你，我們有個準備。」

  「好……那現在該如何走出夢魘呢？還有娘親的神識，沙華說的崔氏嫡長女，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鳳玄還來不及回應，小廝來敲門了，「小少爺，老爺讓你過去一趟。」

  曼珠也聽到了動靜，「看來是有新劇情了。」

  「是的，我先去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好。」

  鳳玄來到花河旁的主寨屋，崔承瑾和崔策安二人已經落座，鳳玄向二人行禮，「爹，大哥。」

  「策軒也來了，坐吧。」崔承瑾看向二人，定了定神後說道，「為父已在寨民面前開口，決定捨去崔姓氏，今後你二人便都姓鳳，名字未改，均為我鳳承瑾的嫡子。」

  鳳策安起身行禮，「策安沒有異議，爹做主即可。」

  鳳玄挑眉，呵，第一次見人上杆子來偷姓氏的，不過眼下確實不宜打草驚蛇，「策軒也沒有異議。」

  「好！我們鳳氏想在花神寨扎穩腳跟，任重道遠，讓他們一時接受我們不難，難的是要長久接受，為父有一計。」

  「花神寨的寨主為女子，我欲讓策安與其結成秦晉之好，以便族人能被花神寨人徹底接納，在這塊土地上長久繁衍，進而取而代之。」

  ？？？在同心結內靜聽的曼珠直接氣笑了。

  原來一開始他們就打著這樣的主意？怪不得花家與鳳家世代聯姻，怪不得寨史會是那樣記載流傳，都被他們一代代篡改了！

  曼珠站在閨房窗台，緊握雙拳，可恨！明明是花神寨好心收留了他們！

  好一個恩將仇報！好一個取而代之！

  她含恨出聲，「我絕不會再與鳳氏結親！」

  聽她此話一出，鳳玄腦海里畫面閃爍，一向沉穩淡漠的鳳玄都面色一驚，這畫面實在是太過離譜！

  他竟然看到，鳳策安化魔，「鳳策軒」化妖？這副身體竟真的成了自己？

  剛才腦海里閃過的畫面，究竟是他原本失去的記憶，還是魔魘所致？

  鳳玄一時語塞，他在那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珠兒，若你不與鳳氏結親，你娘親的神識怕是無法問世了。」

  曼珠一頭霧水，她仔細揣摩鳳玄的話，咽了口唾沫，「你是說，嫡長女，是……千年前的我，與鳳氏結親後孕育的？」

  竟是這樣的嗎？

  這事顛覆了曼珠的認知，「不，這不可能！這是魔魘，不是真實的！」

  她實在是久久不能平靜……可一想到沙華那置身事外的語氣，曼珠又十分遲疑……

  千年前，「自己」與鳳玄的婚契，也是這樣結的？原本崔將軍是想將嫡長子與「自己」成親的，後來是怎麼變成阿玄的呢？

  同心結外。

  一向惟命是從的鳳策安起身行禮，「爹爹做主即可，策安無異議。」

  「好，那你們都先回去吧，策安今後多上寨頂，尋找時機。」說罷他又轉頭看向次子，「策軒，你今後得多與寨民相處，為我族人積累好名氣。」

  ……

  二人出寨屋時，鳳策安直接轉身離去。

  鳳玄眉頭一挑，眼神越發冷漠，這人還想娶珠兒？做夢！鳳玄擡頭望向寨頂，沒打算回「自己」的寨屋，而是擡腳向上走去。

  「我現在去找你。」

  曼珠還沒從這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她現在確實想立刻見到鳳玄，「好，你快過來……」

  鳳玄聽得心都要軟化了，他的珠兒，現在一定被這該死的魔魘作弄得六神無主吧？

  「這確實是魔魘，你不用太過緊張，我的記憶正逐步恢復，我們最後一定能發現事情的真相！」

  「嗯！」

  上寨頂的路上，陸續遇到寨民正在勞作，想起那老頭交代的任務，儘量不偏離主線劇情，不費時的活，鳳玄能幫就幫，惹得眾多寨民讚賞。

  大伙兒眼看鳳玄將半坡上要運送到雲田的草垛快速搬了下來，這……平時可是至少要三人齊搬才挪得動位置啊！

  只見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都搬送到雲田邊，「小……小少爺竟有如此神力，不愧是將軍之子啊！」

  「是啊，謝謝小少爺，您真厲害啊！」

  鳳玄清冷的面容沒有變化，他只輕聲說了句「沒事「，就繼續向寨頂走去了。

  「將軍的兩個兒子，真是又俊人又好，這若不是被魔氣逼到絕境，想必都是風華絕代的人物啊！」

  「是啊！還十分知恩圖報，將軍竟願意捨棄姓氏追隨我寨，實在是令人折服。」

  鳳玄沒有應答，一路向上走，到了無人之處時，直接施法瞬移至寨頂曼珠的閨房。

  曼珠見到來人，雖是不同的樣貌，但卻有相同的氣息，她快步上前扎入鳳玄的懷中，久久不語。

  鳳玄也輕輕安撫她的後背，兩人竟同時有了「幸好」的感慨。

  曼珠含糊出聲，「幸好你也在這裡，阿玄，我身邊只有你是真實的了，不然我都不知該相信什麼。」

  鳳玄安撫的手變成環抱，炎聿此招確實陰險，他緊緊摟住眼前人，「不，是幸好你來了，否則炎聿很可能會將我困在夢魘中很久。」

  「怎麼會？」他的妖力如此強大，甚至還未完全恢復，可就現在的狀態，她也不信他找不到夢眼出去。

  鳳玄看出她的疑惑，直言道，「在船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只想沉溺在這個世界裡……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