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

  鴻門宴

  花河對岸，有座人魔混居的城池，叫做漳村。

  

  漳村的前身，是人族歷朝發配罪族之地，城池內皆是窮山惡水之徒。

  此地被魔族占領後，城池內的人族成不了魔，卻受了魔化，歷代發展下來便奉魔為神，為魔行事。

  每時隔三年，漳村便要向魔族供奉，否則他們體內的魔氣將會徹底爆發，生不如死，如同行屍走肉。

  而魔族要求的貢物，乃是人族少女也！

  他們雖有強大的魔力，卻從未能通過繁衍的方式來綿延子嗣，因不得，所以才更加渴望。

  人族少女就是魔族最好的玩物，只要控制好一定量的魔氣，效仿床笫之歡，等少女半人半魔失去神智後，便能像養寵物一般逗弄著。

  正因如此，歷代流傳下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漳村的女兒家十分嬌貴，她們是活脫脫的救世主！

  漳村的子民們，也都十分熱衷於「生子」一事。

  ……

  鳳玄和曼珠來到漳村時，天色已晚，可漳村城內的玩樂聲此起彼伏，鳳玄在城池邊上止住了腳步，他神識就地化樹，將曼珠帶了進來。

  曼珠一踏入火丹樹內，就發出疑惑，「前面的城池看似很熱鬧，我們不進去嗎？」

  鳳玄看著她，搖搖頭，「裡面太髒，明早再進。」

  曼珠眨眨眼，「好吧。」其實她還是有些好奇的，整個城池遠遠看上去燈火通明，給人一種歌舞昇平的感覺。

  妄醉見狀也悄悄冒頭，「主人，那我就上樹梢繼續看哨了哈？你們放心，我會屏蔽神識，不妨礙你們『入藥』的。」

  曼珠臉色僵住，瞬間漲紅，這狗東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想起還在花河時向鳳玄說自己可以入藥的情形，真是太讓花尷尬了！

  那時鳳玄一開始還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她見狀更是鼓起勇氣，主動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

  過了好半晌，鳳玄才反應過來，咽了口唾沫意會道，「珠兒這是，在向我自薦枕席？」

  ……

  以往她的主動，或多或少心裡都是抱著結珠任務的成分，沒有什麼負擔。

  但在這個界面，明明沒有這種必須的任務了，他自己慢慢修煉也會變好，可曼珠竟發現，其實自己一直都不抗拒。

  這個念頭讓花倍感羞澀，她看著已經飛上樹梢的妄醉，依舊有些尷尬。

  鳳玄看向她，無聲笑了笑，神色自然，「累了嗎？」

  曼珠下意識搖頭，「一直坐你身上，哪裡會累。」

  話音剛落她就收了尾音，她在說什麼呀？

  鳳玄挑眉，清笑出聲，「那就好。」

  他轉身朝著那隻常用的碎殼點了點，碎殼瞬間變幻成一張床，一邊整理床褥一邊幽幽出聲，「珠兒莫急，待我們解決了魔域，找回你娘親，為夫自會用『藥』。」

  「別說了！」曼珠捂住耳朵，她的臉在發燙，「咳……我哪是這個意思，我不是看你狀態不穩定，你，你還失憶了，想幫幫你麼……」

  「好，謝謝夫人。」鳳玄從善如流。

  一番收拾後，鳳玄才起身正色說道，「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早我們入城，你娘很大概率就在這座城池。」

  曼珠放下雙手，眼神都明亮了起來，她不再扭捏，神情顯得有些激動，「真的嗎？」

  「嗯，這座城是魔域唯一一座人魔混居的城池了，如果你娘和她族人還沒徹底魔化，那應該就在這裡。」

  曼珠有些迫不及待，「那為何要等到明早？」

  鳳玄看著她，還想說些什麼，樹梢的妄醉發出了呼救，「主人，救我！」

  一煞那間，妄醉的神識消失在樹梢枝頭。

  ？？

  「妄醉！阿玄，這是怎麼回事？」

  鳳玄眯起了眼，他在妄醉呼救的一剎那，感覺到了魔的氣息，可憑自身實力，按理說漳村那些只貪圖享樂的魔，都不會發現他才對。

  「妄醉與你有魂契，且他的神識與我綁定，剛才那個是誰？竟然能直接將他帶走？」

  說不心急是假的，就算妄醉是魔，可畢竟他也沒做什麼於他們不利之事。

  鳳玄看著曼珠，「別著急，他目前並無危險。」

  是了，妄醉與他有契約在身，她的神識也並無異常。

  曼珠穩了心緒，接著又聽他道，「來人魔力不弱，能在如此近身的距離靠近我，應是魔族第一掌事，炎聿。」

  曼珠蹙眉，「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鳳玄頓了一瞬便知，「想引我們進城。」

  看曼珠不解，他繼續說道，「今夜是月圓之夜，城內魔氣洶湧，我本不欲打草驚蛇，明早入城較為穩妥。」

  曼珠恍然大悟，「看來，裡面是有備而來的鴻門宴。」

  魔族之人先是趁著結界破裂，入境花神寨，將娘他們帶走了，現在又抓走妄醉，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呢？

  曼珠心中隱隱不安，「他們好像，是刻意引我們過來的。」

  鳳玄的臉色愈發清冷，想起那縷被自己熔煉的魔氣，「我先入城內打探一番，珠兒在樹內稍作休息，明早我來接你入城，可好？」

  「不要！我在這個界面雖是人族，但這十幾年也學了不少術法，而且我娘也在裡面！」

  鳳玄不說話。

  曼珠更加著急，她雖也擔心自己拖後腿，但想到娘親，擡了擡手，示意鳳玄送給她的羽冠玉鐲。

  「如果有危險，我會施法躲進這裡面，不會讓自己涉險的，好嗎？」

  鳳玄差點抵不住她的央求，可回憶起她慘死的畫面，那種痛實在讓他心如刀割，他上前攬住曼珠，「珠兒，我一定會救出你母親的。」

  邊說邊撫摸她的長髮，曼珠瞬間昏睡了過去，他將懷中的花兒抱上床榻，憐惜地望向那嬌靨的容顏，低下頭輕觸著她的唇。

  「我不會再讓那些魔得逞的，珠兒，你等我。」

  說罷他將整個火丹樹的結界擴至花河，與花神寨的結界相連，直接占掉了花河河畔的魔域領地。

  ……

  踏入漳村的那一刻，鳳玄就察覺到了所有人投來的視線，他無視眾人，一步步向城池中心走去，每走一步，街旁還在嬉戲打鬧的人魔，皆隨著他的步伐化為虛無。

  等鳳玄止步時，整個熱鬧的城池搖身一變，方才的歌舞昇平煙消雲散，整個空間幽深空洞，空氣中彷佛還有魔氣鬼叫，緊接著便傳來一個陰森又興奮的聲音。

  「不愧是上古妖靈，竟輕易就破解了月圓之夜的魔都幻境。」

  「炎聿。」

  「始祖竟真想起本座了？呵呵，看來，自爆丹珠對始祖的影響果然不大，鳳凰一族這涅槃重生的能力，真真是令人垂涎啊！」

  「花潛的夫人在何處。」

  炎聿邪笑不減，「花潛的夫人，是那崔氏女吧？始祖說笑了，人族之女進了魔域，自然是供奉魔祖去了。」

  鳳玄不欲周旋，「妄醉呢？」

  炎聿停下笑語，他嘴角止不住怒氣，「他既是魔族，自然是去拜見魔祖大人了。」

  鳳玄眼神一眯，「這裡是漳村。」

  還不是魔族徹底肆無忌憚的地盤吧？

  「呵呵，始祖想必是睡得太久，不記得了，漳村在千年前，不是由您拱手相讓給魔域了嗎？」

  鳳玄擰緊眉頭，這隻魔的話，他一句都不信，既然炎聿不肯配合，那麼……

  鳳玄不再出言，他氣沉火丹，升至空中，整個漳村籠罩著一股濃稠的魔氣，城池中的人族全都神色迷茫，只對著魔討巧求樂。

  他右手一揮，整個城池旋繞起一個巨大的火球，炎聿見狀警惕出聲，「始祖若毀了漳村，是想讓崔氏女死無葬身之地嗎？」

  鳳玄面無表情，炎熱的火球像是帶有吸力一般，城池內的魔族均被吸入上空，在火球中被撕碎俱滅。

  炎聿怒散了遮面的黑氣，他的面部全被燒毀，顯得十分猙獰！全臉只剩一雙眼睛，透著黑色的魔氣！

  眼看著源源不斷被吸上空的魔將，炎聿咬牙切齒，這鳳凰竟然破了魔祖的封印！

  他直接飛升上空，怒中帶笑，挑釁味十足，「始祖可知，炎聿最初的名字？」說罷他向空中吐出一股黑氣，「魘獄恭候始祖大駕。」

  空中一紅一黑，相互克制，但沒交鋒多久，只聽「嘭」的一聲，紅色擊破了黑色，整個漳村的畫面全變了，黑夜瞬間變成了白晝。

  城池內的人聲熙熙攘攘，好一副昔日城池模樣，鳳玄眉頭一蹙，所有魔的氣息竟一時間全都消失了？

  這絕非尋常！明明擊破了炎聿，可他說的魘獄……

  難道，這裡是誰的夢魘？

  ……

  鳳玄從空中落下，他站在城牆上，城內街旁販夫走卒吆喝不停，三兩個總角少女在街旁指使少年搬移雜物，而閣樓上茶客爭相說道。

  這裡全然一副人族城池該有的模樣，鳳玄施法感應全城，卻只聽到人族的對話。

  「聽說了嗎？咱城內馬上又要來一大戶人家。」

  「真的假的？西漳已經夠亂夠窮了，那些個落魄貴族再來，我們還要被剝削成啥樣啊！？」

  西漳？鳳玄神色越發冷漠。

  「只盼千萬別是那些個京城貴族了，他們一向最會仗勢欺人！」

  「是啊，是啊……」眾人均應聲附和。

  「那大伙兒可要失望了，我有確切消息，聽說來的就是京城被貶的大將軍！」

  武將？

  鳳玄還想再探，眼前的畫面竟突然像被加速了一般運轉起來，整座城池一眨眼間竟落魄了許多！

  畫面到了花河畔，有一支長長的隊伍在此等候，緊接著他聽見前方轎輦外側傳來忐忑的聲音，「過了花河，就是無人之境了，老爺，我們真的要去嗎？」

  背手望著河畔的中年男子堅定道，「我們崔氏一族在大棠元朝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不如放手一搏，另闢領土，韜光養晦，也有還有契機能自立為王。」

  崔氏？

  鳳玄看向那位背手而立的男子，這熟悉的血脈……

  他感應到了什麼，神色驟然一窒，是珠兒娘親那族人的先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