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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霸王別姬

2024-09-14 18:37:23 作者: 擲生

  第24章 霸王別姬

  茶館兩面開窗,一面張門,一面戲台又點著充足的燭燈。

  在明亮的環境裡,謝霖的眼睛可以看得很清楚,尤其一樓觀眾都讓開了空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紀淵側臉眉目溫和的樣子,以及旁邊白衣男子清淺含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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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淵雖未表現出開心,但身體很明顯是放鬆的狀態,連帶周身的氣質都溫柔下來,謝霖明白,紀淵只有真正信任身邊之人,才會這樣不設防備。

  若這集市是為了有情人表明心意,那此時這二人便是凡間最普通的情侶,互通心跡,恩愛如常。

  一旁的游筠欣賞著謝霖臉上一閃而過卻又難以掩飾的痛感,悄悄咬了咬後槽牙,他像是捕捉到獵物的蟒蛇,蛇腹緊緊纏著獵物,正盤算如何下口可以保證最佳口感。

  「他這樣包下一樓一整張桌子,還真是用心了呢。」游筠笑說。

  一樓畢竟還是離舞台近,互動看戲體驗感都更好,包下一整張桌子,也減少和旁人的推搡觸碰,確實是用心的設計,更不要說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提前預約做好準備。

  「原來平王殿下也不是空心的榆木腦袋,我早聽聞他在城郊的院子住進去一個人,大概就是這位了吧。」游筠繼續道,想用宋梓明的存在來刺激謝霖,但聽者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謝霖早就知道了,旁邊那個白衣是誰,府里少的那輛馬車在哪,紀淵隱瞞的事情是什麼。

  只是這樣清楚地看到他們兩人的相處,依然像是利劍一樣插入謝霖的心臟,左肩上的傷口愈發的疼,仿佛牽扯著陳年久病的胸肺,身體像是被洞穿一樣地漏風,連呼吸都粗糙了。

  旁邊游筠的目光讓謝霖有些狼狽,好在大戲開場,他仁慈地轉移了注意力,沒有多說。

  只有謝霖明白,自己昨日有多拼命,今日便有多可笑。

  虞姬的唱腔確實驚艷,身段如水,嬌柔不折,持一柄長劍身姿輕盈,但謝霖卻半分聽不進去,視線總是不自覺地滑向觀眾席,看他二人竊竊耳語,相視一笑,親昵又默契地互動。

  茶館裡人很多,即使是二樓獨立包廂,空氣也有些閉塞不通,謝霖的臉色越發灰白,連胭脂都難以掩蓋,右手強撐著座椅穩定身體,保證自己不要倒下。

  游筠正跟著虞姬哼唱經典段落,聽見旁邊兩聲悶聲的咳嗽,回頭一看,謝霖垂著腦袋靠在一邊,游筠玩興大起,抓著頭髮將謝霖臉擡起來。

  台上正演到霸王別姬,虞姬一身繡花斗篷,束袖宮裙,提劍繞場一周,情辭悲切,劍花翻舞,正是高潮。

  謝霖被迫仰著脖頸,眼角一滴淚要懸不懸。

  「大王啊——」

  虞姬奪了劍去,不待項羽阻攔,奪劍自刎。

  謝霖一滴淚淌下,流入衣領,游筠摩挲著脖子上的濕痕,手下皮膚脈動,完全一副任人把控的樣子。游筠滿意了。

  從昨夜到今日,他終於玩了個暢快,只是謝霖卻看起來狀況不好,游筠大發慈悲,拉著人提前離場。

  「反正後面就是項羽出逃了,也沒什麼意思。」游筠這次就是來看小蝶的,虞姬死了他也可以撤了。

  謝霖被拖著踉蹌地走出茶館,心滿意足的游筠只簡單告訴他路線,便放人自己回去了。

  饜足的人邁著悠閒地步伐離開了,快得有些倉促。

  剩下謝霖一個人站在茶館門口,看著門口停著的那輛白璧藍頂馬車,僕人正在一旁閒聊,謝霖怕被發現,匆匆掩面而去。

  紀淵回到王府時已是黃昏,晚膳在外面用了,他就坐在屋裡,等著謝霖來找他——這幾乎已經成了兩人這段時間的習慣。

  只是茶水換了一壺又一壺,人還沒有來。

  紀淵有些發惱,也不知是惱怒謝霖沒有如約而來,還是自己惱怒自己這樣傻傻地等。

  他叫了管家來:「謝霖呢?」

  管家恭敬地回道:「大人還未回來。」

  「他去哪了?」紀淵有些詫異。

  「小的不知,許是今日休沐,大人與人有約吧。」

  紀淵揮手要人推下,心裡泛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但他沒有多想,繼續拿了書來看著,直到管家來和他說:「殿下,謝大人回來了。」

  紀淵將書拋下,快步迎了出去。

  從主房去客房的路上又一道長長的連廊,雖然太陽還未完全落下,但連廊光線被遮擋,比外面更黑一些。

  紀淵就這樣看到了遠處慢慢走來的謝霖。

  沒有緣由地,紀淵直覺謝霖的走姿很怪,像是沒有力氣托起整個身體,失魂落魄的走法。

  但若細究,謝霖依然是昂首挺胸地邁步,這種走法是刻在他骨子裡的體面。

  等謝霖走近一些,紀淵又覺得他眼睛很怪,雙眼無神,比往日紅腫一些,像是哭過。

  但再細想,連廊光線昏暗,謝霖看不清路,這樣的眼神也無可厚非。

  紀淵覺得是自己敏感了,謝霖明明和往日一樣,沉穩安靜。

  謝霖停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紀淵向前兩步,問道:「你去哪裡了?」

  「翰林院有些事。」謝霖回答。

  「怎麼回來這麼晚?」紀淵又問。

  「事情比較雜亂,」謝霖擡起頭,「殿下有事嗎?」

  連廊昏黑,使得謝霖一雙眼睛空洞無光,紀淵想拉著謝霖回房聊聊,卻又想不出理由來,只能悶悶地說:「沒事。」

  謝霖又垂下眼:「那霖回房了。」

  兩人擦肩而過時,紀淵隱約嗅到了絲血腥氣,再回頭看,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奇怪了——謝霖穿了白衣。

  他早就不穿白了,從記憶里某個模糊的日子開始,謝霖始終都是一身青衣,對白衣謝霖的印象只有少年時在敬王府,那樣溫潤瀟灑的謝霖。

  而現在他看著那人離去,穿著白衣的身影卻與往日無法重合。

  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身材枯瘦,神容木澀,半分光彩也無。

  心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追上去。」

  如果不追上去,自己遲早會後悔。

  紀淵快步伸手攔住謝霖,搭在他左肩上,被攔住的人身體晃了晃,轉過身來。

  天黑的很快,紀淵視物都有些困難,所以他看不清謝霖因痛咬緊的嘴唇,看不見他蒼白的面孔。

  紀淵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安靜了許久,終於說到:「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這段路霖走得很熟。」

  謝霖依然是平平淡淡地拒絕了,又十分禮貌地告別紀淵,轉身走進了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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