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首領宰番外三
2024-09-14 18:34:48
作者: 安然如歌
第70章 首領宰番外三
(十二)
好燙……
明明是隔著潮濕的衣物, 卻好像依舊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從相觸的皮膚開始,火燎一樣的痛感越來越清晰。
好燙。
太燙了。
為什麼會這麼灼人?
被她攥住的地方, 就像是竄起了火苗, 要以燎原之勢,連同他的靈魂一起, 燒遍全身。
太宰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甩開她的手臂。
她還在說著什麼。
唇開開合合, 卻沒有一個聲音都鑽進耳朵里。
好疼。
太宰治的眼睛失焦般落到她的臉上, 她的臉似乎都開始出現虛影。
太疼了。
從神經末梢瘋狂湧入大腦的痛感幾乎將他掩埋,整個世界都開始褪色。
他張了張嘴。
女生擔憂的臉湊近到他面前。
他勉強伸出手,死死扣住對方的肩膀, 不知是想要擁住還是推開的僵持著。
手指越來越用力, 他一點點的將對方拉向自己,終於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略顯扭曲猙獰的面容。
他勉強擠出一句話:「別碰我……」
別碰我。
不要碰到我。
女生的手指終於驚慌地鬆開了他的手臂。
太宰治也鬆開了扣著她肩膀的手。
他往後倒退了一步,單手抵在牆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那些窒息感、灼痛感仍舊困在他的身體裡,他仰頭去接住雨水,冰冷的雨也澆不滅蔓延到靈魂上的火焰。
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太痛了。
為什麼會這麼痛。
是只有她這樣, 還是所有人都如此?
太宰治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時, 呼吸已然平穩起來。
只是他的目光卻像是陰翳冰冷的河, 在女生的面容上和她裸露出來的肌膚上緩緩流過, 再慢慢滲進她的身體裡。
女生就站在他幾步之外, 手中的傘早就摔在了地上, 只抱著懷裡的紙袋站在雨中有些驚慌失措地望著他。
雨水也弄濕了她的長髮, 濕透的發粘在她的臉邊和脖頸處, 一路滑進她的領邊。
太宰治站在那, 看著被雨淋濕的女生半晌,視線逡巡在她狼狽的樣子上,突然笑了起來。
眉眼彎起,被長睫半遮掩的鳶眸朦朦朧朧的,好像也變成了一汪清冽的泉。
女生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原先的驚疑慌張都弱了幾分。
她重新鼓起勇氣喚了他一聲:「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嗯了一聲,目光仍然柔柔地落在她狼狽的臉上。
他們相對而立,她被雨澆個徹底。
她不再是前幾次乾淨的、整潔的模樣,開始變得同他一樣,被水浸濕、浸透。
太宰治的目光愈加柔和。他朝女生伸出手,聲音輕柔:「來。」
女生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他的神情,還是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太宰先生,你沒事吧?」
太宰治只是專注地看著她,視線晦暗不明,可嘴角的弧度卻越揚越大。
他本就清雋出眾,當這張漂亮的臉放大在眼前,還帶著幾分惑人的笑意時,饒是意志堅定的女生也有些晃神。
太宰治伸出手,輕輕地撥開她額前凌亂的濕發,帶著幾分隱秘的愉悅,他說著:「這樣更好看。」
(十三)
女生的臉一下爆紅起來。
她有些訥訥。
她還沒有弄明白太宰先生怎麼了。
剛剛被她拉住的時候還是一副痛苦難忍的樣子,現在又笑著誇讚她。
對方的手指還在她的臉側輕輕摩挲著,明明應該是過線的行為,但是一對上太宰先生的目光,就像是被其中無法言明的東西所吸引,挪不開視線。
他的指側有薄繭,觸碰在她的皮膚上,帶起了一連串的戰慄。
她忍不住抱緊懷裡的紙袋,也做不到揮開對方的手,與他保持距離。
好在紙袋的沙沙聲終於讓她過載的大腦清醒了片刻。
她順著對方的力度仰著臉看他,將紙袋舉到了他面前,她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是給太宰先生的。」
(十四)
火灼般的疼痛似乎是單向的。
太宰治在細細摩挲著女生臉側時得出的結論。
對方不會感到痛。
如果是他主動觸碰對方,他也不會痛。
有意思。
太宰治快速地揚了一下嘴角,然後又落回溫柔的弧度。
在他思索著如何開口的時候,女生將一直抱在懷裡的紙袋送到了他眼前。
太宰治遲疑了一下,鬆開了一直觸碰對方的手,接過了紙袋。
女生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這種毫不掩飾的情緒太宰治有些愉悅。
好像對方的情緒都在隨著他而變,他才是那個對對方來說更重要的人。
太宰治打開袋子,就看到裡面裝著一身帶著標籤的衣服。
「因為上一次太宰先生沒有換衣服就走了,嗯……所以重新買了一套新的,希望太宰先生能夠喜歡。因為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是覺得一直穿著濕衣服可能會感冒……」女生撓了下自己額前的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太宰治定定看著袋子裡乾淨的新衣服,再望向她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她猜到了。
他拒絕換衣服的原因是因為那身衣服是別人穿過的。
只是她不知道,不僅僅如此,不僅僅是因為被別人穿過。
方才的那些旖靡散去,漂亮的鳶眸也漸漸褪去暗色,他垂了下長睫,重新變回了一開始的樣子。
(十五)
他重新站在了這間臥室里。
靠牆的小床,地上柔軟雪白的地毯,慵懶的小沙發,還有牆角亮起的一盞柔和的落地燈。
被海水浸泡過的黑色外套掉在地上,然後是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領帶。
濕透的衣物在地上暈開一圈深色。
新買的衣服就搭在旁邊,太宰治卻是在看鏡子。
這是循環後,他第一次照鏡子。
落地燈將鏡中一絲/不掛的他照得清清楚楚。
太宰治盯著鏡子看了半晌,才慢慢伸出手覆上胸前被洞穿的刀傷。
不知是不是被水浸泡的原因,傷口邊緣發白、泛紫。
他的身上也有青紫的痕跡。
那些是從高空墜落時留下來的。
太宰治有些冷漠地看著這些傷口。
在循環剛開始的時候,無論他如何自殺、自殘,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會在零點的海里重新醒來時消失殆盡,但是只有這些,無論怎麼重啟,每一天都是新的傷疤。
永遠都不會好的傷疤。
他的影子落在地上,有一半與昏黃的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融為一體。
想要去死。
為什麼還沒有死去。
為什麼還在活著。
(十六)
女生敲門進來的時候,端了一些食物。
換下來的衣服被疊好放在了窗沿邊,穿上新衣服的太宰先生坐在小沙發上,正一隻手支著臉,望著窗外電閃雷鳴的天。
柔和的燈光沒有落到他的身上,他隱在昏暗的夜色里,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即使聽到了門開的聲音,也沒有分得對方的半點目光。
女生站在被光照亮的地方,看著他,只覺得那種窒息感又涌了上來。
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他時的場景。
自從發現每天都會醒在同一個日期里後,女生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抱住自己,看著落地窗外似乎永遠下不完的雨。
窗外每個人的軌跡在一次又一次後,早已經爛熟於心。
這位奇怪的先生是最引人注目的。
只有他走在狂風暴雨里不躲不避。
他黑色的外套被風掀起紛飛的衣角,仿佛與同樣漆黑的天連在一起。
甚至能夠撕裂天穹的紫色雷電也不過是他的背景之一。
他準備去哪?
他的終點會是哪裡?
他的身影就像是劈開這個陰鬱暗沉的黑夜的刀,也像是融入這灰暗的夜的墨。
無法抗拒地被吸引。
只能躲在窗戶後面看著他一步一步消失在街巷裡。
悵然若失。
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那一刻的情緒。
悵然若失。
她甚至想,如果真的有一天,找不到走出這一日的方法的話,那麼她也會像那位先生一樣,隻身投入黑夜裡,去尋一條不歸路。
好在,好在他停下了。
太宰先生大概永遠都不知道,當她躲在沙發上,看著他停在她的窗前,打破了這麼久以來一直在重複的動作行徑時,那一刻她有多欣喜若狂。
等她站在窗前看著太宰先生漠然的冷淡的臉時,她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在止不住的湧出眼眶。
得救了嗎?
她想,這個荒誕的世界原來還有另一個人同她一樣,靈魂沒有被困在這個循環里嗎?
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十七)
太宰先生總是捉摸不透。
他的眼睛裡好像什麼都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他的來到猝不及防,他的離去也同樣猝不及防。
如果可以,她想用能做的最好的一切換他的停留下來。
這樣這個世界裡就不是只有她一個人了。
你真的能懂嗎?
那種周圍所有人都像是被寫了下程序,每天機械地重複做著一樣的事,說著重複的話。
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打破程序給他們定下來的規則。
就好像,就好像這個世界裡只有你一個人是活著的。
如果哪一天我也遺忘了自己怎麼辦?
我也會變成這幅樣子嗎?
所以太宰先生,可以跟我一起嗎?在循環結束之前,一直在一起?
可是還沒等她問出這句話,她只是捧著盤子動了動,想要走到太宰先生的身邊時,太宰先生終於說話了。
他說:「我不會再來了。」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目光沒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為什麼?」她發愣著,「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和我嗎?」
他卻忍耐般閉上了眼睛,唇緊緊抿著,臉色愈加蒼白,再睜開時,終於看向了她。
太宰先生站起來,身上還穿著她早上去買的新衣服,他望著她,一隻手捏起自己穿在身上的那件毛衣:「因為,這身衣服永遠不會穿在我的身上。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只會穿著那身黑色的西裝。只有那些,才是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