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024-09-14 18:34:27 作者: 安然如歌

  第57章

  整個白鯨從一開始就空無一人。

  組合早就預測到了獵犬的突襲, 也為接受過身體改造的獵犬準備了專屬的武器——高強度指向性共振槍。

  共振槍所發出的聲波能夠跟異能者的大腦產生槍擊共振,從大腦開始摧毀異能者的意志。會造成各種意義上的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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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倉燁子在看到共振槍的時候就面上一沉,她果斷大喊了一聲:「末廣!——」

  【雪中梅】瞬間發動, 長刀暴漲到與白鯨內部等長, 一刀切碎了所有的共振槍。

  ——但是聲波共振卻沒有停止。

  弗朗西斯的投影被銀色刀光切過,模糊了一瞬, 他張開雙手笑著:「沒有用的, 中控室的牆壁已經提前被我改造過了。就算你們將共振槍擊碎, 已經發出的聲波也會持續在這個空間裡迴蕩著。」

  弗朗西斯微笑:「真是可憐啊……就算身體被改造過,能夠經受住共振槍,也無法在這樣強度的爆炸中活下來吧?」

  「最強獵犬, 也不過如此。」

  牆壁上鮮紅的倒計時觸目驚心。

  大倉燁子在發現聲波沒有消散的瞬間, 就伸出手指捅破自己的耳膜,可依舊無法阻止聲波的傳導。

  大倉燁子忍不住想要痛苦□□出聲,又在溢出喉間的瞬間咽了回去。

  可是此刻她最擔心的還不是自己。

  大倉燁子努力側頭, 果然看見條野採菊單膝跪在地上,頭低垂著,長刀深深插入地底, 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倒下去。

  ——這樣的聲波攻擊對於五感異乎尋常敏銳的條野採菊來說, 才是真正的殺器。

  往日裡總是說自己才是搜查逮捕第一人的條野採菊, 正死死咬著後牙, 硬生生忍住了所有的痛叫, 可冷汗還是不停地滾落額間, 連意識都有些恍惚。

  能夠支撐著自己沒有倒下去, 已經用盡了條野採菊所有的力氣。

  他頭痛欲裂, 大腦像是要被撕碎了一般, 感覺到自己的鼻腔、耳腔都開始慢慢流出溫熱的液體, 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他握著刀的手開始發顫。

  真是……可惡……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因為這種方式倒下啊——

  條野採菊表情狠戾起來,猛地攥緊自己的軍刀,抽刀將刀鋒一轉,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唔——」

  條野採菊嘔出一口血,腹部的痛楚短暫地讓大腦清醒了一瞬,也是在這一瞬,他敏銳地五感捕捉到了什麼,他低頭怒吼著:「末廣——地下!——」

  末廣鐵腸幾乎是在瞬間握住自己手中的長刀,在被聲波干擾,無法使用異能的情況下,全憑對隊友的完全信任,靠著純粹的□□力量,狠狠地往地面捅去。

  一下——兩下——三下——

  龜裂從刀尖開始往四周擴散,在最後一次高舉起手中的長刀,末廣鐵腸怒喝著,鑿碎了中控室的地面,三個人瞬間跌落下去。

  大倉燁子在掉下去的瞬間,在空中翻轉身體,伸手抓住條野採菊將他護在懷裡,一齊摔了下去。

  在他們摔掉下一層的時候,聲波就開始減弱消散。

  地面上掀起碎石與灰塵,煙塵散去後,大倉燁子已經恢復了成年女性的身體,條野採菊垂頭歪倒在她肩膀上,末廣鐵腸立在旁邊,如出鞘利刃,鋒芒畢露。

  大倉燁子將條野採菊擺放在一邊的地上,耳腔里的鮮血不斷滑過白皙的側臉,濡濕了酒紅色的長髮,她站起來,轉身看向頭頂塌陷的天花板。

  「很好、很好……」大倉燁子面無表情地抽出腰間的鋼鞭,「終於將我惹生氣了。」

  「就算是殷紅的鮮血和跪下來乞求的醜態,也無法平息我的怒火。」

  中控室最後十五分鐘的倒計時將紅光映在了下面一層獵犬的臉上。

  大倉燁子沉著臉,只是思考了數秒:「組合的首領不在這艘白鯨上,估計這船已經被他們拋棄了,成了徹徹底底的計時炸彈。倘若倒計時結束後,白鯨墜向橫濱,你我萬死難辭其咎。」

  「末廣,你現在就帶著條野離開白鯨,我猜測組合的首領必然在港口的某處關注著這裡的一舉一動,解除倒計時的鑰匙也必然在他的手中。」大倉燁子微笑,「殺了他,然後奪得鑰匙,停下白鯨,這就是你的任務。而我會前往中控室破壞動力系統,哪怕最終沒有找到秘鑰,也會讓白鯨提前掉進海里。」

  末廣鐵腸卻是沉默地壓了壓帽檐,站在原地半晌才走回到條野採菊的身邊,單手將他摟起來。最後對著副隊垂頭敬意後,才用雪中梅重新在牆壁上破開破口,帶著條野採菊躍下了這艘機械白鯨。

  而在末廣鐵腸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在他跳下去的瞬間,撲在了條野採菊的身上,然後鑽進了條野採菊的披風裡。

  大倉燁子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粉色的瞳仁里燃燒起熊熊烈火。

  作為一個國家最強的部隊軍人,從宣誓入職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為了維持國家的秩序,為了用暴力鎮壓暴力,哪怕忍受著每月一次非人的手術改造,哪怕以燃燒壽命作為代價,哪怕秩序的火焰將自己焚燒殆盡,也無所畏懼。

  ——哪怕是身死,也絕對不會讓這艘船墜向橫濱。

  最後十分鐘倒計時,白鯨已經開始持續升空,準備在達到指定高度後,會向一顆不可阻擋的流星,狠狠砸在名叫橫濱的土地上。

  弗朗西斯的投影還坐在中控室巨大的轉椅上。

  他微笑著看著大倉燁子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中控室里。

  弗朗西斯心情很好地開口:「美麗的獵犬小姐,聽說過【鯨落】這個詞嗎?」

  「一鯨落,萬物生。多麼美好又偉大的精神啊……當這座白鯨落下的時候,也會是新的希望播種的時候吧……」

  「閉嘴吧,雜碎。」大倉燁子甩出鋼鞭,直直地穿透了中控室正中間的那台投影上,她擡手隨意擦去頰邊的血,厭惡又冷漠道,「你這種人,也配提希望嗎?」

  大倉燁子走到在中控室的控制台前,將聯絡頻道與地面對接。

  【……嗞……這裡是地面031軍事指揮中心……】

  「我是大倉燁子。請替我轉接福地櫻痴隊長。」

  【嗞……收到……正在幫您轉接……】

  【燁子,我是福地。】

  「隊長,白鯨停不下來了。請求開啟備選計劃,由我來輔助完成白鯨爆破。」大倉燁子冷靜道。

  福地櫻痴罕見地沉默了下來。

  【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是。唯一要求大概是,希望按鈕是隊長按下的吧。」大倉燁子笑了一下。

  中控室牆壁上倒計時只剩下五分鐘,大倉燁子卻鬆懈下來,靠在牆壁上。

  大倉燁子咳了兩聲,殷紅的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即使是捅穿了耳膜,依舊沒能阻止聲波共振產生的傷害。倘若不是身體做過改造手術的話,大概會在共振的第一波里就死掉了吧。

  「回想自己這一生,竟然也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大倉燁子喃喃著,「真是糟糕啊……」

  【……嗞……燁子,最後三分鐘倒計時開始……】

  中控台再次傳出隊長的聲音,隊長話音落下的同時,白鯨猛地一震後,開始停止升空,解除掉所有的動力系統,以自由落體的速度往下跌去。

  「收到。」大倉燁子如是說著。

  在失控的狀態下,大倉燁子抓穩台面,扭頭,望向側邊透明玻璃外無邊無垠的蔚藍天空和廣袤的大海,在海天一色的接處,是金輪紅日躍然雲上。

  海面如碎銀緞錦,熠熠生輝。

  大倉燁子嘴邊不由自主彎出弧度。

  當倒計時還剩最後五十秒的時候,大倉燁子才站起身,走到中控台前,神情冷靜,舉起鋼鞭插進了中控室的控制台上。

  紅色的警報與倒計時交替爆鳴。

  不知是不是破壞了中控台的緣故,大倉燁子突然感覺到腳下的白鯨劇烈晃動了一下,她扶住中控台勉強站穩,回頭就看到了令她駭然的一幕。

  一個巨大的醜陋生物如同胎兒般包裹在透明粘稠的物體中,正在緩慢地從中控室破裂的下一層往上生長著,已經有一小部分擠進了中控室里。

  「這是什麼……」大倉燁子驚愕地睜大眼睛。

  然後大倉燁子就感覺到白鯨像是撞在了什麼東西上,發出尖銳爆鳴,失控的下墜竟然硬生生的被止住了。

  緊接著就是玻璃裂開的聲音。

  一隻大手按在中控室正前方玻璃窗上,以這隻手掌為原點開始,中控室整塊足以三百六十度俯瞰窗外的巨大玻璃裂成一道又一道的裂縫,然後倏然破碎,狂風裹挾著碎片撲面而來,大倉燁子下意識舉起手臂,側頭遮在臉前。

  「啊,原來在這裡。」一個聲音驀得響起。

  大倉燁子不可置信地望著憑空立在白鯨外的人。

  穿著黑色立領外套的男人雙手插兜,左手的手臂上還挽著一個紙袋。黑色的眼罩束縛在他的臉上,將眼睛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嘴角勾起弧度,而他的手掌還抵在白鯨的機械外壁上。

  ——竟以他一人之力,硬逼停了白鯨的墜落!

  男人明明戴著眼罩,卻像是毫無阻擋般,「看」著還在不斷膨脹的醜陋胚胎,歪了下頭:「竟然是將要成熟的特級假想怨靈咒胎……啊咧啊咧,真是惹出大麻煩了啊……」

  大倉燁子卻是在短暫地發怔之後,立刻撲向中控台:「呼叫指揮中心!呼叫指揮中心!這裡是白鯨,我是大倉燁子,我請求暫停B計劃!」

  【……嗞……燁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大倉燁子深吸了口氣:「白鯨停下了……我請求先暫停B計劃。」

  隔了許久,中控台才傳來福地櫻痴嚴肅的聲音:【已暫停B計劃。但若五分鐘內白鯨的下落軌跡沒有改變,B計劃再次啟動。】

  大倉燁子正色道:「是的,隊長。」

  男人的視線短暫掃過大倉燁子:「嗯?這裡竟然還有人在。」

  他竟然還能在這樣的情況舉起左手對著大倉燁子友好地揮了揮:「嗨~」

  大倉燁子:「……」

  大倉燁子在白光中變回了女孩的樣貌,對著男人露出可愛笑容:「能在這種危機時刻遇到你真是太好啦~所以請問你是?」

  白髮男人目睹異能發動的過程,哇喔了一聲:「竟然是能改變年齡的能力嗎?哇,那豈不是可以永葆青春,真不錯誒。」

  一眼就被看出異能能力的大倉燁子有些忌憚地望著他,但是男人卻已經將視線移開,落到了那枚正在緩慢蠕動的特級咒胎身上。

  他露出微笑,聲音低沉:「勸你現在趕快離開,不然等會這枚咒胎要是生出來,就算你們下面的彈藥火力再充足,都無法將這東西祓除掉。」

  「啊當然了,我可不一樣,」白髮男人笑眯眯,「我是最強喔。」

  咒胎……

  大倉燁子瞬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以及面前這怪物是什麼。

  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決定,大倉燁子將中控台上插著的鋼鞭收回來,走到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前,一手扶著窗沿,微微側頭,低聲道:「多謝。」

  然後便縱身躍下了白鯨。

  十幾秒後,港口海面上濺起巨大水花。

  始終關注著海面上動靜的特種部隊第一時間派出海船將落入海中的大倉燁子救了上去。

  再次將整個白鯨內部注視了一遍的五條悟,確認再沒有其他人後,終於動了。

  他手掌抵在白鯨前,宛如林間散步般,推著巨大的白鯨慢慢往上升。

  很快就從貼近海面的千米距離,升到了萬米高空。

  而地面上,注意到白鯨高度從警報紅線到回到綠色安全線後的異能科眾人激動大叫。

  白鯨內的特級咒胎已經開始露出半個腦袋,五條悟露出嫌棄的表情:「好醜……真是,既然是從人身上長出來的,倒是學一學人的審美啊……啊,當然,有些人的審美也不怎麼樣……」

  看著特級咒胎蠕動的身體,五條悟豎起手掌,中指抵在食指指背上,低聲念著:「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黑色的帳便從頭頂流瀉下來,將五條悟和機械白鯨完整的罩在裡面。

  「其實我真的覺得,就算普通人看到了應該也沒什麼,畢竟這裡可是異能者遍地走的橫濱誒……」五條悟嘟囔了一下,打了個響指,「既然熱身運動已經結束,那麼就讓我們速戰速決吧,你覺得怎麼樣?」

  回應五條悟的是特級咒靈鑽出來的半個醜陋身體,和尖銳的叫聲。

  五條悟突然興致勃勃:「好!看來你也沒有意見!那就趁著沒人,稍微亂來一下吧。」

  五條悟手臂微微用勁,將白鯨往上拋去,仰起頭,黑色的眼罩滑落一半,柔軟的白髮也隨之垂在額前,露出一隻蒼天之穹銀河粲然的藍眸,他微笑著雙手相扣結印:「術式順轉【蒼】,術式反轉【赫】,」指尖有藍色紅色光芒交織融合在一起,像是宇宙間無數原子爆發出紫色的耀眼光芒,「虛式,【茈】。」

  紫色的光球被從指尖彈射向空中的巨大白鯨,所過之處,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住了一瞬,連現代武器都能抵禦住的,堅不可摧的機械白鯨硬是被轟出一個弧形的洞來,而在其中的已經脫胎而出的特級假想咒靈竟連叫聲都沒有發出,就湮滅殆盡。

  隨著咒靈的祓除,黑色的帳也慢慢消散在天空中。

  五條悟將眼罩重新戴好,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掛著的完好的,專門從仙台帶回來的喜久福紙袋,又看了看蔚藍的天:「輕輕鬆鬆誒……所以說這種事情,果然應該帶著學生來才對……那麼下面就該是……」

  打了個響指,五條悟就消失在了天空中。

  而被轟出大洞的機械白鯨,則是在短暫地滯空之後,在天空中炸開火紅色的一團。

  像是青天白日裡的巨大煙花。

  隨著白鯨的爆炸,內部的東西也一同被炸了出來,同白鯨的殘骸一起,散落在了海面上。

  一本書從天而降,重重地摔落在橫濱港口的觀賞台上,又彈跳了好幾下,最終以攤開的姿勢掉在地上。同時從書里吐出了一根紅褐色的堅硬的手指。

  一隻手撿起了攤開的書籍和那根紅褐色的手指。

  剛剛直起身,面前就多了一個人。

  戴著黑色眼罩的白髮男人正雙手插兜看著他。

  太宰治回望過去,晃了晃手中的書和手指,笑著:「學校門口的報刊亭果然是你們的【窗】,是他們將特級出現在橫濱的消息告訴你的吧,五條老師。」

  五條悟歪了歪頭:「哈,你不會以為叫兩聲老師,就會原諒你私藏和利用特級咒物製造特級假想咒胎的事吧?」

  五條悟傾身湊近太宰治,明明戴著黑色的眼罩,嘴角也揚著弧度,卻依舊像是在冷漠地審視和評估著他的危險性。

  太宰治面對驟然放大的臉,沒有動也沒有迴避,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一副無害的模樣,還舉起了那根紅褐色的手指:「可是,不用這種方法的話,老師應該不會來幫忙吧?而且……」

  太宰治輕輕笑了一下,彎起漂亮的眼睛,將鳶色的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遮在長睫後,低聲道:「千年未曾解封過特級咒物,突然散落在日本各地,到底是偶然,還是人為……老師應該也很苦惱吧?所以才想跟五條老師做個交易。」

  「那你做交易的方式,真是獨特啊。」五條悟哈了一聲。

  太宰治卻毫不避諱地望著五條悟,繼續說下去:「作為這次事件的回報,我可以無條件幫助你一次。」

  「無論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五條悟以俯身湊近的姿勢盯著他看了良久,才重新直起身來,有些嫌棄道:「在看不起誰啊,老師可是最強誒。」

  不過無效化嘛……

  五條悟勾唇笑了笑,擡手抽走了太宰治捏著的那根手指,一手叉腰,一手握著那根手指啪嗒啪嗒地敲著他的頭:「交易達成。這東西我就收走了。不過,不要再讓我發現你還有第二個哦,不然即使是性格和善的老師,生氣起來也是超——可怕的。就算是未成年的學生,老師也完全不會手軟……你應該不會想被關在黑漆漆的房間裡過完下半輩子吧?那裡可沒有可愛的女朋友哦。」

  太宰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真是……又多了一份報告要寫,真是麻煩的小鬼……」五條悟嘟囔了一句,將手指隨手塞進口袋裡,低頭看了眼時間,「啊咧,排隊時間到了!走了,拜——」

  白髮男人轉過身,背對著太宰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原地。

  太宰治則是站在原地,望著遠處一艘艘快艇駛向海里的殘骸,海風吹起他耳邊的髮絲,他微微笑起來。

  在另一邊,海面上停靠著的遊艇上。

  路易莎艱難地將落入海里,昏迷著的露西和約翰從海里撈上來,蹲在兩人旁邊慌張得不行:「弗朗西斯大人,他們沒事吧?該怎麼辦啊……」

  弗朗西斯卻是站在船頭,遙遙望著被軍艇圍住的白鯨殘骸。

  「結束了……不,只是這一次結束了。」

  弗朗西斯笑了一下,然後看向路易莎和旁邊站著的白髮老人:「赫爾曼,你會怪我嗎?」

  赫爾曼遙遙望著遠處的廢墟,低聲道:「你才是現在組合的首領。」

  海風吹起弗朗西斯的金髮,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海面的另一邊,喃喃:「下一次,才是真正的對決……」

  這次宛若一時衝動而起的事件,仔細想想,竟如一場夢一般。

  遊艇重新發動起來,向著海平面駛去,同時躍出水面的還有一條藍色的小鯨魚,吟叫後繞著赫爾曼轉了一圈,消失在了空氣里。

  -

  手機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

  太宰治一手握住欄杆,一手舉起電話,看著重歸於平靜的大海:「怎麼了,安吾。」

  【太宰,你讓我做的那件事……】

  【我在利用權限查看關於你在港口黑手黨時的犯罪記錄,並預備將這些證據提交給秘密機構的代理人幫忙銷毀時,發現了一件事,】坂口安吾的聲音清晰地從話筒里傳出來:【太宰,你的犯罪記錄早就在兩個多月以前就連同織田君的證據一起,一同被抹消了……】

  【……而申請人,是我。】坂口安吾語氣難得迷惘,【可我卻沒有絲毫的記憶……】

  太宰治聽著話筒里傳來的聲音,沒有說話。

  他舉著電話,低頭看向手中那枚沾染了他體溫的銀質平安牌。

  日光在平安牌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修長的手指在光滑平整的牌面上摩挲了片刻,食指才抵住牌頭,啪嗒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解鎖,微微用力,牌頭就被抽了出來。

  露出來的是一個已經空了的細長凹槽。

  太宰治垂眸看著被一分為二的平安牌,半晌,啞聲問道:「具體是哪一天?」

  【8月27日。】

  他還記得那一天。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也是他決定選擇一個不一樣的生活的開始。

  太宰治掛了電話,視線隨著掠過海面的海鷗一同望向遠方。

  目光沉抑,鳶色的眼睛裡像是同樣捲起波浪的海。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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