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我扭頭，就看見一處社團招新的攤子邊，男高中生正用熟悉的清澈眼神望著我，還驚訝地對我揮了下手。

  「……虎杖同學？」我望了望那顯眼的粉色頭髮，篤定地喊出了虎杖悠仁的名字。

  「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鹿同學。」虎杖悠仁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對我友好地笑著。

  「因為今天剛剛入學明德，聽說還有一些社團在招新，就來看一看。」沒想到會這麼快遇到虎杖悠仁的我很高興地也對他揮了下手。

  「啊原來鹿同學是轉校生啊……」虎杖悠仁恍然，「怪不得之前沒有在學校遇到過。」

  然後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鹿同學就是大家說的那個國外留學生嗎？」

  

  「哎？我竟然也有話題嗎？」我彎起眼睛，「我還以為風頭都被某個『繃帶怪人』搶去了呢。」

  虎杖悠仁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為男生的話題更多是討論鹿同學吧，畢竟明德的外籍學生很少，而且鹿同學是女生，還很……」

  我正認真聽虎杖悠仁說話，就感覺一側肩膀突然一沉，有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後，是太宰。

  他打斷了虎杖悠仁的話：「喂喂，我還在這裡欸，就這麼被無視掉了，不打算給我介紹一下新同學嗎？」

  明明是比我高出一個頭的男生，此時卻把下巴壓在我的肩膀上，語氣也有些意外的甜膩：「呦呦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認識了新朋友，我也想認識哎。」

  我側過頭，就對上一雙漂亮的鳶眸，他正看著我，甚至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可以嗎？」

  往日裡明明是看起來雖然溫和但實際不好相處的男生，在此時卻像沒骨頭一樣靠在我肩上，並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用挑剔的目光望著對面的虎杖悠仁。

  在某一刻，我看著太宰感覺像是幻視到了大貓，於是伸出手捏住了他壓在我肩上的臉：「……虎杖悠仁，虎杖同學。我今天有跟你提起過的，前幾天在醫院遇到的同校同學啦。」

  「是他啊，」太宰拖長了聲線，任由我捏著他的臉，自己歪著頭望著對面的粉發男高中生，「你好，我是太宰治。呦呦的朋友。」

  虎杖悠仁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某人的針對，熱情地揮了下手臂：「我叫虎杖悠仁，太宰同學，很高興認識你。你們有考慮好加入哪個社團嗎？」

  「不要。」太宰懶洋洋開口，將腦袋從我的肩膀上擡了起來，堵住了虎杖悠仁後面的話，「你下面一定是想問我們要不要加入你的社團吧？呀、噠。」

  然後又轉著漂亮的眼睛來看我：「我這樣拒絕了虎杖同學，呦呦你不會生氣吧？」

  「……」我思考：「如果說生氣了會怎麼樣？」

  太宰治連帶著手臂一起壓在我的肩上：「哎？怎麼可以？呦呦應該說絕對、不會生太宰的氣這種話才對吧。」

  「你這麼說的話，就很想讓人跟你唱反調耶。」

  「不行哦。」

  在一邊偷偷旁觀了全過程的佐佐木陽菜長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裙角，伸手將虎杖悠仁往旁邊一推，她深吸了口氣：「學弟學妹你們聽我說——」

  「千萬不要誤會！虎杖他只是人傻，但絕對不會做拆人情緣這種事的！而且我們靈異現象研究會，人少分高，還沒有爭端，每天下午五點之前就能離校哦！絕、對、不會耽誤你們兩個的約會時間，怎麼想都會覺得很划算吧！兩周才有一次團建，又閒事又少，真的不心動嗎你們？！」

  我舉起手：「等一下，我們沒有約會——」

  佐佐木陽菜撲上來拉住我舉起的這隻手：『學妹！就加入吧好不好啊好不好！我們就差兩個人就能成團了，這破學校規定社團必須滿五人才能開展社團活動，這個學期再沒有招滿就要閉社啦！！而且你跟虎杖還是朋友，親人不幫我們還有誰會幫我們嗚嗚——』

  我試圖發出聲音：「我——」

  「學妹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佐佐木陽菜撲上來時就站直了身體的太宰：「那個——」

  「學弟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

  太宰：「……」

  我甩了甩手中的報名表，睨了一眼伏趴在桌上寫字的太宰：「你之前不是很堅定的就是不加入嗎？」

  太宰治苦笑：「佐佐木學姐，真是一個比我還難纏的人啊。」

  而佐佐木陽菜則快樂地收齊兩個人的報名表，站在幾人面前正式宣布：「靈異現象研究會！圓滿收滿五人——鼓掌！」

  啪啪啪。

  敷衍的掌聲響起。

  佐佐木陽菜毫不介意，她猛拍了一下虎杖悠仁的後背，虎杖悠仁差點被一掌打趴：「虎杖啊，可以啊，表現不錯，下一屆會長暫定就是你了！你記得去跟井口說一聲，等會我去學生會提交社團信息，等到周三的時候我們再在活動室見！」

  然後雙腿掄成圈，飛快跑沒影了，好像生怕手裡的報名表會被收回，只留下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虎杖悠仁才不好意思地對我鞠躬：「鹿同學，抱歉！因為學姐拜託我才……」

  我擺擺手：「沒事啦，如果不是想進，我跟太宰就算被強迫也不會加入哦。而且這個社團聽上去確實比較適合我們，對吧？」

  我沖虎杖悠仁眨眨眼。

  我知道虎杖悠仁為了照顧生病的爺爺，肯定不能跟其他同學一樣按時參加社團活動，而太宰也有自己要忙的事。至於我，其實我對於研究靈異現象還算蠻好奇的。所以也算皆大歡喜。

  太宰裝作若無其事：「我們可不是因為你，虎杖同、學。希望你能……」

  話還沒說完就被捏住一側臉，太宰被迫順著力度看向我，漂亮的眼睛還在試圖傳遞無辜的信息。

  我湊近他，看著他鳶色的眼睛：「太宰，我比你先交到了新同學和新朋友哦。輸了的人請吃麥當勞吧。」

  太宰治睜大眼睛：「哈？我們什麼時候比過這個？……」

  我伸出另一隻手也捏住他的臉，乾脆兩隻手一起往外拉扯，微微帶了些力度，就看到漂亮的臉像麵團一樣，突然就被揉捏到可愛起來：

  「就在今天，早上看到太宰的那一刻勝負心就已經升起來了，於是就在心裡決定一定要比太宰更早認識新朋友。果不其然，故作高冷的太宰拒絕了每一個向你拋出的橄欖枝～」

  「哪裡高冷了啊！而且這種比試在心裡說的應該不算數吧……啊啊痛啦！」被突然用力而吃痛的太宰。

  「不管，麥門永存！！」我捏著太宰的臉說出最虔誠的話。

  「……好啦好啦，明天請你。」投降的太宰無意識地撅了下嘴，在我鬆手後，視線撇過傻傻站在那，還被我們的互動逗笑的傻大個，看上去還是有些不滿。

  我睨了他一下：「太宰相不相信，我交的朋友一定比太宰多。」

  太宰治警惕：「這是什麼新的比賽嗎？」

  「當然不是啦！新開學第一天感覺班裡的同學怎麼樣？」

  「話題跳躍太快了吧……還行吧，不討厭。」

  「既然覺得還可以，也不是很討厭，那就更進一步呀。總是豎著高高的牆在別人面前，大家又不是翻山越嶺的勇士，普通人的我們，可不會將『讓太宰同學成為朋友』這種事作為目標，就一直拿著小錘子去撬高牆的。付出和回報可是相對的。」

  我雙手環胸，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其實福原同學一直跟太宰說話的時候，太宰也很高興吧？被同學們圍著誇讚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一瞬間的自滿？太宰一直不表達自己的情感的話，總是用拒人千里的態度的話，大家很快就會因為膽怯而遠離你哦。」

  「一直沒有新朋友的太宰，和一直在認識新朋友的我，當我們之間漸漸出現了差距，我不再只有太宰一個朋友，太宰卻還只有我一個朋友的時候，太宰準備怎麼辦？不打算讓我交太宰以外的朋友嗎？」

  太宰治從一開始的不願與我對視，到後來認真望著我的眼睛，他聽著我說的每一句話，突然笑起來。

  他的手指輕輕觸了一下我的頭髮，看上去有些無奈：「真是……從來沒有想過不讓你交除了我以外的朋友啊……總是像小大人一樣說教，我比你大欸。」

  我瞪他：「那你倒是做一些年紀比我大的人該做的事啊。」

  「好啦好啦，知道了小大人。」太宰治最後還是壞心地拽了一下我的頭髮，然後在接了個電話後就匆匆離開了。

  我看著太宰離開的背影，跟虎杖悠仁一起沿著操場往外走。

  「抱歉啊，虎杖同學，太宰沒什麼惡意啦，可能對他來說，新的校園生活還有些不習慣吧。」

  虎杖悠仁倒是爽朗地笑著：「啊沒關係啊，能看出來鹿同學跟太宰同學的關係很好。這樣很不錯欸！」

  「虎杖同學以前是田徑社的嗎？」在路過操場時，聽到田徑教練大叫虎杖悠仁的名字，我忍不住好奇地看他，「是因為爺爺的病才退了社吧？」

  虎杖悠仁嗯了一聲：「因為爺爺病得很重，我想照顧他。田徑社以後有機會也可以再加入，但是爺爺的病不可以。」然後他又笑起來，「但是我也不覺得遺憾啦，佐佐木學姐和井口學長也都很照顧我，雖然他們不知道我爺爺的事，但是每次我提前離開他們都不會說什麼。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我很認真地跟他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說哦。虎杖比我還小一歲，不需要什麼都自己擔著。」

  「哎？鹿桑多大啊？」

  「別叫鹿桑，啊鹿桑真的好奇怪啊！我16歲，太宰17了哦嘿嘿。」

  「哎？——」只有15歲的虎杖悠仁震驚。

  -

  另一邊提前離開的太宰治。

  他剛走到港口幽暗的倉庫門口，就聞到裡面濃濃的血腥味。太宰治皺了下眉，提步走了進去。

  廣津柳浪一行人跟芥川龍之介正面對面對峙著，在芥川龍之介的腳邊，已經倒下了好幾個人。

  「又怎麼回事？」太宰治慢慢從陰影里現身，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掃過看到他的一瞬間睜大眼睛的芥川龍之介，走到廣津柳浪身邊問著，「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太宰先生。」廣津柳浪等人恭敬低頭，「是這樣的，太宰先生，我聽從您的吩咐，帶著芥川來港口出任務。本來只是一個地下交易，只需要在交易時守在一旁等到交易完成即可。但在快結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芥川突然出手將對方的人都殺光了。」

  太宰治邊聽著廣津柳浪的話，邊往芥川龍之介的位置走了幾步，但在快踩到地上血跡時又停下。他的目光落到擡頭望著他的芥川龍之介身上，然後皺起眉頭，掀了掀唇：「好髒。」

  芥川龍之介一愣。

  他先是看了看被血淋了一身的自己，又看向穿著天藍色襯衫打著領帶的太宰治，囁嚅了一下，垂下頭。

  太宰治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指了指廣津柳浪身後的某個人：「你，把外套脫了。」

  被點名的黑手黨立刻脫下了自己的黑色外套恭敬遞過去。

  太宰治直接將外套丟在地上，踩著外套走到了芥川龍之介面前，然後蹲下去，一雙眼睛上下掃著芥川龍之介有些發白的臉，若有所思地開口：「看到什麼了？」

  「……什麼？」芥川龍之介愣愣擡頭。

  太宰治歪著頭，看上去有些不耐地又重複一遍：「我說你看到什麼了，竟然會把人都殺了。之前跟你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不能殺人對吧？諒你也不敢違抗我，所以是發生了什麼讓你把那些人都殺了？」

  芥川龍之介定定看著太宰治，長睫顫動了一下後，垂下去，啞聲道：「……我沒想殺人，是那些東西，我看到了那些東西……」

  那些不是人的，可怖的東西。

  太宰治走出倉庫，跟在他後面的芥川龍之介身上重新披了一件外套遮擋住身上的血色。太宰治眉頭緊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對廣津柳浪說：「先找人把這裡的屍體處理乾淨。芥川看到的東西你上報給Boss，其他的一切照舊。」

  「是，太宰先生。」廣津柳浪低頭道。

  太宰治嘆氣：「真是麻煩啊……這是開學第一天的大禮嗎？明天可是要起早上學哎，這麼壓榨我真的好嗎……我可是未成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