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雪
2024-09-14 18:26:38
作者: 宮筘月
第35章 :看雪
天色還早。
謝絕了黑蛋後續的治療以後,江嶼白回了房間。
風雪漸漸蔓延到這裡。
江嶼白從窗戶望出去,只看得到一片茫茫的白,與遙遠的山崖下蔥蔥鬱郁的綠。
只有山峰上下雪了。
城堡正處在高山之巔,設下的法陣擋住了嚴酷凌冽的狂風暴雪,飄進來的雪花只剩下十分之一,僅有觀賞性,卻依舊寒冷。
門響了兩聲,這個點只有維達爾會來,江嶼白站在窗口沒動。
「伊維在外面玩瘋了。」維達爾走了過來,帶來一片暖意,「您在賞景嗎?」
江嶼白點頭:「下雪了。」
「是啊。」
從一望無盡的群山中收回視線,維達爾望向他:「您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裡呢。」
江嶼白接住一片雪花,觸感微涼,風也涼。
他不是始祖,自然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建在這裡。本沒想回答,不知怎的想起那些屬於另一個人的記憶,說道:「安全,沒人能找到這裡。」
說完他自己先是一怔。
維達爾站在他身邊眺望著群山:「確實是很隱蔽的地方,如果不是消息主動被泄露出去,聖殿也找不到這裡來。」
原著里也說過這件事,聖殿的主教得知消息以後立刻通知了教皇,並派遣在外遊歷的聖子帶著聖騎士隊前往城堡觀測情況,卻沒想到一去不復返,被暗中埋伏的莫里甘公爵一網打盡。
本該在得到消息後立刻來找公爵談判贖人的主教百般推拒,幾乎是立刻放棄了維達爾這個聖子。
如今說起這事,難免觸景生情。
江嶼白這樣想著,正想擡頭去看他的表情,卻被兜頭帶上了個小巧的帽子。他下意識拿下來看,柔軟的毛皮質感上乘,兩隻可愛的白色耳朵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帽子的兩頰粉嫩嫩的,形狀是只雪兔。
維達爾笑得眯起眼:「我在您的衣櫃裡無意間發現了這頂帽子,現在看來意外的適合您。」
哈?始祖衣櫃裡居然有這麼可愛的帽子?
江嶼白摸了摸帽子上的耳朵,只覺得手感不錯,模樣也不醜,勉為其難接著戴了,還能擋一擋風,感覺不錯。
戴好了帽子,維達爾又伸手到他脖頸處,將帽子垂下的兩條寬大的條帶系在一起打了個小小的結,固定好了帽子,湊到他旁邊一起看雪。
從暴風呼嘯到風雪稍霽,灰色的天空擠出一片霞光,江嶼白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
他忽然發覺,他們靠在一起的姿勢有多嫻熟,如此親密。以至於他想離遠些時,維達爾還會自然而然搭著他肩膀問:「怎麼了?」
肩上的溫度讓低體溫的血族有些不適應,江嶼白倒是不覺得難受,只覺得奇怪。
又站了一會兒,江嶼白推了他一把,反而被握住手腕。他覺得更奇怪了,不自覺看著維達爾覆在他身上的手,掌背稍寬,骨節分明,手指也很長。
聽說中指長的男生那方面不錯……
江嶼白強行驅散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起來,別挨著我。」
「看雪看久了眼睛不舒服。」維達爾靠著他,更像是在撒嬌,「我累啊。」
就看了這麼一會兒能有多不舒服?
江嶼白下意識想說這句話,又憋了回去,心說維達爾被封印魔力以後體質真弱,便拉上了窗戶,隔離了外面的冷風:「那就睡覺。」
維達爾又笑,江嶼白有點看不明白,為什麼他看起來心情不錯,於是他問了:「為什麼要笑?」
「因為我很喜歡你說話的樣子,特別認真。」維達爾低頭,瞳孔里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也特別可愛。」
江嶼白覺得自己身為始祖的威嚴受到了嚴重挑釁,剛想裝冷酷挽回一下形象,就又被維達爾捏了下臉,他的表情瞬間沒繃住:「你幹什麼?」
維達爾眼神無辜:「我看您臉上有髒東西,想擦一下,沒想到是我看錯了。」
江嶼白橫了他一眼。
耍無賴的維達爾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只覺得奇怪,明明之前沒見過別人像維達爾這樣。
……似乎也是有的,在始祖記憶里,那個魔力強、體質弱的魔法師。
江嶼白揉了揉額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看累了雪景,不如出去轉轉。」
「好啊。」維達爾下巴抵著江嶼白帽子,聲音懶散,「只要是跟著你,去哪兒都行。」
江嶼白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出了房間,江嶼白無意回頭,發現莫里甘恰好也出了門,見他過來便頷首。
「始祖大人。」
江嶼白同他對視片刻,才發現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頭頂那個白色的帽子上。
他微微偏頭,帽子上的耳朵隨著動了動,莫里甘視線隨之動了動,唇邊也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很可愛。」
江嶼白輕輕嗯了一聲,忽然肩膀一重,身後的人貼了過來,聲音分外親昵:「大人,說好的替我找書,您怎麼又開始聊天了?」
他瞥了維達爾一眼,沒戳穿他的小心思。
有點像書里攀附權貴、仗勢欺人的狐貍精。
果不其然,莫里甘唇邊的笑意消失了,他似乎沒有繼續糾纏的想法,只略微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
江嶼白也帶著維達爾離開,在拐角處多說了一句:「不要跟他說話。」
維達爾反手握住他的手問:「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在他面前那樣說嗎?」
「不是。」江嶼白小臉嚴肅,「他這個人比較小心眼,很記仇。你得罪了他,他會想盡辦法報復回來。」
維達爾一愣,又笑了一聲。
總結的很精闢,莫里甘確實是這種小心眼的血族。
似乎是覺得他的態度不夠嚴肅,江嶼白補充道:「而且我覺得,他對你關注太多了。」
「確實。」
維達爾點頭,畢竟他總在故意氣莫里甘,莫里甘估計只想弄死他,關注能不多嗎。
江嶼白下一句話蓋棺定論:「他可能對你有意思。」
「?」
維達爾眉頭緊皺:「您是不是誤會了?」
一看他的表情,江嶼白就知道純潔的聖子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被邪惡勢力盯上了,他心中憐惜之心涌了上來,一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你現在是我的人,他怎麼也不會跟我搶!」
「……」維達爾說,「謝謝您。」
熟悉的陣法泛起波瀾,本想下樓的江嶼白登時擡頭,立刻朝樓上的閣樓走去。
不明所以的維達爾緊跟上去,就見沒來得及拿鑰匙的江嶼白乾脆利落地撬開閣樓,目光越過重重疊疊堆起的古書落在那道畫框上。
畫框之後,是異動的源頭。
維達爾側過身,他顯然也聽到了些動靜:「怎麼了?」
「有東西進來了。」
江嶼白對體內的魔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一頭霧水了,魔氣匯聚在手心揮出去,登時藍光乍現,畫框後傳送法陣光芒萬丈,氣勢洶洶地將妄圖闖入的入侵者擊潰,一道慘叫聲響起,隨後是入侵者的慌忙逃竄。
入侵者僅僅暴露了片刻,江嶼白就已經看清樣貌——一個身材矮小的精靈,就是曾經偷襲他被重傷後從傳送陣逃跑的那隻精靈,如今又過來了。
濃郁魔力朝精靈飛撲而去,恐怖的力量幾乎包裹住整隻精靈,好似無處可躲,在最後關頭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將魔力狠狠彈開,精靈的身影消失不見。
啪!
地上碎掉了幾塊黑沉的晶體,是主人用來保命的寶貝。
維達爾說:「暗精靈。」
江嶼白皺眉:「是之前想刺殺我的精靈。」
可惜,沒能一舉弄死。
與此同時,逃竄到一處昏暗房間的暗精靈捂著重傷的胸口,只覺得自己倒霉。
這裡大概安全一些,他得休整一段時間,再好好想想怎麼尋找出路。
「跑哪兒來了?」
暗精靈眼前銀光一閃,登時嚇得想要逃竄,卻被一道黑色牢籠罩住,狠狠砸在地上,被數道黑色觸手纏繞在身,動彈不得。
餘光看到黑影朝自己走過來。
地上的暗精靈被掐著脖子粗暴地拖起來,他被魔法陣折磨得厲害,毫無反抗之力——面前說莫里甘,就算他巔峰時期也很難得手。
「真沒用。都給你幾天時間逃跑,非要跑回來送死。」莫里甘似乎心情一般,力道驟然加大,「既然如此,就留在這裡吧。」
早就聽過這位公爵出了名的陰晴不定,暗精靈匆忙出聲:「等……等等!我還有價值!」
莫里甘手一頓:「說來聽聽。」
「您應該知道,我們種族被精靈國驅逐厭惡,不只是因為我們信奉黑暗神,還因為我們會使用無數偏門邪惡的咒語。其中最有效、最容易得手的咒語便是血御詛咒,能操縱人的身體,控制別人的思想,就算實力差距再大也能成功。」暗精靈語速飛快,生怕慢一步自己的腦袋就保不住,說到最後他聲音壓低,直勾勾盯著莫里甘,「您——甘願屈居於始祖之下嗎?」
他不會看錯的。
忠誠的追隨只不過是謊言,他顯然從這位公爵眼裡看到野心,是他見過最野心勃勃的一個。
沉默片刻,莫里甘倏地笑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捏著暗精靈下頜擡起來,力道沒有絲毫收斂:「始祖只怕就在隔了不到兩堵牆的地方休息,你居然這樣光明正大地想要算計他,作為他最忠誠的手下,我怎麼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暗精靈一驚,背後湧起細密冷汗,他來不及思索自己的判斷哪裡出了問題,急忙大喊道:「血御咒語一旦生效絕沒有逆轉的可能,您就不想要一個不會反抗、任您驅使的傀儡嗎?」
長久的沉默。
昏暗的房間裡,只在桌前亮了一盞燈,暖色燭火從莫里甘背面打過來,暗精靈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難以從沉默中琢磨出些什麼。
他幾乎在這無形的壓迫中幾近崩潰,長久維持著跪坐姿勢他手腳麻木,逐漸開始顫抖。
「起來吧。」
被鬆開時,暗精靈幾乎癱軟在地上,他撐著地面,心裡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沒上來,就被另一股後怕侵占。
莫里甘是故意的。
也許從他一開始說出這個咒語時,莫里甘就沒打算要他的命了,卻還是高高在上欣賞他誠惶誠恐的姿態,只是因為想看死裡逃生的狼狽姿態。
暗精靈擡頭,對上莫里甘深紫色的瞳孔。
莫里甘似笑非笑:「給他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