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話本
2024-09-14 18:24:16
作者: 施以然
第45章 話本
宋知鈺將人都攔在屋外,自己端了飯菜進去。
他在外面用了晚膳才回來,因而托盤上的菜不多。
自他進屋以後,蕭寒硯的神色就有些古怪,遮遮掩掩的。
方才小桂子還說蕭寒硯下午一直在宮裡議事,保不齊是又出什麼事了。
既然蕭寒硯有意瞞著他,他也就沒有去窺探的必要了。
宋知鈺隔得遠了一些,「過來吃飯。」
蕭寒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離這麼遠做什麼?」
「不知道有什麼事瞞著我,離近了我不就都看到了?」宋知鈺聲音平平,讓人聽不出喜怒。
蕭寒硯微微一愣,才想起是自己方才一個側身的動作讓人心中不快了,他掩唇清了清嗓子,將書頁翻過來,忍俊不禁道,「你說這個?」
宋知鈺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封面上的三個字總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腦海里突然閃過一些畫面,他的臉倏地變紅了,支支吾吾道,「你……你……青天白日的看這些東西做什麼。」
「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了,《春日帳》竟然出了續集。」蕭寒硯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戲謔的看著他,又隨手翻了幾頁。
隔老遠宋知鈺就看到了上面的圖畫,倉皇移開目光。
「小桂子說你在忙正事,我好心好意的將飯菜給你送進來,沒想到你竟然在看這種書!」
蕭寒硯微微挑眉,一臉無所謂的說道,「這種書怎麼了?有人賣有人買有人看不很正常?」
「正常什麼?誰家好人看這種書還不知遮掩?」宋知鈺氣急,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什麼話說。
蕭寒硯一愣,「我……不是遮掩了嗎?」
宋知鈺眼下反應過來是他自己好奇的,當即有些掛不住臉,把東西搶過來隨意的扔進了柜子里。
「吃飯!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在看這種東西。」
「可是……這是我從你枕頭的枕芯里翻出來的。」蕭寒硯微微往左靠在了圈椅上,怡然自得的說著。
「咔嚓──」宋知鈺手裡的筷子撅斷了,眼含凶意的瞪著他。
蕭寒硯見好就收,忙將人拉過來坐在圈椅上,自己從旁端了一個凳子,「吃飯,今天的酒釀圓子看著真不錯,不愧是落落親手給我端的。」
說完又討好一樣的舀了半顆圓子往宋知鈺嘴裡送。
宋知鈺繃著一張臉,「以後不許亂翻我東西!」
「好好好,那落落也答應我以後有什麼好東西別藏著掖著自己享用,要和我分享。」蕭寒硯笑嘻嘻的說著。
宋知鈺瞪了他一眼,「再胡言亂語我今晚就搬回去。」
蕭寒硯知道他好面兒,及時住了嘴,「這道清蒸鱸魚也不錯,你嘗嘗。」
「自己吃,我吃過了。」宋知鈺沒好氣的說著。
蕭寒硯哦了一聲,埋頭自己吃飯了。
宋知鈺又將那本書從柜子里拿出來了,總覺得這個燙手山芋放哪兒都不是回事兒。
偶爾蕭寒硯會叫人來書房議事,倘若讓人看見了誤會就大了。
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蠟燭上,燭火葳蕤,宋知鈺又猶豫了。
這東西確實不好買,書肆里量很少。
正打量著屋內有沒有合適的地方,猝不及防就與蕭寒硯的目光對上了。
視線糾纏,宋知鈺為了不落下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蕭寒硯知曉他心中所想,掩嘴咳了兩聲,「柜子,有暗格。」
宋知鈺嗔怒道,「吃你的飯,我難道還不知道嗎?」
他隨手打開柜子里的暗格,將東西放進去了。
因著話本子的事兒被揭穿,宋知鈺一直對蕭寒硯愛答不理的,任憑他怎麼找藉口都不搭腔。
蕭寒硯知道他是害羞了,立刻轉移話題,「你那個蠢侍衛遇刺了。」
宋知鈺心下一驚,急忙道,「阿墨遇刺了?什麼時候的事?」
「前段時間,在幽州一帶。」蕭寒硯道。
怪不得這段時間沒有接到阿墨傳來的消息,原來是出事了。
幽州是回京的必經之路,想必盛家軍的事已經解決,只是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
宋知鈺又問,「阿墨情況如何?」
「那個蠢侍衛半點本事都無,要不是被我的人救下了,今個兒就是他頭七。」蕭寒硯開始邀功。
宋知鈺又問,「受傷了嗎?現在在哪兒?」
「許是在哪兒養傷吧,我讓人看著他了。」蕭寒硯無所謂的說著。
手下無人可用,連阿墨遇刺受傷這種人竟然還需要蕭寒硯來告訴他。
想必他派阿墨去做的事已經暴露了,所以那些人才會痛下殺手。
只盼阿墨能平安歸來,眼下那幾萬盛家軍倒是不是最要緊的了。
宋知鈺正鬆了口氣,又聽到蕭寒硯略帶一點埋怨的聲音,「知道你故意瞞著我,要是一早就告訴我,我讓人幫襯一二,他也不會受傷。」
宋知鈺眸色一暗,脫口而出,「你日日派人跟著我,會不知道阿墨去哪兒了?你不也有事刻意瞞著我?」
話音剛落,屋內鴉雀無聲。
臨近盛夏,天色黑得要晚一些。
屋外大片火燒雲照射在窗戶上,夕陽的餘暉透過明紙進入屋內。
柔和的陽光灑在了宋知鈺的臉上,暖意十足。
兩相對峙,宋知鈺有意向開口打破尷尬,但對上蕭寒硯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無數的話剛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好在有人出來打破了僵局。
敲門聲響起,小桂子輕聲道,「主子,沈問沈大人求見,現下已經在廳內坐著了。」
宋知鈺將方才的不快拋之腦後,驚訝道,「沈問這時候找你做什麼?」
「不知道,一起去看看。」蕭寒硯順勢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宋知鈺想起他和蕭寒硯現在的關係,沒有直接去正廳,而是躲在了屏風後。
如此一來既不會暴露,又可以探聽沈問的意圖。
自從剿匪回來以後,他一直盤算著沈問什麼時候會來找他,但一連數日沈問都不曾出現過。
正當他放鬆警惕時,沈問竟然直接來了蕭府。
沈問和蕭寒硯是出了名的不對付,宋知鈺可不認為他真是來議事的。
蕭寒硯著人奉了茶,問道,「沈大人這個時候上門,不知所為何事?」
沈問輕呷了一口茶,「不知宋小侯爺可在府上,是否能出來一見?」
蕭寒硯微微擡眼,輕蔑一笑,「沈大人近來是無事可做了嗎?我的人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你的人?」沈問大笑兩聲,「蕭大人,宋知鈺再不濟也是皇上親封的忠義侯,不是你手裡的玩物。」
「那又如何?」蕭寒硯毫不在意。
沈問雙眸微眯,「這麼說來,蕭大人是不肯放人了?」
咬字間加重了「蕭大人」三個字,不知是不是在強調什麼。
「人我還沒玩夠,玩夠了我自然會放。」蕭寒硯擱下手裡的茶盞,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屏風後的宋知鈺直覺不對,想必沈問已經起了疑心。
沈問想見他多的是法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衙門找他,沒必要來蕭府和蕭寒硯槓上。
此舉恐怕是掌握了證據,想要來探他們的虛實。
若是真是如此,恐怕再怎麼遮掩都無濟於事了。
果不其然,在蕭寒硯說完以後,沈問先是大笑了兩聲,聲音里暗藏一絲怒氣。
「蕭大人這話可別叫宋小侯爺聽見了,否則也太傷他的心了,畢竟前幾日的女屍案,可是他親手替你掃尾的。」沈問聲音慍怒,微微眯起的雙眸落在了蕭寒硯身後那盞梅蘭竹菊檀木屏風上。
宋知鈺暗暗懊惱,果真是那時候暴露太多了。
再往前推恐怕在剿匪時沈問就已經有所懷疑了,女屍案只是用來試探他的而已。
怪不得沈問那麼謹慎小心的人會出那麼大的披露,原來是挖了個陷阱讓他往裡鑽。
「是嗎?」蕭寒硯輕飄飄的說著,似是不怎麼在意。
沈問冷嗤一聲,意味不明的說著,「怕是我想錯了,恐怕蕭大人也是樂在其中吧。」
相比於宋知鈺,蕭寒硯暴露的地方可就多了。單是傷了蕭寒硯還能平安活著這一項,就足夠令人匪夷所思了。
京城裡能傷蕭寒硯的人不多,傷了他還能平安活著的,宋知鈺是獨一個。
況且蕭寒硯平日裡護著宋知鈺的時候也不少,但那時恐怕大家都以為蕭寒硯只是一時興起,對他起了興趣。
蕭寒硯似是不願再多周旋,聲音冷了幾個度,「沈大人到底所為何事?」
「聽聞宋小侯爺貼身侍衛在幽州遇刺,不知蕭大人可清楚?」沈問神色恢復如初。
蕭寒硯靠在了圈椅上,冷嗤道,「沈大人是真閒,連旁人的侍衛做什麼了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幽州是個什麼地界兒,想必不用我提醒蕭大人吧?」沈問聲音微沉。
幽州是通往北方的必經之地,也是大楚腹地的一道關隘,幽州有重兵駐紮。
前不久上面剛透露出旨意要裁撤冗兵,各方人馬都前往北方,在幽州相遇也實屬正常。
只是那些人居然一起盯上了阿墨,想來按照沈問的意思,阿墨已經得手了。
宋知鈺鬆了一口氣,往後他手裡的底牌可就多一張了,只是這張底牌剛拿到手就暴露了,不免讓人覺得心裡不快。
只要蕭寒硯保他,沈問知道了又能如何?
沈問一拍腦門,裹挾著笑意道,「瞧我這記性,蕭大人幾年前曾親自去過幽州,怎麼會不知那是個什麼地方?」
蕭寒硯神情陰鷙,面露寒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沈問絲毫不懼,反而是笑道,「狗聽話了是得給點骨頭,但願蕭大人養了一條好狗,不會反過來咬你一口。」
「想來沈大人經常咬人,如此才經驗豐富。」蕭寒硯眼眸微垂,聲音冷冽。
說了一番模稜兩可的話之後,沈問到底是走了,也不知他今日的目的達成了沒有。
屏風後宋知鈺呆愣了片刻,手腳有些發冷。
蕭寒硯去過幽州?什麼時候去的?做什麼去了?怎麼他沒聽說過。
「站著做什麼?被嚇到了?」
直到被蕭寒硯拉進了懷裡,宋知鈺才回過神來。
他隨口說道,「怪我,露出太多破綻了。」
「不怪你。至少證明你心裡有我,不然也不會想方設法替我收尾。」蕭寒硯心情舒暢。
宋知鈺眉心微擰,捶了他一拳,「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眼下沈問都已經懷疑我們了。」
不知道沈問和蕭寒硯說那一通話是什麼意思,但宋知鈺篤定沈問知曉他在屏風後,今日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挑撥離間,不然也不會引誘蕭寒硯說出那一番話。
於他而言被罵幾句實在是無關痛癢,因此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正好,我們也不用藏著掖著了,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蕭寒硯心情大家。
宋知鈺思緒很亂,聽完這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拉倒吧,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