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命案
2024-09-14 18:23:58
作者: 施以然
第35章 命案
五天後。
屋內,宋知鈺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阿墨送來的信件,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被遣散的部分盛家軍中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將軍叫盛染,這人極其聰明,擔心他們盤踞在一處引得朝廷忌憚,就讓人分散開來了,但那些人暗中還是聽命於他。
盛染並非是一個愚忠愚義之人,為的不過是讓手底下的兄弟們有條活路。
但他深知宋家如今的慘狀,擔心盛家軍步了宋家軍的後塵,因此對於宋知鈺的拉攏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說到底就是覺得宋知鈺是讓他們去衝鋒陷陣的,保不住他們。
宋知鈺深吸一口氣,快速給阿墨寫了一封回信。
腳步聲傳來,屋外還有兩道影子。
宋知鈺立刻將信收了起來,拿出一本書攤開看。
男人進屋,帶起一陣涼風。
宋知鈺擡眼看著他,「怎麼這麼晚?」
「方慎行今日進宮,和沈問在養心殿內好一通吵,耽擱了些時間。」
蕭寒硯放著凳子不坐,偏偏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宋知鈺只得往旁邊側了側身子,給他讓出位置來。
「吵什麼了?」宋知鈺問。
蕭寒硯掃了一眼桌上倒放著的書,伸手將其給擺正了才慢悠悠的開口,「北邊來信胡人過些日子要派使臣來訪,沈問主張好生接待,現在不能再打仗了,方慎行認為胡人此舉是來刺探虛實的,想讓盛雨霽重回北方鎮守邊關。」
宋知鈺的視線從書上挪開,「你覺得呢」
「難說。」蕭寒硯輕輕搖頭,「胡人這次來的是二皇子齊放而非皇位繼承人大皇子。」
宋知鈺打了個哈欠,「那盛大將軍還能回去嗎?」
如今身在京城,盛雨霽處處被掣肘,送往北方的信件一律被攔下了,聯繫不上盛家軍。
按照阿墨的來信,盛染應該是能猜到盛雨霽如今的處境,不然也不會想著另尋良主。
「回不了。」蕭寒硯搖頭,又問,「盛雨霽約我後日見面,你要去嗎?」
「我去做什麼?」宋知鈺輕抿了一下唇,思索起盛雨霽如今的處境。
蕭寒硯微微挑眉,「不想去嗎?我覺得盛雨霽應該挺想見你的。」
「是嗎?」宋知鈺眸光微閃,意味不明的說了這麼一句。
今日之盛家一如昨日之宋家,盛家不想步宋家的後塵,自然得吸取教訓小心行事,盛雨霽想要找宋知鈺打探消息也是無可厚非。
站在宋知鈺的角度,不管是因為他把對宋家的感情轉移了一部分到盛家,還是因為他可憐飽受戰亂的百姓和無辜慘死的士兵,他都不希望盛家倒台。
盛雨霽找上他無可厚非,但為什麼會找蕭寒硯?
宋知鈺突然問道,「盛雨霽想要拉攏你」
蕭寒硯發出一聲嗤笑,「整個盛家現在就如同案板上的肉,皇上和沈問商量著從哪裡下刀,盛雨霽拉攏我是指望我能保住他?」
蕭寒硯能保住盛雨霽這個人,但卻護不住邊塞的數十萬大軍。
沈問想要沈家繁榮昌盛百年不衰,啟靈帝想要守住這大好江山,兩人爭權奪勢,逗得你死我活。
那蕭寒硯又是為了什麼?
他雖有權有勢,啟靈帝和沈問都想要將他剷除,但又不肯花費太多精力去對付他。
衣袖下的指尖輕輕蜷了兩下,宋知鈺擡眼看著蕭寒硯,反問道,「為何不能?」
蕭寒硯認真解釋,「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御林軍都只是在城中行事,我手裡沒有兵權,如何能保得住數十萬大軍?」
「喬潛呢,他不是你的人?」宋知鈺逼問道。
兩人你來我往,句句都是在說盛家軍,但句句又不止是在說盛家軍。
蕭寒硯臉上的笑意淡了兩分,「喬家的兵權是從旁人手中搶過來的,牽一髮而動全身。」
宋知鈺沒有答話,他自知不該因為應州慘案去遷怒任何人,但每每想起之時,心中就是無盡的不甘。
誰也沒有再說下去了,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因為心情不好,宋知鈺晚飯都沒怎麼吃。
如今已到夏季,天色暗得越來越晚了。天邊掛著一輪圓月,皎皎月光照亮了整個院子。
宋知鈺和蕭寒硯並排躺在了躺椅上,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不多時小桂子急急忙忙的從外面進來了,「主子,衙門來人說城西發現了幾具女屍,請公子前去查看。
宋知鈺倏地坐起身來,「女屍?查明身份了嗎?」
小桂子先是看了蕭寒硯一眼,這才搖頭,「奴才不知。」
宋知鈺婉拒了蕭寒硯說要和他一起去的提議,自己坐著馬車出門了,不到兩刻鐘就到了衙門。
院子裡放著五具屍體,都蓋著白布,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血腥味兒。
胃裡一陣翻湧,宋知鈺險些站不住腳,及時抓住了門框才沒讓自己倒下去。
周徹安急忙遞給他一顆藥,「放在舌下含著。」
藥丸透著一股薄荷的香氣,放在嘴裡涼涼的,將那股噁心難聞的味道給壓下去了。
「你拿著,以後要是不舒服了都可以含著。」周徹安把藥瓶遞給他。
宋知鈺道了謝,把那個小藥瓶給收起來了。
一共兩具女屍三具孩童的屍體,都是一劍封喉,但流出來的血卻是黑的。
「仵作來了嗎?」宋知鈺看完後重新蓋上了白布,用帕子擦乾淨手。
周徹安點頭,「來了,但不敢驗屍。」看了看周圍,他壓低了聲音,「死者是沈大人的外室和孩子。」
「沈問?」宋知鈺驚訝出聲。
既然是沈問的人,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被人殺害?難道沈問沒有派人保護他們?
正準備開口,就見喬文軒一瘸一拐的進來了,身後還有一個小廝扶著他。
一不小心對視了個正著,喬文軒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算算時間,喬文軒的腿差不多才剛好,這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但副指揮的位置被周徹安頂了,他只能這麼不尷不尬的待在衙門。
「喬大人,好久不見。」宋知鈺側身,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喬文軒並未回答,嘴角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大喊道,「擡進來。」
話音剛落,一群侍衛打扮的人擡了兩具男屍進來。
兩人都是成年男子,穿著一身夜行衣,臉上也塗了黑粉,隱匿於夜色之中不易察覺。
宋知鈺細數了一下,兩人身上的刀痕至少二十道不止,死之前必定是受了極端的折磨。
他按捺下自己的情緒,又含了一顆小藥丸,胃裡才稍微好受了一點。
「喬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喬文軒冷笑兩聲,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宋大人,這兩人就是殺害死者的兇手。我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去查看了,在死者家附近找到了他們。」
「既如此,為何不留活口審問?」宋知鈺覺著有些古怪,但並未順著喬文選的話說下去。
他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衙門來了,怎麼喬文軒要去死者家附近,還偏偏讓他給碰上了?
五具屍體皆是一刀致命,甚至動手的人擔心留有活口還在刀上淬了毒。
心思如此縝密之人又武功高強的人,豈是喬文軒帶幾個侍衛就能拿下的?
看似證據確鑿,實則此事疑點重重。
但死者是沈問的妻兒,宋知鈺不想過多糾纏,大不了按照他說的辦就行了。
「看來宋大人還是年歲尚淺。」喬文軒輕笑了兩聲,指著兩個黑衣人的屍體說,「這兩人都是蕭府的死士,如何能從他們嘴裡撬出東西來?」
「蕭府?」宋知鈺眉骨輕擡,視線重新落在了那兩個死者身上。
喬文軒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是啊,都是蕭寒硯的人,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令牌。」
「哐啷」一聲,兩塊令牌被扔在了宋知鈺的腳邊。
宋知鈺睨了喬文軒一眼,沉了一口氣。正要俯身去撿,卻被周徹安一把拽住了手腕。
下一刻,周徹安撿起兩塊令牌,用衣袖仔細擦去了上面的灰塵,才遞給了他。
宋知鈺心裡五味雜陳,看著令牌上的花紋,還有一個「蕭」字,的確是蕭寒硯府里的東西。
沒有捉弄到宋知鈺,喬文軒略有不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徹安,冷嗤一聲道,「宋大人倒是養了一條忠心的狗。」
宋知鈺面色一沉,攥緊了手裡的令牌。
右手突然被拉住,周徹安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起衝突。
宋知鈺沒有理會,瞪了回去,「喬大人是做慣了狗,直不起腰來了?心中有佛便是佛,心中有糞即是糞。」
「你……」喬文軒咬牙切齒,「我看你還能伶牙俐齒到幾時!」
晃了晃手裡的兩塊令牌,宋知鈺不屑的開口,「喬大人辦案一向如此?隨意找兩塊令牌就能確定真兇?」
「怎麼?證據不夠?」喬文軒反問道。
「若來日我弄到了喬家的令牌,放在他人身上是不是也可以指認你們喬家兄弟是兇手?」宋知鈺語氣懶散,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現在喬文軒的態度成謎,他一時之間分不清喬文軒是否還是那個雙面間諜,亦或者是已經徹底投靠沈問了。
若是後者便能解釋清楚喬文軒現如今的舉動了,但那樣他便是與蕭寒硯為敵,蕭寒硯乃至整個喬家能放過他?
蕭寒硯真要對他動手,沈問能護住他?
喬文軒不再回答,反而看向身後的小廝,「太醫請來了嗎?」
「算算時辰已經快到了。」小廝頷首。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侍衛駕著一個白鬍子老頭進門來了。
喬文軒趾高氣昂的看著那太醫,「去,看看死者中的是什麼毒?」
宋知鈺屏住了呼吸,隨著太醫一起往近湊了幾分。
太醫先是拿起銀針試探了一番,又用手沾著黑色的血在鼻尖輕嗅了兩下。
「大人,是暗夜毒,從暗夜草里提取的,中毒之人最遲一刻鐘之內必死無疑。」
喬文軒得意的看著他,「聽到沒有,這種毒只有錦衣衛才有,兇手不是蕭寒硯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