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氣
2024-09-14 18:23:36
作者: 施以然
第23章 生氣
宋知鈺掩去心中的苦澀,輕笑道,「徹安,我心裡有數,幫我保密。」
「你……」周徹安嘆了口氣,最終只得答應下來,「我也勸不住你,但要是有一天你想離開京城,記得找我。」
「我知道,你放心吧。」宋知鈺突然看向窗外,問道,「對了,隔壁宅子裡住的什麼人?」
周徹安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你說這個啊,之前是一對來京城趕考的兄弟,前幾天剛搬走。」
隔壁這座宅子是忠義侯府宋舟院子裡密道的出口,宋知鈺先前讓阿墨查過,但並沒有查出什麼來,宅子的主人已經舉家南下了。
想來也是,沈問做事又怎麼可能輕易讓人抓住把柄。
「有什麼問題嗎?」周徹安又問。
宋知鈺回神,搖了搖頭,「沒事,我就隨口一問,你先準備一下,過幾天我讓人來接你。」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宋知鈺拒絕了周徹安的挽留,起身出了門。
對面街上停著一輛通身漆黑的馬車,就連帘子也是黑色的,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神秘感。
宋知鈺打著哈欠走了過去,正準備上馬車,裡面就有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了,那隻手腕骨突出,瘦削但強健有力,往上還能看清骨骼和筋脈的走向。
他將手搭上去,借力上了馬車。
蕭寒硯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將主位讓了出來。
看著蕭寒硯身上的黑色長袍,宋知鈺怔愣了片刻,他明明記得這人出門時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袍,腰帶還是他親手系的。細看才發現蕭寒硯穿的鞋也換了一雙,身上還有一股子皂角味兒,應該是洗漱更衣過了。
「怎麼換衣服了?」宋知鈺側眸,對上了蕭寒硯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面清晰的倒映著他自己的影子。
蕭寒硯擡手細嗅了一下,沒有聞道血腥味兒這才放下心來,「城東有一處房屋塌了,身上沾了些灰,就找個地方洗漱了。」
宋知鈺沒有懷疑,打著哈欠往蕭寒硯肩上靠。
蕭寒硯一把將人攬進自己懷裡,伸手在他臉上捏了捏,「怎麼還是這麼瘦,抱起來硌骨頭。」
聞言,宋知鈺立刻坐直了身體,冷哼一聲,「那你別抱。」
「沒嫌你,以後多吃點就好了。」蕭寒硯重新將人攬進懷裡。
涼風吹動了厚重的帘子,冷氣瞬間灌入馬車內,將沉悶的空氣攪亂。
馬車正行駛到了朱雀大街,整個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外面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叫賣聲。
宋知鈺清醒了不少,掀開帘子正好撞見一群身穿三字文鎧甲的侍衛從旁邊路過,看打扮應該是御林軍。
宋知鈺放下帘子,側眸看向身側之人,故作不經意的開口,「現在的御林軍統領是誰的人?」
宋家消息閉塞,這些信息他都無從知道。若不是借了蕭寒硯的勢,他連宋舟都剷除不了。
「方慎行之子方言澈。」蕭寒硯答道。
「方言澈。」宋知鈺呢喃了兩遍,突然問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方家一門都是文官,怎麼坐上了御林軍統領的位置?」
方家是正兒八經的寒門,一門三狀元。方言澈也是文官出身,按理來說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御林軍統領的位置上面去。
御林軍肩負著保護皇宮安全的指責,還要巡邏、警戒、搜查,應該挑選一位武功高強且深得皇上信賴之人才是。
蕭寒硯嗓音溫沉,「皇上生性多疑,手中能用之人不多,信得過的也就只有方家一脈而已,就連御林軍都尉也是方家旁系。」
啟靈帝對方慎行提出來的多想政策不滿,無非就是因為國庫空虛沒錢施行,但他也清楚那些政策確實利國利民,方慎行是為數不多的保皇黨。
宋知鈺點頭表示知曉,但並未說話。
啟靈帝就算是再勢微,那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帝,手中定然有一些能用之人。御林軍只是明面上的勢力,暗地裡肯定還有保護他的暗衛,狡兔尚且還有三窟呢。
想要對啟靈帝動手,可比宋舟難多了,得從長計議才行。若是拿捏好沈問這條線,說不定能再來一個借刀殺人。
脖頸處被人輕捏了兩下,打斷了宋知鈺的思緒,他微微側身躲過。
「但錦衣衛是我的人。」蕭寒硯突然開口。
死寂在車廂內滋生,蔓延。
四周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宋知鈺眼前的景象都成了虛影,只剩下蕭寒硯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男人臉上的表情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倒映不出萬物的色彩,好似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宋知鈺突然覺得自己在蕭寒硯面前所有的偽裝都無所遁形。
「砰——」的一聲響,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壺內茶水四濺。
宋知鈺一下沒有坐穩往前撲過去,腰間橫著的那隻大手將他拽回去了。
「沒事兒吧?」蕭寒硯一臉擔憂,檢查著宋知鈺身上有沒有磕著碰著。
宋知鈺回神,微微搖了搖頭,「我沒事。」
「怎麼回事?」蕭寒硯神情陰鷙,對著車廂外厲聲呵斥道。
小桂子立刻解釋,「主子,方才一個小孩兒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再不拉韁繩就就要撞上去了。」
蕭寒硯面色略有緩和,「人怎麼樣?」
「人沒事兒,已經被他爹娘帶走了。」小桂子立刻回道。
宋知鈺打了個哈欠,拿了個枕頭墊在腰後,「我記得前邊兒是不是有家賣荷香雞的店?」
「公子您記得不錯,那家店的荷香雞做得一絕,十來年的老店了,要不前邊兒靠邊停一會兒,奴才去買。」
「行。」
馬車駛出朱雀大街,緩緩在街角停了下來。
宋知鈺自然的靠在蕭寒硯的肩上,兩人默契的對剛才的話閉口不提。
宋知鈺知曉蕭寒硯應當是已經摸清他的打算了,他得到的城西兵馬指揮使這個職務其中未必沒有蕭寒硯的推波助瀾。只是不知道他方才這麼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代表著什麼,是想幫他還是在提醒他?
現在談論這件事還為時尚早,宋知鈺不想動作太大引起旁人懷疑,現在蟄伏在蕭寒硯的羽翼之下對他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蕭寒硯突然從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疊厚厚的紙張遞了過去,「看看這個,說不定有用。」
「這是什麼?」宋知鈺順手接過,瞬間怔住了。
這些紙張上畫的都是城西兵馬司的人,旁邊還用小字標註了此人性格如何,是誰的人。上到兵馬司的副指揮使,下到連打掃衛生的婆子都有。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兵馬司竟然藏龍臥虎,連一個粗使婆子背後都有人。」宋知鈺冷嗤一聲,眸子裡閃著寒光幽閃。
城西是整個京城達官顯貴聚集最多的地方,兵馬司的指責眾多,想消息靈通一些,只能往兵馬司里安查人手了。
蕭寒硯嗓音溫沉,安慰道,「這些都不足為懼,你盯好這個副指揮使就行了,明面兒上是沈問的人。」
宋知鈺知曉他目前還沒有完全取得沈問的信任,甫一坐上了這麼一個職位,沈問自然得找人掣肘他,防止他突生異心。
握著紙張的手緩慢收緊,宋知鈺冷嗤一聲,從蕭寒硯懷裡起來了,側眸看向身側之人,戲謔道,「喬文軒?喬家人?」
蕭寒硯神色如常,「嗯,此人是喬家旁支。」
「喬家不是在給你做事麼?怎麼就他一人投靠沈問了?」宋知鈺將手中的一疊紙扔在了小桌上,臉色黯淡下去。
桌上正好有一灘水漬,紙張上的筆墨暈染開來,濕濡一片。
蕭寒硯將東西收好,解釋道,「是沈問主動找上他的,我將計就計讓他假意向沈問投誠。」
沈問一向謹慎,想必對喬文軒也不是完全信任,這才將兩人放在一起,想讓宋知鈺和喬文軒互相提防。兩人不和的事情在狩獵之時就已經傳遍整個營地了,沈問也不擔心他們聯起手來做什麼。
「雙面間諜是吧?」宋知鈺冷笑一聲,「你也不怕被反咬一口。」
「他不敢,你放心。」蕭寒硯篤定的開口。
宋知鈺冷嗤一聲,不再說話,也不去管那堆已經無用的廢紙。
荷香雞排隊的人很多,小桂子還沒有回來,宋知鈺已經有些許不耐煩了。
「我出去透透氣。」他掀開帘子準備跳下去,沒曾想先一步被人拉住了手。
握著腕間的手帶了些許力氣,他掙脫不開,只得坐了回去。
「幹什麼?」宋知鈺沒好氣的問道。
蕭寒硯劍眉微蹙,「你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宋知鈺神色冷靜,只是說話時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蕭寒硯緊鎖的眉頭一刻也沒有鬆懈下來,接著問道,「那你在鬧什麼?」
「我也沒有在鬧!」宋知鈺臉色依舊難看。
深吸了兩口氣,他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放緩了語氣,「車廂內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馬車停在了一個拐角處,避開了熱鬧喧譁的朱雀大街,四周空無一人,路邊的小攤上都沒有攤販。
大楚的盜賊小偷雖然不多,但也沒到路不拾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