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傷口

2024-09-14 18:23:23 作者: 施以然

  第14章 傷口

  後院靠著崖壁修建,整個小院除了一道拱形的門,都被光禿禿的山體呈環抱姿勢圍了起來。

  院內氤氳著白茫茫的霧氣,周圍的石頭泛著淡淡的螢光,小院中間就是溫泉了。

  

  宋知鈺環顧四周,發現光禿禿的崖壁上竟然有好幾顆釘子,「這些釘子是做什麼的?」

  他側眸看著蕭寒硯,後者掩嘴輕咳了兩聲,目光在四處轉了轉,語氣急促,「你先下水,我讓人給你準備衣物。」

  看著男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宋知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是脫衣下了水。

  霧氣繚繞,溫泉溫度適宜,宋知鈺闔眸坐石階上,緊繃的雙肩漸漸鬆懈下來,疲憊的身軀得到緩解。

  耳邊傳來潺潺的水流聲,婉轉悠揚。

  半晌,他倏地睜開雙眸,目光落在了石壁上的釘子下方,每顆釘子下面的一塊區域顏色都要淺一些,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方才看畫卷時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黑色柜子上,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書桌下方的抽屜上了鎖,桌上的宣紙也要比普通宣紙潤一些。

  想到蕭寒硯方才含糊的態度,不難猜出這些釘子上之前掛著什麼畫卷。

  宋知鈺的臉倏地紅了,腦子不受控制的越想越多,如同一團亂麻。

  擡眸發現男人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藹藹霧氣中,越來越清晰,手上除了他的衣物外還拿著一小罐藥膏。

  宋知鈺怒喝,「你出去。」

  聲音短促慍怒,調子也比平時高。

  剛放下衣服的蕭寒硯有些莫名其妙,「我怕你暈倒,想陪著你。」

  「你……」宋知鈺停頓一瞬,突然輕笑兩聲,「坐我旁邊來。」

  男人眉骨輕擡,目光如鷹隼一般死死的盯著坐在溫泉里的少年,一臉不敢相信。

  他自幼和宋知鈺一起長大,知道他心軟,看過那些畫卷之後一定會改變對他的態度。但畢竟生了罅隙,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和好如初。

  「不願意?」宋知鈺尾音上揚,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舌尖緩緩從唇瓣滑過。

  男人喉結滾動了兩下,用盡此生最快的速度脫了衣服跳進溫泉。

  瞬間水花如飛珠滾玉般濺起,宋知鈺下意識閉眼,突然被人急吼吼的抱住了腰際,男人硬挺的胸膛硌得他有些難受。

  他順勢直起身來,跨坐在男人腿上,雙膝跪在了石階上。雙手攀上男人的後頸,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

  一口咬住男人發紅的耳垂,齒尖微微用力磨蹭。

  男人呼吸越發急促,胸口不停地起伏。

  宋知鈺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嗓音低沉,「你以前泡溫泉時……對著……做什麼了?」

  男人呼吸一滯,手上泄了力。

  宋知鈺突然垂首,在他頸側用力咬了一口。

  環在腰間的雙臂突然收緊,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突然天旋地轉,兩人姿勢對調。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纏綿繾綣的吻,這個吻比以前都更加激烈,他睜眼就能看到蕭寒硯眼底翻湧的情緒。

  宋知鈺沒忍住呻吟了兩聲,察覺身上的人動作越發激烈,及時住了嘴,快速掙脫,躲到一邊去了。

  蕭寒硯擡手在嘴唇上輕蹭了一下,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宋知鈺急忙道,「不准過來。」

  蕭寒硯頓住腳步,坐在了石階上,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宋知鈺突然聽到對面的人「嘶」了一聲,像是在極力隱忍什麼。

  「你怎麼了?」

  蕭寒硯委屈道,「傷口疼。」

  宋知鈺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扯淡,幾個月前的傷,早就癒合了,怎麼可能還會疼。」

  「真的疼。」

  傷口雖然癒合了,但很可能落下了病根兒,有點疼似乎也不奇怪,他爹身上的陳年老傷不也是疼得厲害?

  宋知鈺還是快速過去查看他身上的傷,指尖撫過那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疤,心底好似被狠狠剜了一刀,刺痛感迅速蔓延全身,雙眸乾澀難耐。

  「一會兒我給你抹一點祛疤膏。」

  雖說效果可能沒有那麼明顯,但只要有一丁點效果也好。

  「不用,你親一下就好了。」

  宋知鈺語塞,翻了個白眼,快速上岸穿好衣服,紅著臉丟下一句「傷風敗俗」。

  知道他不經逗,蕭寒硯也及時收了手,怕再說下去還得多睡一段時間的軟塌。

  泡溫泉前,小桂子早已吩咐莊園的下人備好了晚膳,出來後正好可以吃。

  宋知鈺端坐於桌前,任由蕭寒硯給他布菜。

  「這些雞鴨也是下人餵養的,和老山參一起足足燉了一個多時辰,你嘗嘗。」

  宋知鈺嘗了幾口,味道確實更加鮮美,便多喝了兩碗。

  不多時,小桂子突然進來報,「大人,蘇公子來了,說是有急事向公子稟告。」

  宋知鈺心頭一緊,指尖發顫,下意識側眸看向了蕭寒硯。

  書房一片靜謐,宋知鈺在屋內踱步。

  見蘇霖進門,立刻迎了上去,「怎麼樣?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蘇霖點頭,「裕親王家中有一位庶子,名喚何洵,此子對姨夫極為推崇,不想靠祖上的蔭蔽度日,加上上面有嫡兄壓著難以出頭,便隱姓埋名加入了宋家軍。家中一直派人保護,在應州爆發戰爭之初就將他帶離了,不知道他從哪裡打聽到宋舟要借著治水患的名義帶著三萬宋家軍馳援應州,又設計混到宋舟手底下去了。後來發生什麼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受傷大病了一場,如今還臥病在床。」

  宋知鈺垂眸,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覺輕撚了幾下。

  既然何洵能打探到那三萬宋家軍是借著治理衛河水患的名義馳援應州,那當時宋家軍里應當有不少人也知情。如今這些人被宋舟封了口,調查起來不容易,得想法子將人兵權要回來。

  這些說法和蕭寒硯的解釋都對上了,宋知鈺沒有絲毫的懷疑,「這消息你是從哪裡打探的?」

  「我這些日子暗中調查了近一年內所有與忠義侯府有關的聖旨,其中有一道追封姨夫的聖旨來得蹊蹺,便讓人細細打探,發現是裕親王上摺子請封的,順藤摸瓜便查到了何洵。」蘇霖解釋道。

  宋知鈺皺眉,「裕親王府同我們並無交情,又怎會替爹請封?」

  蘇霖沉吟片刻,「我猜測應當和何洵有關,他自幼崇拜姨夫。」

  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真相如何暫時無從得知。但宋知鈺篤定,何洵一定是知道些什麼,只是裕親王府擔心他惹事,這才封了口。

  真相近在咫尺,宋知鈺按捺不住,「何洵如今身在何處?我想見一見他。」

  蘇霖苦惱搖頭,「這恐怕不容易,自從應州慘案發生後他一直臥病在床,從未出門,聽說近幾日身體才好一些。」

  「這件事情我來想辦法。」宋知鈺嘆了口氣,叮囑道,「表哥你自己小心,一定要隱藏好身份。」

  「我知道。」蘇霖應下。

  他如今是朝廷命官,還是寒門學子一派,不宜在蕭寒硯的地盤多待,傳出去了影響不好。

  蘇霖出書房後關了門,看見院內站著的蕭寒硯,正要下跪,對方冷眼掃過來,他立刻站直了身體,拱手行禮,而後快速離開,不知不覺後背已經生出一層冷汗了。

  宋知鈺回到餐桌前時,蕭寒硯已經為他剔了幾塊魚肉了。

  沉默片刻,他將自己想見何洵的想法說了。因為宋舟的背叛,他如今勢單力薄,手中能用之人不多,只得求助蕭寒硯。

  蕭寒硯不覺意外,「過些日子狩獵可以見他,屆時京中達官貴人都去,不會惹眼。」

  宋知鈺吃了一筷子魚肉,不放心的問,「聽說他身體不好,會去狩獵嗎?」

  「我有的是法子讓他去。」

  蕭寒硯語氣倨傲,漫不經心的說著,雙手把玩著宋知鈺的手指。宋知鈺的皮膚白皙,手指修長,指骨勻稱。

  宋知鈺嘆了口氣,「裕親王不參與各派鬥爭,早早就交了權,也不知道何洵那裡能不能問出什麼消息。」

  「裕親王雖然交了權,但他嫡子如今還在朝中,若是以此威脅,不愁他不開口。」

  「他既讓人保護何洵,足以見得對這個庶子極其寵愛,又如何會拿庶子去換嫡子?」宋知鈺愁眉不展。

  他家裡兄弟不少,但爹一視同仁,從不偏愛任何一個,這麼多年從未發生過兄弟鬩牆的事情。裕親王對庶子也極其重視,和周徹安家裡完全不同,他想像不到這個人會做出拿一個兒子去換另一個兒子的事情。

  若是真相從何洵口中流出,無疑會增加幾分可信度,但他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能不能平安活著都是個問題。

  「人心都是偏的,同樣是嫡子,自幼養在膝下和不在跟前的總歸是不同的。」

  沉默半晌,鴉羽似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宋知鈺心頭一緊,垂下頭顱,沒有說話。

  察覺失言,蕭寒硯急忙說起其他事情,想要轉移宋知鈺的注意力,「宋舟那邊似乎還惦記著那三萬宋家軍,這些日子一直在想法子周旋。」

  宋知思緒回籠,「他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蕭寒硯搖頭,「沒有,他連門都沒有出。」

  點了點頭,宋知鈺正要開口,腦海里突然一道白光閃過,「他這些日子從未出過門?」

  「從未。」

  宋知鈺倏地坐直了身體,「那可有遣人去萬福寺後山祭拜他爹娘?」

  前幾日是宋舟爹娘的忌日,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去萬福寺的後山祭拜,順便在寺廟裡小住一些時日,為父母和宋家人祈福。十年間,每年都是如此,從未間斷過,怎麼偏偏今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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