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戲
2024-09-14 18:23:09
作者: 施以然
第6章 做戲
這些話宋舟以前也在他面前說過,但他當時還沉迷在家人逝世的傷痛中,不願去細想。
「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嗎?」
宋舟正要開口,看見前方一個小太監做了兩個手勢,快速開口,「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我會讓人暗中和你聯繫。這裡人多眼雜,我不便多留。」
正在宋知鈺疑惑他走得怎麼這麼快時,蕭寒硯就過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對宋知鈺伸出了手,宋知鈺躲了一下,換來的卻是那人粗暴的攥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將人強行拉走。
宮宴在太和殿舉辦,皇上高坐在正中間的龍椅上,左右分別坐著太后和皇后,二人皆出自沈氏,如今的沈國公沈問便是太后的親弟弟。沈家一脈根基深厚,勢力盤根錯雜,凡地方送上來的奏摺都要經過沈問篩選後方能被送到皇上手裡。
沈家的席位在皇上的右下首位置,和蕭府席位正好相對。至於忠義侯府,已經排到了太和殿最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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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鈺坐在蕭寒硯左側,這個位置實在惹眼。在接收到一些若有似無打量的目光時,他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悄悄挪動凳子遠離蕭寒硯。
在第三次挪動凳子時,左肩突然多出一隻手將他用力一攬,整個人便撲在了蕭寒硯懷裡,險些摔倒。
肩側的手挪動至後頸處,輕輕捏了兩下。
蕭寒硯輕笑,「離我這麼遠做什麼?」
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宋知鈺瞪了他一眼,並未多言。
蕭寒硯仿佛沒看到一般,篤定宋知鈺不敢拒絕,那隻手一會兒搭在他後頸處輕輕摩挲,一會兒又移到腰身的位置輕掐一下,占足了便宜。
宋知鈺咬牙警告,「蕭寒硯,你別得寸進尺。」
蕭寒硯小動作未停,那隻手反而移到了他的腿上,「落落,大家可都在看著我們呢,別讓他們起了疑心。」
京中人人皆知宋知鈺是蕭寒硯的禁|臠,蕭寒硯就是認準了他不會反抗,才敢這麼明目張胆。
宋知鈺臉色沉了下來,避開旁人的目光狠狠瞪了蕭寒硯一眼。
那隻手移到胯骨處,便停住不動了,指腹輕點了幾下。
宋知鈺側目對上了男人調笑的神情,冷笑了兩聲,「你就這點本事了?」
「落落,你要是……」
話音戛然而止,宋知鈺隱藏在桌下的手搭上了男人的大腿,輕輕滑動兩下,大有一副再向上的趨勢。
蕭寒硯身體瞬間繃緊,半天沒有動作。
宋知鈺很滿意他的狀態,勾唇輕聲問道,「還玩兒嗎?」
「玩。」
見他吃癟,宋知鈺心情大好,目不斜視,垂下衣袖,右手落在男人的膝蓋處緩緩上滑。
宋知鈺面上依舊是一副尷尬又恐懼示弱的模樣,大家只當他是害怕蕭寒硯,無人知曉兩人這些小動作。
滑到關鍵位置,手腕倏地被人用力擒住,宋知鈺適時收手,臉上的狡黠一閃而過。
耳邊傳來的聲音暗啞,氣息不穩,帶著幾分危險,「回家讓你摸個夠。」
在蕭寒硯第六次問太監要涼茶的時候,宋知鈺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問道,「涼茶好喝嗎?」
「自然。」
蕭寒硯也只是敢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和宋知鈺親密,回府後便規規矩矩的。
若是在幾天前,宋知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能夠和蕭寒硯在大庭廣眾之下心平氣和的坐在一張桌子上。
誠然他心中從未懷疑過蕭寒硯,就連指桑罵槐也只是想找到更多的證據。但一想到應城的慘況以及他爹的叮囑,心中不可能毫無壁壘。
宋知鈺不指望靠著一場宮宴就能查到應城慘案的全部消息,今日得到的消息已經足夠了,至少證實了宋舟有問題,這一年內在忠義侯府調查的所有證據全部推翻,從頭再來。
好在他另有後手,此時才不會顯得那麼被動。
宮宴接近尾聲,樂坊的歌姬舞姬都退了下去,太后也以身體不適為藉口率先離席。
宋知鈺偷偷往忠義侯府的席位上瞥了一眼,宋舟穩坐席位上,沒有任何動作。
難道他猜錯了,宋舟來參加宴會只是為了加深他對蕭寒硯的厭惡?
指腹在杯口滑了一圈,宋知鈺垂眸思索。
應城慘案的證據難尋,他現在的打算是從後往前推,只要宋舟有了下一步動作,就能找到突破口。
但若是對方按兵不動,他也沒有任何法子,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宋家軍那裡得不到消息,或許以兵部為突破口也不錯。
右手突然被人抓住把玩,他收回思緒,裝出一副怯弱害怕的樣子。
「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蕭寒硯低語,「你在想宋舟為何還不出手?」
蕭寒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宋知鈺並不覺得奇怪,從下馬車起,蕭寒硯就一直在給他製造機會。配合他營造出一副被欺壓的樣子,又製造機會讓宋舟和他說話,方便打探消息。
蕭寒硯實在是聰明至極,怪不得能在短短四年內從小太監一躍成為人們談之色變的東廠首領。
可就是這麼一個有城府的人,也無法在應州慘案里證明自己的清白。
「為何?」宋知鈺好奇。
「你看看宴會上少了誰?」
宋舟不過是一個沒落侯府的義子,在朝中無權無勢,想和蕭寒硯對抗實在太難,只有借著他人的勢才有一線可能。
朝中能與蕭寒硯對抗的人不多,沈國公沈問算一個,另一個……
宋知鈺目光掃過前排的位置,果真不見方慎行的身影。
方慎行是當朝太傅,正兒八經的寒門學子,一步步靠著政績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但他卻從未忘記自己是如何到這個位置的,所提的每一項政策皆利國利民,硬生生的帶著一眾寒門學子為保皇黨殺出了一條血路,使之得以和外戚黨、宦官黨抗衡。
只可惜他的許多政策損害了士族的利益,難以實施,皇上也沒有法子。
在應城時宋知鈺就時常聽宋澤提起方慎行,若是他手中有了權勢,朝政不會被沈問和蕭寒硯把持,朝中也不會被人安插一群酒囊飯袋,何懼胡人來犯?
蕭寒硯左手搭在宋知鈺肩上,捏著他的耳垂,低聲解釋,「方慎行前些日子提議擴充兵力奪回應城,但沈問算了一筆帳,與胡人求和花的銀子可比養兵少多了,如今國庫空虛,皇上不願大動干戈,勒令方慎行在家反省。」
宋知鈺冷笑兩聲,「國庫空虛?皇上前些日子不是還大興土木,給李妃建了一座摘星樓?聽說沈國公府上的小妾有百餘人,人人皆身著蜀錦,以珍珠敷面?就連方才太后冠上的那顆東珠都可養十萬兵了。」
說完,他又斜眼看了一眼身側之人,並未說話。
蕭寒硯摸了摸鼻子,非常識趣的不搭話,討好似的為宋知鈺添了杯熱茶。
「要不要打個賭?」宋知鈺側目詢問。
蕭寒硯挑眉,「賭什麼?」
「就賭宋舟今日會不會動手。」
「既然是打賭,那自然要有賭注。」蕭寒硯依依不捨的捏了兩下他的耳垂。
宋知鈺點頭答應,「這是自然。」
蕭寒硯很爽快,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要是我贏了,讓我上床睡覺。」
想起床邊的那張軟塌,宋知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要是我贏了,你替我辦件事。」
蕭寒硯立刻答應,也不問什麼事,「我猜不會,方慎行不在,沈問斷不可能為了他和我對上,殿內無人敢替他說話。」
「我猜會。」
和宋舟一起生活了十餘年,宋知鈺自詡了解他的性格,這人慣愛做戲,無論是之前大張旗鼓的去蕭家找他,還是今日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演給外人和他看的。
今日雖無人敢替宋舟說話,但他絕不會放過這個演戲的機會,讓宋知鈺知道他盡力了,同時更加憎惡蕭寒硯。
蕭寒硯得寸進尺,把玩著宋知鈺的右手,「我昨日看到了一本閒書,你可曾聽說過《春日帳》?」
宋知鈺臉色一紅,強行打斷他的話,「沒有,不曾,別囉嗦。」
話音剛落,宋舟就走到大殿中央,「撲通——」一聲跪下了。
細看還能發現他走路時有些瘸腿,餘光瞥見蕭寒硯面色突變。
宋知鈺心情大好,借著喝茶斂去了嘴角的笑意。
「忠義侯府宋舟,參見皇上。」
啟靈帝看向他,語氣稍有不悅,「何事?」
「宋家一門,為了大楚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義父逝世,幼弟狀態不佳,兵符由許將軍代管。如今幼弟狀態尚可,臣斗膽請皇上做主,將兵符物歸原主。」
啟靈帝沒說話,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了蕭寒硯。
如今京城上下誰人不知宋知鈺是蕭寒硯的人,宋舟在此刻要回兵權,不就是給宋知鈺增長助力讓他和蕭寒硯叫板?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知鈺身上,他一臉希翼的看了皇上一眼,很快又膽怯的收回目光。
見蕭寒硯不說話,啟靈帝不敢擅自答應,轉而將難題拋給宋知鈺,「忠義侯,你認為呢?」
宋知鈺膽怯的看了蕭寒硯一眼,戰戰兢兢的開口,「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