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戀愛螺旋

2024-09-14 18:07:42 作者: 輕食豬蹄堡

  第138章 戀愛螺旋

  第二次領域持續一個月後。

  領域基本上已經穩定了。

  而善子已經能夠熟練地馴化了自己的雙腿……

  當然長期活動的時候, 還是需要依賴包覆在身上的咒力外骨骼的協助。

  簡單的自行出門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

  雖然善子實在不是很想對總是被壓著強制充電的回憶記得太清楚——

  一大清早就這樣。

  

  起居室的門半掩著,明明善子半個小時之前就應該準備就緒,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了跟硝子、歌姬她們約好出門的時間, 她卻還在家裡拖拖拉拉。

  搭在床頭, 準備今天穿的便裝還沒換上就被昨天晚回家的特級術師藏了起來。

  而明明一開始的時候, 悟和砂糖醬這兩個人都是無條件起得更早的那邊,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卻也已經逐漸習慣了在她身邊賴床。

  所以,起得更早準備出門的善子, 本來只是想要戲弄白髮男人玩這套灰姑娘水晶鞋把戲, 才在洗完澡重新到床鋪邊上的。

  也明明是因為把腦袋埋在枕頭裡的悟講話迷迷瞪瞪, 像是聽不清楚的樣子——

  所以她才沒了戒心,直接低下腦袋,湊近了他的耳朵。

  然後她就反而被某個一米九幾的大型貓科動物直接卷進了被子裡。

  那傢伙當然早就醒了。

  他的手直接抓住了善子的腳脖子往下一扯, 然後很快就變成了兩手也撐在她的腦袋旁邊,直接用上半身體重壓住了她,善子本來就站得不太穩當, 這下子更動彈不得。

  後頸剃得清爽的白髮腦袋直接埋在她的心口,話講得帶著咕啾的水汽,故意想耍賴的時候就變得黏黏糊糊:「……明明今天是跟我約會的時間誒, 但是未婚妻居然偷偷出軌跟砂糖醬出門。」雖然他的動作非常清醒,但是言語卻像是還打算哄她繼續睡覺、跟個大型貓科動物的咕嚕聲一樣發沉——他沒說不讓她去,只是抱怨。

  白髮男人的藍眼睛只盯著善子的, 嘴角微微下撇,卻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更像是撒嬌。

  悟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悟是什麼坐在我肩膀上的惡魔嗎?不要誘惑我啦。」貓貓眼小姐呼吸有些不順,但也已經習慣性地撫上了白髮男人後頸上的短髮茬, 「真的要出門了,是為了安全才帶上迷你悟君的,而且我是跟硝子她們約好,悟太強詞奪理了。」

  白髮特級沒有用直接的言語回答,只是一手輕輕推開了她的膝蓋,手指往旁邊勾了勾:「我已經睡著了噢。」他像是天空一樣的藍眼睛微微上擡,盯著她的眼睛,從埋在心口的微微仰視一下子往上挺了一大截,變成了在斜上方俯視她的角度,「……聽不到善子的抗|議的啦。」他咧開嘴巴,倒是露出了犬齒。

  善子下意識噎了一口氣。

  然後她才有些虛弱地呃了一聲:「……感覺上、明明就沒有睡吧……?等等、先戴……」早上才洗過澡,她濕黏黏的頭髮都暈在了枕頭上,好不容易順梳還沒完全吹乾,又因為摩擦變得微微打結,「而且悟君……悟君都在前面等了。」

  「我送善子過去嘛……」那個白髮睡魔還在努力蠱惑她。

  「工作、呃……不是很忙嗎?」

  「不可以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題啦,會生氣的。」明明說著讓善子安慰、『狡辯』的人也是悟,但這會兒他卻也直接讓她轉過了身,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然後起居室的門就被刷拉地一下拉開了。

  「善子!」那頭傳來了砂糖醬拖長的催促聲,「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換、」

  被捂著嘴的貓眼小姐下意識就緊張地唔了一聲,睜大了眼睛擡

  眼艱難地看向了那邊。

  而戴著墨鏡的白髮男高站在門口,在紅色從脖子上爬上的同時,額頭上也已經露出了青筋:「喂!」他直接把墨鏡推到了自己的頭頂,壓住了額頭上的前發。

  最後還是沒穿便服出門——她換上的是帶著小家徽,姑且算是相對好活動一點的色無地和服。

  為了避免影響女性同伴的聊天,也已經修改了砂糖醬的構造複雜程度,把他變成了布偶。

  善子伸平了雙手,等著悟幫自己整理好壓在腰間的前襟和腰帶,又罩上了冬季的短羽織罩衫:「悟就不用等我吃晚餐了。」她撇開了視線沒有看那個彎腰把臉湊過來的白髮人渣,「我和砂糖醬會在八點半之前回來的。」

  不打算搭理對方,善子直接用一手擋住了悟的嘴巴。

  而那個白髮男人好歹也學會了乖,只是在她手心裡嘬了好幾口,用藍眼睛盯著善子看。

  貓眼小姐被看得發毛,最後實在沒有辦法。

  她還是嘆了口氣:「……悟今天的應該趕得及在晚餐前回家吧?我有預約餐廳,聽說飯後甜點很好吃。」她面色有些發紅,撇開了視線,「我明明之前都訂好位置了,臨時說要出差的人明明就是悟這邊不是嗎。」善子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抱怨了出來。

  「我會超級快解決的啦。」悟直接黏黏糊糊地抱住了善子,「……等之後直接把一級術師都弄到夢裡跟宿儺對練算了。」他語氣有些低沉。

  「悟只是在增加大家工作量吧,肯定會抱怨的。」

  「就說是伊地知提議的怎麼樣。」

  「……算了。」

  而貓眼小姐被白髮大高個死死摟著,在有暖氣的室內熱得要死——實在忍不住了,才用手掌推開了他基本上沒有什麼反抗的額頭,好好給悟戴上了眼罩,又幫忙拉上了制服拉鏈。

  好不容易卡在遲到之前在五條家門口和他分頭行動,抱著生氣的砂糖醬出了門。

  然後就被布偶男高啵了滿頭滿臉。

  到地方的時候被硝子她們嘲笑了好久。

  *

  第二次領域持續近兩個月。

  已經是一二月了。

  熟能生巧。

  這次善子的領域持續時間倒是增強了更多——因為早和羂索斷緣,所以開啟了死滅洄游的他被四處搜索的悟他們找到的新聞,她還是在高專復檢、遇到七海的時候才聽說的。

  據說是躲在了結界裡,試圖利用轉移附身和術師調換身份的時候被發現的。

  她遇見他們的時候正好是七海帶著豬野過來交報告的時候。

  「那個超大魚缸監獄應該是你大哥的手筆吧。」因為去年澀谷那邊的事情,七海建人的臉上還是留下了一些不太明顯的燒傷,「說是被關在裡面了,五條和夜蛾校長那邊應該是想要多撬點情報然後祓除掉掉的意思。」他推了推自己的護目鏡。

  ……竟然用上了。

  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東西其實本職應該是維生倉,善子索性跳過了這部分,轉移了話題:「悟沒有和我說。」她先是下意識回答,然後才反應過來,「啊。」

  七海建人已經露出了不感興趣的表情:「……應該又是他那種不清不楚,聽上去還有點不懷好意的說辭吧。」這話照理說應該是疑問句,但是他的尾音怎麼聽都是一點疑惑都沒有。

  善子已經點了點頭。

  ……她好歹是想起了前幾天,悟回家的時候一邊哼歌一邊說給她抓了個粉色百變怪,問她要不要去看的事情。

  但是因為善子對於寶O夢實在是缺乏好奇心,姑且知道他是在說是抓到了一個粉色會變形的小眼睛,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當時完全沒有往羂索的身上聯想。」

  三七分術師的額頭上直接就跳起了青筋,娜娜明似乎是忍著高血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推了推自己的護目鏡:「那傢伙倒是想見你,說是有想要跟你說的話。」

  「唔。」而善子思考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既然悟也覺得沒必要的話,那我就不去了。」懶得連上斬斷的惡緣是一方面,被兩個五條氏套著厚厚羽絨服的貓貓眼小姐往高領里縮了縮,直把自己縮成了一個淺藍色麵包,「而且總感覺這樣過去不是被他問『是怎麼贏的』,就是聽他從自己出生開始的人生故事吧。」

  她神情十分冷淡。

  「我沒有必要滿足他的傾訴欲……人對於生死的意見就是他對於人生最本質的看法,而會選擇殺人這種極端答案的人,他的其它答案也是不值得聽的。」善子搖了搖頭。

  旁邊的豬野琢真已經嘖了一聲:「跟他合作的火焰咒靈都轉投宿儺那邊,現在估計是被吃掉了吧,真是不理解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脾氣更為隨和的那位二級術師已經繪聲繪色地起了上個月兩人追著那個火焰咒靈,結果被現在還在外活動的宿儺『截胡』的事情,「據說是答應了那個詛咒的要求,會帶來詛咒作為優勢族群的未來……之類的?」

  ——估計因為這是大家的『咒術農場』結出來的果子的原因。

  說著的時候,幾個路過的術師都順帶湊了過來,問起了野生目擊·大家一起餵養·天賦全·性格暴躁的怪力最近漲勢如何的事情。

  旁邊聽著的女性術師想也不想就擺了擺手:「不會遵守的吧。」

  「我也覺得。」

  「……我上次看到的時候看上去就超級凶了,嘖嘖嘖,真不愧是詛咒之王,就連加茂家的穿血只看了一次就學會了,這得是學習能力拉滿額的意思吧。」一個一級術師摸著自己的下巴。

  而支援的輔助監督能回憶起來的只有最近給被波及的術師叫五條悟支援時候的事情:「但是性格很差勁啊,就算培養起來也會亂出招的,超·級完蛋。」

  「這麼說起來上次它好像還在洄游結界裡吃了一個美洲大蠊咒靈,真的沒關係嗎?真是不挑啊。」

  「畢竟強就可以了吧,估計……掐頭去尾的話,蛋白質含量很高嘛。」

  聊著聊著一群人都陷入了沉默,然後才不約而同看向了善子。

  「……說起來齊木小姐的話。」一個術師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我們當然知道五條先生當然是當之無愧的最強、那個……齊木小姐是已經、」

  就連娜娜明也忍不住將視線投了過來,推了推自己的護目鏡,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

  最近總被人投以類似欲言又止的視線,她當然知道這些人想問什麼,不過善子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了實話:「我沒有看,悟也沒有要求。」她歪著腦袋,「……不會有問題的。」

  不過靠她這兩句顯然不足以讓有些騷動的術師們完全安心下來。

  但善子一時間卻又沒有更多的『證據』。

  因為不管是在現實還是夢裡,她最後都沒有試圖去繼續觀摩這條線路悟的未來——當然這有現實的原因,以她的實力無法操作悟。

  但更多的主要還是因為——

  如果是要讓她只能在旁邊看著的話。

  簡直就像是當時要悟和砂糖醬忍耐她把自己當成誘餌一樣。

  ……也和在命運之書上書寫的機會只有一次完全一致。

  讓她忍受著自己只能在旁邊看著而無法干涉的現實,也只有一次就好了。

  善子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給予了自己能夠給予的全部保證——

  「……悟並不太會思考壓力的事情,所以要以百分率為基準,讓我來猜測他自己對實力的判斷,我也不太清楚,恐怕也無法讓你們安心吧。」她眨了眨眼,「但是悟並不是一個人。」語氣輕快。

  提供情報與協力的同伴。

  可以作為後盾的親朋,估計現在也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哪個地方抓著悟和砂糖醬對練的二哥——他們幾個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有天然呆到看不出來意圖的程度呢?

  對他抱有信賴和期待的學生。

  「……我只是感覺。」善子一手搭在自己的下巴上,思考了片刻。

  即便到了現在善子也不敢說她完全了解了五條悟這個個體所有內里,好像每天起來,只是看著悟和砂糖醬的時候都能察覺到新的、之前沒有察覺到的細節。

  好像非常細心溫柔,又十分冷漠有距離感。

  明明沒有怎麼認真、沉重地為他人考慮,但每次以結果來看——他好像又都是好好把他人的煩惱都聽進去了。

  只注視著自己想去的方向,但是對著跟自己打招呼的學生又會笑眯眯低下頭的傢伙。

  性格非常惡劣。

  很強大。

  「我不知道是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期待,還是根本沒有在意過……悟好像不太擅長『讓別人的期待落空』。」

  並不是那種為了應和、響應他人的期待與依賴,拼盡全力向上,咬著牙怎麼都要完成的姿態……

  更像是。

  啊、

  更像是那樣,就像是十年前一開始認識悟君的時候那樣。

  路過她身邊的白髮男高往前走了三步又往後退了一步,盯著貓眼女高看了一眼,才一手插兜,一手順手把她盯著看了好久、夠不到的貨架上的檸檬點心放到了她的購物兜里。

  然後對上了自己疑惑的視線。

  『啊?』那個戴著墨鏡的白髮男高一手插兜歪著腦袋,腦袋上反而冒起了一個問號,『這不是善子要的嗎。』

  遠處的夏油君和理子他們已經吵嚷了起來,催促著快點去結帳。

  當時的自己沒能回答。

  而悟君只是看著她:『餵、到底還有什麼想要的。』他抓住了善子的手,『盯著半天都不伸手,真是搞不懂你——我(ore)給你拿下來吧。』他咧起了嘴巴,直接把墨鏡勾到了鼻尖,把腦袋湊了過來,『……善子哭著求我的話。』

  她沒哭。

  但是不管是檸檬糖、膨化食品、還是裙子,最後他還是都給善子買了。

  大概就是這種方式吧。

  所以此刻的貓眼小姐也只是眨了眨眼:「……所以,我想……如果大家都是這樣期待的話,不管現實是怎麼樣的話,哪怕是為了耍帥亂來,悟應該都是會贏的。」畢竟他就是這樣的傢伙。

  「哈……」而三七分術師已經直接嘖了一聲,「如果不相信那個傢伙,等他把敵人都解決掉回來肯定會被抓著念的。」

  那麼。

  善子心想。

  那個男人應該會響應才對。

  *

  最後一次長期的領域展開持續的最後一天。

  死滅洄游結界那邊詛咒和受肉詛咒的互斗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半夜時分,負責監控那邊的窗就發現了咒力波動,所以善子那晚上的夢還沒有做完就被兩個五條氏從被窩裡撈了起來——如同他們商量的那樣,善子其它人則是到死滅洄游的結界裡壓制住那隻超大咒靈。

  而只有悟是單獨行動負責壓制抓捕宿儺,帶到結界裡面這邊。

  ——然後善子就是那根最後的導火線。

  等五條悟發出指示方位的信號之後她就會解開

  而砂糖醬則被善子直接關進了從羂索那裡摸回來的獄門疆里,作為無法壓制製作出來的大咒靈時候再用出的底牌,遮蔽氣息之後,連同天逆𫓴一起交給了伊地知。

  善子則是拿上了夏油君給的,據說是從海外帶來的可以干涉咒力的黑繩、和當時天元大人交給了自己的獄門疆·里。

  兩個輔助方面的專業人士分頭行動,確保需要砂糖醬的時候,他可以準確且馬上出現在任意一邊。

  而臨行之前,因為他們的戰鬥實在是太難以干涉,為了不讓兩邊分心,希望他平安的善子最後還是給兩個五條氏的手上都纏上了一大堆自己之前像是慢悠悠攢錢一樣一直積攢起來的紅線,然後才是一人塞了幾個之前體檢拜託硝子抽血的時候順帶保存的迷你補給血袋,給他像是吊墜一樣塞進了教師的高領制服外套里。

  「紅線我是綁在這裡的。」黑髮女人低頭,輕輕用指腹點了點悟和砂糖醬手腕上發青的血管位置,姑且在不影響兩個五條氏行動的前提下,給那裡的線頭染了色,讓他們可以看到紅線從哪裡開始,「只要讓血沾上這裡,順著染色下去,就可以讓紅線具有物理意義上的實體——應該還記得吧?讓它斷開的條件有且只有一個。」

  我們兩邊不復相見。

  所以。

  只要紅線聯絡著的兩人都還活著的話,在需要的時候它們應該都是可以幫上忙才對——而只要看見通往血管的這條因緣線頭還在,無論如何兩邊都是可以重逢的。

  「……結束之後我再順著紅線來找你們匯合,不過我想更可能的是悟和砂糖醬帶著宿儺過來找我吧。」這麼說著的她還沒擡起頭,就已經被勾著腰的兩個五條氏抱著親了好久。

  然後善子這才穿著和服,站在離悟的戰鬥場地十幾公里外的地方,和其他術師碰了頭。

  她下意識先盯著自己手上套著的紅線看了一眼,然後才在二號的看護下走進了遠處死滅洄游的結界,做起了自己應做的事情。

  *

  天不過剛蒙蒙亮而已。

  風很溫柔。

  因為忙碌著先一步清理出死滅洄游里萬一存在的漏網受害者,術師們先是地毯式地重新把結界裡搜索了一遍。

  剛誕生的超大詛咒這會兒還被術師的集群勉強壓制著。

  到現場之前,善子其實對畫面多少有點人類VS哥斯拉的想像——她本來還有些緊張。

  結果遠遠聽到東堂葵一個人就是一整個軍隊的激烈鼓掌聲,和與幸吉像是安排機械丸自動化投彈,不停分發一次性建議領域的時候,她差點就笑出來了。

  這裡比她想像得要熱鬧得多得多。

  只見菊花丸子腦袋的高專生一臉不爽的表情,站在最後方看著冥冥掛在自己這邊的監視器。他嘴裡還嘀嘀咕咕抱怨竟然不讓自己這個一級術師到一線,明明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還是老老實實地機械性地拍手不停轉移著位置不對的同伴們。

  咒靈因為體型巨大,所以動作並不快。

  遠處的成年人當然在一線,阻攔著因為存在本身就是災害的攻擊,學生中最強的秤金次和乙骨憂太倒是領著其他同學負責鎮壓場內威脅較小的詛咒,而碩大的黑色派大星這會兒還在正追著對它威脅最大的夏油君原地打轉。

  她打眼看去,本來近看覺得大得嚇人的虹龍,現在反而被巨大咒靈映得像是被巨人追擊的蒼蠅一樣,估計是當年帶著善子逃跑有了經驗,那邊上竄下跳亂飛的咒靈堆看著讓人懷念地眼熟。

  善子手裡抱著獄門疆·里,貓眼裡下意識就帶上了笑意。

  等到這一切都結束,等祂消失之後,此刻的夏油君會在片刻思考後給出她怎樣的答案呢。

  她給夏油君看過的風景,能讓這個男人想起自己成為術師最開始的想法嗎?

  她實在等不及想問問看了。

  *

  ……那應該是耗費了很久的事情。

  至少一人一咒靈都不太記得這到底是第幾次了,領域展開,陷入熔斷,然後再修復大腦重複開啟。

  斬擊無法破盾,但二者的領域對戰也只是空耗咒力而已——根本無暇顧忌別的事情,睜大的藍色雙眼連眨眼都覺得有些浪費時間。

  所以。

  最後,雙方都繞盡了所有的捷徑,卻發現決出勝負的方式再簡單不過,只有最簡單的那個。

  以領域戰消儘量消耗完雙方的大型殺傷性的招式,一直熬到雙方都無暇再顧忌額外的技巧之類的事情,只用最簡單也最沒有捷徑的拳腳將對方打倒就行了。

  雙方都傷痕累累陷入了熔斷,然後抓緊熔斷的時間用最基礎的咒力應用,給上對方致命一擊。

  五條悟卸掉了對方朝腦袋衝過來的一拳。

  ……至少兩邊的熔斷時間還算是大體相同的。

  按照這幾次的測試來說。

  白髮男人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臉上因為熔斷而被擊中的血,然後才睨著瞥了一眼對面同樣看上去狀態很不怎樣的四手詛咒。

  「這可是我的賣點誒

  。」白髮帥哥咧開了嘴巴,歪起腦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只是脫離了人類身份,就連審美都變得跟寶O夢一樣就完蛋了吧。」

  啊啊、還要減少它的消耗,好讓更多的部分可以用於對沖才行……嗚哇。

  五條悟直接嘖了一聲,只能把手上的血抹在了黑色的衣服上:「臉被劃破的話,會惹未婚妻生氣的誒。」他語氣懶懶地抱怨,一邊靠近對方一邊捶著自己的肩膀,「真是累死了。」

  而對面的兩面宿儺卻只是嘲笑他,這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說白了人類不人類的,只是你們拘泥於這種無聊的身份認同的,要活下去就非得選一個生活的群體,給自己找一個身份的螻蟻不是嗎?」他睜大了眼睛,哼哼笑著咧開了嘴角,「靠著預知能走到這一步,姑且算你會借力吧。」

  「……都說了。」五條悟卻只是半睜著眼睛一臉嫌棄,「才沒有看啦。」他對著那邊喘氣的詛咒伸手勾了勾,示意再來。

  這詛咒倒是灑脫,說著的時候才啊了一聲:「啊、才想起來,她已經死了吧,被羂索那傢伙——就算事後再抓住那傢伙泄憤也沒用,哈哈。」它咧嘴笑了起來。

  五條悟的嘴角拉平了。

  他伸手對著宿儺的腹部就是一拳:「善子才不會看的。」

  「不肯承認現實嗎?」宿儺歪著腦袋,就連聲音都出現了細微的扭曲,卻還是咳咳笑嘻嘻的。

  「……她才不會做會讓我不快的事情。」而五條悟懶得跟這個還被蒙在鼓裡的詛咒解釋,只是頂著超級不快的表情撇著嘴巴,接住對方近身的關節技,「在瞧不起誰啊?噁心吧啦的,善子超級喜、不對……她愛我。」五條悟突然誒了一聲,但卻沒有勾起嘴角,只是陷入了有些微妙柔和的無表情。

  所以才絕對不會捨得讓他這麼不爽——畢竟如果讓他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按照別人的指示前進的話,恐怕會是比輸贏還要更讓人覺得痛苦的事情吧。

  他哈了一聲。

  緊接著。

  所有花哨的招式幾乎都用完,兩人索性各自以兩手直接拼起了力量。

  兩人青筋脹起的手上幾乎都要發出關節運轉到極限的嘎吱聲。

  但也是這個距離才讓五條悟看見了那個詛咒幾乎要咧到耳根,帶著惡意的微笑:「所以你們人類就是這種地方讓人覺得最可笑,竟然為了自尊心那種可笑的理由就不去用近在眼前的捷徑、」

  那種某種幾乎不可見的吹拂感突然靠近的感覺就讓白髮男人下意識就把視線移向了下方。

  然後他這才看到了這隻四手怪力五指張開,像是試圖摸到他的心口一樣伸出的第三隻手——那是什麼?這傢伙熔斷已經結束了?短暫的時間裡,五條悟下意識就強力掙開了一手試圖接住對方的這隻手。

  「你該看的,在她活著的時候。」宿儺卻已經笑了出來,「之前的幾次錯誤估算讓你輕敵了吧,詛咒的恢復效率可是要比人類高很多的——蜘蛛網的話,不知道你會裂成幾道啊?」

  手已碰到五條悟的心口,六眼已經看到了咒力運轉——而下一秒血液就從五條悟的身體上涌了出來。

  但一人一咒靈卻都在原地遲疑了一秒。

  被額外保留的『開』借用無限靠近到五條悟心口的機會直接揮出了如同蜘蛛網的一記斬擊。

  確實成功了。

  它先劃開了白髮男人放在身上的迷你血包。

  下一個恐怕就是他的心臟吧。

  ……如果不是從白髮男人心口溢出的屬於另一個人的血,逐漸染開了他卸下了被善子的捆上的紅線之後,那些重新從心口出發、密密麻麻、幾乎要將他籠罩、五條悟從來沒有放手過的愛憎的話。

  太近了。

  雖然傷害增加。

  卻也從開的斬擊開始的地方,在心臟之外,就遇到了最密實的紅線綑紮。

  幾乎大半數的斬擊都被攔下。

  五條悟身上,只剩下被隔著密密麻麻的紅線斬出的幾條簡直跟行為藝術似的、放射狀的虛線,臉上被劃了兩道,就連耳朵也被劃出了口子。

  想到這東西的來處,就連白髮男人都忍不住哈了一聲,直接一記黑閃就擊中了這個為了絕命一搏一點點拖延時間迷惑自己的傢伙的心口。

  「——都說了臉上受傷的話,回家真的會被未婚妻念的啦。」五條悟艱難運轉著反轉術式,咧嘴笑著抱怨,「她真的是很會生氣的類型噢。」

  再來。

  ……

  互相消耗已經快到了尾聲。

  追著變強而去的詛咒目的地再簡單不過,兩人且戰且往洄游的結界附近前進,特級術師和特級詛咒的追逃十分狼狽。

  像是已經竭盡全力的獵人。

  和狼狽躲藏,只要爭取重新積攢力量就可以恢復的野獸。

  兩人都只剩下了最後一擊,但是先使出這一擊的人無疑就會被還抱有最後丁點餘力的敵人撕咬致死。

  宿儺咳嗽了兩聲,甩了一個滅火器過來,就打算節省餘力奔著洄游結界附近而去。

  而五條悟則是對著他的身影屈起了中指,然後,在瞄準了片刻之手,他將最後出力最大的彈指方向對準了天空。

  這一擊後。

  一人一詛咒都會陷入短暫的力竭。

  但如果是沐浴在那道光芒里。

  作為人類的他,應該也能像善子能找到自己一樣準確找到對方的聲音吧?

  *

  抱著獄門疆·里的善子看見了天空上綻放的紫色煙花。

  然後。

  她向旁邊的東堂葵揮手示意——正如十年前一樣。

  貓眼女人於鼓掌聲踩在了虹龍的頭上,看向了夏油君:「夏油君應該知道往哪邊去吧?」善子說著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領域展開,任由地底的轟鳴飛速響了起來。

  「想看不到都不行呢。」狐貍眼教主笑了起來,「悟這傢伙,周圍沒人的時候,真是喜歡大場面啊。」

  他借著虹龍全速領著光是踏步就幾乎能引發地震的咒靈和光河前進。

  隨著身後巨大咒靈的消耗和共鳴的升起,虹龍上的兩個人都變得迷糊起來。

  不過這次和十年前,同也不同:「善子是想要我得到一個答案吧。」在前方吹拂著朝陽即將亮起的風,只能聽到長發男人逆著風,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聲音,「我這次不會掉進去的話,就只能靠你自己……」

  夏油傑在靠近紫色煙花綻開的位置後沒有停下,一路帶著虹龍無目的地直接前沖。

  而善子早在他出聲,自己還沒有陷入共鳴的昏迷的同時已經一腳踩出了虹龍的範圍,順著紅線指引的方向,自由落體垂直墜落了下去。

  她在順著紅線落到悟旁邊,金色巨浪襲來前的片刻、用黑繩纏住了手裡關著砂糖醬的獄門疆·里。

  白光籠罩著她。

  然後一切都落進了這片金色里。

  像是塵埃落定一般發出了輕微的噗通一聲。

  就像是心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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