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搓粉摶朱2

2024-09-14 18:06:49 作者: 輕食豬蹄堡

  第107章 搓粉摶朱2

  逃生路線已經完全被堵死了。

  貓眼老闆娘在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下意識板正了身體——她下意識擡起了手, 勺子這會兒卻還塞在被吹氣球似的餵漲的砂糖醬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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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你布偶直接用布團手抓著把手啵地一聲把塞嘴裡的勺子拔了出來。

  ——順便一提,雖然看上去是這樣,勺子上的蛋糕卻仍然是被吃得乾乾淨淨。

  然後布偶砂糖醬就像是個被餵得渾圓的不倒翁一樣, 維持著馬不停蹄繼續嚼嚼嚼嚼的動作, 用隱約顯露著的白色棉花無下限把自己像是個胖倉鼠妖怪一樣托著趴在了善子的肩膀上。

  善子下意識看向了肩膀上的砂糖醬, 稍微良心發現,用兩根手指揉了揉被餵得滾圓的迷你布偶肚子,這才把視線勉強重新挪回了店門口。

  *

  高大的白髮男人歪著腦袋繞開了掛在門廊,亮著光的綠色逃生標誌——五條悟今天倒是沒有像平時那樣綁著繃帶, 走進來的他戴著一副善子沒見過的方型墨鏡, 身上倒還是那套高領的高專術師制服, 雙手插兜。

  那個推門的身影走來的動作就像是某種往日重現。

  但和過去的迷糊不太一樣,此刻的善子完全清醒,視野清晰——即便領域外的紅線視角不受善子控制, 無法關閉,但年長的那個五條悟身上被綁上的紅線早在交換的時候就已經全數脫落。

  所以即便貓眼老闆娘不太樂意,她也能把對方的白髮藍眼和微微擡起的嘴角看得清清楚楚。

  五條悟一開始沒有說話, 看了一眼被當成安全栓留在店裡的二號和三號。

  視線對上的同時,邊上的二號已經哈了一聲,懶洋洋地拖長了聲音:「抱歉——我們的洗手間只給客人用。」他一手撓著耳朵瞥了一眼善子, 就差把不花錢就滾出去那種話寫在臉上了。

  旁邊的三號直接就被這種莫名險惡的氣氛嚇得打了個哆嗦,有些擔憂地先向善子這邊看了過來。

  「那個!歡迎光臨!」然後三號在壯著膽子咳嗽了兩聲,像是在喊著『我們人多』這種雜魚台詞一樣提高了音量。

  善子當然能感覺到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店員們投來的眼神, 更確切來說,貓眼老闆娘看向的是戰戰兢兢的三號, 倒是有了點『不是一個人在面對債主』的實感,稍微放鬆了一點緊張的神經。

  ……還有普通人(謝謝你, 三號,你就是家的象徵吧),而且還是早上。

  就算五條先生那麼脫線,也不會真的現在就把那種事情提起來吧。

  果不其然。

  「早安,善子。」白髮男人擡手擺了擺,姿態倒不咄咄逼人,明明從咖啡店門口到櫃檯邊上的距離並不算非常近,但在這個高大男人的步伐下也不過就是兩三步的功夫而已。

  他剛靠過來的時候善子就已經聞到了之前從來沒有聞到過的,帶著點類似柑橘、檀木味的清爽香氣。

  ……那是香水還是須後水?

  她的目光忍不住看了過去,站在櫥窗外邊的特級術師卻只是把一手搭在了木製檯面上,手指像是彈鋼琴一樣在檯面上敲了敲,隔了兩秒才撇頭看向善子,像是有什麼話好說。

  善子站在吧檯後,下意識就用力捏了一把砂糖醬的肚子。

  布偶男高直接在一邊嚼嚼的同時發出了嘎吱的一聲慘叫,漲成球形的布偶直接從善子的肩膀上摔了下來,順著她的身前落到了貓眼老闆娘攤開接住的兩手中還彈了一下。

  「善子果然生氣了吧?」能看出他臉上的表情並不算是煩惱,但也沒有愉快,是某種模稜兩可的放空神情,像是等待著她的下一步反應。

  善子卻沒有辦法回答,她的目光垂向了一切還未發生,所以分外理直氣壯的砂糖醬,並沒有看向白髮男人,「……早上好,五條先生。」言語勉強算是給出了白髮男人一個回應,「我沒有生氣的立場吧?」

  畢竟是自己把自己逼到這個程度的。

  『欠債』也是。

  「誒~難得我這種壞脾氣也有在好好反省噢,我其實早就知道和砂糖醬是怎麼回事、」五條先生卻沒有在意善子有些彆扭的反應,只是經輕輕歪著腦袋壓低了聲音。

  而善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也嘆出了從早上開始就梗在心口的那口濁氣:「說到底,那個時候說可以定下束縛的人本來就是我,就算五條先生……」

  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卻也同時,以不同的尾音消弭了。

  這麼說著一頓,兩個人卻都微妙地察覺到了話題里的微妙錯位,善子忍不住擡起了眼睛看向了比她高好大一截的白髮男人——而那頭的五條悟這會兒才把雙手按在了吧檯的木製檯面上,忍不住將墨鏡勾到鼻尖,面上難得有些吃驚地看向了善子。

  澄黑色和藍色稍稍相互接觸又很快分開——

  善子是沒法猜測五條先生內心的想法,她自己倒是飛快地想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黑髮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還在自己手心倒著的布偶男高。

  失策了。

  ……搞不好對方已經忘了。

  自己卻表現得像是過於在意的笨蛋一樣,眼巴巴地覺得這就會是對方來討債的時候,搞不好這只是因為最近的工作……

  善子有些尷尬的想法還沒有完全爬上心頭。

  對面那個白髮男人用一手捂著自己臉的動作卻突然抓住了善子的注意力,她擡起頭,看到的卻只有他被推回去的墨鏡,和因為這動作而擋住下半張臉的手背。

  留給善子的只有高大白髮男人有些發紅的耳尖和若無其事的身體姿勢。

  然後才是不如以往那麼遊刃有餘的聲音:「我還以為污染狀態的話,善子什麼都不會記得呢……嗚哇。」

  所以。

  她的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啊啊、是這個意思啊。

  ……被放過了,自己又鑽了進來。

  善子下意識就把布偶男高抱在了身前撇開了眼睛。

  *

  而旁邊的二號額頭已經冒起了青筋:「喂!善子。」一米八幾的黑髮筋肉大狗直接用手敲了敲店鋪里的台面,零花錢切身受益人眯縫著灰藍色的眼睛,「現在是開業時間,錢和男人當然要無條件選錢、」

  「餵等等你不要亂說這種——」旁邊的三號倒是有些眼力見,他也是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然直接就伸手捂住了二號的嘴巴。

  高大的天與咒縛倒也沒有反抗,只是瞟了一眼三號緊張兮兮拽著自己肩膀的動作,只是嗤了一聲。

  而瞪大了眼睛的普通人店員這才在沒腦子的狀態下鬆開了烈犬的嘴巴,和貓眼老闆娘對上了視線:「那個、我和二號稍微出去抽根煙,啊,那個,我和二號今天上午稍微請假怎麼樣、」

  「等午休回來店裡的財產都要分出去一半了吧。」黑髮大高個打了個呵欠,說著風涼話,「事先聲明,我不接受當男人的家犬,噁心死了。」

  三號似乎是打算用表情罵人,但是那種『不要耽誤老闆娘私事』『你到底有沒有那根神經』『我才不要當電燈泡』的表情就連善子都看懂了。

  於是貓眼老闆娘鬆了口氣,這才從那種不自在裡面稍微掙脫出來了一點,她瞟了一眼旁邊這會兒已經表情如常的五條先生,又思考了片刻:「那個,三號能和二號幫我去附近跑一趟進貨商帶點熬醬用的草莓和藍莓回來嗎?稍微抽根煙也可以。」

  善子經常委託的進貨商門店不遠,以兩個人的腳程和採買來說差不多也就是十多分鐘,這邊自己的話,雖然和五條先生的事情很難一兩句就說清楚,但是借著限定的時間,讓雙方先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應該還是能……

  「十分鐘啊,會不會太久了。」

  善子疑惑地撇頭看向了聲音的來處。

  那頭的二號斜靠在門框上,咧起了嘴巴:「看上去五分鐘就夠吧。」

  而五條先生已經笑嘻嘻地坐在了吧檯邊上,一手撐著腦袋:「經驗談?」

  二號額頭上冒起了青筋。

  「是我!都是我的經驗談——!」反而是一臉要當魔法師的三號含著淚對著兩邊伸起了手,這才連拖帶推搡地說著『快走啦』那種話把懶得反抗的二號推出了咖啡店大門。

  那邊的五條先生還在笑嘻嘻目送著兩個離開店裡順帶把營業標識放上去的店員身影,善子卻已經眨了眨眼,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兩個男人互相挑釁的意思。

  還來不及害羞,善子和扭頭回來的白髮男人對上了視線,看著五條先生面上還沒有完全消失的笑容,才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五條先生……」

  「嗯?」

  善子黑洞洞的貓眼眨了眨:「為什麼五條先生會清楚這種事情?」為什麼你這麼熟練啊,「所以,之前說這段時間沒有交往過別人其實都是騙我的吧、」她木著一張臉,語氣卻微妙地有些陰沉。

  那邊勉強消化到了一半的砂糖醬突然擡起了腦袋,豆豆眼飛快地轉了起來像是開始飛速回憶起了自己所作所為:「善子善子——」他吱吱喳喳開始叫喚了起來然後又被知道小的這個根本來不及犯罪的貓眼姐姐直接按回了肚皮上。

  布偶嘎地一聲就啞火了。

  「善子。」而對面的白髮身影突然嘆了口氣。

  貓眼老闆娘答得有些死板:「是。」

  花|花|公|子五條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然後白髮男人這才用食指撓了撓自己的額頭,他表情難得有些猶豫:「總之,善子到底記得哪些部分?對於被污染的和之後一年半我失去構成身體,但還在你夢裡的時候。」

  「……」貓貓眼小姐不說話了。

  不想回答是一方面。

  她語氣有些虛弱——配合著他的問題擺出不記得多少的樣子好像只是一種沒骨氣的逃跑,她不喜歡那樣。

  但真的以『大概記得發生過什麼』的態度來應對的話,又像是得猜測著對方心理價位的交易方,既讓人擔心出價過高讓交易泡湯,卻又怕給出的價位太低,讓他抓住破綻,就像之前一樣。

  而現在五條先生含糊不清的言語讓某種更加不妙的感覺襲上了她的心頭——昏昏沉沉的那段時間那難道還不是全部嗎?

  沒有勇氣在對方面前回憶過長的夢境內容表現出失態,也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打開那個潘多拉魔盒,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麼吧?我只、就是隱約有點養傷的時候和五條君立下束縛的記憶。」和那前後實在是不好描述的內容。

  貓眼小姐的眼下爬上不自覺的緋紅,下意識就改變了稱呼。

  不過,即便五條君沒有回答,善子也已經聽到了自己葬禮上輕輕敲著的木魚聲。

  五條悟卻只是表情不明地盯著善子看了好一會兒,把她卡在中間根本不成樣子的回答輕輕放下了,反而是提起了別的內容:「不過,我還以為……比自己以為得要更認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呢,都把我嚇到了。」

  善子試圖假裝自己沒有聽到這句話,不過她對於對方到底是怎麼得出這種結論仍有些疑惑。

  「我沒有表現出那種模樣吧……都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嘀嘀咕咕。

  但五條先生只是繼續扯著一張笑臉,惹得善子心煩意亂。

  然後白髮男人這才咳嗽了兩聲,勉強提起了自己今天過來的意圖——

  *

  除了之前那個走向荒腔走板的道歉之外(善子可沒說這件事過去了),主要還是正事。

  「不過,除了需要我過來打個招呼的工作情報,主要還是因為我想過來充個電吧~?」他頗為自在地以手肘撐著木質台面,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

  眼看著事情馬上就要回到讓人沒有那麼心驚膽戰的正軌,善子倒是鬆了口氣,在問好了冷熱和糖奶取向之後她終於倒起了咖啡:「五條先生還沒吃早飯嗎?」

  「當然吃了——我可是超級健康的。」那傢伙笑眯眯地拿起了咖啡店裡的菜單,已經抱怨了起來,「嗚哇,根本選不出來,按熱量嗎?要不我點熱量最高的吧。」

  「吃撐會更不舒服吧。」

  「是別的胃~」和善子的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隱約主導著話題轉移的五條悟意外地沒有什麼壓迫感,甚至像是個活潑的女高一樣舉起食指搖了搖,如果不是言語中仍能看出一些端倪,她幾乎都要以為醒來的記憶和剛才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覺了。

  那邊的白髮特級還在絮絮叨叨:「睡不著的時候在路過的便利店稍微吃了一點,但還是很餓……結果隨便拿的飯糰咬到嘴裡才發現,超~級冰冷,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溫度。」

  也不知道他說的冰冷到底是什麼。

  那種脫節感讓善子實在搞不清楚該用什麼態度應對現在這種狀況,她眼看著坐在對面的白髮男人耍賴似的說著肚子餓了想要把櫥窗里從這裡到這裡的甜品都吃一遍那種光是聽著就讓人血糖上升的話,第一次對自己該保持的距離感產生了疑惑。

  然後那個隱約放過自己的白髮男人這才『開誠布公』:「雖然善子因為我非常動搖的樣子我也很喜歡~」他像是說悄悄話一樣壓低了聲音,不經意地說著意有所指,像是解釋、又像是玩笑的話,手裡翻動著菜單,「但是、果然——」白髮男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維持撐著一手的姿勢,帶著微妙撒嬌地歪頭擡眼瞥向了貓眼老闆娘。

  他藍色的眼睛眨了眨,裝可愛似的把餓了當做那句話的收尾。

  善子總覺得這句話的後半應該是什麼別的東西,所以她最後還是受不了被動帶著當膽小鬼的行徑。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這裡只剩他們兩個人——排除了因為他者的存在而不自覺掛上的思想包袱。

  善子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五條

  先、五條君的果然到底指的是什麼意思呢?」代表內心距離的稱呼經過深思熟慮,才被吐了出來,而她是否要完全想起、搞清楚自己模糊的養傷期和夢境裡的事情,也要看到他的心才能確定。

  而白髮男人卻只是靜靜地盯著站在吧檯內部的貓眼老闆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善子大概記得束縛的內容的話,應該知道,那本質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樣吧。」

  約好了要絕不忘掉。

  約好了清醒後要好好考慮那方面的事情。

  約好了重逢後要對人生的選項給與答案。

  和十年前的真實之夜一樣,以束縛約定了絕對的誠實——

  「問題的大概方向已經被限定,只能給與誠實的回答,但就算是沉默和『我不想回答』本身也代表了一種答案,只要產生了動搖,答案就已經非常明確了。」白髮男人端起了手裡的咖啡杯,往杯里像是甜味中毒一樣丟下方糖,「說白了,只要問題明確地被問出,按照束縛必須給出答案的話,一切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吧?」

  他的手指在桌面點了點。

  「所以,想要一個結果非常簡單,只要把問題問出來就可以了。」

  不僅僅是想起了多少的問題。

  而是已經完全站在公平的起跑線的你我,現在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呢?

  明明是善子之前想過的事情,此刻卻從那個白髮男人的嘴裡冒了出來:「畢竟只要存在潛在觀測者的話,真心就會被扭曲成更容易被世人接納,被他者認同的樣子,就像是不同的場合就會穿上不同的衣服那樣,我想要看到的不是這種模樣啊。」

  「我還以為五條君是個不考慮他人心情,只是以自己為標準,只憑藉自己的想法來表達的人呢。」沒有想像到會從他這聽到這種回答,善子下意識就回了話。

  「嗚哇,超級嚴厲的指責啊。」他卻只是笑。

  善子低下了頭。

  她看見砂糖醬也終於把早上善子填鴨的甜品消化了下去。

  軟乎乎的身體終於回到了『苗條』的圓柱體而非球體。

  貓眼姐姐下意識就按住了被強制降頻布偶男高的兩頰,捂住了他的耳朵——試圖把還屬於過去的五條悟關閉在一切開始之前的安靜里。

  她嘴倒是沒有停下:「那並不是貶低五條君,我只是覺得……五條先生的固有屬性難道不是絕對不受他人干擾、只看著自己的目標毫不遲疑的行動和選擇嗎。」她眨了眨眼,雖然還是因為想起的事情非常不自在,卻沒有說謊的打算,「想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很多,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卻非常少。」

  ……現在想來的話,這搞不好就是他帥氣的部分。

  而五條悟卻已經誒了一聲,像是個大型貓科動物似的雙手直接伸直,趴在了吧檯檯面上,借著低視角擡眼瞥向了貓眼老闆娘:「雖然我不太了解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吧~?看顧著他人的視線。」

  所以,明明知道不應該這麼開口。

  「所以對於五條君來說。」下意識擡起了頭,反駁的話還是比善子的思考要更快一些,話音已經完全落在了檯面上她才察覺出有些不妥。

  但也沒法收回了。

  「……我也是大部分人嗎?」

  臉木木的貓眼小姐本來打算說什麼挽救一下話題,但嘴巴微微張開又抿著閉了回去。

  這麼逃避到底是要逃到什麼時候?

  就算選錯了答案,難道那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損失到底會是什麼……?

  而戴著墨鏡的男人卻只是歪起了腦袋:「所以,這是穿著什麼衣服的善子的回答?是因為被過去想起來的記憶干擾,想起了十年前你和五條君的過往感受到了初戀的悸動、還是因為想起了和我一起在這裡的舊時回憶,夢境裡看到被錨定過的那些細微畫面,因為荷爾蒙和吊橋反應而產生的錯覺心理……」

  「有那些事物存在的話就不是我純粹的想法了嗎?」

  「得看到我的存在才行吧。」

  「那五條君也看到了我嗎?對你來說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不是嗎。」

  「當然看到了。」那個白髮男人這才以手背撐起自己的臉頰,直把臉頰肉都撐了起來,「明明應該看到的是更加膚淺直接的內容,不管是和善子在這裡的片刻或是預知里被錨定的內容,什麼都好,如果會因為那種事情竊喜,感到簡單的滿足就好了——卻總是反覆想起別的時候,思考著善子有沒有真正清醒地看到我的事情。」

  他仿佛倒映著天空的眼睛看了過來,和善子非常不自在的目光對上了,她這次並沒有移開視線。

  「我不是都和善子說了嗎?比意料得要更認真純情一些,被嚇到的是我這邊誒。」他的嘴角沒有笑,墨鏡縫隙里透出的藍色眼睛也沒有,「咒術師本來就已經夠瘋了。」白髮男人更像是有些煩惱。

  善子靜靜地看著對方暴露出的微妙距離感與帶著點冷淡的模樣,仿佛又接上了這十年的混亂記憶一樣,在他的身上重新看到了過去。

  「所以,我過來之前一直在想——」

  然後那個未竟的『果然』才終於被吐露了出來。

  果然那個時候選擇吻下去是對的事情,差點就讓自己後悔了。

  *

  貓眼老闆娘一開始沒有回答,她的拇指下意識揉搓起了布偶砂糖醬毛茸茸的臉頰。

  「嚇到了?」

  然後善子才搖了搖頭:「我還在想五條君問我的那個問題。」現在的她到底是何面貌,當想起了那些記憶之後,讓她作下決定的到底是這些才被補上的『前情回顧』,還是出於她自身最真實的想法。

  這麼想著的善子將視線瞥向了手裡被自己強制降頻的布偶男高,對上了他冰藍色的寶石豆豆眼。

  她輕輕長舒了一口氣。

  「要說完全脫離過去,只注視著現在的存在來作下結論是不現實的,因為過去的我也是我的一部分,那是我曾經作下的決定,也因此誕生了現在的我——」這麼說著的善子鬆開了捂著布偶砂糖醬耳朵的姿勢,「但有一點我是可以確定的。」

  因為是很重要的內容,善子只是覺得就算再逃避,也得讓位於開始和末尾的他都知道才行……

  這麼說著的善子下意識將一隻手輕輕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此刻的這裡,如果要問她以何種面貌,著何種身份的衣服站在這裡回答這些問題的話。

  「……什麼都沒有穿。」這是屬於完全赤身於此的她的回答。

  哪怕沒有那些多出來的,意識不清時候的記憶,和也許已經被部分錨定的未來。

  她有些羞澀,但澄黑色的眼睛卻還是看向了那邊有些呆愣的兩對藍眼睛。

  「也許一開始,在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我的感覺還是很模糊,只是憑藉著青春的本能行動來在下判斷,決定也輕輕吻回去……」善子思考了片刻,「但是,我的答案其實在悟決定接過我手上的紅線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給出了。」回來只是給了她更完整的思考角度和時間而已。

  荷爾蒙之外。

  那算是吊橋效應嗎?是能走到最後的愛情嗎?還是只是被感覺蒙蔽的簡單戀慕而已?

  不走到最後好像是不能知道的。

  偏偏就連這一點都不太能確認——

  唯獨只有一點非常清楚,眼裡能看到的只有對方那種任性而不受干擾地決定拯救他人的姿態。

  她認為……從過去到現在,她喜歡的好像就是這個部分。

  「我認為那樣理所當然接過紅線的悟非常耀眼,被抱住的時候說的喜歡雖然有意識不清的情況,但果然、」

  而那邊的五條先生卻突然哈了一聲:「那是許可和鼓勵嗎?居然是一樣的啊。」

  善子下意識擡起了頭:「50%?」

  「什麼啊,好感度嗎?」

  「授權權限程度?」

  而在吧檯外的五條

  悟卻已經站了起來:「因為我的性格不太擅長搞清楚對方的真實想法,畢竟我的特長是聽不懂話嘛。」

  善子微微仰起腦袋看著那個習慣性把別人的討厭當做玩笑的白髮男人拉開了吧檯隔斷。

  他一腳踩進了領域的內部。

  「五條君居然也會從嘴裡說出不擅長那種事情嗎。」她還以為過分狂妄的傢伙沒有謙虛和不足那根神經。

  「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特別是抓住沒有意願的人的手——因為不想搞錯善子的心意。」特級術師傢伙停在了善子的身側,他微微屈下了腦袋,冰藍色的眼睛像是帶著點微妙的溫熱,「我可以問出束縛里的問題嗎?」如果善子已經有可以作答的自信的話。

  在你清醒的時候。

  那些選項。

  問出來就是終結的……

  「最開始的答案是可以給出的,試著約會也不是不可以,後面的人生選項我還有些猶豫,但是……太難了。」在清醒的時候確實是可以做出判斷,善子木楞的臉側耳朵發紅,手下意識就互相對上了,搭在了身前,「實踐方面。」

  「如果對象是悟的話,我沒有很討厭那種程度的接觸……而且錨定的內容也有那種事情……」雖然感覺是自掘墳墓,但是她並沒有真的覺得很討厭,因為討厭的話,按照束縛的角度來說就要明確地給出拒絕了。

  她沒法全都交託出去,但是也沒法給出那種明確的否認,要狠下心斷緣的話又做不到——她不想欺騙自己。

  「雖然我也知道萬一計劃不成功的話,搞不好相處時間有限,那就是最後也說不定。」所以也是那樣,無法給出關於人生選項的抉擇與答案。

  貓眼小姐只是微微偏開了視線,聲音越變越小。

  「……不過,稍微從K、KISS開始的話……不可以嗎?」她後撤著倚靠,被逼仄的懷中空間推著坐上了吧檯的內部料理台邊緣,只是下意識擡起了頭。

  「動作……稍微慢一點點。」

  *

  聽著『許可』與『告白』砂糖醬腦袋上已經像是熱水袋一樣,蒸騰起了熱氣。

  他吧唧一聲從吧檯上站了起來,看著那邊距離愈發靠近的男女——

  毛絨布偶直接原地起跳,直接用軟綿綿的布偶身體塞進了兩人屈身與仰頭的空隙——用自己嘎嘰一下被壓得發扁的代價,讓善子的腦袋直接埋進了自己的布偶身體裡。

  雖然後腦勺有男人的討厭氣息。

  抱臉蟲直接啵住了喜歡的女生的臉。

  搞什麼呢!

  說的明明是悟的話,按照心動的節點,那應該是我才對。

  布偶砂糖醬又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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