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夏日重現12

2024-09-14 18:06:32 作者: 輕食豬蹄堡

  第97章 夏日重現12

  誰都沒有預料到對話的走向。

  但是這是個被真實籠罩的夜晚, 而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所有人里,還沒有人真的樂觀到認為十年後的他們還能重聚於此。

  所以雖然完全不同的思路互相碰撞到了死角——倒也沒有人尷尬到無法繼續這個話題。

  所以。

  狐貍似的高專生只是猶豫了片刻,既然沒有懦弱到在問題面前逃走——他會選擇的選項就再簡單不過了。

  「……因為這是正確的吧。」夏油君手裡還握著上一局結束, 沒有還回去洗牌的卡牌, 「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上天、不,應該是說我伴隨著這樣的能力誕生,如果不是為了什麼特別的目的,那麼, 給與我這種天賦的意義在哪裡呢。」他不自覺低下了腦袋, 視線似乎是投向了自己的雙手。

  如果要將一切合理的話。

  那伴隨著這樣的力量誕生, 一定是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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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子旁邊的五條君已經又誒了一聲,懶洋洋地躺到了善子的側後邊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因為傑是高專招募的吧,這種類型就是最容易產生這種想法啦。」白髮男高另一手像是趕蒼蠅地趕了趕, 「難道不是因為沒有辦法借鑑周圍的樣本嗎?」

  「樣本?」貓眼女高已經側頭看向了倒在腿邊的白髮大高個,微微歪起了腦袋。

  「對於傑來說,『看得到』的生活就是咒術師, 這個等式只會有這一個答案的意思吧——」倒在床鋪上的白髮男高動作亂七八糟的,講話的時候還叼著易拉罐的豁嘴部分咕嘟咕嘟灌進了大量碳酸飲料,然後才哈了一聲, 「御三家有很多看得到卻只是在做普通工作的傢伙喔。」

  而黑髮男高已經搖了搖頭:「不,那種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是認為, 力量就應該往正確、」

  「所以,夏油君不是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嗎?『你是怎麼想的』。」

  「我認為, 有了這種力量、」微妙地像是進入了某種循環。

  總感覺夏油君有些難以交流,貓貓眼女高已經歪起了腦袋:「那個, 我換個說法吧——」善子手上比出了暫停,「夏油君認為,擁有力量的強者應該保護弱者,姑且就算這裡的強者是夏油君好了,那麼,夏油君想保護的人是誰呢?」

  「我們是最強誒。」旁邊的白髮男高舉手抗|議,但被善子無視了。

  而夏油君答得毫不思索:「當然是社會中的普通人。」他臉上的表情疑惑中帶著些許為難,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善子的思路。

  「——所以說,那是誰啊,社會的普通人只是個概念吧,實際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叫這個名字噢。」善子追問了起來,她唔了一聲,「比如說,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我最想保護的應該是我自己、媽媽、二哥,如果看到其它需要幫助的人的話,在做得到的情況下應該能出手的吧……」但是善子從來沒有帶著『啊,今天出門了,去拯救誰吧』那樣的態度生活過,所以善子也完全無法理解這種以拯救者自居的傢伙,「夏油君在說著這種術師應該怎麼樣的時候,腦袋裡面沒有任何面孔嗎?應該是有面孔的吧。」

  你想要保護的人到底是誰?

  當提到保護、珍視、喜愛這樣的字眼的時候,會浮現在腦海中的面孔到底是屬於誰呢?誰和你產生了聯繫,誰是你想要握在手中的生命。

  #VALUE!   「首先,是先有珍視的人,然後才有了保護的必要,到了這個點上保護才有意義吧。」這麼說著的貓眼女高語氣已經帶上了些許擔心,「沒關係嗎?總感覺夏油君這樣會很累,因為我完全不想給爛人和垃圾提供幫助嘛,感覺我絕對當不了醫護工作者的。」她絕對會拒絕給惡劣的罪犯治病的,「而且,當注視著人群和人類的概念的時候,你難道不是誰都沒有在注視著,只是自我陶醉而已嗎。」明明平時是偏向體貼的那邊,因為相性太差了,貓眼女高已經忍不住將話刺了出去,「強者要拯救他人?不,應該說是——拯救他人的我是強者吧。或者,我身上是有什麼使命的——這種觀感對夏油君來說很重要?」

  或者,你保護的只是正確、或是身為強者的自我認知和我必須要這麼做的使命感而已呢?

  「嗚哇……」躺著的五條君完全是一副『你們快點打起來給我看』的模樣左右觀望。

  理子和黑井有些緊張,黑髮男高甚至伸起手掌安撫了一下:「看來我和善子相性不好呢。」

  「分類來說我認為夏油君是善那邊,不過我不太能理解你,甚至是有點討厭那種價值觀,大概是這種感覺吧。」這麼說著,善子已經拿起了剛才沒有吃完的粟米棒,叼住一根像是削鉛筆一樣咔哧咔哧地將它消滅掉了。

  兩人火氣不大,更像是將對話演變成了一種辯論,某種程度上……那更像是借著和他人聊天了解自己。

  ——之前看著夏油君發現的異質感果然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

  如果他是那種使命論的奴隸的話,那能不能相信他,把理子交給這種人呢?畢竟要拯救普通人的話,難道不應該讓理子完成同化嗎?

  雖然一開始只是好奇,但是既然都問到了這裡,善子忍不住開始了刨根問底。

  而黑髮男高已經挑起了眉頭:「而且

  ,明明這應該是善子回答的回合的吧?指著別人說『你是自我陶醉』很失禮噢。」

  「……唔,我會好好回答的,作為交換,之後讓我多回答一個也可以,就算是難以回答的問題我也會努力作答,這樣可以嗎?」貓眼女高倒是很會討價還價,不過還沒等交易的另一邊說出什麼,她已經將自己的看法丟了出來,「所以,夏油君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那樣對你說話吧。」

  「我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你這樣別人會、」

  「又來了,對話中『你』的想法又消失了,但是我是『錯誤』的——為什麼夏油君就不能這麼說呢?『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說話,我認為你不對』。」

  黑髮男高沒有回答,他閉起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那善子是為什麼要用這麼冒犯的方式對待我呢,因為你討厭我嗎?」

  「因為我總覺得沒有聽見過夏油君真正的聲音。」貓眼女高想也不想地回答了,「我認為夏油君很溫柔,我想和你真正的聊天——但是那樣的話,好像首先就要把外殼用強力割開、刺開才行……因為夏油君周圍正確但是毫無意義的真理實在是太多了,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想法。」她忍不住前傾著身體,「雖然那不是謊言,但是……」她澄黑的貓眼轉了轉,「感覺不是『你』?我好像在和正確聊天。」像是某種官方發言人,以團體來說那樣的立場當然是正確的,但是卻一點他個人的存在都沒有看到。

  不。

  是能夠感覺到的。

  那種行為中細微的溫柔、體貼和偶然的惡趣味——但是。

  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善子實在是太疑惑了,無表情的貓貓眼裡都快要轉起了問號跑馬燈。

  而坐在最遠端的夏油君已經嘆了口氣:「真是拷問啊。」

  「其實夏油君回答『我不想說』也行吧,畢竟我也知道好像太過深入夏油君的內心了。」冒犯他人的貓眼女高倒也老實,「抱歉,你應該生氣的。」

  「不、」反倒是怪劉海男高搖了搖頭,「不,這樣很好……因為我也想要了解我自己。」他聲音頓了頓,「我認為那是正確的,這句話絕對不是謊言。而我也是這麼做的,擁有力量的我們應該是為了某種目的誕生的才對。」黑髮男高不自覺擡起了一隻手,看向了自己的手心,「不然,這樣的力量力量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啊……

  不過這樣的力量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善子還沒來得及問出那樣的問題。

  「而且,面孔是有的噢。」夏油君像是思考了片刻,「——雖然現在家人的面孔時常會被不同任務的受害人和當事人替代。」狐貍似的男高吐了口濁氣,「但是,被善子問起的時候,一下子就想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在家裡的地下室找到還是蠅頭的咒靈,把它做成咒靈球的事情。」他雙手抱胸,看上去有些開心,「一開始的自己啊……」黑髮男高歪著腦袋拖長了聲音,卻沒有看著善子,「差點就要忘掉了。」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她,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那邊的五條悟已經笑了起來,他拍著被子:「蠅頭?真的假的——?現在還在嗎?」

  善子倒是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五條君。

  ——那就是他的溫柔呢?還是不經意呢?

  「非常殘念,在和其它寶可夢對戰的時候已經退場了,畢竟什麼特殊的術式也沒有嘛。」怪劉海攤開了雙手,「只是試作品吧。」

  「嗚哇,但是傑這種情況,應該就像是第一個知道螃蟹可以吃的人到底是怎麼想到吃螃蟹、甚至把它做成螃蟹丸一樣吧。」笑嘻嘻側躺著的白髮男高一手撐著下巴,露出了想像的表情,「不過那種奇形怪狀的東西捏出來,總感覺超級奇怪——傑能控制味道嗎?」

  黑髮男高先是一愣,然後他臉上的笑容變小了,變成了一種柔和的笑容:「沒辦法噢。」夏油君沒有針對這個問題提供更加細節的回答,只是又看向了善子,「所以,如果說是我想要保護的具體的人的話——家人,朋友,這裡的同伴……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的面孔,那就是善子想要的答案嗎?」

  「唔……太好了。」貓貓眼女高點了點頭,稍稍鬆了口氣,「有點擔心夏油君是那種被正確壓垮的類型,因為你看上去很溫柔的樣子,但是反而有些缺少自我坐標。」她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總感覺你是那種很會看別人的眼色,卻不知道自己該站在那裡的類型,雖然很強——真的不會被欺負嗎?」善子唔了一聲,「自我主張強烈一點嘛。」

  夏油君臉上先是有些吃驚,然後變成了一個有些無奈,嗆出來的笑容:「就因為這種事情就要拷問我嗎?我的自我主張很強烈喔。」

  「誒——那種正論才不能算是自我主張吧。」

  「把選擇交給正確最後一定會後悔的。」因為走得太久,人總是輕易地就會遺忘自己一開始的目的。

  反倒是旁邊的五條君和善子一起開了口——貓眼女高忍不住和倒在床鋪上的白髮男高對上了視線。

  應該是下意識的反應,或者只是覺得應該這麼做,兩人輕輕擊掌。

  善子是擊掌結束之後才感覺到微妙地害羞的。

  ……有些開心。

  她連忙把手從五條君的手裡抽了出來,放回了跪坐的膝蓋上,這才回頭看向那邊夏油君的方向——後者的表情微妙地有些無奈,而五條君卻在這個時候又撿起了善子的發尾用手指纏著玩。

  算了。

  待會再……

  「聊天不知不覺嘛。」本質還是電波系的善子面無表情地對著夏油君低了頭,語氣里歉意卻不多,「抱歉,之前說的交換也成立、啊。」說到這裡,善子語氣里也沾上了好奇,「所以那個咒靈球是必須要吃進去的嗎?」

  她想起白天看到的,夏油君收服咒靈的畫面,當時夏油君直接把球塞進了異次元口袋裡,她還以為那樣就算是收服了呢。

  「我還以為是那種吸收力量一樣或者是寶可夢的——必須要吃嗎?束縛?」術式需要放血的貓眼女高拖長了聲音,「看上去就很難吃的樣子。我還以為只有我這種術式很麻煩呢,又痛,一不小心還會貧血暈倒,真正要用的時候搞不好自己放血死得比敵人攻擊還快……咒術也太奇怪了吧。」善子不知不覺就抱怨了起來,注意力偏移得很快的女高面無表情地念起了經,根本忘了自己問的問題。

  但不知道哪點逗笑了那個怪劉海狐貍,他居然笑了出來:「……就是說啊。」

  善子的腦袋上飄起了問號。

  ——我沒有在搞笑噢?

  「不。」夏油君卻只是搖了搖頭,「只是好像不知不覺就有了可以走下來的台階而已。」他卻沒有解釋那句話的意思,只是維持著那種笑容,「總感覺……很輕鬆。」

  那邊的五條君已經皺起了眉頭:「傑、你這個傢伙——」他直起身體想要說什麼,卻因為之前的動作扯到了善子的頭髮。

  貓眼女高直接被帶著往他的方向側摔了下去。

  一時間旁邊已經傳來了好幾聲呼喚聲。

  「姐姐大人——」

  「沒事吧!?」

  「善、」

  但五條君的反應顯然更快,善子還沒掉到半路,來不及和頭髮解綁的手沒法伸向其它方

  向,溫熱的胳膊只能把住了善子的後腰,另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才讓貓眼沒有繼續往下摔繼而直接整個人砸向五條君。

  善子只是坐在了五條君的腰上。

  反應過來的貓眼女高沒有說話,但是她也不想看向對方的臉,只能就著頭髮被牽扯的姿勢歪著腦袋看向了旁邊因為擔心已經湊過來的理子和美里,還有最後面稍微慢上一步的夏油君。

  三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尷尬。

  夏油君直接降低了不透明度,假裝自己不在場了。

  而抿起嘴的黑井美里猶豫了片刻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喂!你這個笨蛋到底在搞什麼啊!」只有理子一臉理所當然的氣憤,直接對著五條君指責了起來。

  ……雖然重點不是那個,但是得救了。

  坐在對方腰上的善子非常不自在地靈魂出走了……因為腿能隔著薄薄的睡衣感覺到對方過於急促的心跳震動。

  而五條君則是現在才結結巴巴地:「餵……我也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啊。」但是他的尾音也很虛弱。

  「你是小學生嗎?抓著別人的頭髮玩、」理子的指責看上去沒有盡頭。

  而多虧了她,善子才能堅持下去。

  她感覺著五條君笨拙非常地終於將握住了善子的肩膀、沒有纏住頭髮的那隻手鬆開。

  然後。

  雖然貓眼女高現在就想逃跑,但是因為頭髮被纏住了,她只能成為一尊被動的雕塑,等著五條君把剛才的另一隻手也從她身後圈過,抱著她,非常笨拙地把善子身後,因為亂七八糟的動作已經纏成了亂麻的發尾拆開。

  得救了。

  五條君的手沒再下意識纏著她的發尾擺弄,他側躺在一邊看上去非常心不在焉,但是善子也沒有看他的打算——解脫之後的善子只是終於以『正式回答問題』逃離了那種奇怪的氣氛。

  「我確實認為自己會想要幫助他人。」貓眼女高對自己的本性非常了解,「可能以後我會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吧,搞不好會去當警察之類的……但是,因為我很討厭咒術界,所以咒術師就免了。」

  那邊的夏油君不出意外地追問了。

  那恐怕也是之前約定更多的事情的一部分吧,之前對他追根究底,現在被人追根究底也是公平的。

  是以善子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自己家裡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一則是善子並不真的在意加茂這個無緣的家族,她是齊木善子,在之前則是巫女的女兒,不管哪一點來說,加茂對她來說都是陌生人——而既然自己將要離開這裡,給夏油君和五條君提個醒應該也是有好處的吧。

  所以,貓眼女高並沒有逃避問題:「我是加茂家旁支……大概還算有點了不起的加茂族人側室生的孩子。」她都說了。

  不管是初來乍到令人感覺過分壓抑的父系血緣家族;還是那種完全不聽別人的拒絕和客氣,自顧自拿來文件,讓她『想要認祖歸宗的話,就這麼做』的命令式來往;還有發現有利用價值,就突然把活人變成籌碼讓禪院家挑選她的行徑……

  「我不認為允許這種人存在的生態環境是適合我的地方。」善子答得老實,「那可能確實有逃避的成分……」如果待在咒術界,可能確實有很多她可以做,能夠做到的事情,「……但是我不覺得以我的身份能夠在這邊過得很幸福。」要應付先天就懷有惡意的環境也太麻煩了。

  可能她的自我犧牲精神沒有到那個程度吧。

  但是就算是自己當成消耗品,追逐著責任,去拯救他人,好像最後也不會得到什麼好結果。

  「最後會怨恨別人,也會被別人怨恨的吧。」嘴上說著的風險最後都會不自覺地期待起回報,渴望認可,尋求意義,在互相虧欠中演變成奇怪的關係。

  善子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那應該是有些自戀且傲慢,想要掌握自己的生活的想法——不過說起來,人的最高成就本來就是掌控自己的生活。

  所以貓眼女高並沒有逃避這個想法。

  「不管怎麼樣,幫助我的人和我幫助的人,不,應該說和我產生了因緣的人才對——」貓眼女高癱著一張臉,像是夢遊一樣比劃出了彩虹,「大家能夠適度互相虧欠地生活,互相對於對方來說都只是不重要的千萬人之一,並感受到平和和幸福,那樣應該是最完美的狀態了吧。」

  面帶著微笑、或是嫌棄數落著彼此幫扶的部分,相聚和分離,卻也因為自己適當的付出,能夠看著他人的幸福產生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能夠舒服地平視著對方,毫不虧欠地正直生存。

  夏油同學已經嘆了口氣:「看來善子的意志很明確啊,還以為會多個學妹呢。」

  理子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而善子注意到了五條君難得並沒有展露出笑容,只是嘴角拉平思索著什麼的模樣,所以即便是有些尷尬,她還是忍不住和白髮男高對上了視線。

  ……五條君到底在想什麼呢?

  貓眼女高難得有些好奇了起來,但是因為她的好奇心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所以她並沒有在牌局上問出口。

  *

  直到深夜之前,之後的幾局總算是波瀾不驚。

  至少在善子看上去是這樣——

  五條君贏了一局,不過他問的真心話更像是隨便點到善子,因為白髮男高對各種事情都缺乏好奇,只能隨便挑了個公式化的問題,問她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

  舉手回答的『錢』不出意料地被駁回了。

  「是那種可以量化,確實具有意義的東西啦,不要這麼敷衍——」

  「五條君的問題才比較敷衍吧。」

  「我可是很認真的想知道的啊!」

  「可是這個範圍也太寬泛了,每個門類都會存在一個最喜歡的東西吧?比如,最喜歡的玩具、最喜歡的食物、最喜歡的風景……」

  夏油君已經笑眯眯地舉起手指:「最喜歡的理想型怎麼樣?」

  「喂!」反而是五條君在床鋪上坐直了身體,他伸手抓了抓頭髮,最後嘖了一聲,「那就最喜歡的食、不,能夠帶在身邊的擺件,掛件之類的東西吧?」語氣聽上去就像是隨便選的一個。

  善子完全搞不懂那是什麼意圖,不過她最後姑且還是好好思考了一下:「和檸檬有關係的都可以吧。」她很喜歡那種被酸到頭皮發麻的感覺,清爽的口感和味道也是,「能讓我感動到出現表情的也只有它和芥末了。」面癱女高捧著自己的側頰,語氣里有些感動。

  「那個……」理子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難道不是因為太酸了所以臉不自覺皺起來了嗎,而且為什麼不是芥末?」

  而夏油傑雙手抱胸,面上是絲毫不帶期待,姑且猜了一下:「辣根要磨吧?」

  被讀中內心的善子眼睛裡冒出了『!?』。

  除她之外的四個人都嘆了口氣。

  然後倒數第二局的時候,善子終於贏了一局。

  明明是她準備許久的問題,真正問出口的時候卻比善子想像中要簡單、快速不少,幾乎是十秒鐘就解決了問題。

  甚至不需要言語的回答——

  貓眼女高輕輕吸了口氣。

  「理子可以選擇真心話和大冒險。」善子看著天內理子,「……我想確認的理子的想法。」

  然後那個剛才臉蛋紅撲撲,因為遊戲滿臉興奮的中學生先是嗯了一聲,然後可能是因為那種無聲的對視已經傳達了她的意圖——理子的笑容停滯在臉上。

  「……我不想回答。」那位未來的天元大人像是生怕她問出口,搶先說了『答案』。

  而善子搖了搖頭,她要問的不是這個問題——雖然不確定兩個高專生的想法,但是善子還是冒著風險開口了:「我想問的是,如果有讓理子無論如何都無法完成同化,或者是遠離這裡的所有一切的方法,代價是你和黑井跟之前的親友再也見不到面,也無法聯絡,你會願意嗎?」這也是她想到的最簡單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某種就算這裡的五條君和夏油君想要

  阻止也沒用的方法。」

  這也是她想了一整天的『方案』。

  雖然術式的逆轉運用善子現在還做不到,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她之前甚至不會往該怎麼活用自己的術式這邊思考。

  真是臨時抱佛腳的極限開發了。

  但是應該可以拜託二哥幫忙——稍微增幅一下自己的術式,大概需要幾個咖啡果凍吧,不過她的零花錢很多,所以應該問題不大。

  達成第一點的方案是斬斷理子和咒術界的所有人的緣分(如果兩個高專生都反對的話她今晚就去找二哥,連夜就動手),讓他們連間接找到理子都不可能做到,但是代價就是理子要離開之前的朋友,去完全嶄新的環境生活——畢竟舊友的社交圈有可能會引來新的緣分,那樣就麻煩了。

  而第二點,要做到就麻煩一點,但更加精確,直中核心。

  善子想要在理子去到薨星宮的時候,找到她和天元大人的聯繫並斬斷那根紅線。

  只要理子無論如何都無法和天元大人見面的話,她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和天元大人達成同化吧。

  她會不會願意呢?

  善子的目光掃向兩邊的高專生,還沒有來得及觀察兩個男生的表情,或是向他們表態。

  那邊的理子已經直接撲進了善子的懷裡,抱住她的腰哭了起來。

  心口的睡衣布料全被她弄濕了。

  ……已經沒有必要再問答案了。

  *

  同意了。

  就連五條君和夏油君也同意了,甚至願意提供金錢和力量的協助。

  竟然。

  因為理子哭累了直接睡著了,所以細節還需要明天討論,不過大體的方向已經確認了。

  ——方案是去薨星宮,找到、可能甚至是得先建立現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和天元大人的因緣,再將其斷絕。

  如果咒術界的人窮追不捨就再斬斷和咒術界所有人的因緣。

  雖然善子某種程度上已經預想到了這種發展,可能是因為已經半確認了兩個男高的人品,認為他們不會對理子或是自己動手,也或許是那樣的真話交換確實讓她不自覺對兩人產生了信任。

  但最後竟然是好結果。

  善子在躺進被窩睡著之前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隱約還記得明天的預定——早上就聯絡二哥幫忙增幅、然後跟著五條君他們一起進入薨星宮,斬緣、然後聯繫孔先生、完成和甚爾先生的約定。

  等等、

  漆黑的夜裡,善子從睡眠中猛然清醒了。

  ——和甚爾先生的約定。

  紅線還沒準備,之後要跑路的話,現在就應該開工才對,天與咒縛的抗性很高的話,紅線應該儘量多才行——

  貓眼女高在大通鋪的被窩裡睜開了眼睛,她翻了翻身,剛從掀開被子,準備去廚房找把刀就注意到了隔壁床鋪是空的,是五條君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凌晨兩點——善子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床鋪,是冷的,應該不是臨時離開。

  所以她輕手輕腳地給理子掖了掖被角,離開了床鋪,因為夜間有些涼,所以善子披上了毛毯……

  她最後是在靠出入口的大客廳的沙發上找到五條君的,戴著墨鏡的白髮男高沉默地坐在沙發上,除了月光之外,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到的只有他像是寶石一樣帶著淡淡輝光的藍眼睛。

  貓眼女高和他對上了視線。

  對方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托著自己的下巴,此刻擡頭看見了善子已經像是白天那樣大大咧咧地扯起了嘴角,剛露出想要說什麼的表情——

  善子已經一聲不吭地走了過去,和五條君並排,坐在了沙發的另外一邊。

  她沒有看向對方,只是把雙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盯著自己的指甲。

  而五條君似乎花了點時間反應——然後他放下撐著的胳膊,輕輕挪了挪位置,往善子坐著的位置挨了挨。

  貓眼女高看到了距離的靠近,或者是因為太陽還沒有亮起,這仍然是屬於真實的夜晚。

  所以……她只是沒有躲開,維持著和五條君只剩一拳不到的距離,並肩坐在雙人沙發上。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所以一開始是沉默。

  「……五條君是在守夜?」怕吵醒其它人,善子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她的腦袋扭向了白髮男高。

  而五條君幾乎是和善子同一時間開的口:「之前看你的時候善子不是已經睡著了嗎?繼續睡吧。」

  臉靠近了。

  這次是睜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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