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今枝徹

2024-09-14 17:42:09 作者: 夏滿分

  第111章 今枝徹

  今天在葬禮前第一次碰面的時候,石田已經從荊的口中得知了他與今枝徹的關係。石田稍微有點在意,所以在葬禮結束後已經拜託同事調取荊的資料確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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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卷荊的確是他後輩的孩子。

  自從今枝徹夫婦離世後,稍微年長一些的荊就一直帶著弟弟辛苦地生活著,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已是不易。

  石田自己也有孩子,比荊的年紀稍微小一些,是個被寵壞了女孩兒。對比起自家那個被所有人寵上天了的小公主,狗卷兄弟的處境便更顯得可憐。

  石田沉默地望著眼前的銀髮少年。荊的容貌和今枝徹是有五六分相似的,尤其是這雙真摯的眼睛。

  他看到少年漸漸濕潤的眼眶,才明白剛才的那句「他是我的親人」並非重複的告知,而是發自內心的請求。

  因為是親人,所以想要知道關於那個人的事。

  今枝徹身為「零組」的一員,需要執行組織交託給他的機密任務,許多事情只能瞞著自己的親人,就連用來與妻子和孩子們相處的身份都是假的。原本等到任務告一段落,過了保密期限,便能告訴妻兒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今枝徹已經無法親口將真相說出口了。

  作為曾經關照過今枝徹的前輩,也作為一個同樣深愛自己妻兒的男人,石田對他很是同情。

  這孩子是有權力知道那些的……我不就是為了了卻後輩的遺憾,才答應他們的邀請的嗎?

  石田做了幾個深呼吸,稍微定了定心神,才開口道:「狗卷君,關於你父親,你知道多少了?」

  「我知道他原本叫做霧原徹,是隸屬於零組的公安,也知道他的死並非事故。」

  荊是誠心想詢問石田的,所以面對石田的問題,他也真誠地回答了,並不隱瞞。

  到現在為止,他所知道的關於父親的事的確只有這些,潛伏在福永物流身份暴露後遭到F的蓄意報復,只是他基於已知情報之上的猜測,還沒有得到切實的證據。

  也正因如此,荊才需要知道更多關於父親的事。他要把得到的情報一點點地積攢起來,刻畫出幕後之人最真實的輪廓。

  然後……

  荊垂下眼眸,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緊緊地攥著。

  「實不相瞞,自從知道父親的真實身份是公安之後,我一直在盡己所能地進行調查。但我才十六歲,只是個二級咒術師,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內能查能做的都太少了……我無法將自己的推測落實,看不清父母離世的真相,連下一步該如何行動都很迷茫。說實話,我現在的確有些焦急了。」

  荊的話雖然帶著些情緒,但在石田聽來已經足夠理智了,他聽出荊想報仇,可並不衝動,直到仇恨不能越過法律的束縛,這已經是相當難得的品質。

  在這一點上,荊和他的父親是真的很像啊……

  石田回憶起年輕時的今枝徹,心中不由地有些感慨。

  在他看來,刑警和公安是兩份完全不同的工作。

  刑警是需要一些熱血和衝勁的,要是沒有這樣的精神,就很難熬過那些一地雞毛的案件,很難在經歷無數的死亡和悲傷之後繼續在崗位上堅持下去。

  但公安不一樣,公安需要的是沉穩冷靜、甚至是冷血。因為他們要扮演虛假的身份與人格,要頂著極大的風險潛入到一個個可能涉及了犯罪的組織之中去,稍微一點不謹慎,就有可能暴露身份丟了性命。同時他們也必須拋棄在警校學習期間刻印在心裡的對法律的信仰,因為他們為了完成任務不得不去做法律所不允許的事。

  從初出茅廬的警校新人到成為一名公安警察,在石田看來無疑是將整個人都重塑一遍。

  公安挑選新人的標準極為嚴苛,他們納新的渠道主要有兩種,一是從警察系統中挑選富有經驗且人品可信的一線刑警,二是直接從警察學校里挑選成績優異、富有潛力的學生。後者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會被派去執行臥底任務。

  今枝徹就是通過第二種渠道成為公安警察的。

  當年他在警察學校里很出挑,而且性格沉穩,風雨不動安如山。

  這樣的他很快就引起了公安的注意,那邊派了人過來對今枝徹進行了考核,特批今枝徹提前畢業。這就是石田是今枝徹的前輩卻比他晚畢業的原因。

  而公安之所以如此著急地要讓今枝徹提前畢業,就是因為需要一個合適的人去執行一項緊急任務。

  不過這些,也是多年後石田偶遇今枝徹之後才從對方的口中得知的。

  現在想來,或許那個時候今枝徹之所以把前因後果告訴他,可能就是已經預感到自己的處境不妙吧。

  石田收回思緒,向面前的少年說道:「沒想到你憑自己一個人就已經調查到了這個地步,不愧是徹君的兒子啊。」

  「其實我知道的比你也多不了多少,希望能稍微幫上你一點忙。」

  他抿了口大麥茶潤了潤嗓子,開始了一段稍顯漫長的講述。

  「徹君因為在警察學校表現優異得了公安的青眼,被特批提前畢業之後就離開了學校。自那之後,他就與學校的所有人都斷聯了,我們畢竟也是即將成為警察的人了,知道零組的存在,所以對此也並不意外,大家心知肚明徹君多半是執行公安任務去了,便不再提及他突然不見的事。」

  「畢業之後我因為家庭原因主動申請外調,來到了橫濱工作,五年後成為了神奈川縣警。就是在這一年,我在調查一樁案件的時候,偶遇了徹君。」

  荊下意識地皺起眉:「案件?」

  「沒錯,是一樁殺人案,而且當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徹君。」石田告訴他,「死者正是福永物流的職工,徹君的同事。這個人說話尖酸,時常仗著自己的資歷給徹君臉色看,和徹君相處得不太愉快,那天偏巧又只有徹君沒有不在場證明,殺死被害人的水果刀上還有徹君的指紋。」

  「如果那天來的是別的刑警的話,恐怕徹君就麻煩了。但還好那天來的人是我,我很清楚徹君是個怎樣的人,所以相信他不會殺人。」

  「在徹君的提示之下,我從福永物流的另外兩名職工入手,很快就找到了真正的犯人。事後徹君為了感謝我幫他解圍,單獨請我吃了一頓飯,和我解釋說,他之所以拿不出不在場證明,是因為在被害人遇害的時候他正好在執行公安的任務,這種事是不可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我對他的信任讓他短暫地放下了防備吧……後來他就告訴了我他正臥底在福永物流暗中搜查的事。

  石田擡頭望了望天花板,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徹君看上去很疲憊,他用今枝徹的身份在福永物流工作了五年,日復一日地過著神經高度緊繃的生活,或許真的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吧。」

  臥底工作有多艱難多辛苦,荊是略知一二的。他的前輩降谷零在身份暴露被迫中止臥底任務回到警備企劃課之後,曾經和他提過一嘴,以一種看似雲淡風輕的語氣。

  但從降谷零的寥寥數語中,荊已經能夠想像到他的艱辛與不易。

  好在降谷零是幸運的,他經歷了一番血戰,最終還是保住性命逃了回來,沒有步上同期的後塵。

  而他的父親是不幸的那個,他死在狂暴的咒靈手下,母親和其他被意外捲入這場事故的路人,都成了父親的陪葬。

  荊不敢想幕後之人該是多麼的瘋狂又冷血,人命在他眼中輕如草芥。

  荊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掐在自己的大腿上,強制自己從傷感和痛苦中抽離,繼續詢問自己在意的地方。

  「石田警部,您和我父親遇見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石田稍作回憶,然後告知了荊一個時間。

  荊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那是在父親去世前的一個月。

  很有可能在那個時候父親已經意識到自己或許暴露了身份,即將遭遇不測了。

  荊那個時候還很小,留下的記憶不是很多,只能隱約回憶起——在父親去世前的一個月時間裡,除了工作和必要的出差以外幾乎不會外出,只要有時間就一定待在家裡陪伴他和媽媽、還有剛出生沒多久的弟弟。

  在家人的面前,父親沒有流露出一絲疲態,依舊保持著慣常的溫柔。

  那一個月的時間裡,父親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呢?

  荊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怕自己當著石田的面控制不住眼淚哭出來。

  他有些後悔了。

  後悔小時候的自己總是任性妄為,讓爸爸媽媽都很操心。

  後悔自己只顧著玩玩具,都不知道要多和爸爸媽媽親近。

  可那時的自己生活在安穩幸福的環境之中,認為這樣的日子還會長長久久地繼續下去,所以甚至無心去想像他們一家人的未來,只顧著過好眼前的每一刻。

  後來卻,什麼都沒有了。

  荊忍著眼眶和鼻尖傳來的酸澀感,強作鎮定地從石田這裡又問了一些事情,直到石田有事離去出了包間,他才終於趴在了桌上,忍不住落了淚。

  沒幾分鐘,包間的門再度被人拉開,是夏油傑回來了。

  荊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慌忙地用衣袖去蹭臉上的淚痕,可淚水還沒擦乾,就被眼前的黑髮少年捉著手腕拉進了懷裡。

  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鑽入鼻腔。

  透過胸腔的震動,荊更加清晰地聽到了夏油傑的聲音。

  「荊君。」

  「學長……」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夏油傑的手掌落在荊的發頂,用輕柔的力道撫摸著。

  「不用覺得丟臉,我會把今夜當成我們之間的秘密。」

  「荊君,你願意把你的一切都給我看嗎?」

  或許是因為夏油傑的語氣太過溫柔,荊的心口處一陣酸脹。

  他擡手抓緊夏油傑胸前的衣料,終於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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