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看著這一袋子骨頭, 瑛紀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禪院甚爾瘋了？他、他居然去挖禪院祖墳？將禪院先人的屍骨挖出來當材料？大哥你這可真太孝了啊！！

  禪院甚爾突兀哈哈大笑起來：「你不會信了吧？」

  瑛紀鬆了口氣。

  「其實都是些禪院家沒用廢物的屍骨。」禪院甚爾渾不在意，「有術式的被家裡盯著，實力強有後台的屍體會被特別處理, 挖出來也沒用，至於這些……按照品質來分, 我找來的骨頭根本不上檔次, 所以才能拿出來用。」

  瑛紀鬆掉的那口氣卡在胸口, 心情複雜而無語。

  咒術界似乎比他想像的更加弱肉強食、狠辣冷酷。

  不過既然禪院甚爾自己都不在意, 還說品質不好，那他何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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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瑛紀收起袋子：「行, 口徑呢？你要多大的？」

  禪院甚爾立刻興奮起來, 他拿出一個冊子, 翻到一頁：「我想要這個。」

  瑛紀墊腳尖看了一眼, 嚯, 馬克5沁5機5槍！

  「好, 我給你做一批。」

  瑛紀爽快地答應了。

  瑛紀沒敢將這些東西帶回家，而是先放在了尾神夫人的安全屋內, 反手通知自己的中介，給他買一些市面上流行的機槍。

  然後他替換了茜姬, 等在道場門口，晚上六點半, 夏油傑來接他了。

  兄弟倆背著小書包一起回家，路上夏油傑小聲和瑛紀嘀咕：「媽媽要升職了。」

  瑛紀有些詫異：「真的假的？發生了什麼？」

  夏油傑的臉上流露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很佩服的」的表情：「好像媽媽和他們銷售部的部長喝了幾次酒, 幫忙談成了客戶, 媽媽從前台調入銷售部了。」

  瑛紀恍然大悟：「怪不得媽媽之前不在意，也不和同事們打好關係, 因為根本沒必要。」

  夏油傑語氣輕快：「不管怎麼說，媽媽好像能處理職場的事，我們不用擔心了。」

  瑛紀吐槽道：「我們擔心也沒用。」

  夏油傑擡腳踢石子，嘟囔道：「我們是小孩子嘛。」

  瑛紀沉默了幾秒才道：「哥哥，媽媽看不見，所以她是按照看不見的辦法教我們的，我們看得見，但我們不能說自己是對的，也不能說媽媽是錯的。」

  夏油傑有些不服氣，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最終只能說：「我們還是要找同類。」

  瑛紀提醒夏油傑：「上次爸爸跟著那個大師一起失蹤了，如果媽媽也不見了怎麼辦？」

  夏油傑顯然也思考過這件事：「我們偷偷找，不經過媽媽，不讓媽媽知道。」

  瑛紀反問：「如果遇到危險怎麼辦？學校里還有不良，同類里難道沒有不良嗎？」

  夏油傑生氣了：「那我們就這麼裝看不見嗎？」

  瑛紀語氣平平：「如果向所有人表示自己看得見的代價是媽媽和奶奶都不見了，那我寧願自己看不見。」

  夏油傑如遭雷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瑛紀，仿佛第一次認識弟弟。

  「那、那這些年我受的委屈、責罵和冤枉算什麼？我明明沒有錯！」

  瑛紀淡淡道：「對錯從來都不重要。」

  如果世間一切按照對錯來劃分，國津神怎麼可能退避到出雲，將眾神之主的位置讓給天津神？

  夏油傑抓著瑛紀的胳膊，生氣地說：「如果對錯不重要，那我們遵守規則，幫扶弱者，堅持正義又有什麼意義？」

  瑛紀很想說弱者才講究意義，強者無視一切，但好險忍住了。

  他沉默良久，才小聲說：「抱歉，哥哥，我只是很擔心，爸爸已經不見了，我害怕再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夏油傑聽後怔了怔，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惱之色。

  他有些不自在地說：「……是我該道歉才對。」

  苛責他的是爸爸媽媽，弟弟一直在身邊支持自己，他不能亂發脾氣。

  兄弟倆沉默著回家，快進家門了，夏油傑才小聲問：「……那你還吃嗎？」

  瑛紀理所當然地說：「吃啊，準備了一周，當然要繼續。」

  他的確很好奇，夏油律子看到自己兒子變成透明的不可名狀，會是什麼反應。

  「哥哥怎麼退縮了？」

  「……不，我只是，那個，媽媽很可能會非常生氣，會吵你，她當初就……如果讓媽媽生你的氣就不好了。」

  夏油傑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他吃咒靈就不能變透明？這件事應該由他來做！

  瑛紀靜靜注視著夏油傑，心情突兀明媚了幾分。

  「沒關係，媽媽吵過哥哥，我是哥哥的弟弟，也該被吵一次才對。」

  他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夏油傑的心仿佛被溫水拂過，他冷不丁想，為什麼呢？為什麼從沒看過身邊的弟弟呢？他的同類，不就在眼前嗎？

  因為是弟弟，是需要他保護的人，所以從未想過弟弟有資格平等地站在他面前嗎？

  那麼，對爸爸媽媽來說，他作為他們的兒子，自然也沒資格要求父母用平等的態度對待他吧？

  夏油傑喃喃地說：「我真是……糟糕透了。」

  瑛紀沒注意夏油傑的眼神變化，他快步上前推開家門：「奶奶，我們回來了。」

  這一天平穩地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周日。

  一大清早，夏油奶奶挎著籃子去超市了，夏油律子忙碌了一周終於可以休息了，偷懶睡了個懶覺。

  直到十點左右，夏油律子才起床，她洗漱後坐在客廳，正好看到瑛紀從房間裡噠噠噠跑出來。

  她唇角翹起，剛浮現幾分笑意，眼神就凝固了。

  她的小兒子瑛紀，怎、怎麼變成透明了？她甚至能看到一些凌亂的線條和可怕的眼珠子！！

  瑛紀一直注意著夏油律子的視線，在發現夏油律子整個人都僵硬後，心下鬆了口氣，很好，媽媽能看到！

  他故作不知，笑嘻嘻地來到媽媽身邊，正想靠坐下來，夏油律子像是上了發條的小人，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瑛紀歪頭，不解地看著夏油律子：「媽媽？」

  夏油律子大腦一片空白，憑藉著身體本能，三步並做兩步，快速去廚房抱了一罐子鹽，並毫不猶豫對著瑛紀的腦袋倒了下來。

  瑛紀：「……」

  偷看的夏油傑：「……」

  好吧，傳說中鹽驅邪，媽媽的做法仍然很有普通人的風範。

  瑛紀一張嘴就吃到了鹽，他呸呸了兩聲，夏油傑連忙跑過來，有點緊張地說：「媽媽，你幹嘛對著瑛紀撒鹽？」

  夏油律子茫然地扭頭看夏油傑，遲疑著指著瑛紀：「傑，你、你看不到嗎？」

  按照劇本，夏油傑應該興奮地說媽媽你終於能看到了，但事到臨頭，夏油傑突然有種強烈的惡作劇的衝動。

  他故作茫然，不解地看著夏油律子。

  「啊？媽媽在說什麼啊？看到什麼？」

  瑛紀緩緩睜大眼睛看夏油傑，哥，你在做什麼啊？！

  「瑛紀他身上明明……」

  「啊？瑛紀沒事啊？媽媽你才是，幹嘛突然將家裡的鹽都灑瑛紀身上？」

  夏油傑不解地說：「媽媽手抖了？」

  夏油律子傻乎乎地看了看瑛紀，又看了看夏油傑，忍不住懷疑人生，是她的眼睛出問題了嗎？

  恰好此時，夏油奶奶挎著菜籃子牽著狗回來了。

  「怎麼了？鹽灑了？」

  「媽媽您回來了！」夏油律子忙不疊招呼夏油奶奶，「快看瑛紀！」

  夏油傑飛速給瑛紀打手勢，瑛紀黑著臉重新遮蔽了那些不可名狀的咒靈。

  夏油奶奶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瑛紀怎麼了？他好好的啊。」

  夏油律子震驚地發現瑛紀身上的透明線條和眼珠子不見了，可、可是剛剛還在的啊！

  夏油奶奶看了看表：「好了，趕緊將客廳地板收拾一下，幸好家裡還有沒開封的鹽。」

  夏油律子呆滯地哦了一聲，一腳輕一腳重地跟著夏油奶奶去廚房做午餐了。

  真的是她的眼睛出問題了？

  夏油傑捂著嘴笑得特別開心。

  當天下午，夏油律子一個人出門了，她去了街區的診所，掛了個號，看眼科。

  瑛紀派遣茜姬看到這一幕，沒好氣地夏油傑說：「不要戲弄媽媽啊。」

  夏油傑卻說：「我們被困擾了這麼多年，媽媽只煩惱了一下午，沒事啦。」

  他繼續攛掇瑛紀，「快，等奶奶不在時，你繼續讓媽媽看。」

  瑛紀思考再三，還是同意了。

  反正有讀檔，只要注意著媽媽和奶奶的安全，別引來其他咒術師，再仔細觀察媽媽的心情變化，別讓她鑽牛角尖，應該問題不大。

  夏油律子可不知道兩個兒子在調皮搗蛋，眼科醫生告訴她，她的眼睛沒問題，可接下來一周，每天早上她仍然斷斷續續地看到瑛紀身上的異狀，於是這周五，她向公司請假，帶著瑛紀去看了醫生。

  醫生檢查了一番，發現瑛紀有些營養不良，體虛，也都是一些老毛病了，其他一切正常。

  由於讀檔和吸收咒靈之力，瑛紀的發育一直比同齡人慢一些，夏油律子也知道這件事，但她更想知道瑛紀身上的眼珠子是怎麼回事啊！

  她翻來覆去問醫生，被接連質疑的醫生也惱了，他又給瑛紀開了全套彩超核磁等檢測套餐，最後拿著檢測結果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讓他多吃蔬菜多運動！別的沒問題！！」

  夏油律子在心裡罵著庸醫，可她別無他法，不知道該去找誰，怎麼解決瑛紀身上的怪異情況。

  夏油奶奶注意到了夏油律子的焦慮，忍不住私下詢問發生了什麼。

  夏油律子糾結再三，委婉地將瑛紀身上有一些怪異的東西這件事告訴了夏油奶奶。

  夏油奶奶聽後提供了新思路：「小孩子眼睛明亮，他會不會碰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夏油律子反應過來：「您說是撞了邪？」

  她皺眉，「要去請大師？」

  別吧？她丈夫就是去請大師後出事的，夏油律子對大師非常排斥。

  夏油奶奶如此說：「或者你可以帶著瑛紀去神社和寺廟裡轉轉。」

  夏油律子臉色緩和下來，她思考了一會道：「那就淺草寺吧。」

  夏油律子抽空去了一趟淺草寺，找淺草寺的僧人預約了一場儀式，瑛紀雖然有些心疼夏油律子亂花錢，但還是忍了。

  夏油傑本想跟著去淺草寺圍觀，卻被夏油律子厲聲要求老老實實去上學，無故不能曠課。

  夏油傑只得悻悻地背著書包去上課了。

  淺草寺的僧人做熟了類似的祈福儀式，嗡嗡嗡地唱念了一番，又拿著柳枝和紙垂在瑛紀身上掃了掃，瑛紀全身保持微笑，一言不發。

  夏油律子心安了，帶著瑛紀回家，半路上被人塞了一張宣傳單。

  上面寫著什麼光蓮上人的宣講法會，什麼無上大8法解除三千煩惱，什麼人生來有罪業，需要修行消除云云，宣講會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夏油律子隨手將這種宗教團體的宣傳袋塞進包里，沒放在心上。

  只是等她帶著瑛紀回家，當瑛紀去冰箱拿酸奶時，她又一次看到了瑛紀體內的大眼珠子，這一次眼珠子還在轉動，甚至直勾勾地盯著她。

  夏油律子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叫著沖回房間。

  瑛紀立刻心軟了，想敲門找媽媽坦白。

  但他敲了許久，夏油律子都不應聲，直到傍晚，夏油律子突然打開門，她面容憔悴，身形不穩，抓著瑛紀的手往外走。

  「媽媽？」

  「……沒什麼，瑛紀，你會沒事的。」

  夏油律子手裡拿著那張什麼光蓮上人的宣傳單，帶著瑛紀衝出了家門。

  瑛紀不明所以，直到來到一個會所，跟著人群進入一個較為寬闊的空間，坐在蒲團上，才恍然大悟。

  夏油律子在嘗試了醫療、寺廟無果後，準備走偏門了嗎？

  由於宗教團體不需要繳稅，市面上很多宗教大多是騙人錢財的邪5教，瑛紀心說我賺那麼多錢可不是來給邪5教捐款的，他決定今晚和夏油傑商量一下，明天找媽媽攤牌。

  就在瑛紀琢磨著怎麼和夏油律子講述咒靈的事時，隨著一個巴掌聲，四周教徒都安靜下來，前方出現了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

  這大師看上去眉目溫和端莊，一派大師風範。

  但瑛紀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頭，對方身上雖然沒咒力，可是脖子上戴的佛珠項鍊是咒具。

  咒術師？還是詛咒師？

  咦，等等，瑛紀突然福至心靈，他環視周圍這些虔誠的信徒，又看了看上面正大肆宣講世界末日啦、涅槃啦的大和尚，腦袋上亮起一個燈泡。

  幹掉尾神夫人和栗坂等詛咒師，他只能接手一些金錢、咒具和不靠譜的中介人，若是他能成為這什麼光蓮上人呢？

  他能接手一個教派啊！

  如此一來，不僅能讓媽媽相信咒靈，給哥哥解答詛咒疑惑，還能僱傭媽媽來運營教派，解決家庭金錢的問題了！

  瑛紀深深地看著光蓮上人，緩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