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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生也生了

2024-09-14 17:27:44 作者: 瓜仁草

  第104章 生也生了

  東寰夫人感受著暌違已久的熟稔氣息,非常絕望。

  焦急之下,她祭出日影塔,橫塔尖為刃,攻城槌一般直接撞破了滄浪源的浩瀚結界。

  蒼厘動作很穩,他將白隼令嵌入手杖杖心,引著那聚集在石蠟金焰上一點雀躍的龍形銀光朝自己飛來。

  正當此時,巨大的震盪傳來。他手不可遏制地一抖,那銀白龍影猝然甩向一邊。

  隨著這番撼天動地的巨震,醒龍儀式結束了。剛剛誕生的新神格誤打誤撞進了緲姬體內。

  緲姬和蒼厘皆是一呆。

  不想踏塔而來的東寰夫人正好見到龍影入體這一幕。當初她見證了龍神的死亡,現在當然不能讓新龍神復甦。於是當機立決斷下一束青絲,直接使出殺招。此招名為千鈞,狠辣無比。以她髮絲為器,自損一半精血為籌,必能壓得對方肉身魂魄雙雙碎裂。

  緲姬縱然剛得了神格,她備受折辱的孱弱軀體哪裡又能抵擋住那恐怖的毀滅之術,頃刻間喪失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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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天錦出手去擋,竟沒擋住。因為是點對點的殺招,他一身本事竟沒有擋住。他回頭去試探緲姬的鼻息脈象,面上嫉妒扭曲,眼裡那點藍似乎要流出來,看樣子是知道人活不成了。

  東寰夫人還立在塔尖歇息,就見安天錦周遭煞氣勃然,一腔怒意對著自己要下殺手。

  她一怔,不由淚眼婆娑道:「錦兒,你真要殺娘?」

  安天錦一頓,停了手。這聲音他曾在夢中聽過好幾回,很熟悉。

  「你是誰,如何是我娘。」

  他瞥見一旁僵立的蒼厘和牧真:「你們認得她?」

  東寰夫人覺出漫溢的滅之力量,知道自己再有遲疑是真的會被殺掉,便顧不得在場諸人,直接道出了隱瞞千年的真相:

  「你的父親,是沙族之王沙鳴。聖闕立後,頒布新典,神妖不得結合。而那時我已懷了他的遺腹子。」

  「他是我最愛的人,所以我拼盡全力也要護你周全。」東寰夫人淚光寸寸爍如春暉,「我知你生攜殺孽,命主災星,必然為神君所殺。故而自作主張將你投下界,又以萬古塔為媒,替你擋去這一死劫。」

  龍丘慈為兩枚靈刻擇新主時,得到聖者靈刻的龍丘敘美尚不知曉自己懷了沙王的孩子。她驚喜萬分,覺得自己壓了歷來不對付的龍丘伯羽一頭。

  直至經年後的某一日,敘美驚覺自己胞宮內早已孕育了一枚種子。而隨著孩子的降生,聖者靈刻也脫體而出。

  那一刻,她才終於發覺,當初靈刻選擇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胎中的龍丘錦。靈刻易主,即起天劫。敘美知道劫像所應正是此子。為保他性命,敘美鋌而走險,瞞天過海,將胎珠連同靈刻一併投於祖洲。並籌謀以一場盛大的祭祀消弭他的死亡劫氣,等劫像散去再迎孩子歸位。

  龍丘錦懷刻而誕,即成災星。而替他化劫的將死之人,必然非同一般。

  為了洗脫自己嫌疑,在未來不至於因為屠殺祖洲當代優秀青年而被龍丘慈問罪,敘美想了一個好方法,就是找替罪羊。

  她很輕易地發現了牧懷谷的野心,並且著意催化他放心行事。她以雅霽的面貌會見牧懷谷,將萬古塔的轉化秘密有意無意地告訴他。

  牧懷谷知道塔能夠轉化,但不知道轉化的真正後果。而動手的牧山昊是為取勝,卻不想啟動了殺戮機關,致使自己在內的所有參賽者淪為渡劫祭品。

  至於牧真,他卻是萬萬不能被捲入這場風波的。所以起了殺心替子消災之後,敘美天天吹風吹動了龍丘慈,說聖靈子情況特別,可以直接拿來看看。得到模稜兩可的准許後,敘美故意正式頒布這個免試條令,既讓大家猜神君的意思,還保下了神族的未來。

  敘美這一番作為可算一石多鳥。不僅在之後的對證里,讓牧懷谷的口供對象直接變成一直與自己作對的伯羽家,讓自己成為無辜受害的對象;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幫助龍丘錦度過死劫,且無損於神族的光明未來。

  蒼厘想,她還怪會用計的,化成了對家女兒的模樣自潑污水免去嫌疑。但神君那麼保南昭仙子,估計是他清楚斷之刻的選擇不會錯。

  「錦兒。待你命星歸位之日,東甸自當引你為主。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天上的星。」

  安天錦聽明白東寰夫人所做的一切犧牲,卻是笑了一聲,毫不猶豫對她出了手。他無師自通使用了滅之刻的力量,也是必死的招數。

  東寰夫人受此一擊,胸腔登時空了。她的心臟穿過後背,在山壁上砸作一攤血泥。見她滿臉驚愕,安天錦肅穆又惋惜道:「不論你先前做了什麼,我都不在乎。你唯一錯在,呵,殺了她。」

  東寰夫人順著他的回目看到遠處的緲姬,不甘又嗔怒:「那不過,不過一個女奴,你為了一個下賤女奴……」

  這話沒說完,她整條舌頭連著下頜從後腦飛了出去。一張美艷絕倫的臉蛋霎時血肉模糊。

  安天錦下手向來殘忍。他面上帶笑,好似徹底瘋了。

  眼見東寰夫人屍身歪墜,他撇過眼去覷著蒼厘和牧真,輕聲道:「你們都別活了,一起給緲緲陪葬吧。」

  話音未落,他一手掏心剜肚的疾風照面揮出。即將鉗碎兩個眼中釘時,他們卻竟給一面光罩死死遮住。

  那光來自橫亘於旁的日影塔。

  起初寄春鈴搖了一聲,齊逍感覺不對。身在玄洲的他立即驅動靈刻,前往滄浪源附近,蒼厘同自己說過的位置。

  結果看到那源頭流下的雪水已經變得血紅,沸騰得像是一川岩漿。

  結界已破。

  他又聽到雲偶的聲音,加以錨準定位,順著那日影塔門一鑽出來,即以靈刻之力擋住了安天錦的殺招。

  見蒼厘兩人暫且無事,齊逍戴好寒英手甲,扭頭衝著安天錦撲了上去。

  因斷之刻正克滅之刻,安天錦不敵鎮明附體越殺越勇的齊逍,又不能正確使用靈刻力量,只是一味野蠻發力,終於力竭喋血。齊逍正自緩了窮追猛打的掄人招式,卻聽蒼厘道:「別留手,殺了他。」

  齊逍此前未見過安天錦,只此一番搏命相鬥已知其兇險,想是必除之後患。但他沒虐待敵人的習慣,這就直接結出死印,將安天錦的命數斷了。

  縱使如此,安天錦還是沒有立刻死去。他翻起眼睛,看向斜上方掛毯里卷著的緲姬。他竭力挪動手腳,慢慢向她爬了過去。

  蒼厘心頭恨意翻湧,此刻再不能忍受他玷污緲姬屍身,這就行了燃血術,一指將安天錦點燃。

  真火在他身上劈啪作響,如同煉獄。

  可安天錦很是固執。他對緲姬的執念恐怖,即使化成灰燼也要爬到她身邊。最終卻沒成功。在將要抓住她的那一刻,徹底燒作一縷焦煙。

  安天錦在火中聞到了緲姬身上的香灰味道。他忽然就笑了。面目全非卻滿是欣慰與解脫地笑了。

  「你一直在我身邊,對嗎?」不成人形的黑氣中傳來他最後的嘆息,「緲緲,好溫暖,就這樣,不要再離開我了。」

  安天錦消失後,原本宿在他體內的靈刻如影浮形,緩緩升起一丈高后,竟是毫不遲疑選定了蒼厘,徑直撞入他懷中。

  蒼厘心中如注淵流,卻是一陣恍惚:聖者的靈刻為何會選擇自己?果然,滅性比起牧真更適合自己嗎?

  他抑住內心悲痛,上前去查看緲姬遺體,卻發現緲姬方才受了東寰夫人那一招,竟仍有一絲活氣。她尚未瞑目,見蒼厘靠在身前,便是有話要說。

  「我……本打算在你出師那年,給你餵下蹀躞與決明。此二者同服,當有洗髓之效。」緲姬面籠一層寒氣,音容虛浮輕淡,「全部毀掉才得新生,是很兇險的法子。但我堅信你可以此法脫胎換骨。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保證你的身體有成神資質。」

  「我知道,」蒼厘說,「祭司從不會想殺我的。」

  緲姬唇角一動,似生一笑,護在腹部的雙手打開。

  安天錦不想她生孩子,所以下藥毀了她生育的能力,但傳自青部遺族的不息生氣還是令她暗結了一枚珠胎。

  而今這個孩子正在她破碎的盆骨中沉睡。

  蒼厘將嬰兒抱了出來。他知道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這個將將成型的嬰兒,緲姬可以護住自己的心和腦。至少不會如今這般當場死掉。

  但她選擇護住她。

  「這是你和他的孩子嗎?」蒼厘問,「他不希望留下她,你卻希望嗎?」

  「她屬於青部,不屬於羅舍。」緲姬道,「她屬於我,不屬於他。」

  蒼厘看到了,嬰兒額心那一點赤紅的燭芯。孕育具有龍脈之子,母體會產生高熱,因而緲姬大約在懷孕的時候就知曉這胎兒已然具備龍脈,甚至很可能是一個天芯者。

  想起緲姬當年收留自己也是因為手腕上的燭芯,蒼厘不由一陣澀然。

  他轉過臉,在緲姬淺灰的瞳中看見死亡的倒影,卻忍不住問:「如果她沒有燭芯呢?如果她沒有繼承龍脈,如我父親那般是一個普通人,你還會要她嗎?」

  緲姬注視著無垠的黑暗,眼波澄定:「她流著我的血,是我的孩子。」

  懷中的嬰兒仿佛聽到這聲囈語,緩緩睜開了眼睛,靜靜向上仰望。

  蒼厘看著那雙滄浪之水般的藍色眼睛,問了最後一句話。

  「她叫什麼。」

  緲姬眼神開始渙散。她默然許久,久到蒼厘以為她已經不能再出聲的時候,她且淡若遊絲,幽微如續道:「遙……涉江……而遠去,遂沒身……而不反。」

  壓抑在骨血中的千鈞絲爆發出來,將她蒼白玲瓏的骨骼連同皸裂的靈魂,一寸寸壓成了灰燼。

  蒼厘看著那些雪白的灰塵隨風飄向山盡頭的滄浪川,逐漸融入水面晶亮的反光,再也不見。

  他垂下頭,對著那個眼裡映著萬里晴空的孩子道:「索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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