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最重要是整整齊齊
2024-09-14 17:27:17
作者: 瓜仁草
第88章 最重要是整整齊齊
蒼厘前往天樞閣,聽說孟希然約莫十天前啟程回南邊學堂了。
心下嘆氣:撲空了,但好歹知道沒走錯。
又問道:「孟先生去做什麼,近日還回來嗎?」
年輕的小夫子答道:「具體事由沒有說,只道家中有私事,順道回去看看孩子們學得如何。具體何時回來也沒有說。只先告了一個月的假。」
那還行。蒼厘想著,又問:「先生平日會這麼請假嗎?」
小夫子想了想道:「還算尋常。他雖然在那處開辦學堂,但也只是為了同鄉孩子能有書讀。這邊希望他駐場任教,所以他常常在兩地間來回走動。算下來,在那邊待著的時間多一些。」
「豈不是與家人聚少離多。」蒼厘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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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多離少。」小夫子糾正道,「孟夫人也是先生同鄉人。結為伉儷還是先生返鄉後,婚宅就落在桐源鄉。但孟夫人至今未隨先生來過東領,大家都覺得她很神秘。」
蒼厘暗記下這一點,只問:「聽說先生榮歸故里時年屆不惑。原來那時才成婚嗎?」
小夫子微笑:「正是。他們青梅竹馬,孟夫人一直在等先生。從兩人少年分開起二十三載年歲,每月都有一封書信往來。期間雖不見面,卻始終保持聯繫。一度被傳為佳話呢。」
蒼厘心中欽佩,雖覺有異,但先不做多想。
他去三人約好見面的茶樓等牧真和齊逍。
後晌時分,牧真一臉莫名進了雅座。甫一坐下就蹙眉道:
「我去了嚴府表明來意,嚴老爺聽說我要找嚴菲,當場臉色大變,一會兒說自己沒有這麼個不肖子,一會兒又說找什麼找,你就當他死了。神色雖然複雜,態度卻很是堅決地直接送客了。」
蒼厘給他倒茶:「這熟門熟路的拒絕方式,難道容煥曾經上門要過人?」
牧真執起茶杯潤潤口,繪聲繪色描述起來:「我一開始特意沒提容山主,只說自己找。後來看嚴老爺神情怪異欲言又止,要我當他沒這麼個兒子,才又提到是替容山主尋人。誰想到嚴老爺忽然炸了,直接要我當這兒子死了,再與嚴家沒有半分錢瓜葛。」
蒼厘若有所思:「難道這嚴菲真的偷了南禹山的寶貝,敗壞了家風。嚴家管教嚴格,偷盜之事便要直接從族譜除名了嗎?」
「……」牧真順著他的話思索一番,卻是確定道,「但看上去,嚴菲大概真的不在嚴家。」
蒼厘不由一樂:「說不定在,只是被關禁閉,不讓出來丟人現眼了。但好歹把人容山主的東西還了再說啊。」
牧真一臉苦惱。
蒼厘又問:「那你準備怎麼辦,偷偷潛入嚴家後院找人嗎?還是算上一卦看看他究竟在何處。」
牧真決定算一算。
但他沒見過嚴菲長相,對此人了解可謂之少,約莫只能算出一個比較模糊的方位。
行術後,牧真斂袖道:「在南方。偏西南地帶。」
「是不是有點太巧了。我要去的桐源鄉也在西南地帶。」蒼厘揣度片刻,很是誠摯道,「根據上一次試煉遺留的經驗,地點不約而同指定是有什麼事的。不知齊逍找到南昭仙子沒有。但我有一種預感,仙子說不定也在西南方。」
兩人喝著茶,蒼厘忽然福至心靈,叫住外頭路過的小二:「夥計,點菜。」
「好嘞。客官您說。」小二一甩手,一副筆紙變戲法似的攥在掌間。
蒼厘把菜單推給牧真:「你點吧,你會點。」
牧真得了信任似的,認真翻過每一頁,吭哧吭哧點了一大桌子菜。
眼看小二眉開眼笑,蒼厘順勢道:「哎,勞煩打聽個人。嚴家七公子,嚴菲嚴佩芳這人怎麼樣?」
小二一愣,滿面笑容撇去一半,換上二分惋惜二分同情,還有一分古怪:「嚴小公子啊。那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他自小生得漂亮。雖是庶出,但那伶俐勁兒連嚴大太太都愛得緊,是一家子哥哥姐姐從小當心肝肉寵起來的玉雪寶貝。只可惜今三月踏春的時候遭了山匪,擱賊窩裡待了一個月才給找回來。據說找到的時候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在賊窩裡遇上什麼事了。嚴老爺花重金驅邪也沒個下文,試了幾回總不見效,後來好像是放棄了,任由人自生自滅了。哎,可惜可惜。以前常常來我們這裡吃茶的,出手很是闊綽,打賞的粟子也比平常客人多上幾粒。」
蒼厘未想這小二竹筒倒豆子般嘰里咕嚕了一通,顯然是個能嘮的,只邊聽邊道:【明明說他偷人東西,怎麼現在看上去像是他被偷了。】
牧真亦在思考:【他現在不在嚴府,但看府中這麼嚴防死守的架勢大概是後頭又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們決定把一個傻子送走吧。】
蒼厘猜測道:【說不定西南有什麼療養院,小公子正在裡頭治腦子呢。但這位置應該十分秘密,或者說不為人知。要麼按照容煥的能力肯定早都把人找出來了。】
牧真越想越對:【嚴老爺要麼不知道嚴菲拿了容山主的東西——既然傻了,嚴菲也不會和旁人說明白,稀里糊塗連人帶東西就被送走了。要麼是知道,這東西還很貴重,所以才故意將人送走,且不願對外人提及。嚴菲說不定也沒傻。】
【盤得不錯。】蒼厘贊同。見小二要走,他又多問一句:「對了,嚴小公子是在哪裡遭匪的?」
小二嘆氣:「南邊一座山上,離這還怪遠哩。」
蒼厘下意識道:「南禹山?」
小二摸摸腦殼:「應該是這麼個名兒。」
蒼厘思索:【三月踏春,到現在也快半年了。也不知道容山主這東西是何時丟的,現在倒是著急上火。看他那個咬牙切齒的樣還壓著火氣讓你對一個蟊賊客氣,想是那丟掉的寶貝有切身利害關係,沒到手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牧真恍然:【怪不得態度那麼奇怪,現在能說得通了。估計這寶貝性命攸關,不好與我們交底,他信不過兩個陌生使者,怕東西到手之前我們又耍詐欺瞞他。】
蒼厘咽下最後一口茶:「很好煙煙,越來越會分析了。」
牧真瞪大眼:「我本來就很會分析。」
蒼厘「哦」了一聲,牧真也沒當回事,只略帶雀躍道:「接下來去西南一探究竟吧。」
「成,先去桐源鄉。」蒼厘安排道,「等我找到孟先生問上一問。說不定他正好知道嚴菲的藏身處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點的一桌菜陸續端上來,剛上齊全就看著齊逍從樓梯爬上來了。
齊逍都不和他們客氣,也似是餓得狠了,坐下就敞開了吃。好幾次吃得噎住,鐵拳猛捶胸口。
這時候天剛落黑,正是飯點。
蒼厘乾脆把茶壺推到人手邊:「餓成這樣是沒吃午飯嗎?」
「唔。」齊逍噸噸幾口,新上的一壺好茶旋即空空如也。
牧真眉尖微皺,看著最想吃還沒動筷已經給糟蹋一半的糯米藕,又叫了一份新的。也沒甚胃口,只抱臂瞄著窗外夜景等上菜。
蒼厘想,衛狁同他傳功也有一陣了,還以為他已經融合得差不多,現在看情況怎麼又開始大吃特吃了。
齊逍斗大的胃袋填了個半飽後,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他抹乾淨嘴角,垂眼盯著湯碗中旋轉的花蕊怔怔道:「我沿池子找了半天,又只找到一封信,上面說:再想想。」
蒼厘繼續給他推碟子:「耍人是吧?覺得試煉時間長故意讓人跑來跑去?」
齊逍就近舀了一大勺炒飯入口,沉默咀嚼半晌道:「大概是我會錯意。」
他取出之前找到的兩張字條放在一起,橫看豎看:「最盛處應該不是字面意思。她在最容易想岔的地方放了信封,就是為了避免誤會。」
「你有想法了?」蒼厘問。
「嗯,我在天擎坊查了資料,丹心開得最好的地方確實是東池。可丹心花原本不叫這個名字。之所以改名,是因為有一個絕景叫做赤隱丹心。」齊逍一氣不停道,「這個景色源自桐源當地有名的丹心古樹。每逢黃昏赤霞漫天,落日一點結在樹中央,無論近觀遠看,那樹皆如一人捧心長眺。又說這捧心的人影最絕,落在每個人眼裡都有不同形貌。但古樹枯萎後,景色不復,後人就將樹旁同色的伴生花改名,用以紀念。」
「所以你覺得,源頭才是最盛處?」蒼厘聽出門道。
齊逍點了頭。
「行,果然還是一路人。」蒼厘不禁感慨,「其實從上場試煉看,你應該可以猜出來,最後大家都會聚在一起。這次也不例外。」
三人吃飽喝足,也不磨蹭。畢竟都撲了個空。這就賃了馬車連夜趕往桐源鄉,留一人駕車兼守夜,再輪番進車休息。
車上攏共搭了兩席薄褥,半夜裡有點冷,齊逍吃了那麼多竟還給凍醒了。見蒼厘還沒睡著,齊逍順道往他那處靠,想抱團取個暖。剛沾到人衣角卻敏銳覺出前頭一道視線鞭子般橫掃過來。
齊逍擡頭,看到駕車的牧真一臉不悅,直瞪著自己看。遂問:「有事嗎?」
牧真不吭聲。蒼厘也不應話。
「沒事我睡了。」齊逍發覺兩人間氣氛不對,但也沒做多想,一頭歪在蒼厘身上,繼續呼呼大睡。
蒼厘提醒前頭那位:【眼睛看路。】
牧真恨恨扭過頭去:【我都沒那麼靠過你。】
蒼厘抿嘴:【等會給你靠。】
牧真背影一頓,耳尖暈了粉。想了想又糾正道:【不必了,我給你靠。】
蒼厘想,多大個人了,還在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