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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誰幸災樂禍

2024-09-14 17:26:54 作者: 瓜仁草

  第74章 誰幸災樂禍

  事實證明,上天果然偏愛聖靈子。他的任務就沒這麼懸念重重。一路上問來,人家首陽穀里近來並無什麼怪事發生,歲月靜好得不行。

  

  雖則如此,還是有意外驚喜。踏著將墜的暮色進谷時,他們正正撞見一個老熟人。

  白熒舟。

  蒼厘奇怪:「白君不是去東江了嗎?怎會在此處?」

  「別提了!」白熒舟一臉晦氣碎碎念,「我都下水了才發現那珊瑚洞給一艘沉船填了!好容易鑿開船底潛進去,一根珊瑚的影子都沒瞅見!光禿禿的我整個都傻了。打聽一圈才知道,哎呀,這沉船里載了十幾箱的紅楔鯛魚。那可是珊瑚的天生克星,見了珊瑚就發瘋,更別說這五百年才成一株的寶血黑珊瑚了。簡直是強盜進了金銀窩,美死它們了!」

  蒼厘讀《異物志》的時候見過這種紅楔鯛魚。它們極愛吃珊瑚,腔道里都是尖尖的細牙,能夠將珊瑚磨成沙。再堅硬的珊瑚都逃不了它們堪比銼刀的腔子。

  「這也太巧了。」蒼厘琢磨,「巧得都不像意外。」

  「可不嘛!」白熒舟喋喋不休,一腔怨氣總算找到了發泄地,「我又打聽好幾圈,說以前洞裡掘出唯一完整的一株黑珊瑚樹,就是給這首陽穀里不顯山不露水的水雲莊買去了!嘖,真是財不外露啊,買個珊瑚樹也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害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蒼厘本能般感覺不對。

  如此看來,實際上繞了一圈,他們的任務都指向了首陽穀。

  這會是北胥君或者屠司衡有意為之嗎?

  三人在谷中行過片刻,聽到一陣悠揚琴聲。與松風晚照、泉水鳴巢相應和,真箇是百轉千回,盪心滌魂。

  順著琴聲的方向,他們很快找到了地方。

  入谷之前,蒼厘已詢得這首陽穀地水雲莊的大致情況。

  老莊主夫婦五年前意外逝去,留下一對兄弟相依為命。哥哥洛重寧,乃是現任莊主,年方弱冠。弟弟洛久棠小他三歲,洛氏夫婦離世時尚不足以擔事,此時卻已是妥妥的二莊主。

  水雲莊常年隱於谷地煙靄中,算得一片與世隔絕之地,洛重寧卻是少年得志、博名一方的雅士。雖則腿有隱疾,依仗輪椅而行,性情卻溫和清宜,對往來求助之人照拂有加,時人提起無不稱讚嘆息。

  在鹿沼之畔望見洛重寧時,蒼厘未覺他有腿疾,只道他怡然歇坐,遠眺林雲,純粹興致使然。一旁青松下,洛久棠擡眉結弦,見三人靠近,抱琴起身,幽幽湊到他哥哥身邊。

  這少年人姿容端麗,凜若冰霜。雖彈得一手好琴,但一副武者扮相,眉眼悒鬱,不茍言笑,一朵陰雲也似的浮在輪椅後頭,滿滿戒備之意。

  蒼厘尚未開口,白熒舟已上前幾步,急吼吼表了來意:「洛莊主,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家寶血黑珊瑚好不好借我一點用哇?」

  要不是洛久棠在旁虎視眈眈,他大概要直接撲到那輪椅裡頭去了。

  洛重寧相當客氣:「幾位是?」

  「唉,聖闕來的,在考試呢,急需支援。」白熒舟大方遞出信物。

  洛重寧目光掠過他掌心,微微一怔:「可惜使君多走這一趟,此事實在無法辦到。」

  白熒舟瞪大眼,更加激動:「怎麼辦不到了?只要一稍稍稍珊瑚枝子就行,我這可是誠心和你們交易,又不是白拿!」

  「交易也行不通。」洛重寧眉宇淡淡,仍然婉拒,「那株珊瑚樹,五年前已作為陪葬,與先父先母一同封土了。」

  白熒舟可不管這個,眼珠一轉,暗搓搓沖蒼厘飛眼色:「好嘛,看來今晚上有得忙咯。」

  距離黑珊瑚一步之遙功敗垂成,白熒舟的性子自然受不了這個氣。他著急得很,不知抱著什麼心思當面就要密謀掘人祖墳之事。

  見人還要說下去,蒼厘一臉淡然和牧真傳聲:【你勸一勸,給人莊子得罪了,你的石頭也取不到了。】

  現在他懷疑白熒舟才是牧真此行的最大懸念。

  牧真要的葫蘆丸就在谷岸的葫蘆崖上,登崖之道也是由水雲莊人把守。

  這葫蘆崖得名於其頂部的葫蘆洞。洞中生著一尊巨大的石葫蘆,是一方天然冰鑒。據說無根之水自洞頂豁口落入葫蘆嘴不久後,葫蘆中會結成一種罕見的冰丸,敷之可拔奇毒。水雲莊主行善積德,一般會將這葫蘆丸子無償贈予需要之人。

  按理說,只要牧真出示聖闕信物道明原委,得這石頭當不費吹灰之力。

  但給白熒舟這一攪合,怕是灰塵漫天迷了眼,口都不好張了。

  牧真本也不欲白熒舟胡說八道惹是生非,當即叫停:「此行我等皆舉聖闕之名,需得謹言慎行。屠司衡說了,取物經過也算試煉一環。若得之不正,大概會事與願違,不增反減,不升反降。」

  白熒舟惱了:「好哇,你咒我?」

  牧真神色坦蕩:「清者自清。若你名正言順,自然無所掛礙。」

  白熒舟柳眉倒豎:「你可別裝了!明明和我一樣有求於人,敢不敢說出來啊?」

  蒼厘都沒想到白熒舟還有給牧真遞台階的一天,雖然白熒舟自己絕不這麼認為。

  那頭洛重寧不覺莞然:「這位使君,有何要求但說無妨。」

  牧真頓了頓,順坡下道:「我的試題,正與莊上的葫蘆丸有關。」

  洛重寧卻是默然。片刻後才道:「抱歉,那冰鑒許久前壞了,再沒有葫蘆丸了。」

  牧真:???

  蒼厘忍不住笑了,動靜和白熒舟的嗤樂相比雖然近乎於無,但還是給牧真准准瞪了一眼。

  【不是,你生什麼氣。聽到白熒舟那故事就該做好心理準備了。我就知道沒這麼容易。】蒼厘這話貌似寬慰,實則揶揄。

  牧真不由含恨:【你幸災樂禍!】

  【對對對,我幸災樂禍。】蒼厘轉頭就道,「請問莊主,這冰鑒是如何壞掉的。」

  洛重寧還在猶豫,洛久棠已答道:「恕難相告。」

  他似有送客之意,洛重寧卻攔了下來:「三位使君,你們要的東西我給不了。但遠道而來都是客人,可以在莊中暫住幾日,行個方便。」

  蒼厘暗道:好懂事的莊主。

  洛重寧繼續安排:「稍後管家會帶三位去客居。晚上略備粗茶淡飯,一起閒坐解解乏吧。」

  洛久棠不歡迎他們,但他聽哥哥的話,多餘的字沒蹦一個,沉著臉推人走了。

  三人跟行一段路,果見一名中年人自林中小道迎了上來,躬身與洛重寧低聲交談幾句,而後掛著笑招呼了他們。

  但入客居,各分一室。尚未久坐,洛管家便來招呼,道飯菜已經齊備,有請移步膳廳。

  茶過三巡,菜過五味。洛重寧很快與他三個熟絡起來。

  蒼厘見人已不如前時設防,隨口問起:「飯後能否去葫蘆崖上走走?」

  洛重寧並不妥協:「明日一早管家會帶二位前去。畢竟山路陡峭,晚上只會更危險。不瞞各位,我這雙腿就是在山上摔壞的。」

  當真是以身作則了。

  蒼厘仍想嘗試:「多謝莊主好意,但我們時間有些趕,也不勞莊人作陪,只要行個方便指個路,我們自己就上去了。」

  洛重寧還是拒絕:「此處是水雲莊地界,使君若在此處出了意外,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好交代。」

  好軟的釘子,好合理。蒼厘心思飛轉,想來要另找門路了。

  他知道再說下去無果,便不再提。想想又另起話頭:「莊主可知曉邙山封印一事?」

  洛重寧頓了頓,洛久棠就接著道:「怎麼,使君問這個是清楚還是不清楚呢?」

  好有默契,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不愧是親兄弟。

  蒼厘有些佩服,但他暫時不想暴露來意,只道:「我曾在書中讀到過上古時的犼之誓,想去見識一下傳說是否屬實。」

  「屬實。」洛久棠即答。

  「那封印還在嗎?」蒼厘又問。

  「自然。」洛久棠半個字都不多說。

  對於封印,他好像比洛重寧要敏感一些,脾氣明顯壞起來了。

  洛重寧自然不願他繼續發難,只道:「幾位的任務若是與此相關,我這裡有地圖,可派人領你們前去。但邙山脈眼周圍設了陣法,常人不可靠近。是怕人誤觸封印喪命,或者驚擾上古神明。」

  蒼厘覺得這哥哥雖然好打機鋒,還算是個能好好說話的,不像弟弟實在任性了些,於是應道:「正有此意,那便勞煩了。我見莊主很清楚聖闕之事,卻不知為何沒有參與此次大典。若能與莊主在點將台上把酒對歌,倒是好過坐在這裡閒言碎語。」

  洛重寧身有殘疾不假,但言行舉止兼仙人之姿,說是聖闕專門放在這兒考驗他們的主考官也不為過。

  「蒼君莫要取笑。我雙腿已殘,哪裡還能參加。」洛重寧平靜道,「舍弟倒是個合適人選,我曾勸過他。他卻說喜歡此間山水,不願舍了自由去逐榮華。」

  蒼厘頷首,面不改色誇了起來:「我觀二莊主雖是閒雲之態,卻具榮華之相。只道是家傳幾代的淵源,方能養育出此等靈秀人物。」

  洛重寧微笑:「想必蒼君也猜到了。水雲一脈確實源自東郡洛氏。」

  東郡洛家和蘇家共掌天都會,乃是玄東名門。

  牧真有些訝異:【他居然說了?】

  蒼厘不以為奇:【嗯,他不說我也會查。這是警告我們,洛家的人有眼線,一旦我們有越軌之舉,即便小小的水雲莊奈何不得,後頭天都會還得和我們算帳。】

  牧真還在思考,蒼厘又道:【明天我們先去葫蘆崖和邙山看看。然後再回天機院查查這水雲莊的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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