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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靠一些巧合

2024-09-14 17:25:37 作者: 瓜仁草

  第26章 靠一些巧合

  牧真輕車熟路走在最前頭,全然不像個好幾年沒出過遠門的人。

  蒼厘懷疑他只是想找個藉口逛夜市。但見他目不斜移走上江堤,直直衝著一個套圈攤子去了,心裡那點懷疑就成了敞亮的事實。

  

  遠遠便見攤子前圍了一圈兒熟人,為首那個興致盎然的紫衫少年,正是曾將牧真裝棺擡走的膽大包天小公子。

  牧真一頓步,眉頭擰成了個麻花。

  「你算出來的?」蒼厘仿佛理解了,「確實,抓這個也不冤。」

  「不對。再等等。」牧真抱臂不前,滿是不快,「要不是師父說了『此番所遇,皆算機緣』——他不可能再出現在我眼前。」

  「但他也算和天雍府有仇。」蒼厘淡淡慫恿,「要不還是抓了吧。」

  「……」牧真雖不言語,神色卻有幾分鬆動。

  齊修筠很知趣地綴在老後頭,這時候才迎頭趕上:「兩位怎麼打住了?難道白姑娘……」左右看了一番沒見到人,正自迷惑,就聽前面不遠處爆出一陣笑罵。

  「老頭,你不厚道。出來擺攤的居然沒貨了?」小公子說著,隨手擰折一串竹圈,眉間戾氣只增不減,「我看這不還有一件嗎?」

  那一頭的攤主見他對著自己腦袋比比劃劃,話都說不利索了,「客人,客人……」

  圈子凌空越出,穩穩飛到半截時給一陣莫名江風吹拐了道,轉而墜向江岸,於眾目睽睽之下,套上了一個無辜乘涼人的腦袋。

  那頭雲瀑般蓬妙的黑髮輕輕一抖,一副渥丹顏色跟著轉過來。當真是驀然回首,萬般好景皆作休。

  「姐姐?」小公子咋驚咋喜,「姐姐原來躲在這裡,可讓我好找!」

  這姐姐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要找的「白姑娘」,白雪鴻。

  今夜白雪鴻褪下了鎖繡紅裳,著一襲出爐銀裙,髮髻上簪一朵溪水月季,狀極素雅,渾不似先前那個殺鬼不眨眼的魔頭。

  他一把擰斷頸上竹圈,目光如刃,惡狠狠剜了過來。見是小公子後,微微一滯,面上生出了嫌棄。

  「哎,老頭。我套中了,那個人能領走吧?」小公子裝模作樣,態度客氣起來。

  攤主夾在冰和火中間,一句話也說不出,身子卻要熟了。

  「還敢在我眼前晃,誰給你的膽?」白雪鴻漠然道。

  小公子瞬間垮了臉,「姐姐說話好難聽,難為我特意抓了寶貝送你。」

  說著拍拍掌,與兩名青衣人趕湊到白雪鴻面前,一使勁,將他們肩舉的蒙布籠子掀了。一隻純白大鳥兜頭落下,正正抖楞在白雪鴻臉上,一爪子給他頸子撓出三道血痕。

  長空?蒼厘稍感意外,想你不會故意給人捉了吧。

  他眼瞅著鶻鷹撲稜稜沒入夜色,倏然覺得那小公子本事不一般。

  白雪鴻一把沒掐住鷹,轉將小公子拎在掌中,指甲深深按在人頸側大脈上,切齒而笑,「白熒舟,長能耐了?」

  小公子眼角霎時滾出幾滴淚來,小臉紅撲撲的,「姐姐終於肯認我了?」

  蒼厘都覺得無語。

  今天的戲差不多看到這裡。蒼厘想著,並指打了聲長短哨。

  哨聲嘹亮,在場諸人無不得朝他看上一眼。

  蒼厘走上前,一本正經道:「白公子,我來算帳了。」

  白熒舟一愣,「你是哪個?」

  「公子不認得我,也當認得我們聖靈子。」蒼厘不以為意,掬起拇指朝後比了比,比到個面色不善的牧真。

  「公子先前乾的蠢事,我們都清楚。家主的意思是私了,鬧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蒼厘一板一眼,是個冷麵黑心的打手沒差了。

  白熒舟展顏一笑,「大庭廣眾的,你想做什麼?」他有恃無恐,眼珠一轉間已想好了千百種法子鬧得雙方一拍兩散,狼狽收場。

  蒼厘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知道怎麼掐斷他的思路。即道:「俗話說得好,弟不教姊之過。家主說了,這件事,要白小姐負全責。」

  他禮節性朝著白雪鴻笑了一下,「小姐,請同我來。」

  白雪鴻哪裡理會他,兀自轉身,一邁步,卻邁不動了。當即怒目啐道:「動我?」

  「對,動你。」牧真穩步擋在蒼厘身前,掐訣將白家姐弟一併牢困原地。他眉毛揚得老高,深吸一氣,朗聲喚道,「朱招!」

  天邊盤旋的赤虎遠遠一振翅,如一顆流星墜下,登時砸開好大一朵火花。

  「放。」牧真額上開始冒汗,那訣明顯要被白雪鴻撞開了。老虎也不含糊,張口就是一股濃煙,直噴得那兩個面上血色全無,這才收了口。

  牧真一口氣還沒落,冷不防一陣歡呼叫好蒙了耳朵。擡眼望去,周圍早給看熱鬧的圍得層層疊疊水泄不通。那套圈攤主擠在大前方,更是淚光盈盈,馬上遏制不住地要撲上來了。

  事態進一步失控前,他只能皺眉道,「大家散一散,煙有劇毒。」

  那頭赤虎一口一個白家人,好似當街表演生吞活人的雜技團台柱子,熟練利落得要人命。蒼厘都想為它鼓掌,看它再整一票大的。

  心思一動,就見牧真對它搖搖頭。老虎心領神會,轉頭小跑幾步,啊嗚一口將旁邊圍觀的齊修筠也吞了。

  蒼厘:……

  赤虎連吞三人,重新繞回牧真身邊,任他跨在背上,順手裹了蒼厘。當下載著兩個重新躍上高空,在灑落萬里的月色中恣意馳騁,無比輕盈地落在哨院方池旁,壓根沒砸出半點火星子。

  「頂好,一鍋端了。」蒼厘讚許,「人是你捉的,自然也要由你來審。去吧,我給你望風。」

  「不來可以,別暗地裡搞鬼。」牧真勉強信了,自帶著赤虎進了廂房。

  他前腳走,蒼厘後腳敲了耳房,「齊逍,在麼?」

  齊逍「嗯」了一聲,聲音含混不清。推門一瞅,果然嘴裡又塞滿了肉酥點心。

  蒼厘也不同他客氣,徑直道:「給我一滴血。」

  齊逍將空出那手遞去。蒼厘拂淨袖刃,一刀掠過人指尖,刃尖堪堪滾上一粒血珠。

  「多謝。」蒼厘不再耽擱,「你繼續吃,我先走一步。」

  齊逍無聲沖他擺擺手,當作告別。

  蒼厘一出房子,即見池邊碧綠的桔子樹里冒著一團雪白,極為惹眼。他走過去,仰起臉,滿眼碎的月光。

  「長空,是他嗎?」

  鶻鷹搖頭。

  蒼厘舉起銅匕,「那他呢?」

  鶻鷹落在他肩畔,探首將剛割來的新鮮血漬嗅了嗅,稍一咂摸,仍然搖頭。

  蒼厘覺得奇怪:白雪鴻就算了,可齊逍明明能化蠱解毒,吃了劇毒的羊肉和種蠱的梨子都沒事。

  「不是麼。」蒼厘看著鶻鷹,輕聲道,「我猜錯了?」

  鶻鷹抖抖羽毛,金黃的眸子裡流露出近似安慰的神色。

  罷了,本來毒將軍之說就是妄言,能否遇上都看機緣。蒼厘摸了摸鷹羽,「長空,還要勞煩你一件事。」

  他推開緊閉的堂屋,指著尚未封蓋的檀香棺,「看看那具屍體是不是被下過蠱。」

  有些蠱毒痕蹤詭秘,除非極特殊的手法或工具才能檢驗得出。

  這以毒蟲瘴獸為食的金眼銀翎鶻鷹王,恰是其天生克星。

  鶻鷹落在棺沿,支楞著翅膀一番探察,擡眼瞧著蒼厘,搖了頭。

  看來真是單純的心臟穿破傷。蒼厘就想,抓錯人了。但也可能沒抓錯,誰也沒規定養蠱的一定要用蠱殺人。

  「你在做什麼?」牧真不知何時站在院中,眼色幽幽道。

  「干正事。」蒼厘展臂接回鶻鷹,不動聲色掩上門,「你呢,問出什麼來了。」

  「沒問。我起陣算了,不是他。」牧真蹙眉,「此事與白家人並無直接干係,但或有一樁舊事與之牽連。只那暗線所指虛浮,沒有沾惹此間因果。」

  「不是還吞了個齊家的,你用他算了嗎?」

  牧真一頓,「算不了了。生死所系皆為重事,一經觀用,月余不得再詢。縱是換人算一樣的事,也得不出第二個結果。」

  「占星天才,我若是你,會先去算算齊修筠。」蒼厘嘆氣,「你搞砸了。不過沒關係,我也搞砸了。有些事情總會不在你預料之中。」

  牧真目光閃爍,「你最好別幹什麼危險的事。要是被我發現……」

  「不會。」蒼厘想,被你發現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未想一個聲音從旁笑道:「我說長空突然著什麼急呢。原來是……」

  牧真當先折身,見著那人好沒正形地趴在牆頭上,不由微微挑眉:「五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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