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該死的勝負欲
2024-09-14 17:25:34
作者: 瓜仁草
第24章 該死的勝負欲
剛巧早上吃飽了,看戲也挺好。蒼厘靠在一旁,腳跟剛站穩,座首牧芸生已道:「阿真,現在不是敘舊時間。」
「家主所言極是。我與在座諸位,確實無舊可敘。」
牧芸生挑了挑眉,「你先過來。」
牧真滿臉寫著抗拒。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動,赤虎卻溜了過去,繞在牧芸生膝畔,又沖他擺了擺尾巴。
「聽說你早上滴水未進,好歹喝口湯。」牧芸生瞭然道,「九菌碗,還有你最愛的荷花糕。」
「是啊賢甥,家主念你閉關清苦,特意選了上好的應季菜色作以慰勞呢。」一個總管打扮的中年男子從旁勸道,「有什麼話,咱們吃完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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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今天這宴會是特意為你而設。既然來了,便和大家一起坐坐吧。」溫文少年跟著笑道,「閣子裡涼爽得很,再一會兒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家主邀我前來時,可沒說會有別人。」牧真撇那少女一眼,她便給人點了炮仗似的,蹭地站了起來。
牧芸生正好從她開始,順左首挨個兒點過去,「我正要同你介紹。這是雨煌、山昊和萬曉。他們同為下任家主候選,與你一般身份,算不得別人。今日擺了酒菜,本就想你們認個臉熟,誰承想還惹出誤會了。」
牧山昊頷首微笑,起身致意的同時,撈了一把毫無動靜的牧萬曉。牧萬曉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瞧著左右不過八九歲;神色卻是最飄的,一顆心明顯不在此處。他瞳里沉著一汪潭,全猜不出在看哪裡又在想什麼。
牧芸生也不看他們三人,只衝牧真繼續道:「因你出關之事,開塔司儀拖到現在都沒確定,所以……」
「司儀必然是聖靈子。」牧萬曉一臉平靜地截了話頭。
在場諸人的目光鴉然投去。牧萬曉正瞧著廊外,眼底映出一池煙波菡萏,仿佛剛才出聲的不是自己。
牧真倒不覺有異,隨之「嗯」了一聲。
這一聲卻似驚雷,徹底將牧雨煌炸了個透響。她忿而拍案:「就算聖靈子也好。我們練習一年的儀式,他憑什麼說取代就取代?」
「憑我更熟悉儀式流程。」牧真巋然矯首,「比如你們用的那篇祝禱文《呈禋》,就是我寫的。」
「姑姑……」牧雨煌驚疑不定地看向牧芸生,看到人從容點了頭,她好容易雄起的氣勢又蔫了半分。
「家主意下如何?」牧真站得筆挺,風和光穿堂而過,好似故意灑在他一人身上般,眩得人睜不開眼。
「我聽月先生說了,你僅用不到三天便將開塔步驟倒背如流。若你當真有十分把握,我沒有其他意見。」牧芸生容色淡淡,眼中確有藏不住的讚許。
「多謝家主。此事既定,我也不耽擱了。畢竟開塔在即,問星壇上諸多事宜仍需我過目。」
牧真行了告禮,不容他話,轉身便走。
走到門口了略略一頓,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盯住蒼厘,一副「你還不過來」的模樣。
【就走了?】蒼厘餘光尚落在別處,傳聲卻不見遲,【他們好像還有很多話想同你說。】
【隨他們想。】牧真全不在意別人,只一心督促他,【你快些。】
蒼厘略感可惜,暗道都沒真正打起來,一場好戲就這麼結束了。
兩人前後腳剛踏出榭檻,遠遠踞著的赤虎騰地一聲躥起,幾個大躍跳追上來,巴巴圍在了牧真旁邊。
「好狗,你擋道了。」蒼厘繞過腿旁亂掃一氣的尾巴,不咸不淡地評價。
赤虎怒目而視,喉嚨里擠出低低一聲咆哮。
牧真揉揉它豎尖的耳朵,「什麼貓貓狗狗,朱招是靈獸,豈為凡俗之物可比。」
赤虎昂起頸子,搖了搖尾巴,很是贊同。
牧真撓夠耳朵,在虎頸子上旋了兩把,展腿一跨坐穩虎背,轉手將戳一邊看熱鬧的蒼厘勾在懷中,「走吧。」
蒼厘莫名其妙給人挾住,剛直起背,赤虎一個下腰又給他撞回牧真胸口。他一把扯住牧真袖子,耳畔陡然有風聲呼嘯,再擡首,眼前景物已然模糊。
猛虎橫山,利落如魚縱江海。
蒼厘現在這姿勢極度彆扭。他動了兩動試圖轉正身子,就聽牧真低聲道:「你以為朱招誰都讓坐麼?不想掉下去就別亂動。」
「你一定要讓我難受是嗎?」
「你也知道難受?之前誰把我裹在懷裡不能動彈,還按在池子裡亂灌水。」
「那你感覺還挺豐富。」蒼厘不免詫異,「聖靈子,你占我便宜。」
「我沒有!」牧真一抖,緊貼著他的胸膛往後一板,兩人間霎時空出一道縫隙。
「你沒有就再往後挪挪。」蒼厘攥他袖子的力道更大,一腿稍屈,防止真被老虎顛下去。
「挪不動了。」牧真微惱,「當初明明是你先……」
被當成精靈豢養的過往一點也不愉快。蒼厘見人臉又黑了,索性閉嘴,主動靠回去,權當無事發生。
牧真一怔,撇了眼去,竟也不再吱聲。
歸垣峰果然不愧為天雍第一峰。饒是朱招這般四足靈獸,自後山腰攀到山頂也花了半個時辰。
蒼釐整個人都麻了。
好在常常騎馬,胃裡不至於因為這點顛簸翻江倒海。原本那點困意是給風吹跑了,骨子裡的倦怠卻蔓延而出,花骨朵一樣迸開來。
他望著白玉方場那頭的祝壇,靠住一棵雲杉不動了。
「你去吧,恕不奉陪。」蒼厘平緩著呼吸,「若在百丈之內,就算有緣。若是不在,打幾道雷正好昭告世人——你聖靈子回來了。」
「除了打雷,還會倒霉。」牧真在他身旁站定,摸摸虎頭上的絨毛,示意它先去前邊開路,「我不想問星壇在開塔前一天塌了。」
蒼厘沒忍住,嗤了一聲。他看看朝遠處蹦躂的老虎,又看看牧真,發現人心情還不錯的樣子,便道,「原來今天是有備而來。聽昨晚上那話,我還以為你真想吃頓團圓飯。」
「……無論如何,我的確是去吃飯的。但臨進門前壞了胃口。」牧真眉心冉著,「家主的品味太差,她最中意的人居然這麼沒禮貌。」
「你怎麼知道她最中意誰?」蒼厘有點好奇。
「和擺娃娃一樣。越是喜歡的,排得離自己越近。」
「你那個小兄弟挺有意思。依我看,家主說不定最喜歡他。」
「牧萬曉天生通靈,卜筮資質非同尋常。他特意為我說話,或許有其他原因。」牧真沉吟道,「本來我沒打算一定當這個司儀。畢竟他們訓練一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但現在,我是非當不可了。」
「這次得算巧中巧,詛咒恰好中和。否則你出不了屋子,大概也沒法重新得意了。」
「我沒有得意,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牧真一拂袖子,率直往問星壇走。這回他熟練了,走幾步就停下,側臉示意蒼厘跟上,「歇好了吧。」
「沒有。」蒼厘揉著手腕,還是動了,「要加一筆傷筋動骨費。」
牧真當然不信:「你傷在何處。」
「慌什麼。」蒼厘穩步與他擦肩,「我只想問問,你之前為何要幫牧開蘭。」
牧真未想他會問這個,稍加思索,和盤托出:「阿蘭是我表妹。她從小過得很苦。此次與沙雅聯姻的本不是她,但該去的那個耍詐,最後不得已換人,她就成了替罪羊。」
「你們天雍好好的,為何要與沙雅聯姻?」
「誰知道家主想什麼……挑誰不好,偏偏是沙雅王!」
你得慶幸不是羅舍王。蒼厘頷首,「耍詐的是牧雨煌?」
「你沒見過,叫做牧爾蓉,算是阿蘭的妹妹。從小體弱多病,沒牧雨煌這麼活蹦亂跳,但實在壞透了心。」牧真義形於色,「這些年阿蘭受了太多苦,我都沒幫到,替嫁這事太過分,怎麼說都得幫一把。」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牧真由不得嗔怪:「但拜你所賜,計劃失敗,她還是淪落到沙雅了。」
「聽你這麼說,去沙雅反是對她好。」蒼厘淡淡道,「你若不能時刻幫她,便是害她。再在天雍待下去,她的性命屬實難保。」
「你就不能想點好事?」
「我想的好事,是你能在天黑前整理完畢。」蒼厘瞧了瞧近在咫尺的懸長石梯,「要是有時間,我還想去山下走走。」
牧真望上一瞬,出乎他意料道:「那我儘快。」
這人動作還真的就快了。他一面登梯,頭也不回道:「今天春分,川邊夜市有采春會,確實可以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