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月滿人圓

2024-09-14 17:15:38 作者: 稚夏

  番外·月滿人圓

  轉眼到了冬季。

  雪花簌簌落下, 景春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都覆著皚皚白雪,趙玉妗披著一件白色的絨毛大氅,微微仰起頭看著天上雪花簌簌落下, 有一朵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 眼前出現一道清瘦的身影。

  寒英正朝她走來,一頭墨發高高束起,眉眼之間已不似在京都再見之時那樣的陰鬱,原本瘦削的臉龐也漸漸圓潤了一些。

  趙玉妗站在原地看著寒英, 小時候那個胖乎乎的阿弟漸漸和眼前之人重合,他們都長大了,一路雖困難又悲傷,彼此艱難地挨過了那些孤寂不見天光的時日。

  好在,他們又再次見面了。

  「阿姐, 傻愣站著做什麼?」寒英走過來,拉起她的手, 有些生氣地敲了敲她的額頭, 「進去啊。」

  「這不是在等你嗎, 怎麼去了那麼久才來?」趙玉妗回手輕輕掐了掐寒英的臉頰,「好啊你,膽子很大麼?現在敢打姐姐了是麼?」

  「……疼。」寒英嘴上喊著疼,卻還是微微俯下身靠向趙玉妗的那側,「錯了,我錯了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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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今日罰你多吃一碗米飯!」

  「這也算什麼懲罰麼?阿姐對我真好。」寒英卻笑彎了眼睛, 姐弟倆笑起來時連眼眸的弧度都很像。

  趙玉妗哼哼:「知道就好。」

  風雪被隔絕在門外。

  茶樓內暖和極了,不少景春百姓都喜歡在茶樓內聽書。自從趙玉妗和寒英來到景春之後, 唯一的愛好竟然變成了來茶樓聽書。

  今日他們來的時機晚了一些,說書人已經開始講了。

  趙玉妗和寒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說書人撫了撫鬍子,侃侃而談:「話說那從貧民窟尋回的幼帝登基之後……」

  聽到這,寒英倒茶的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看向身旁的趙玉妗,只見她依舊面色尋常地坐著,神情十分平靜。

  寒英將熱茶湯遞到趙玉妗面前。

  趙玉妗笑笑,剛想接過茶,就聽見寒英制止她,說:「小心燙。」

  可已經來不及,趙玉妗的指尖察覺到燙意後第一時間縮回來,她有些恍惚地看著面前的茶盞,腦海卻不自覺想起昔日的某個場景。

  曾經也有一個人,看到她燙傷後,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

  「阿姐。」寒英低聲問,「燙到了?」

  趙玉妗垂下眼,搖了搖頭,又笑了笑回答:「沒有,繼續聽吧。」

  他現在……也應該開始屬於他的新生活了吧?

  ……

  說書人將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幼帝登基之後,京都之中可謂是一夕之間風雲變幻。那幼帝生母竟然是冷宮中的一個瘋妃,如今孩子找回來了,瘋病也好了。從冷宮瘋妃搖身一變成了新帝生母,你說好命不好?」

  有人附和:「……孩子找回來了,苦苦在冷宮之中熬了那麼些年,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啊是啊。誰能想到丟了的皇子,最後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說書人也嘆了口氣,感慨道:「那貧民窟中多少人茍且偷生,倒霉的都是老百姓。幼帝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那些貧民窟中從未作奸犯科之人除去了賤籍,替他們尋了一份生計,讓他們有家可歸。聽說此計還是如今輔佐幼帝的那位沈大人所謀劃……」

  「此舉甚好,我們景春若是有像沈大人這樣的好官就好了。」

  有人疑惑:「沈大人?沈大人又是誰?」

  「沈大人名為沈溪亭。乃是先太子少師,才華橫溢,為人良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實乃我朝之福。」說書人笑了笑。

  說書人頓了頓,又說:「自從先帝死後,那開國老將軍的親女穆妃悲傷過度暈了過去,醒來之後竟然毅然決然地尋了條白綾殉情而亡,真是令人唏噓。最令人驚詫的是——先太子也一夜之間消失在了東宮,往日裡他喜愛的那個青樓女子也與他一起消失無蹤。帝王之位就這麼棄之如敝履,嘿,瀟灑地就消失在了皇城之中。難道他們真的是真愛不成?」

  「要我說,做帝王,倒不一定是個美事。」

  「你這話說的,讓你當,你當不當?」

  「我可不當。」那人堅定,「那皇宮可是吃人的地方,爾虞我詐的……那已故去的宣後娘家不就是我們景春麼?可如今呢,屍骨無存……在家中和家人一起,沒有那麼多煩惱,豈不美哉?」

  「誒,諸位莫急。我還沒說完。京都之中啊還有一地方,名叫德善堂。據說德善堂原先的那位郎中也背了事,入獄時上交了一副字畫,那字畫面上寫著懸壺濟世四個字,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字畫。可誰知將字畫裁開,其中竟然藏了一封密信,密信之子密密麻麻寫了一堆被迫害的少女的名字。原是原先大將軍之子仗勢欺人,強搶民女,迫害的那些姑娘都是大好年華……前些日子,那大將軍之子剛被遊街斬首,大將軍也被革職。」

  「好!就該如此。」

  說書人繼t續說著:「原先的李丞相不知為何忽然告老還鄉,其有一兒一女,其子參軍,其女在一同返鄉的路上竟是出了意外……」

  ……

  趙玉妗想起那夜。

  她與阿弟一同離開京都之時,在城門見到了沈溪亭。

  他隻身一人站在夜色之中,身旁沒有跟著那名老僕。他看上去十分憔悴,面色蒼白,他的腰間沒有再佩戴那枚玉佩。

  「殿下當真要離開麼?」

  「是。」趙玉妗笑了笑,「不必叫我殿下了。我多謝沈少師此前的幫助,此去一別應該不會再相見了,我祝願你往後皆是坦途。」

  往後皆是坦途?

  沈溪亭苦澀地笑了笑,他斂下眼底不舍的情緒,第一次深深地看著趙玉妗,有些晦澀地扯了扯唇角:「那我……便祝姑娘……朝朝暮暮,歲歲平安。所得皆所願。」

  趙玉妗回以一笑:「多謝沈大人,對了,不知沈大人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沈溪亭沒有猶豫,很快應下。

  趙玉妗離開之後,沒有再回頭看。

  沈溪亭看著眼前少女離開的身影,背在身後的手中緊緊握著那枚被強行拼湊粘合在一起的玉佩。

  他最終沒有拿出來,原本想了很久的話,也沒有對她說。

  見人離去之後,躲在一旁的老僕這才走了出來,頗有些感慨與哀傷地看向形單影隻站在原地的沈溪亭,問道:「……公子為何不將姑娘留下?」

  沈溪亭靜靜看著趙玉妗離開的方向,默了很久,他低聲說:「她不會為了我留下,這裡是傷心之地,她也不應該被困在這裡,困在沈府之中……當日求娶之時,是存了私心,但我早就知道,她應該去往她想去的地方……」

  「……」老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沈溪亭咳了一聲,「走吧,回府吧。」

  馬車上。

  老僕忍不住問:「方才姑娘讓您為她做什麼事?」

  沈溪亭輕聲笑了笑,「她說,讓我替她帶一個孩子回家,照顧好他。讓我……不要忘了來時路,做一個好官。」

  ***

  到了夜裡,雪停了。

  寒英在院子中架起了爐子,今日晚膳吃的是從夜市里買來的旋煎羊白腸和爊肉。

  她與阿弟都不會做飯,兩姐弟初來景春之時,也曾學過,結果可想而知,誰做的都不好吃。

  寒英突然從小廚房裡走出來,對她說:「阿姐,突然想吃辣蘿蔔。」

  趙玉妗點點頭,「那我就去街對面買點回來。」

  「好。」

  ……

  趙玉妗買了辣蘿蔔,又一併買了梅子姜與一些她愛吃的香糖果子。

  可當她回去之時卻沒有看見寒英的身影,喊了兩聲也沒見他回答。

  趙玉妗有些疑惑,看到院子角落裡的小廚房亮著,走近一些卻聽見一陣陣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你別偷吃,這可是我給小姐帶來的!」

  「吃一個怎麼了?姐姐才不會不捨得給我吃。」

  「……我阿姐只有我一個弟弟,你若是再亂叫我就把你趕出去。」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一會兒小姐回來了,我們給她個驚喜吧。」

  「……」

  趙玉妗提著竹籃子,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耳邊的歡聲笑語讓原本沉寂的院子不再孤寂。

  是他們的聲音。

  妙珠、衛瀾、阿弟、越珠。

  下一刻,那依舊身著綠衫,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從小廚房走了出來。在看到站在院子中一動不動的趙玉妗之後,她哇地一聲嚎啕大哭出來。

  妙珠衝過來,緊緊抱住趙玉妗,頓時哭得像個可憐的小淚人,「……小姐,小姐你怎麼就狠心拋下我與阿姐。」

  趙玉妗鼻尖泛酸,喉間哽塞,她安撫地回抱住妙珠,「你個傻丫頭,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不是讓人給你們去信,要你們自己在京都買個宅院,以後過自己的日子麼?」

  「我與姐姐從小跟著小姐,小姐離開了,我們倆姐妹還有什麼盼頭?」

  「小姐……」

  越珠輕柔的聲音響起。

  趙玉妗擡眸看去,只見越珠站在小廚房門口,正面帶著笑意看著她。

  「越珠。」

  趙玉妗拍了拍妙珠的背,拉著她的手走向越珠。

  「……小姐,這些時日可還安好?」越珠看著她,眼底隱隱有淚光。

  她點點頭,牽住兩人的手。

  三個小女孩又像此前一般,手拉著手,互相緊抱著。

  「誒,我說差不多可以了吧,是不是該輪到我敘舊了?」

  一道恣意清朗的聲音響起,趙玉妗聽到熟悉的聲音,再擡起頭循聲望去,看到衛瀾正捧著一碗熱湯站在門口,他依舊那副恣意瀟灑的樣子,看到她,他眼神澄澈。

  衛瀾笑著看她,對她說:「好久不見,姐姐。」

  趙玉妗愣了一下,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衛瀾,你也來了。」

  衛瀾來了……

  那他呢……

  他……也來了麼?

  話音剛落,寒英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涼颼颼地瞥了衛瀾一眼,「管好你的嘴,別亂叫我阿姐。」

  衛瀾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端著湯走到院子裡擺著的桌案旁,「你們都別愣著啊,快把菜都端出來,餓死了,一路趕路都沒吃上幾口熱飯。」

  「來了來了。」

  「走吧,進去幫忙。」

  院子裡只留下趙玉妗與衛瀾二人,趙玉妗看向衛瀾,話到了嘴邊又猶豫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他:「他也來了麼?」

  「他?他是誰。」衛瀾笑嘻嘻的。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衛瀾嘆了一口氣,神色卻有些複雜,如實道:「……他沒來。」

  這樣的結果卻像是意料之中。

  趙玉妗有些失落,她點點頭,「那他……去哪了?」

  衛瀾如實說:「從梧桐書院回京之後我便去公主府上找他,卻沒看到他人,看到姐姐讓人送來的信之後,我們幾人就一同來了景春,一路上走走停停,也玩了幾日。」

  「他應當是不會來了吧。」趙玉妗的聲音有些悶。

  ……

  這是來了景春之後趙玉妗吃過最熱鬧的一頓飯,幾人圍坐在一起,烤著火,吃著肉。

  妙珠忽地說了一句:「好像回到了以前每年冬天在公主府的時候,那時候鶴大人……」

  說到這,妙珠的話忽地止住。

  幾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越珠輕輕嘆了一口氣,在桌下輕輕扯了扯妙珠的衣袖。

  妙珠頓時懊惱地地垂下了頭。

  趙玉妗笑了一聲,「你們都怎麼了?繼續吃呀。」

  趙玉妗給妙珠夾了一塊肉,對她說:「來,多吃點。沒事的傻妙珠。我們已經不在公主府了,不必拘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小姐,嗚嗚嗚,你真好。」

  衛瀾笑嘻嘻地打圓場:「是啊是啊,都哭喪著臉做什麼?鶴守玉不來就不來唄,說不定在哪瀟灑呢。」

  衛瀾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忽地響起一聲冷淡的聲音,「誰說不來?」

  衛瀾手中的筷子嚇得丟在了地上,罵了一聲:「我去見鬼了?」

  趙玉妗拿筷子的手懸在空中,有些恍惚地循聲望去。

  只見許久不見的那人一身玄衣,踏著風雪而來,正站在小院門口,那雙如墨玉般的雙眸里盛著濃濃的情緒。

  四目相對。

  那人與她遙遙相望。

  趙玉妗騰地站起身,放下筷子,快步朝院門口走去,她的步伐越來越快,卻在他面前停住。

  鶴守玉垂眸,看到她攥著的雙手,與微微後退一步的動作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為什麼不來抱我?」

  趙玉妗說不清此刻的情緒,有酸澀、懊悔與想念……

  想說的話有很多,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三個字:「……你來了。」

  「嗯。」

  趙玉妗看著他的雙眸,忍不住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鶴守玉筆直地站在她面前,終究是嘆了一口氣,將她攬入懷中。

  久違的溫暖懷抱,和獨屬於他身上的菖蒲香氣。

  趙玉妗閉上眼,回抱住他。

  她聽到鶴守玉隱隱有些顫抖的聲音,他說:「你還真是好狠的心啊……」

  趙玉妗聲音很悶:「對不起。」

  「你和我永遠不用說這三個字。」

  鶴守玉將她抱得更緊,似乎在宣洩著思念。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鶴守玉身上還帶著些許寒意,他將她拉出懷抱,語氣冷淡地問:「是啊,本來不打算來了。想了想,還是想親自問問你。」

  趙玉妗輕輕眨了眨眼,「……問我什麼?」

  「為什麼不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走,為什麼把我也丟下,你不是說,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嗎?」鶴守玉的語速很快,「擦擦嘴就跑路?要不是我跟過來,你還會記得有我這麼個人嗎?」

  「我記得。」趙玉妗有些哽咽,「我記得的t。」

  「是嗎?」鶴守玉冷笑一聲質問她,「那是誰說的什麼我們都自由了?什麼你再也不是什麼長吏大人了?這些混帳話是不是你說的?」

  「……是我。」趙玉妗眼睛有些酸,「可我原先只是想,你應當也很想要自由。」

  鶴守玉低聲說:「是想要自由。」

  「那……你怎麼又來了?」

  「比起自由自在地過,我更希望留在你身邊。」

  趙玉妗笑了,「怎麼,難道你往日裡被我使喚還不夠,上癮了?」

  「嗯,做鬼也要纏著你。」

  ……

  「我說,差不多得了啊,我們還在這看著呢。」衛瀾的聲音幽幽響起,「再不叫你們,你們都要親上了吧?」

  妙珠猛地咳了一聲,後知後覺地瞪大了眼睛,「……咳咳,誰?誰和誰親啊?」

  「……」

  越珠不由得嘆了口氣,她這遲鈍的妹妹啊。

  寒英坐在原位,看著趙玉妗從那人的懷抱中抽離,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鶴守玉。寒英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這個人。

  趙玉妗看向寒英,說:「阿弟,他是……」

  「阿姐,我知道他是誰。」寒英接過趙玉妗的話,笑了笑,「來者是客,請坐。」

  ***

  皎潔的月光如紗一般披在他們的肩頭,幾人並肩坐在屋頂上,看著景春的月亮。

  趙玉妗微微側目看去,看到妙珠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看到越珠伸出手溫柔地替妙珠整理了一下頭髮。

  衛瀾看著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寒英與鶴守玉則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側。

  此前,她與鶴守玉也一同在屋頂上看過月亮。

  可這一次卻截然不同,他們在一個全新的地方,幾人並肩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忽地聽到一聲「咻」的聲響,一道亮光直衝雲霄。

  緊接著,無數璀璨光華在景春的夜空之中綻放開來。

  一朵朵如夢似幻的煙火交相輝映,映亮了他們的臉龐。

  妙珠興奮地指向夜空,大聲道:「你們快看!放煙花了!」

  趙玉妗看著夜空,衣袖忽地被身旁人輕輕扯了扯。

  鶴守玉看著她,問:「好看嗎?」

  「好看。」趙玉妗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什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不會連煙花的醋都吃吧?」

  半晌,鶴守玉低低地應,「嗯。」

  趙玉妗輕笑了一聲,「那我哄哄你,坐近些。」

  他靠她更近。

  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阿嫵。」

  趙玉妗有些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卻察覺到自己的指尖被他悄悄地握住。

  趙玉妗輕聲問:「你叫我什麼?」

  鶴守玉又低聲地喚了一遍,聲音微啞繾綣,「阿、嫵。」

  「你——」

  趙玉妗呼吸一滯。

  「之前從來沒有叫過你的名字,只能叫公主。」鶴守玉眼神之中是難以忽視的溫柔,他眼睫低垂著,「我想這樣叫你,可以嗎?」

  趙玉妗點點頭,「……可以。」

  只要是你,都可以。

  在不斷的煙花爆竹聲之中,兩人越靠越近。

  「咳——」

  忽地又響起一聲刻意的咳嗽聲。

  鶴守玉頓了頓,在吻即將落在她唇角時,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鶴守玉無聲地瞥了趙玉妗一眼。

  有些難以言明的哀怨。

  趙玉妗忍俊不禁,轉頭看向寒英,只見寒英的目光落在她與鶴守玉握著的雙手上,涼颼颼地開口:「我說這位兄弟——你是不是該注意點?畢竟,我這個親弟弟,還在旁邊。男女有別,我阿姐還未嫁人。」

  「……」

  鶴守玉啞然。

  過了許久,鶴守玉又湊近她耳邊,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低聲詢問說:「不能管管你弟弟?」

  「……不能。」趙玉妗笑著搖搖頭,「你想留下來,可得通過我阿弟這關才行。」

  鶴守玉若有所思:「好吧,那我努努力。」

  「努力什麼?」

  鶴守玉輕笑一聲:「自然是努力討好——未來的小舅子。」

  趙玉妗愣在原地。

  鶴守玉再次低聲對她說:「這次別趕我走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他的目光之中帶著希冀。

  趙玉妗很輕地點點頭,「但你會後悔嗎,陪我留在景春這樣的小地方?」

  「不會。」鶴守玉答,「你在哪,我就在哪。」

  哪裡就是他的家。

  月滿人圓。

  好在——所念之人,陪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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