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非不驕不躁
2024-09-14 16:53:27
作者: 伊如瓷
她並非不驕不躁
「小甜叫姨媽。」方玉霞捏了捏女兒的手腕, 溫柔催促。
「姨媽。」
「嗯。」顧溪不想對著一個幾歲的小姑娘露出怨氣,想勾起嘴角給予溫柔的笑,卻怎麼也揚不起嘴角。
只能匆匆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溪子姐!」方玉霞突然叫。
「你有事?」顧溪回頭望著她。
「姐你有空常來玩啊, 我爸挺好相處的。媽是特別好的媽媽,比我自己親媽都好, 所以我希望……」
「是, 我媽對你很好, 方叔叔若是跟我媽吵架什麼的,還要麻煩你多幫我媽說說好話。」顧溪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不再給方玉霞說話的機會, 迅速離開。
她沒有坐車, 一路沿著街道走, 一路茫無目的。
心裡想的都是周小萍開口找她借錢幫方家桃修房子的事。
她真的想不通, 真的真的想不通。
有種剛剛緩和些的感情都因為周小萍開這個口而回到了原樣。
她甚至再也不想去她的家看她了。
「顧溪!」
她恍惚回過神,看見一輛大奔停在路邊, 副駕駛上的人朝她瘋狂招手。
眨了眨眼睛把淚意憋回去,她看清楚那是謝朕。
「你去哪啊?讓老唐順道送你一程啊!」
「不需要。」顧溪轉身就走。
「喂!」
謝朕跳下車跟牛皮糖似的拽住她一隻手腕, 「怎麼說也是老同學了,這麼多年沒你的消息, 好不容易遇見就一塊吃頓飯吧!」
顧溪忍著躁動的火氣,說:「無功不受祿。」
「怎麼無功呢,昨天你都到了下班時間還給老唐開了後門, 今天請你吃這頓飯是謝謝啊!」
沒等她開口, 謝朕就朝停在路邊的車子喊:「你說是不是!」
駕駛者的男人應了聲:「是的。」
「放開我!」顧溪用手肘撞了下謝朕, 謝朕依舊死死拽住她不鬆手。
大奔後面的車按起喇叭來, 謝朕忙道:「走吧,後面的車在催了, 老唐的車擋路了!」
謝朕給顧溪塞進副駕駛,自己坐到后座。
「安全帶。」唐凌風不顧後面車子的喇叭聲,盯著顧溪說。
顧溪立馬手伸到車門打算開門出去,同一時刻唐凌風開啟中控鎖鎖了車門。
「……」
「顧溪,安全帶。」唐凌風幽幽開口,「要不然我們就杵在這。」
「你簡直有病!」顧溪瞪了眼他,用力拉過安全帶繫上。
後面的謝朕呵呵呵笑:「小顧溪你長大了,脾氣漸長啊。當醫生的可不能這麼凶小心被投訴哦,要溫柔點。」
顧溪閉上眼睛後腦勺靠上椅背,一句話不想說。
「對了,」謝朕伸手扒住副駕駛,伸著頭問:「你回來跟朱一琛聯繫了沒?」
提到一琛,顧溪睜開眼,身體朝前傾了傾扭頭看向謝朕。
「你沒問她?」
「問了啊,我在醫院看見你那天晚上回去就問了,但是她說不知道。」
「你怎麼問她的?」
「就問她知不知道你回來了啊!」
顧溪盯著謝朕坦蕩的表情好幾秒,回過頭看著前擋風玻璃,心裡就被什麼東西塞得更厲害了。
「你們上學關係那麼好,你真回來連她都沒有聯繫?」謝朕繼續問。
顧溪不想說話,不想回答。
她要拆穿朱一琛就顯得在挑撥離間讓人家夫妻倆吵架。
「嘴巴怎麼那麼多!」唐凌風冷冷呵斥了句謝朕,謝朕才老實點。
車子駛入步行街旁邊的停車場,唐凌風迅速下車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朝顧溪伸手。
顧溪微愣,莫名就想到高二去春遊跳不過去河裡一個一米多的坑。
他先縱步過去,隨後朝她伸出手。
「來,我接著你!」
太陽光打在頭上顯得他更加朝氣蓬勃,她內心亂了套,羞澀的不願意承他的情。
後面的女孩子就戳她的背催她快點,然後就稀里糊塗跳過去,眼看著要掉進水坑裡,被一雙有力的手穩穩托住,她條件反射跳過去撲進了他懷裡。
「顧溪?」唐凌風輕聲喚醒回憶的顧溪。
她皺眉,側身躲開他的手下車,一言不發就朝前走,是沒打算進餐廳吃飯的。
「顧溪你跑什麼啊!」謝朕扯著嗓子喊,推了一把發呆的唐凌風,「快去追!」
看著她頭也不回越走越遠,唐凌風做了好幾秒的心理建設。
「等等。」
低啞迷人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她一隻胳膊被人抓住。
那聲音比少年時沉穩了許多,但依舊很大的相似,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她使勁抽回胳膊,看也懶得看他說:「你如果是有病要看,明天早點去掛號。」
「非要這樣嗎?」他再一次伸手抓住了她,這次十分用勁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顧溪擡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有話就說,我沒多的時間浪費。」
「那這樣,明天我生日你能來嗎?」
「沒那個必要。」
「顧溪,你欠我一次!」他有些咬牙切齒,捏了把她的細胳膊鬆開她。
她抓緊包帶,頭也不回的離開。
謝朕跑到唐凌風身邊,十分無語地抱怨:「你在生意桌上那麼難纏,怎麼對著顧溪就不能不要臉一些?」
唐凌風皺眉:「死纏亂打對她沒用。」
「那你不死纏亂打就有用?她能對你投懷送抱?」
「……不能。」
「那就是了啊!」謝朕使勁拍了唐凌風肩膀兩下,「她不來,只有你走過去懂不懂?不然你三十歲t都別想結婚了!」
「……」
顧溪回到租房第一件事就是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喝完。
她已經養成了每次遇見糟心的事就愛喝冰水,哪怕秋冬都如此。
知道這樣對女孩子是不好的,但她控制不住。
她不願意情緒被人激到頂端全身被無形的火烤。
「叮鈴鈴……」
簡單的鈴聲響起,她陰沉著臉到房間拿了包取出手機,盯著手機來電傻了幾秒接聽。
「餵。」
「……溪子啊,你睡了嗎?」
「準備睡。」
「那我快點跟你說,你借我們兩萬,等我們房子一修好你方叔叔做事了就第一時間給你好不好?」
顧溪暗暗咬了下牙,「一把年紀修房子做什麼,你們又沒兒子繼承!」
「……」
話一開口她就有些愧疚,周小萍這日子要和方家桃過下去,她做親生女兒的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陪著她。
人家開了這個口,這錢她要是不借就是不把周小萍當媽,人家方家就會認為周小萍沒個依靠說不定輕待周小萍。
「錢可以借你們,但我的確這些年沒存到錢,我上大學找銀行貸款學費都是參加工作以後還的,我今年才工作第三年。」
「嗯,我知道。」周小萍的聲音聽起來喪喪的。
顧溪閉了下眼睛:「我沒三年就三十歲了,還想著回頭遇見個合適的就結婚,得給自己攢嫁妝錢。」
「嗯,我知道。」周小萍的聲音更弱了。
顧溪不想去揣測她此刻在想什麼,說完了她該說的話,表達兩萬塊是她手裡最後的錢,她一個人有個什麼事都指望著這筆錢便掛了電話,隨手微信轉帳發了過去。
剛轉過去,那邊就領了,速度快得讓她紅了眼。
放下手機她又去喝了冰水,洗了澡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卻怎麼都睡不著。
當初復讀高考也睡不著,她為了第二天能有個好精神寫卷子就吃了安眠藥。
爬起來從包的內側袋裡拿出一小瓶安眠藥,倒出一顆直接丟嘴裡嚼著吃下去。
這幾年來,她一旦睡不著就習慣吃上一顆安眠藥,哪怕知道對身體不好但為了第二天能安心工作不出差錯,她只能這樣。
忙的時候還好,閒下來她整個人就像掉進了泥坑裡爬不出去。
淹不死,卻全身被束縛。
高中後,她再也沒有交過一個朋友,不是沒有嘗試過,但一旦打交道就能發現對方的小算計。
她的生活已經夠累了,不想應付那些心思,索性就不再願意和人深交,除了同學就是同事,除了同學群私人微信也不願意打開讓人加。
她總是想起高中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但卻異常清晰。
一件一件除了在回憶里回放,還會跑進她的夢裡折磨她。
翌日一早。
「顧醫生你在湘城大醫院裡做了不少大手術,今天給我們做助手實在是委屈你了。」
主任笑呵呵道。
顧溪露出一個公式化溫和笑容,「您說笑了,我還年輕資歷淺,每一位醫生都值得我學習。」
「年輕人不驕不躁前途無量啊。」
又聊了幾句,各自消毒穿戴手術服進入手術室。
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顧溪等主任和另一位醫生先走出去,收拾完後續才出去。
出去的時候主任和那位醫生已經脫下了手術服,隨便坐在靠牆的椅子上沖她笑。
她也只好淡淡地笑。
主任:「不會是大醫院回來的,各方面都很優秀!這是院長對你的考驗,以後你就可以排手術了。」
「我覺得我剛回來,還是多協助幾場手術再說。」顧溪斟酌開口,不想這麼快就做主刀。
鋒芒過盛容易遭人盯梢,她不想惹來沒必要的麻煩。
主任沒有勉強,還挺開心同意。她這才鬆了口氣。
另一位儒雅的男醫生突然說:「主任任務多,要帶的人也比較多,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幫助我做幾台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