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與摯友相見
2024-09-14 16:53:20
作者: 伊如瓷
多年後與摯友相見
中年男人被踹醒了, 瞪向對面的大媽:「你有病啊!」
「你個老不要臉的別吃小姑娘豆腐!」大媽擼起袖子站起來,拽著中年男人的衣領給人拽起來,「我要和你換座位!」
「有病吧你!誰要和你換座位!」男人臉上肥肉抖了抖, 捏起了拳頭。
顧溪腦海里浮現出顧宏紅著眼睛打周小萍的畫面,慌張地拽住中年男人的胳膊, 被一手肘撞在臉上疼得眼淚掉出來。
「打人了啊!」大媽喊來圍觀的人和乘務員。
乘務員調解完三人的糾紛盯上顧溪, 嚴肅地皺眉問:「成年了嗎?」
「……」顧溪想一口說成年了, 但是卻啞巴了。
她看見車廂另一頭有乘務員在檢查身份證,這年頭不用身份證就能買到火車票,拿著火車票能進車站, 但是上了火車會定時抽查身份證, 沒有坐過火車的顧溪不知道, 以為單憑t一張火車票就能順利到達有表姐的城市。
「小姑娘你跟誰來的?你家長呢?」乘務員的語氣更加嚴肅, 周圍的人都盯著她讓她臉蛋火辣辣燒起來。
有人說從她上車就沒看見她的父母,有人說還以為坐在她身邊的中年男人是她爸。
七嘴八舌的, 乘務員擰著她的胳膊把她拽到宿營車,和好幾個乘務員圍著她問東問西。
漸漸地顧溪情緒爆發了, 「我是出去打工的!」
「你成年了嗎?」
「沒十八歲吧?」
「身份證都拿不出來怎麼去打工啊?」
「我有身份證!」顧溪一口作氣抽出身份證給他們看。
幾人看了看,拽她過來的那位乘務員更奇怪了。
「那剛剛讓你拿身份證出來, 你怎麼不拿啊?」
「我……還差半年滿十八歲。」她低下了頭,怕因為沒有十八歲被趕下火車。
肩膀被人拍了拍,「你這個年齡算上虛歲倒是十八了, 是合法的, 不過你一個人出門跟家裡人溝通了嗎?」
「商量了。」她依舊低著頭, 心情亂糟糟的, 感到十分倒霉。
「讀高中了嗎?」
「讀了。」
「那怎麼不上大學?這年頭讀書比打工吃香的。」
「……」顧溪不想回答這些敏感的問題,但真的是怕被送回去。
「打工沒出路的, 邁出這一步就完了。」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句句話跟刺扎在胸口一樣,猛地擡頭瞪著說這話的乘務員:「不是人人都上得起大學!」
「……」
「我成績差不行嗎?!」
倔強又憤怒的樣子惹得一群乘務員哈哈笑,她卻紅了眼快哭了。
記憶里第一次坐火車的女孩一路上忐忑不安,上洗手間路過鏡子時看見裡面的小姑娘露出死板又空洞的眼神。
——
「姐姐,姐姐。」
站在橋上的女人低下頭,毛衣長衫被一個小姑娘拽住,小姑娘黑溜溜的大眼睛擔憂地望著她。
「姐姐是不開心嗎?」
「沒有呀。」顧溪紅著眼睛紅著鼻頭的樣子倒印在小姑娘眼睛裡。
「可是姐姐你哭了,姐姐你在橋上站了很久了。」小姑娘兩隻小手緊緊抓著她的毛衣長衫。
顧溪蹲下身握住小姑娘的小手,「你家長呢?」
「我媽媽在那邊!」
她隨著小姑娘扭頭看過去,眼神顫了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
穿著灰色毛呢黑鉛筆褲的女人疾步而來,一臉感慨看著顧溪。
顧溪愣了一瞬,牽著小姑娘的手站起身,「這是、你女兒?」
「對啊,是不是很可愛?」
一琛撈起女兒抱在懷裡沖顧溪笑了笑,「來,叫阿姨。」
顧溪表情有些呆,望著成熟魅力的一琛失了神。
那年她不告而別出去打工,後來外婆過世和表姐一塊回來奔喪見了幾個高中同學。
聽聞了一琛在她走後發生的故事,光是聽著當時就心疼了。
「發什麼呆呢?什麼時候回來的啊!」一琛想讓氣氛緩和一些露出少女時可愛的笑。
顧溪跟隨心裡所想問:「你老公是?」
一琛微愣,換了只手摟住女兒,垂下視線說:「謝朕。」
「謝朕?」顧溪眉心揪起,「你……」
看到她懷裡的小可愛,她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這樣吧,我把孩子送到我媽那一會,你陪我去吧,送完了孩子我們一塊走走吧?」
「好。」
去送孩子時路過一家小型超市,顧溪跑進去買了兩箱牛奶出來,一琛看在眼裡笑道:「你比以前會來事了。」
顧溪扯了下嘴角,「不是小姑娘了。」
送完了女兒,一琛和顧溪排排坐,想到上高中那會每次都會挽著顧溪的胳膊彎,下意識想要伸手。
顧溪胳膊彎一縮靠近身側躲開了。
「你怎麼出去混了那麼多年還這麼冷淡疏離啊?」一琛將手插兜里,渾不在意道:「剛剛在橋上看見你還不敢認,比以前好看多了,氣質也溫柔了許多。」
「不過是被生活磨滅了稜角罷了。」
「你也知道自己上學那會一身刺麼?光是一個眼神就讓人不敢靠近挺害怕的,也不知道我那時候為什麼會纏著和你做朋友。」
說完,一琛站在原地不動了。
顧溪隨著她停下來,靜靜看了她兩秒問:「你怎麼會和謝朕結婚的?」
「顧溪你知不知道你走後,我都沒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整個高中我都打算和你做彼此唯一的好朋友了,可是你高三的時候撇下我走了。」
就那一瞬間,顧溪淚濕眼眶硬不起心腸,做不到對其他人那樣冷漠對一琛。
她湊過去一些,主動牽上一琛的一隻手。
「我請你吃飯吧,你想吃點什麼?」
「請我吃飯啊!」一琛擡起頭破涕為笑,「那我就不客氣,我要吃貴的,我要吃西餐!」
「好。」
一琛順勢抱住顧溪的胳膊,像高三時那樣。
兩人沒有搭車,一邊走一邊聊。
多數都是一琛聊,顧溪說的少聽得認真。
一琛說起高三二學期和謝朕水火不容,謝朕生日飯局上提出分手,她追著謝朕出包廂從二樓摔到最底下,抱住謝朕借著酒意求著他別說分手。
「那晚我其實沒有真的醉,但是我不借著喝醉怎麼敢當著十幾個同學放棄自尊求他別分手。」
秋風吹來,一琛打了個顫,顧溪扭頭看了她一眼。
「很疼吧?」
「什麼?」一琛一臉茫然。
「從二樓樓梯一路滾下去,很疼吧?」
當年她聽別人說起就想問一琛了,但去學校匆匆見一琛一面當著一些同學她沒問出口,怕惹得她難過。
「是挺疼的,第一次摔得那麼狠,身上的淤青快一個月才消除。後來想起來慶幸沒骨折,不然鬧到家裡人那去得多丟人。」
「那……後來為什麼又和好,嫁給他了?」顧溪小心翼翼地問。
一琛咳嗽了聲,費勁地說:「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唐凌風也問過。」
提到唐凌風,顧溪臉上有了冷意。
「可能在全班同學眼裡我都跟一個傻瓜一樣,他謝朕那年跟我提分手是因為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我都摔成那樣求他別分手他也分了。我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幾年後會嫁給他呢?是不是很賤啊?」
「別這麼說自己。」顧溪看見一家餐廳,牽著一琛趕緊走進去。
要了個小包廂,她為一琛拉開椅子讓她先坐下,拆了包紙巾遞過去。
一琛一邊擦眼淚一邊說:「以前我看見你眼睛一眨不眨就淚流滿面,還覺得好好奇,人怎麼能不眨眼睛就流出眼淚呢?」
「?」顧溪茫然地坐下,不懂她的話題怎麼跳的這麼快。
「後面我為謝朕哭得眼睛都快瞎了,站著躺著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哭成傻逼。」
一琛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你就說我那麼愛的少年我怎麼放得下?他玩累了想結婚,我怎麼捨得拒絕?」
服務員上來上茶水,顧溪給一琛倒了一杯,自己緊緊握著一杯久久不語。
「我可能最後要離婚的。」
顧溪擡頭盯著她,「為什麼?」
那麼喜歡的少年,愛了那麼久的時間,如願的嫁了,為什麼最後會想要離婚?
她很不解。
「因為謝朕不是老唐。」一琛擦乾眼淚,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謝朕太花心了,我這些年太累了。」
「孩子怎麼辦?」
「他要就給他吧,我一個女人掙不了多少錢,我爸媽也沒什麼錢還有弟弟沒買房沒結婚,根本幫不了我。」
「……」顧溪痴呆地望著朱一琛,想到了當年和顧宏離婚連她這個能自己打工掙錢的女兒都不要。
她更加不能理解這類不要孩子的女人在想什麼了。
她從當年就在心裡想過,將來她結婚了若是過得不如意,無論如何都會要孩子的。
她記憶里的一琛雖然軟萌但很有底線,不該是和周小萍一樣的。
「你別這麼看著我,好像我跟個罪人一樣。」一琛無奈地笑,「跟著她爸她的日子才會過得好,謝朕家裡條件好就他一個兒子,可疼我女兒了。」
「就算是這樣,但一個女孩子更需要母親的疼。」顧溪還是沒忍住說道。
「溪子,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有你那樣的勇氣的。」一琛有些受傷地看著顧溪。